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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也不为中国人说话，我也就不忠于自己。……我自己的祖国和我的第二祖国——中国，在心灵上有许多地方相似，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对自由的共同热爱。
—-—赛珍珠《受奖辞》
美国著名学者汤姆森说过。“在很大程度上，还是由于有了赛珍珠。一代代的美国人才带着同情、热爱和尊敬的目光来看待中国人。”但是，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岁月里，这位在中国长大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却被冷落于历史的风尘中。甚至，被误读。2007年，庐山的“赛珍珠别墅”被修葺一新，就像风吹过。尘封的记忆重新苏醒了……
庐山上的“赛珍珠别墅”
我上庐山时已是九月初。从一本庐山旅游指南中，我知道了。“赛珍珠别墅”，这是庐山别墅群中最响亮的著名作家的别墅。我把“赛珍珠别墅”列入寻访日程，因为赛珍珠与我的家乡南京也有缘，她说过：“我生活的一部分是在金陵大学、东南大学和后寒的南京大学教书，教授英国文学……”
眼前的“赛珍珠别墅”，已经经过了修整。好在修旧如旧，保留了它应有的沧桑之感。门前石阶前有木条三角形，一把粗绳子拴起了一块不规则的青石板，上面刻有中英文字：“310赛珍珠别墅：始建于1897年，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赛珍珠在庐山居住过的老屋……”
准确地说，这栋老房子该叫“赛兆群别墅”。赛兆祥是赛珍珠父亲的中文名字，他是1883年来华的美国传教士，英文名叫阿布索伦·赛登斯特里克。赛兆祥是庐山的第一批购房者。
当然，赛兆祥可能也不会想到，在美国出生四个月后带来中国的女儿，日后会摘取世界文学的桂冠。这个洋娃娃叫珀尔·赛登斯特里克，英文原名中有珍珠的意思，后来她起中文名字赛珍珠，赛来自她娘家的姓的第一个音节。在赛珍珠出生前，赛兆祥夫妇在中国传教，已有三个孩子死于“热病”，赛兆祥在庐山买房，图的正是避暑消灾的吉利。据说当时他已升任南京神学院函授学院院长。
庐山果然护佑了美丽健康的女儿。赛珍珠在这里度过了许多炎炎夏日，也在这里开始了她的写作。赛珍珠晚年回忆录中说：“每年六月，当秧苗从旱地秧田移插到水田的时候，也就是去牯岭的时候了。”
写中国农民的故事
“靠写中国农民的故事而夺得诺贝尔文学奖”，以前大家都这么说的，我也确信无疑。而我在“赛珍珠别墅”读到美国学者的论文，方知这话只对了一半。1938年赛珍珠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瑞典文学院证书上的用语是：“因其对中国农民生活的丰富而真实的史诗般描写，因其杰出的传记作品……”前者是指1931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大地》，而后者是指1936年出版的母亲传记《离乡背井》和父亲传记《奋斗的天使》。
赛珍珠是美国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作家，也是用英语写作中国题材获此奖的西方作家第一人，这个第一至今仍是唯一。诚如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评语”所言：“为西方世界打开一条路，使西方人用更深的人性和洞察力，去了解一个陌生而遥远的世界。”
在美国出生却在中国长大的赛珍珠，一生与中国休戚相关，跨越两大洲的独特经历令人感叹：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的西方女性，却自幼受私塾先生教诲，遍读中国典籍。十八岁回美国念康奈尔大学，主修英国文学，论文却是《中国与西洋》。当传教士父母相继去世，写的传记又以中国为背景。而给她带来巨大荣耀的《大地》英文版印行七十多版次，还被米高梅公司拍成电影，影响了几代美国人对中国的看法。上世纪70年代赛珍珠逝世，尼克松总统称赞她“是一座沟通东西方文明的人桥”。
“为中国抗战奔走呼号”，赛珍珠竭尽全力。重读她的广播讲演，我们还会热血沸腾，而她所处的时代，正是一个西方人对中国漠视甚至鄙视的时代。“美国人知道当时中国并没有充足的军事准备，他们觉得与久宿野心的日本相对敌，中国是支持不久的，是必会投降的。但我以为这是不会有的事，中国绝对不会屈服日本!因为我不能想像到我们认识的那些健壮实在的农人，那些稳健的中产商人，那些勤苦的劳工，以及那些奋勇热心的学界领袖，会被日本降服的。所以在言论上，在著作上，我曾大胆地发表我的自信。我说，中国人是不会投降的，日本人也不能征服他们!”
斯诺的长篇通讯《西行漫记》最先发表于赛珍珠与丈夫办的《亚洲》杂志。当赛珍珠与林语堂的稿酬官司一再被人津津乐道时，我们却忽略了赛珍珠热情帮助过老舍、胡适、王莹、林株语堂等许多中国文化人，曾安排并主持王莹在白宫的抗日宣传演出，请总统等美国政要观看。当赛珍珠的声誉在中国政治旋涡中沉浮时，我们也“淡忘”了赛珍珠如何带头为中国抗战捐款，动员美国名流与民众给经受苦难的中国人民写声援信，其中有九个州的州长，声援信雪片般地飞向大洋彼岸，达上万封之多……
我们对赛珍珠其人了解得太少！
这是怎样的一个美国人
在庐山这个“世外桃源”休生养息，一似乎不曾磨耗赛珍珠的锐气。她由衷赞扬过蒋介石，但对蒋介石的统治方式颇有微词。1938年她接受西方记者采访时，就公开抨击“蒋介石因无视农民而失去了他的机会”。赛珍珠的“放肆言论”激怒了当时的中国官方，虽然她获诺贝尔奖与中国有关，南京国民政府派驻瑞典的使节仍奉命拒绝参加。
在“红色营垒”这一边，赛珍珠似乎也是个敏感人物。“东风压倒西风”均极端思想下，赛珍珠被判为“美国反动文人”和“美帝国主义文化侵略的急先锋”，其实并不奇怪。也许，隔着太平洋，远在美国宾夕法尼亚洲费城附近的青山农场，赛珍珠还在眺望东方，沉湎于她的那份特殊感情。就在她被中国打入“另册”时，她仍痴痴地写道：“我一生到老，从童稚到少女到成年，都属于中国。”
上世纪60年代，台湾作家林海音赴美访问，她在《坐客美国》中写到赛珍珠：“由她的描述，可以看出这位半生岁月在中国度过的赛珍珠，暮年对于两个故乡的心情。”美国费城“赛珍珠基金会”办公楼，大门玻璃用红漆写着“赛珍珠”三个中国篆字。客厅有个彩色小喷水池，旁边有石观音像，雕花朱椅和墙壁国画，都是地道的中国风格。
上世纪70年代初，赛珍珠渴望的中美关系“解冻”终于实现，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后，赛珍珠告诉新闻媒体，她也将访问第二故乡中国。她还记得，周恩来、董必武都赞扬过她，曾邀她访问解放区和新中国，她虽然当时未能成行，但内心仍有一份长久的期待。
已经80岁的赛珍珠失望了，她没有等来中国的签证，只等来了周恩来转赠的 一份礼品。一位美国波士顿大学教授学者说：“赛珍珠在中国的主要麻烦，源自她对历时一个世纪的中国革命所取的立场。在孔子帝国的洪荒年代长大，她逐渐发展到既抨击蒋介石政权根深蒂固的贪污腐化，又批评毛泽东的集权主义，她拒绝访问台湾，热情赞扬尼克松1972年为恢复中美邦交所作出的努力。然而，就在那年春天，她申请重返中国的‘返乡’签证，却遭到拒绝。不到一年，她就去世了。”
据说，赛珍珠生前亲自选定的墓碑铭文与众不同，镌刻的不是英文，而是“赛珍珠”三个篆体中文字。
被遗忘的和被记忆的
我们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了解赛珍珠在美国又写了什么。现在我们知道她写的“文革小说”——《北京来信》，70岁的女作家竟然激情不减，仍把中国的悲剧当作自己的悲剧，痛心疾首，敢于直言：“红卫兵文革的悲剧是——现在还是，将来也永远是——无知的统治者们命令年轻的中国人——一代人去毁灭他们自己所承袭的宏伟的积淀。中国值得夸耀的，是他们自己几千年历史所形成的他们自己的文明。眼下最最严重的罪孽，是拒绝、甚至摧毁过去。因为不仅今天这一代人，而且未来一代人都被剥夺了。然而这种现象已经发生了。全世界都看到了，全世界都感到可怕!”
在这样的字里行间，我们看不到敌视，只看到了焦虑，正所谓“恨铁不成钢”，焦虑的根源就是她的挚爱。
庐山记载：1934年，42岁的赛珍珠离开中国回美国。1936年，赛珍珠将此别墅他人。至今，又过去了70年。这其间有多少人住过，难以计数，1946年国民政府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就曾居此。这栋别墅的命运与赛珍珠本人类似，连赛珍珠都几乎被遗忘了，何况她住过的地方。“赛珍珠别墅”重被修整、纪念，是赛珍珠的幸运，更是中国的幸运。
在“赛珍珠别墅”那扇厚重的门内，悬挂着赛珍珠与家人的照片。紧挨着老式墙炉，摆放有赛珍珠出版的各种版本的著作。书房的宽大的写字桌前，仿照赛珍珠本人的蜡像，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手持鹅毛笔在疾书。旁边有中英文说明：“童年写信。年幼的赛珍珠，便已经显示出了其写作天赋，这是六岁的赛珍珠坐在客厅的栏椅上，茶几上放着一封写完未装起来的信，那是写往美国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基督观察者》曲信。”
据说赛珍珠真正从事写作始于1914年，也就是她在美国读完大学，返回中国把患病母亲送上庐山的时候，她那一年22岁。
且不说赛珍珠蜡像塑得像不像，它追溯一个“美丽的开始”，毕竟是一种思念的方式，一种宽容的进步。
这份迟到的尊重，表明时间终究是公正的。只是，“赛珍珠别墅”开启的，是我们今天了解赛珍珠的兴趣。与她对中国的巨大热情相比，与她给中国的许多帮助相比，我们实在对她知道得太少了。西方信奉“感恩”的典范，大概就是像赛珍珠这样，对中国的终生不忘。美国著名学者汤姆森说：“在很大程度上，还是由于有了赛珍珠，一代代的美国人才带着同情、热爱和尊敬的目光来看待中国人。”
—-—赛珍珠《受奖辞》
美国著名学者汤姆森说过。“在很大程度上，还是由于有了赛珍珠。一代代的美国人才带着同情、热爱和尊敬的目光来看待中国人。”但是，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岁月里，这位在中国长大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却被冷落于历史的风尘中。甚至，被误读。2007年，庐山的“赛珍珠别墅”被修葺一新，就像风吹过。尘封的记忆重新苏醒了……
庐山上的“赛珍珠别墅”
我上庐山时已是九月初。从一本庐山旅游指南中，我知道了。“赛珍珠别墅”，这是庐山别墅群中最响亮的著名作家的别墅。我把“赛珍珠别墅”列入寻访日程，因为赛珍珠与我的家乡南京也有缘，她说过：“我生活的一部分是在金陵大学、东南大学和后寒的南京大学教书，教授英国文学……”
眼前的“赛珍珠别墅”，已经经过了修整。好在修旧如旧，保留了它应有的沧桑之感。门前石阶前有木条三角形，一把粗绳子拴起了一块不规则的青石板，上面刻有中英文字：“310赛珍珠别墅：始建于1897年，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赛珍珠在庐山居住过的老屋……”
准确地说，这栋老房子该叫“赛兆群别墅”。赛兆祥是赛珍珠父亲的中文名字，他是1883年来华的美国传教士，英文名叫阿布索伦·赛登斯特里克。赛兆祥是庐山的第一批购房者。
当然，赛兆祥可能也不会想到，在美国出生四个月后带来中国的女儿，日后会摘取世界文学的桂冠。这个洋娃娃叫珀尔·赛登斯特里克，英文原名中有珍珠的意思，后来她起中文名字赛珍珠，赛来自她娘家的姓的第一个音节。在赛珍珠出生前，赛兆祥夫妇在中国传教，已有三个孩子死于“热病”，赛兆祥在庐山买房，图的正是避暑消灾的吉利。据说当时他已升任南京神学院函授学院院长。
庐山果然护佑了美丽健康的女儿。赛珍珠在这里度过了许多炎炎夏日，也在这里开始了她的写作。赛珍珠晚年回忆录中说：“每年六月，当秧苗从旱地秧田移插到水田的时候，也就是去牯岭的时候了。”
写中国农民的故事
“靠写中国农民的故事而夺得诺贝尔文学奖”，以前大家都这么说的，我也确信无疑。而我在“赛珍珠别墅”读到美国学者的论文，方知这话只对了一半。1938年赛珍珠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瑞典文学院证书上的用语是：“因其对中国农民生活的丰富而真实的史诗般描写，因其杰出的传记作品……”前者是指1931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大地》，而后者是指1936年出版的母亲传记《离乡背井》和父亲传记《奋斗的天使》。
赛珍珠是美国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作家，也是用英语写作中国题材获此奖的西方作家第一人，这个第一至今仍是唯一。诚如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评语”所言：“为西方世界打开一条路，使西方人用更深的人性和洞察力，去了解一个陌生而遥远的世界。”
在美国出生却在中国长大的赛珍珠，一生与中国休戚相关，跨越两大洲的独特经历令人感叹：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的西方女性，却自幼受私塾先生教诲，遍读中国典籍。十八岁回美国念康奈尔大学，主修英国文学，论文却是《中国与西洋》。当传教士父母相继去世，写的传记又以中国为背景。而给她带来巨大荣耀的《大地》英文版印行七十多版次，还被米高梅公司拍成电影，影响了几代美国人对中国的看法。上世纪70年代赛珍珠逝世，尼克松总统称赞她“是一座沟通东西方文明的人桥”。
“为中国抗战奔走呼号”，赛珍珠竭尽全力。重读她的广播讲演，我们还会热血沸腾，而她所处的时代，正是一个西方人对中国漠视甚至鄙视的时代。“美国人知道当时中国并没有充足的军事准备，他们觉得与久宿野心的日本相对敌，中国是支持不久的，是必会投降的。但我以为这是不会有的事，中国绝对不会屈服日本!因为我不能想像到我们认识的那些健壮实在的农人，那些稳健的中产商人，那些勤苦的劳工，以及那些奋勇热心的学界领袖，会被日本降服的。所以在言论上，在著作上，我曾大胆地发表我的自信。我说，中国人是不会投降的，日本人也不能征服他们!”
斯诺的长篇通讯《西行漫记》最先发表于赛珍珠与丈夫办的《亚洲》杂志。当赛珍珠与林语堂的稿酬官司一再被人津津乐道时，我们却忽略了赛珍珠热情帮助过老舍、胡适、王莹、林株语堂等许多中国文化人，曾安排并主持王莹在白宫的抗日宣传演出，请总统等美国政要观看。当赛珍珠的声誉在中国政治旋涡中沉浮时，我们也“淡忘”了赛珍珠如何带头为中国抗战捐款，动员美国名流与民众给经受苦难的中国人民写声援信，其中有九个州的州长，声援信雪片般地飞向大洋彼岸，达上万封之多……
我们对赛珍珠其人了解得太少！
这是怎样的一个美国人
在庐山这个“世外桃源”休生养息，一似乎不曾磨耗赛珍珠的锐气。她由衷赞扬过蒋介石，但对蒋介石的统治方式颇有微词。1938年她接受西方记者采访时，就公开抨击“蒋介石因无视农民而失去了他的机会”。赛珍珠的“放肆言论”激怒了当时的中国官方，虽然她获诺贝尔奖与中国有关，南京国民政府派驻瑞典的使节仍奉命拒绝参加。
在“红色营垒”这一边，赛珍珠似乎也是个敏感人物。“东风压倒西风”均极端思想下，赛珍珠被判为“美国反动文人”和“美帝国主义文化侵略的急先锋”，其实并不奇怪。也许，隔着太平洋，远在美国宾夕法尼亚洲费城附近的青山农场，赛珍珠还在眺望东方，沉湎于她的那份特殊感情。就在她被中国打入“另册”时，她仍痴痴地写道：“我一生到老，从童稚到少女到成年，都属于中国。”
上世纪60年代，台湾作家林海音赴美访问，她在《坐客美国》中写到赛珍珠：“由她的描述，可以看出这位半生岁月在中国度过的赛珍珠，暮年对于两个故乡的心情。”美国费城“赛珍珠基金会”办公楼，大门玻璃用红漆写着“赛珍珠”三个中国篆字。客厅有个彩色小喷水池，旁边有石观音像，雕花朱椅和墙壁国画，都是地道的中国风格。
上世纪70年代初，赛珍珠渴望的中美关系“解冻”终于实现，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后，赛珍珠告诉新闻媒体，她也将访问第二故乡中国。她还记得，周恩来、董必武都赞扬过她，曾邀她访问解放区和新中国，她虽然当时未能成行，但内心仍有一份长久的期待。
已经80岁的赛珍珠失望了，她没有等来中国的签证，只等来了周恩来转赠的 一份礼品。一位美国波士顿大学教授学者说：“赛珍珠在中国的主要麻烦，源自她对历时一个世纪的中国革命所取的立场。在孔子帝国的洪荒年代长大，她逐渐发展到既抨击蒋介石政权根深蒂固的贪污腐化，又批评毛泽东的集权主义，她拒绝访问台湾，热情赞扬尼克松1972年为恢复中美邦交所作出的努力。然而，就在那年春天，她申请重返中国的‘返乡’签证，却遭到拒绝。不到一年，她就去世了。”
据说，赛珍珠生前亲自选定的墓碑铭文与众不同，镌刻的不是英文，而是“赛珍珠”三个篆体中文字。
被遗忘的和被记忆的
我们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了解赛珍珠在美国又写了什么。现在我们知道她写的“文革小说”——《北京来信》，70岁的女作家竟然激情不减，仍把中国的悲剧当作自己的悲剧，痛心疾首，敢于直言：“红卫兵文革的悲剧是——现在还是，将来也永远是——无知的统治者们命令年轻的中国人——一代人去毁灭他们自己所承袭的宏伟的积淀。中国值得夸耀的，是他们自己几千年历史所形成的他们自己的文明。眼下最最严重的罪孽，是拒绝、甚至摧毁过去。因为不仅今天这一代人，而且未来一代人都被剥夺了。然而这种现象已经发生了。全世界都看到了，全世界都感到可怕!”
在这样的字里行间，我们看不到敌视，只看到了焦虑，正所谓“恨铁不成钢”，焦虑的根源就是她的挚爱。
庐山记载：1934年，42岁的赛珍珠离开中国回美国。1936年，赛珍珠将此别墅他人。至今，又过去了70年。这其间有多少人住过，难以计数，1946年国民政府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就曾居此。这栋别墅的命运与赛珍珠本人类似，连赛珍珠都几乎被遗忘了，何况她住过的地方。“赛珍珠别墅”重被修整、纪念，是赛珍珠的幸运，更是中国的幸运。
在“赛珍珠别墅”那扇厚重的门内，悬挂着赛珍珠与家人的照片。紧挨着老式墙炉，摆放有赛珍珠出版的各种版本的著作。书房的宽大的写字桌前，仿照赛珍珠本人的蜡像，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手持鹅毛笔在疾书。旁边有中英文说明：“童年写信。年幼的赛珍珠，便已经显示出了其写作天赋，这是六岁的赛珍珠坐在客厅的栏椅上，茶几上放着一封写完未装起来的信，那是写往美国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基督观察者》曲信。”
据说赛珍珠真正从事写作始于1914年，也就是她在美国读完大学，返回中国把患病母亲送上庐山的时候，她那一年22岁。
且不说赛珍珠蜡像塑得像不像，它追溯一个“美丽的开始”，毕竟是一种思念的方式，一种宽容的进步。
这份迟到的尊重，表明时间终究是公正的。只是，“赛珍珠别墅”开启的，是我们今天了解赛珍珠的兴趣。与她对中国的巨大热情相比，与她给中国的许多帮助相比，我们实在对她知道得太少了。西方信奉“感恩”的典范，大概就是像赛珍珠这样，对中国的终生不忘。美国著名学者汤姆森说：“在很大程度上，还是由于有了赛珍珠，一代代的美国人才带着同情、热爱和尊敬的目光来看待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