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纷争,红颜幕僚闹翻“酒帝”腐败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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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涉嫌家族腐败,2007年舂夏之交,原安徽古井集团董事长、毫州市政协副主席王效金和妻子彭文佩及儿子王依林被抓。叱咤风云的人物轰然倒台,原来竟是被他的红颜知己拉下马。
  
  (一)
  
  2001年6月16日,中央某大报记者董斯妮从北京飞抵安徽,对古井集团董事长王效金进行专访。王效金是曾将一个小酒厂打造成资产达数十亿元的酒业巨无霸,被誉为“中国酒帝”。王效金平日经常接受媒体的采访,对记者烦不胜烦,尤其是近几年经常有些记者以新闻采访名义拉广告。于是,王效金吩咐秘书:“我身体欠安,没空接受专访。”董斯妮很恼火地告诉秘书:“请告诉你们王总,他不接受我的采访会后悔的。”
  从未有记者敢这样对他出言不逊,王效金一下子来了兴趣:“我倒要看看这位狂傲的女记者凭什么这么牛!”
  见到董斯妮的一瞬间,王效金不禁一愣,27岁的女记者身材曲线玲珑、气质高雅。王效金没有理会对方笑吟吟的自我介绍,他只是坐在沙发上轻轻点了个头。
  董斯妮倒也不介意,在她来采访王效金之前就对这位叱咤风云的企业家进行了一番了解,知道他背后的那些辉煌业绩:1950年出生的王效金曾在安徽亳州双沟区老王庄插队,先后在亳州机械厂、毫州工业公司工作。1985年调入古井酒厂,两年后被任命为厂长。此后,在原亳州市委书记王怀忠的支持下,他将一个破败的小酒厂打造成为资产达数十亿、跨行业、跨地区的多元化经营集团。这些年,王效金稳稳坐上了“中国酒帝”第一把交椅。
  董斯妮拿出一份采访提纲,王效金扫了一眼,很不耐烦地说:“这些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多遍了,我让企宣部门给你一些现成的材料,你回去编排一下就可以了。我现在很忙,不多陪你了,以后有机会再聊。”董斯妮连忙拦住王效金:“您是商界呼风唤雨的领袖人物,但恕我直言,您目前还不得志,还有很多的人生宏伟规划尚未付诸实施吧?”
  王效金心里一惊,若在平时,依他的性格,他马上会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记者轰出办公室。但这段时间王效金的确失意,因为他刚刚在竞选副市长时惨败。王效金提起精神,董斯妮继续侃侃而谈:“您为什么离实现政治抱负还有一步之遥?依我之见,您是缺乏仕途策划。一个杰出的企业家,不能仅仅将双眼盯在工厂的生产线上,应当高瞻远瞩,只有跳出企业审视社会才算得上是战略家。”董斯妮还列举了几个企业家为例。他们正是通过运筹帷幄的规化从商界转型政界,实现了人生的蜕变。
  董斯妮的一席话说到王效金的痒处,他开始对这位来自京城的女记者刮目相看。潜意识中他觉得对方一定手眼通天。自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而且有必要进行一些投资。当晚,王效金设宴热情款待董斯妮。还破天荒地让高层管理人员悉数作陪。董斯妮心满意足,与王效金推心置腹交谈。王效金感到二人一见如故。
  第二天,王效金召开中层以上干部大会,邀请董斯妮坐在主席台上,隆重推介:“董大记者是我们安徽桐城人,她毕业于北京一所知名的艺术学校,当过模特、歌手,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中豪杰。”集团员工从未见过王效金对客人如此高规格的礼遇,台下顿时掌声雷动。王效金稍加停顿,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我想高薪邀请董记者加盟古井集团,不知董记者是否肯屈尊?”
  王效金的邀请正中董斯妮下怀,她千里迢迢赶赴亳州,就是希望借助自己的学识让“中国酒帝”对她另眼相看,也让自己的人生能够有一番大作为。
  此后,王效金视董斯妮为铁杆幕僚,经常在办公室与她谈论到深夜,哲学、文学、宗教、人生等各个领域,无所不谈。王效金常常感叹。没有想到自己遇见了一位“红颜知己”,他终于找到可以倾吐烦恼的对象了。
  董斯妮希望进一步发展二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几经接触和试探,王效金都不动声色。董斯妮颇感惊诧,她变着花样挑逗王效金,但他始终无动于衷。董斯妮认为王效金是在假装正经,因为她做新闻采访时与那些大企业家没少打交道,甚至和一些人发生了违背记者职业原则的风流韵事,她知道自己对男人所产生的魅力,也自信王效金抵挡不了这样的魅力。
  董斯妮深知王效金嗜酒如命,一天晚上,董斯妮暗中怂恿公司高管给董事长敬酒,王效金来者不拒,一人喝下两瓶53度的古井贡酒,当即醉倒在桌上。董斯妮将王效金扶到古井大酒店套房休息,她轻轻关上门,用毛巾帮他擦洗身子。十几分钟后,王效金睁开眼睛,目瞪口呆:董斯妮脱得一丝不挂,正在解他的裤带……王效金一骨碌爬起来推开董斯妮,夺门而出。
  第二天一大早,王效金将董斯妮叫到办公室,温和地对她说:“我懂你的心,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当中总有这样的故事发生,但是我个人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家人的事情,在生活作风上我绝对没有瑕疵,我始终把你当成是知己而不是恋人。”
  董斯妮颇感钦佩:王效金洁身自爱,真是一位男人中的好汉。
  
  (二)
  
  王效金的妻子彭文佩是上海市虹口区人,她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做事精明干练。曾担任过一家企业的副厂长,当年在王效金处于人生最低谷时,她毅然嫁给了他。王效金告诉董斯妮,结婚20年来,他跟妻子的关系一直很好,儿子王依林正在上海外国语学院念大学,一家3口非常幸福。虽然身边美女如云,但他一直能够为兑现对妻子的爱情承诺而守身如玉……
  王效金的感情经历让董斯妮肃然起敬,也对这位“酒帝”有了新的了解。为了报答王效金的知遇之恩,董斯妮开始了大手笔的策划。首先,她将王效金的仕途目标锁定为当上亳州市委书记。接着,为了提升业绩加重政治筹码,董斯妮向王效金建议将集团公关部门重新整合,掀起凌厉的公关风暴,加强营销力度。然后,董斯妮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邀请北京的物流企业、酒店经理和主流媒体到古井集团考察访问。这些举措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成效,仅仅一个月,集团就签下了2000多万元的供货订单,王效金喜出望外。
  董斯妮极力怂恿王效金将自己的家族亲信安插到古井集团的重要岗位,她用“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句俗话来说服王效金,要想筑固江山,就要任人不避亲。这个建议受到王效金妻子彭文佩的质疑,她一方面担心“太扎眼”,怕外人说闲话,另一方面觉得违背了企业的用人原则。妻子的规劝没有起到作用,此时的王效金对董斯妮言听计从,他迅速安排外甥女婿朱仁旺出任常务副总经理兼销售公司总经理,委任妻弟彭飞出任集团副总经理兼上海野太阳企业发展公司经理。王效金还把亲信刘俊德提拔为集团常务副总经理,将董事会秘书何飞调任证券部经理。
  一系列的人事布局让王效金的权力高度集中,在古井集团再也听不到不同的声音,王效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圣旨。与此同时,作为幕僚的董斯妮的威信空前高涨,古井集团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是董事长的幕后 推手,对她敬畏三分。
  此时的董斯妮还不满足,她发现王效金除了有强烈的从政欲望,还有“文学情结”,他梦想成为一名作家。于是,董斯妮请来几个枪手,帮助王效金出版了《我是商人》、《总比别人好一点》、《重塑员工价值观》、《调查古井贡》等4部书。很快,王效金如愿以偿地加入安徽省作家协会。
  “古井集团上上下下员工达万余人,只有你最懂我的心。”董斯妮一系列大手笔的策划,让王效金在精神上更加依恋这位美女记者。有时,他会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或来一个蜻蜓点水似的轻轻拥抱。表达自己感激和兴奋的心情。
  就在王效金和董斯妮的关系渐入佳境时,冷不防蹦出一个第三者,而且是一个省部级高官,令王效金顿时醋海翻涌。这个“第三者”正是王效金的靠山、前安徽省委副书记王昭耀。
  在被中纪委查处之前,王昭耀在安徽省分管政法、农业和计生工作,实权在握。王效金通过关系攀上这位高官。王昭耀让王效金当上亳州市政协副主席,王效金为此感恩戴德。后来,王昭耀听说王效金身边有一位美女幕僚身手不凡,他觉得很新奇,很想见识见识。
  这一天,王昭耀以调研为名赶赴古井集团,点名要结识一下北京来的大记者。董斯妮匆匆赶来陪酒,与王昭耀相见后,二人心有灵犀,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里别有一番暧昧的意味。王效金也看出了苗头,虽然他本人对董斯妮没有非分的念头,但是在他的心目中,董斯妮是他不可侵犯的、神圣的精神恋人。王昭耀色迷迷的眼神让王效金很不痛快,他借故提前离席。
  王效金深知王昭耀风流成性,为了保护“精神恋人”免遭侵犯,当晚,王效金指示手下员工监视王昭耀的住处。果然不出所料,王昭耀以领导“谈话”为由,悄悄将董斯妮叫到他下榻的宾馆。直到次日上午9点,董斯妮才走出宾馆客房。
  那一夜,王效金彻夜难眠。第二天,王效金做出强烈反应:不仅拒绝王昭耀交办的事情,而且连招呼也不打把接待人员撤换掉,让王昭耀灰溜溜地返回合肥。
  王昭耀气得咬牙切齿,给王效金打电话:“我怎么看你的情绪不大对头?你可不要随便玩笑啊,咱们心里都明白,有时候玩笑乱开,那最后就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喽。”话已经讲得这样露骨,可是王效金还是装糊涂,他哼哼哈哈地应付几句,先把手机挂了。
  王昭耀返回省城后,立即出狠招“修理”不识时务的“酒帝”,派出庞大的调查组进驻古井集团进行查账,最后查出古井集团3年来偷税漏税15355.4万元。
  董斯妮知道,两个重量级的男人一旦争斗起来,她任何的规劝都将成为火上加油,她干脆坐山观虎斗。她料定王效金不是王昭耀的对手,暗将芳心倾斜向王昭耀,背着王效金经常给王昭耀发去暧昧的手机短信,有时甚至借出差之名跑到合肥市与王昭耀幽会。在董斯妮看来,改弦易辙傍上部级高官比做企业家的幕僚更风光,更能借此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
  面对王昭耀发难,王效金慌了神,他赶紧四处疏通关系,好不容易才把偷税风波摆平。就在这时,一个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
  
  (三)
  
  这一天,王效金让董斯妮讲明她和王昭耀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自己和企业有那么多的秘密掌握在董斯妮的手里,面对王昭耀的步步相逼,他必须有所堤防。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记者,董斯妮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把球踢回给王效金:“王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至于我和王副书记的关系,您可不要忘记,当时是您把我推荐给王副书记认识的,您一定比我更熟悉他,您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呢?”几句话噎得王效金说不出一个字来。
  失去了红颜知己,王效金的精神遭受重创。那些日子,他把业务交给助手打理,一个人跑到荒郊的寺庙静养。
  董斯妮到寺庙看望多日不见的王效金,劝他说:“您是干大事业的人,把心放宽一点吧,何必较真呢?再说,王副书记权倾一方,自古商人难斗官家,你若和他过不去,会吃大亏的。”
  “你给我住口!”王效金暴跳如雷,“当时我是为了保护你的贞洁才跟他翻脸的,你现在反倒帮他讲话,什么意思?”由于激动,王效金的声调越来越高,甚至口出污言秽语。
  董斯妮一下子也火了:“我跟王副书记上床怎么啦,如果我不依从了他,你会被收拾得更惨!”
  “强词夺理,你分明就是一个攀权附贵的势利女人。”古井集团被调查,王效金始终认定有内部人泄密,而这个幕僚女人的嫌疑最大。
  这句话深深地戳到董斯妮的痛处,她反唇相讥,王效金从牙缝挤出三个字“滚!滚!滚!”
  董斯妮被轰赶出古井集团后,跑到合肥向王昭耀添油加醋地大诉委屈。王昭耀安慰董斯妮:“他这样对待你,就是跟我过不去,你是个才多识广的女记者,懂得如何让浅薄的男人去后悔。”
  为了报复被羞辱之仇,董斯妮回到亳州,又用“记者采访”的这样手段投奔到亳州市涡阳县的双轮集团,公然与王效金对着干。
  涡阳县距古井镇不过30公里,双轮酒厂是古井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总经理刘俊卿是王效金商场上几十年的死敌。董斯妮的加盟让刘俊卿喜出望外,他马上对董斯妮委以重任,鼎力支持她攻城略地,打压古井集团的产品。
  董斯妮利用她早已收集到的资料,很快将古井集团的一部分客户拉到双轮,此举重创了古井集团的销售市场和原料市场。2005年,古井集团的股票直接变成了ST,股价创下了1.61元的历史低点。
  王效金为了救市,向市委和省委紧急打报告,提出古井集团二次改制。很快,省财政厅拨款1.3亿元专项资金支持改制。
  在较量中扳回颓势的王效金,在公开场合嘲笑董斯妮:“有些可耻的叛徒自以为会点雕虫小技的策划,暗地里使个绊子,便以为自己是凤凰了,其实不过是一堆垃圾。”
  贬损之词传进董斯妮耳朵里,她心一横,把自己做王效金铁杆幕僚期间所掌握的许多古井集团见不得人的秘密陆续向纪委举报。这期间,王昭耀腐败案件东窗事发,王效金更加鄙视董斯妮“落汤的凤凰不如鸡”。董斯妮一怒之下把王效金向高官行贿的事和盘托出,还检举了王效金家族腐败丑闻,她抖出了王效金的亲信刘俊德挪用公款炒股亏损近亿元的惊天秘密……
  在中纪委的督办下,截止到2007年8月,古井集团8名高官落马,6人被捕。
  2007年4月13日,古井集团掌门人王效金被“双规”,其妻子及在银行工作的儿子也因涉案被抓。初步查明,王效金涉嫌与经销商合谋侵吞古井集团资产。王效金把高价酒低价卖给经销商,经销商再以稍高的价格卖出,差价部分由王效金和经销商瓜分。此外,王效金插手古井集团的企业改制,并在改制中捞取好处。7月26日,王效金的市政协委员资格被撤销,其政协副主席一职也被免。9月14日,王效金腐败一案直接移送至安徽省检察院办理。
  在商海纵横了20多年的“酒帝”大概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因一个女幕僚的出现和叛变而改变轨迹。
  
  编辑 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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