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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对很多人来说仅是维持生命必须做的事,可是对像我这样的一类人来说,却是人生一大乐趣。吃一顿只有饱肚作用的饭不会留下记忆,可是吃了难忘的饭会余味长存,成为记忆中没齿难忘的一部分。
那一年,我组织了一次在法国布根地(Burgundy)的赏酒美食豪华之旅,由鼎鼎大名的英国酒评人Steven Spurrier安排试酒的节目。虽说酒才是我们那次旅程的主旨,但酒乡也通常是美食之乡。
法国明星级的厨师也经营极度豪华、通常在偏远的Boutique酒店。要吃他们的菜,首先要住他们的酒店。为了吃而去住,我们的客房都是早在六个月前便已付足定金预订的。
负责选定餐厅的人,正是我本人,我对这些大师们的大名早已久仰了,于是便不惜绕道到Joigny和Vonnas 这样的小村镇,为的是去吃大师的餐,也不惜多走不少路,到里昂的近郊光顾Paul Bocuse。
法国人很奇怪。他们一方面什么都要“最大”和“最快”(像巴黎最大的Etoile地铁站、Concorde飞机、TEE火车),一方面却又喜欢“刻意轻描淡写”。别处的评级,最高都评五星,可是法国酒店的最高官方评级只是四星,米其林导游书给餐厅最高的评级只有三星。不过,只要拿到星,便一登龙门声价十倍,有资格卖贵得多的餐,而客似云来。米其林的星星,仍是一间餐厅生意兴隆的保证。
飞机凌晨抵达巴黎,立即驱车往香槟之都Reims。就在当晚我们吃了第一餐米其林三星餐,餐厅是Boyer Les Crayeres。
Gerard Boyer早已是我的厨师偶像(我已吃过他的餐),他可能是我心目中世界第一的厨艺大师。这次慕名来访,才发现他的酒店豪华如皇宫,坐落在极大的花园里,古堡似的华厦里只有十九间客房,间间布置不同,但都是古典式的奢华装饰,餐厅吊着大水晶灯,富丽堂皇,像在王宫吃饭。Boyer早已成明星,而且年事已高,不再下厨了,但那天吃的一顿饭(六道菜),我们几个食友包括Steven Spurrier结束行程前的最后 “全民公投” ,仍然公推他为“四大之首”。
在Chablis酒乡范围里的小镇Joigny,我们走访另一烹调大师Michel Lorain的名店La Cote St.Jacques。此店不论客房和餐厅,都是现代化的装饰,和Boyer大异其趣,但同样无比豪华。我以前也早已吃过Lorain的餐,今次不但不失望,而且印象比上次更好。我们一致公认他的一道Quail Egg in a Sea Urchin Shell是今次众多名菜中的极品!海胆煮至半生熟,再把生鹌鹑蛋热至半熟放进去,加上调味之妙绝,确是鲜有的美食,也确是伟大的“创作”。
在Vonnas这条风光如画的小村庄,另一大师Georges Blanc不但拥有他的三星餐厅和豪华酒店,也拥有此村庄的不少其他建筑物和历史!后话是这村庄后来已以他的家族为名,正名为Blancsville了。
Blanc那天的名菜是一道“G7鸡”。当年七大工业国G7的元首在里昂开会时,他给世界领袖们创作了这道菜,故以此名之。此菜表面看来不过是“白汁乳酪鸡”,浓味浓汁,相当“沉重”。但“资深的味蕾”应能吃得出汁酱里透着黑松菌Truffle的香,其精微在此。但也要说,和刚吃过的两位大师比,Georges Blanc的厨艺比较“粗”:较富乡土气息。那天佐餐的酒,包括1993年的La Tache。
里昂的近郊,到前辈厨坛泰斗Paul Bocuse的餐厅去“朝圣”。这餐厅像一座博物馆,装饰也极有“个人英雄色彩”,一进门便见大师的油画巨像虎视着他的食客。无他,那年已85岁的他“应是”当今世上最有名的厨师!尽管他早已不下厨,但他仍拥有厨坛最慑人的盛名。Michel Lorain的店,也挂出了自己与Bocuse的合照。也许可以这样说,Bocuse之于法国菜,相当于贝利之于足球!
是日午餐我们订了豪华包间,吃足七道菜,但吃的是“大路”的鹅肝酱、龙虾汤和黑椒牛柳等。从“创作”的角度看,我“应”略感失望,但正因这些人人会做的菜,他们做得特别好,我也觉得大开眼界。最后吃甜品的排场,更令我“没齿难忘”。四位侍应推进来的甜品桌,长得像一列火车。餐厅的服务和排场,都是鲜见的。
我自问吃遍世界名店,但在四天里“吃掉十七粒米其林星星”(Steven Spurrier在Decanter杂志这样写我们那次旅程)虽不一定绝后,却肯定是我到今为止最难忘的美食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