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疤痕 洞房夜新娘揪出旧日“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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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5月1日深夜,一辆警车飞速驶进山东省滨州市南尼集团宿舍院内,径直停在一户贴着大红“喜”字的宿舍门前。许多住户当天参加完同事婚礼后还未休息,见警车停在新婚同事的门口,人们非常惊愕。片刻之后,几名警察将头压得很低的新郎押上警车。而此时,房间里传出新娘的哭泣。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是新娘子打的110。”这下人们更惊讶了:“新郎究竟犯了什么事?怎么又会是新娘报的警?”谁都不会想到,就在新婚之夜,新娘发现新郎竟是8年之前害过自己的歹徒……
  
  毕业前夕惨遭侮辱
  
  1996年5月,就读于山东省滨州市某技校的纪宏宏即将毕业。纪宏宏家就在离学校不足5公里的城郊。当年19岁的纪宏宏身材适中,面容靓丽,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惹人怜爱。考入技校不久,许多男同学向她发出求爱信号。面对追求者,纪宏宏一概冷静又礼貌,以自己年龄还小不想过早谈恋爱为由婉言拒绝。
  1996年5月12日这天是星期天,纪宏宏在校内埋头学习了一天。太阳西斜时,她发现急需的一本辅导教材找不着,一回忆才想起是放在家中了。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纪宏宏骑上自行车匆匆回家,想去取回教材。从学校到纪宏宏家要途经黄河大坝、二坝,中间必须穿越一片茂密的树林。由于是黄昏时分,骑车赶到树林旁,孤身一人的纪宏宏不免有些心慌。突然,她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纪宏宏!”“哎!”纪宏宏以为遇上了熟人,高兴地扭头去看。因天色渐暗,纪宏宏眼睛又有点近视,她只看到树林中闪出的是个戴副大墨镜的男青年,但并不认识。就在犹豫间,男青年又抢先开口:“你回家?我们正好同路,等等我一起走。”趁自行车放慢速度,男青年一个箭步奔到纪宏宏面前。“你是谁呀——”纪宏宏一句话没说完,却冷不防被这个一身刺鼻酒气的男青年一把从自行车上拖下。纪宏宏意识到对方不怀好意,便拼命挣扎,可她一个弱女子力气哪能赶上身强力壮的大男人?男青年强劲的双臂卡住纪宏宏脖颈使她无法呼救,强行将她拖进树林深处。惊恐中,纪宏宏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厮打过程中,男青年上衣被纪宏宏撕破。纪宏宏平时爱留长指甲,此时她右手使尽全力,在男青年左上臂狠狠抓了一把,随着“啊”的一声痛吼,纪宏宏指甲缝里多了一块皮肉。男青年恼羞成怒,不顾身上伤痛,用双手死死卡住纪宏宏咽喉,直到她失去知觉。这时,男青年又扯开纪宏宏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纪宏宏才从半昏迷状态醒来。刚才经历的一切就像噩梦,她强忍下身疼痛起身穿上衣服,流着屈辱而仇恨的眼泪跌跌撞撞向家中跑去…… 向家人哭诉自己惨遭强暴后,家人都不主张报警,怕事情张扬出去对纪宏宏的名声不利。但纪宏宏和家人意见截然相反:“我受了辱,决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她不顾家人劝阻和反对,毅然向公安机关报案。
  公安机关迅速立案,因涉及隐私,民警秘密展开侦查。但由于纪宏宏并未看清楚歹徒相貌,其他线索也稀少,犯罪嫌疑人难以确定。
  
  难驱阴影紧闭心扉
  
  树林里屈辱的一幕深深刺痛了纪宏宏,事情发生后,她的性格为之大变。过去,纪宏宏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她聪明伶俐,能歌善舞,是学校里的文艺尖子,每次学校有文艺演出,她总是引人注目的重要角色。然而,那场噩梦般的经历之后,纪宏宏像变了一个人,一向爱说爱笑的她变得沉默寡言,不仅避开一切人多的场合,而且连文艺演出也借故不参加。
  纪宏宏是定向分配的技校生,转眼间已经7月份,她毕业后被分配到当地效益不错的银海集团,从事的是人人羡慕的财务工作。纪宏宏工作后,出于倾慕前来找她的小伙子仍是一拨跟着一拨,这些人中多数是过去在学校就追求过纪宏宏者。但他们遭到的是比原来更断然的拒绝。小伙子们哪能想到,纪宏宏之所以关紧心扉,是因为难以释怀那份隐痛!
  在单位,纪宏宏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走到哪个办公室或车间都能牵引异性的目光。一些热心同事见纪宏宏天天出入一个人,就想为她介绍男朋友。纪宏宏还是摇头拒绝。 除了热心同事,家里人对纪宏宏的终身大事自然也当做头等大事,他们四处托人给纪宏宏介绍对象。几年间,家人、同事、同学和朋友给纪宏宏介绍过的人中,有在党政部门工作的本科生,有级别不低的干部子弟,有事业有成的大老板,可她都无动于衷。在当地,一般女性到23岁左右就谈婚论嫁,超过这个年龄就被人们认为是大龄青年了。可纪宏宏一直到了26岁还单身一人。渐渐地,同事、同学和朋友不再热心给她介绍对象了,人们背地里除了对她至今不谈恋爱、不答应别人热心介绍的议论,再就是不解和各种猜测。
  这些热心人的出发点当然是好意,但他们在议论和猜测的同时,哪能了解纪宏宏伤痛的内心呢?虽然那屈辱的一幕已过了多年,但只要一回想起来,纪宏宏的心就隐隐作痛。纪宏宏一直在等待公安机关抓住那个坏人的消息,好让自己受伤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否则,即使谈恋爱、处朋友,自己也难以走出那片阴影。
  
  邂逅“知音”谈婚论嫁
  
  纪宏宏在单位工作积极认真,被评为2003年度先进工作者。为奖励先进,单位组织先进工作者集体去湖南张家界旅游。他们是跟随旅行社组的团队前去的,同团队还有一些南尼集团的优秀销售人员——该集团评选出的“促销明星”。其中一个名叫陈升伟的小伙子,在旅游期间走进纪宏宏的生活。
  陈升伟是所在企业负责太原地区销售的业务员,他开拓的销售市场逐年扩大,业绩突出,是这群“促销明星”中的佼佼者。陈升伟比纪宏宏大4岁,也没有女朋友。两个同为单身的大龄青年,在这个旅游团队里,自然成了众人开善意玩笑的对象。有位老大姐半真半假地说:“你们俩找对象眼光都太高,现在有缘分认识,而且你俩条件都挺不错,可谓郎才女貌,干脆你俩处朋友吧!”纪宏宏听了脸色绯红。陈升伟却也半开玩笑道:“行啊,看我有没有福气追上这么漂亮的姑娘。”旅途中,陈升伟有意无意总在纪宏宏身前身后:攀爬山路时,他不失时机伸手扶携纪宏宏;休息间隙他又递上清凉的矿泉水,还不时说几个让人听了哈哈大笑的幽默段子。见陈升伟有意无意接近照顾纪宏宏,大家也明白了几分,刻意在途中创造两人相处的机会。
  一周的旅游很快结束,纪宏宏的心情也在旅途中变得轻松愉快。回滨州后,她和陈升伟互留电话,约定今后再联系。回滨州的第二天,纪宏宏就接到陈升伟约她见面的电话。对陈升伟,纪宏宏是怀有好感的,她欣然赴约。
  此后,陈升伟对纪宏宏频频发动“攻势”。纪宏宏紧闭多年的心扉渐渐开启,她接受了陈升伟的追求。平日里两人通电话、发短信,下班后相约去公园散步,一起下餐馆、逛商场……纪宏宏像一棵遭受狂风暴雨摧残后又逢朝阳的小树,瞬间焕发了生机。恋爱期间的年轻人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在耳鬓厮磨过程中心旌激荡,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有时,在草丛中,在柳阴下,陈升伟和纪宏宏相拥时,想有进一步的亲昵举动。每当这时,纪宏宏总是态度不容置疑地制止:“结婚前绝对不行!我们都该注意分寸。等结婚后我成了你的人,我们才能这样!”
  在人们观念逐渐开放的今天,婚前同居、婚前性行为早已不新鲜,大家见怪不怪。但在这一点上纪宏宏却有自己不同的观点,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她的思想相对还是保守的,一直固守着贞操观念,必须要把美好的时刻留到结婚以后——这个观念不是其他因素能够左右的,退一步讲,即便没有毕业前夕那屈辱的经历,纪宏宏也会信守守身如玉的观念。那次经历除带给她伤痛和阴影之外,更多的是使她增添了对异性的防范意识,她认为:两个人如果真正相爱,就应该互相尊重对方意愿,如果他真正是个好男人,就该控制恋爱时有过分举动的冲动,留到结婚后再品味美好。随着和陈升伟交往的深入,她已有了将来嫁给陈升伟的打算,暗下决心婚后一定做一个贤妻良母,并决心忘掉以前的屈辱,用百倍温情回报陈升伟。因此,在两人相处时,虽然也不乏意乱情迷之时,但由于纪宏宏的坚持,他们仅限于一般的牵牵手、拥抱等亲密接触,从没有过火的亲昵举动。
  陈升伟和纪宏宏经过几个月交往彼此觉得都合心意,双方家长也赞同两人尽快确定关系。2004年春节前夕,两家人坐在一起为他们举行了简单的订婚仪式。
  
  疤痕为证辨出旧“狼”
  
  春暖花开的时节到了。2004年“五一”前,陈升伟和纪宏宏手牵手到民政部门办理了结婚登记,并决定于“五一”举行结婚典礼。
  转眼“五一”到来,这天,陈升伟和纪宏宏在酒店大宴宾朋。亲朋好友纷纷祝贺陈升伟好福气,找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妻子。在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中,婚礼达到了欢庆的高潮。
  晚上,前来参加婚礼的亲友一个个散去。回到单位分给陈升伟的宿舍里,两人把喜糖散给一些来闹洞房的小孩,关上房门准备品尝新婚的喜悦。两人拥抱在一起,陈升伟俯在纪宏宏耳旁说着情话。正当两人缠绵时,纪宏宏突然惊恐地打了个寒战,因为她的手指在抚过新婚丈夫左肩膀后,发现左上臂有一道隐约可见的疤痕,是一道弧形疤!8年前那屈辱的一幕陡然浮现在眼前,纪宏宏仔细分辨,疤痕正在当年她用指甲剜下对方皮肉之处,她死也不会忘记!纪宏宏由惊恐变成愤怒,她一把把陈升伟推下床:“你——你到底是谁?”“我……我就是我啊。你怎么了?”“你这里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听了这话陈升伟脸色“刷”一下变白,声音也嗫嚅了:“啊……是、是小时侯被东西划伤的……”“不对!这是被人挖的!”纪宏宏更愤怒了,她迅速穿上衣服吼道:“你骗人!你在8年前强奸过一个姑娘,你犯过罪!”“啊?”陈升伟像被雷电击中般目瞪口呆。“你应该去自首,去接受法律的惩罚!”“我不,我是真的爱你,我……”陈升伟还想辩解什么。“那就让警察来‘请’你吧!”纪宏宏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含泪拿起电话,拨通了110:“我报警,我发现了强奸我的犯罪分子……”接到报警后,民警迅速赶到。见到警察,纪宏宏颤抖着身体手指陈升伟:“就是他,我的新婚丈夫!这个伪君子,8年前就是他糟蹋了我……”她泣不成声。民警进行一番询问后,将陈升伟押上警车。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惩恶人迎美好人生
  
  5月1日晚上,陈升伟被刑事拘留,他的新郎梦没能做完,就被押出洞房关进班房。公安机关进行了认真调查取证,并调取1996年受理纪宏宏报警后的现场勘察笔录及调查情况等相关侦查资料。经司法鉴定,证实陈升伟身体的DNA与8年前从纪宏宏身体提取的精斑结果完全一致。
  5月14日,陈升伟因涉嫌强奸罪被执行逮捕。公安机关侦查终结后,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由于涉及隐私,法院不公开审理该案。纪宏宏亲自出庭作证,她声泪俱下,对8年前陈升伟罪恶的举动进行了控诉指证。
  陈升伟在最后陈述中表示,自己先前的犯罪行为理应受到法律追究,对此他没有怨言。他要求纪宏宏能以妻子的身份等待他洗心革面改造后出狱,然后再接受他并继续夫妻生活。闻知他这一请求后纪宏宏眼冒怒火:“做梦去吧你!”
  法院认定:1996年5月12日,被告人陈升伟采用暴力手段对纪宏宏实施了强暴。2004年6月17日,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陈升伟行为构成强奸罪,依照《刑法》判处其有期徒刑4年。一审宣判后陈升伟不服,以“事情已过去多年,且自己与被害人已成法定夫妻”为由提出上诉。滨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认为: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刑事案件立案后追诉时效不被限定;虽然陈升伟和被害人已成法定夫妻,但并不能影响对其犯罪行为的打击。7月5日,法院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判决生效后,陈升伟被押往劳改队服刑。随后,纪宏宏于8月初向法院递交民事诉状,诉请与陈升伟离婚。10月初,法院判决:准予纪宏宏和陈升伟离婚。如今,8年来一直笼罩在纪宏宏心头的阴影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虽然新婚之夜的惊变使她精神又受到很大创伤,但当年侮辱自己的坏人最终被绳之以法,这是令她最欣慰的。尽管有人对她“算老账、送新婚丈夫进监狱”的举动不理解,但纪宏宏对此毫不后悔,因为她坚信,和这样一个曾侮辱、伤害过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会真正幸福。擦干眼泪、走出阴影之后的纪宏宏,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她相信,会有美好的人生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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