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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在中东能办得成事的原因之一,是她在中东与敌对着的阿以双方关系都不错,办起事来阻力较小。阿方自不必说,中国与它有着漫长的传统友谊,现在可以得到回报;同样,中国同以方的关系也不错,两国在历史上非常友好,所以建交后基础显得特别扎实。
早在古代,中国同犹太人的关系就不错。原因是中国人对自己的文明很有信心,再加上性格仁慈、宽容,不在乎来了几个异族异教的外国人。宋代帝王曾友善地对他们说:“归我中夏,遵守祖风,留遗汴梁(中国开封)。”明白地告诉他们可保持自己的宗教和习俗。此话使处境已变得艰难的犹太人大受感动。他们在中国娶妻生子、参加各种科考、担任各级文武官吏,活得挺滋润。宋代他们在开封有1000多人,到明代已发展到5000多人,最后以“蓝帽回回”的名义加入中华民族行列。这在世界史和以色列史上是个奇迹。在其它国家里,犹太人即使面对屠刀也拒不改宗,即使被迫改宗心中仍笃信着犹太教。在西班牙,这种“皈依者”被当地人叫做“马兰诺”(猪猡),最终这些犹太人还是被疑神疑鬼的西班牙王室全部赶走。而在中国,他们的信仰和习俗完全自由,反而不易产生逆反心理,在安定、友好的氛围中彻底地同化了。
在近代,双方关系仍不错。明朝时,著名的天主教传教士利玛窦发现中国的开封有犹太人,他的发现引起轰动,许多人纷纷前来考查。他们发现:开封犹太人信奉的是“一赐乐业教”,与“以色列”(Israel)一词完全同音,证明他们是犹太人而不是中国回族;他们宰杀牛羊时要挑去脚筋(因此他们信的教又被称为“挑筋教”),其习俗与欧洲犹太人完全相同;他们主要居住于中国的开封,在泉州、杭州、广州等地也有一些。中国历代君主和民众对他们不薄,他们在中国融合和同化的速度很快。
我们尊马可·波罗为“促进中外交流的大师”、“对中华民族友好的外国人”。其实,比他来得更早并对华友好的是位犹太人,他的名字叫雅可布,是马可·波罗的同乡,自称为“安纳科的所罗门之子、意大利佛罗伦萨市的犹太法学博士之侄”。他是1270年从意大利半岛的佛罗伦萨来华经商的,比马可·波罗来得更早。他被所居住的沿海城市彻底迷倒,深深叹服光辉灿烂的中华文明,用了280页羊皮纸写了厚厚一本书,对他居住了6个月的城市进行歌颂,起名叫做《光辉的城市》。遗憾的是,他那本书未能出版,妨碍了后人对他的认识与评价。原因是,他在书中激烈地抨击了罗马教会的专横与无耻,指斥天主教的教士们竭力在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之间制造不和,当时没谁敢出版这本会惹杀身之祸的书。否则的话,他就是今天的“马可·波罗”。
在现代,当上海成为外国人的“冒险家的乐园”后,中国的犹太中心也因此由开封移到上海。第一批暴富者是犹太人,以沙逊、哈同和嘉道理等人为代表。他们共同的特点是:一,利用西方列强的特权地位大胆交易,充分发挥犹太人精于预测、善于经商的才能,在很短时期内聚敛起巨额财富,成为显赫一时的名人;二,广开财路,结交四方好友,多元化发展。以哈同为例。他赤手空拳地在上海发了大财,在成为“名人”后娶了一房笃信佛教的中国太太,办了一些资助中国文化发展的事情,名震上海滩。他一方面与中国的末代王公、失势贵族、下台政客、流亡军阀打得火热,广揽财源;另一方面又与革命党人孙中山、黄兴、蔡和森等来往甚密,用金钱和物质多方资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支持了中国的反封建革命,中国爆发辛亥革命时,就有不少犹太人参加了这场革命,德国犹太人亚伯拉罕·科亨将军还当上了孙中山的卫队长。孙中山在1920年4月24日致信《以色列传讯报》主编、上海犹太人著名活动家N·埃兹拉先生,表达他本人对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同情和支持,称这个运动是“当代最伟大的运动之一”。他的儿子孙科也做了同样的表示。
同样,那些在中国哈尔滨、天津和开封长大的犹太人,也对中国和中国人抱有友好情谊。他们之中许多人官居要职,是中以友谊长盛不衰的保证。
由于沙俄和东欧的犹太人长期受压,许多人投身于革命事业,成为革命运动的中坚力量。比如,苏俄领袖托洛茨基、加米涅夫、季诺维也夫、卡冈诺维奇等人便是犹太人,“契卡”领袖捷尔任斯基也是来自波兰的犹太人。因此,当共产国际和苏俄政府决意援助中国革命时,在派遣来华工作的干部中便有许多犹太人。他们为中国的革命事业做出了独特的贡献。他们之中有:
越飞,苏俄犹太人,苏俄政府派往中国的最高级代表,曾任苏俄外交人民副委员。他与孙中山数度会谈,最终促使孙中山下定决心采取“联俄联共,扶助工农”的路线,为国民党执掌政权打开局面,同时也开创了国共第一次合作的大局。
马林,荷兰犹太人,共产国际派往中国的第一位正式代表。他参加并指导了中共“一大”促使中国共产党早日问世,他还观察了中共与国民党第一次合作的过程,为中国革命事业做出重要的贡献。
鲍罗廷,苏联犹太人,苏联政府派驻广州政府的代表,也是孙中山的政治顾问。他协助孙中山对国民党进行了改组,帮助他建立了至关重要的黄埔军校。他在中国呆得时间较长,对中国革命做出了独特贡献。
在漫长和艰巨的中国抗日战争中,许多在中国的犹太人参加了这场战斗,有的人甚至参加了八路军、新四军和中国共产党。他们表现英勇,任劳任怨,有的甚至以身殉职。他们之中有:
汉斯·希伯,德国犹太人及德共党员,著名的记者和政论家。他写了大量关于八路军、新四军的报道,向全世界宣传这两支革命军队。他与中共领袖毛泽东等人相交甚厚,人称他是“外国八路”。不幸的是,他于1942年在一次与日军的遭遇战中壮烈牺牲。
罗生特,这是一位值得大书特书的在中国的犹太人。他全名叫做雅各布·罗斯菲尔德,出生于奥地利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幼年在奥地利中部一个农村中度过,在维也纳大学攻读医疗专业,因反对纳粹于1938年铛锒入狱。这段经历极大地改变了他的一生。他于1939年获释后被迫前往中国上海,在开办诊所的过程中接触到中国下层群众和中国共产党人,并为中国下层人民所受的苦难深深地震撼,因而他参加了当地的马列主义学习小组。1941年,他携带全套医疗器械加入新四军,投身于中国的抗日战争,分配在苏北工作。他医术精湛,不计劳苦,态度和蔼,深受人们爱戴,老百姓昵称他为“大鼻子”,战士们说他是“新四军的白求恩”,吸收他为中国共产党的特别党员。他于1943年调到八路军115师工作,抗战胜利后继续留在部队中工作,曾在东北任解放军某部的卫生顾问,后又调到北京工作。不幸的是,多年的疾苦使他患上了心脏病,他于探亲途中于1952年病逝于以色列的特拉维夫。
在反西斯战争中,上海犹太人受到中国的特殊礼遇。当时,各国都限制或禁止犹太人移民或前来避难,唯有中国的上海对他们敞开大门。正因为如此,二战前夕流入上海避难的犹太人超过了3万人,那里虽然生活水平不高却使他们逃脱了希特勒的屠刀。在抗战期间,这些犹太人参加了上海各种公益活动和文娱活动,把死沉沉的上海变成了生气勃勃的“中国维也纳”。同时,他们在经商方面也取得巨大成就,为上海的经济发展和市政建设做出了一定贡献。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情况大变,原为“避难地”的上海变得不好呆了。在日本人于1943年在虹口区设立犹太隔离区后,许多在上海的犹太人开始离开上海,从此在中国的犹太人开始走下坡路。但中国人对留下的犹太人仍很友好,甚至在二战末期美国空军误炸虹口区时,不少上海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冲进火海中奋不顾身地抢救犹太人。
与开封犹太人不同的是,上海犹太人是以“外侨”身份在中国谋生的,没有进行古代那种融合和同化。一旦外界情况好转,他们便纷纷离去,但对中国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令人感慨的是,中国也出了一位救犹义士,被称为“中国的辛德勒”,他的名字叫何凤山。他原为1932年留德的政治经济学博士,在德国兼并奥地利的前一年1937年到奥地利当外交官,1938年以后出任旧中国驻维也纳总领事。
当时奥地利有18.5万犹太人,有17万人聚居在首都维也纳,当时已有一批犹太人被关进了集中营。纳粹德国在维也纳犹太事务主管、屠犹大刽子手艾希曼放出话来说:有其它国家收留这些犹太人他们可以走人。当时整个时局对犹太人是不利的,许多人以冷漠或麻木的态度对待这些受纳粹威胁的犹太人:移民大国美国已把大门关得死死的,当局说当年犹太人的移民名额已满,一个也不能进。英国的态度亦然。不但英伦三岛不让他们去,就是贫瘠的巴勒斯坦也不让他们去,抓住偷渡的犹太人便送进集中营。1938年4月美国总统罗斯福在法国埃维昂召开了一个国际会议,商量如何援救无处可去的犹太人。但结果却恰恰相反,有32个国家公开宣布它们拒绝接纳犹太人。
在此情况下何凤山决意帮犹太人,他无畏地向在总领馆外面排大队的犹太人发放去上海的签证。到后来他已是不顾一切地发了,到底发了多少张签证,他自己也记不清了,这在当时是不折不扣的救命签证!而且他是在精明过人的艾希曼眼皮子底下这样干的,对他的安全和前途很有影响。他的顶头上司、国民党政府驻德大使陈介不准他这样做,说这会使希特勒不高兴的,但何凤山没理会那一套。他最后的结局也跟那些救了犹太人命的人差不多,到退休时走人,没得到什么特殊奖励和待遇。他自己也没声张此事,外人都不知道中国还出了这么一个人。更有甚者,国民党政府还要办他的“罪”,说他有“经济问题”。他没理会这种无聊的指控,在退休后于1973年移居美国旧金山,1997年以96岁高龄平静地故去。现在,以色列政府已经向何凤山颁发了“义人奖”,他的名字被刻入耶路撒冷的义人园供人们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