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吹走面包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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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语:我只希望那些小小的面包屑没有被风吹走,能一直一直指引我跟他会合。
  那时我们再去探讨,思念的相对速度是多少——
  我在地图上标出三个点。北,南,还有家乡。好吧,假定那是一个正三角形。
  假定某一天,有三个很无聊的人,忽然心血来潮,玩起了你追我跑游戏,假定那是一个自由空间,没有那些蓝的海绿的草阻挡,假定那是顺时针运动,南方向着北方,北方向着家乡,家乡再向着南方,封闭这个三角……
  假定他们用同样的速度,一直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那么,要经过多少分、多少秒才能会合呢?
  我仿佛听到当年,难伺候的学生哇啦哇啦的叫,“啊真讨厌,难道要列三套坐标轴?但是一旦动起来,坐标轴不就马上变了?这一定是超纲题目……”
  然后那个年轻的家教老师,照例用他懒洋洋的声线说,“笨,刚刚才讲过‘相对速度’,就不记得了吗?”
  “谁这么无聊一个追一个跑的?被追的就不能乖乖站着不动吗?”
  “……”
  我多么希望,那个小孩不要聒噪,能安安静静坐着不动,听他把整道题讲完,看他细腻侧脸被阳光涂成金黄……
  1
  “……所以角AO和角BO通过这样的转换,移动到了……”
  闹钟响起来,及时打断中年妇女的讲解。
  “一小时试讲时间到,谢谢……老师,可以回去等通知了”,我面带无辜微笑,目送某特级教师走到楼梯拐角处,不忘提醒她,“请去客厅壁炉前找女主人领取此行车马费,当心台阶。”
  特级教师耸耸肩,慢吞吞的走下楼梯。
  楼下传来隐约的寒暄,抱歉谢谢,再见走好,开门关门。
  脸上五官没一个是原装货的女人推开门,不动声色的看着我,“这已经是大小姐拒绝的第五个特级教师。”
  我看着这个应该叫作母亲的陌生人。精致的妆容盖不住底下的愠怒和嘲讽。也真难为她了,当年我母亲病榻旁端屎端尿的小护士,竟能在母亲走后半年成功进驻我家,替换女主人的位子,实在不容易。
  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后悔呢?常年在外忙生意的老公、叛逆期的继女……这种日子是她真正想要的吗?
  钟点工在楼下通知,最后一位面试者迟到少许,要不要他进来。
  继母抱着双臂:“家教中心就快把你列入黑名单——我知道你只是想为难我。”
  “让他上来”,我对钟点工发了指令,微笑道,“我可是想要考好大学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变成问题少女,白白便宜你和你拼命想怀上的孩子。”
  继母冷着脸走人。我转身扭开音响。农业重金属沉闷的冲击着地板。
  为此差点错过那几下敲门声,虽然也只是象征性的。
  我坐在好舒服的懒人椅上,随着旋律小幅度扭动身躯,目光向上六十度看见他。
  不是西装衬衫呢,也不是中年人老年人,黑衬衫像是某种嗜血生物的翼,在背光的门口渲染出莫名的惊心动魄。
  “……”他的嘴一张一合。
  “你说什么?”我关小音响,同时懊恼自己的某种妥协。
  “我说,”他漆黑的眼底没有半点传道授业解惑的严肃,“在这种环境呆上个把钟头,你就可以获得‘暂时性听阈上移’,想把‘暂时’变成‘永久’的话,只要坚持三个月——”
  “暂时性听阈上移?永久?”我眨眨眼睛,关掉音响,放弃了先前不老实的坐姿。
  呵,原来一开始我就中了他的蛊,自觉自愿。
  2
  我没有赶走他。
  晚饭时间,桌上坐了三个人。钟点工阿姨本来是没必要上席的。无他,缺少第三个人在场,我与继母均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禁反省自己坚持要找家教的原因——或是为了不让这屋子太冷场像极恐怖片?
  “看中他什么?”继母明显松了一口气,我的点头表示她不用再辛苦张罗,为我得罪更多家教中心。
  “高穷帅,说话不老土,”我夹一筷子排骨到碗里,“除了家教,将来也许可以兼当我的司机保镖也说不定。”
  听了我的话,继母脸色微变,拜托,千万不要让她大受刺激、自怜身世之类。
  “有时间通知爸爸一声吧,不然哪天回来还以为是你野男人。”我说完擦擦嘴,回房。
  3
  “为什么会叫‘碧’这样秀气的名字?你娘怀胎的时候只做了迎接女儿的心理准备吗?还是希望你不要像别的男孩子那么皮?”不知哪来的亲切感,我居然放下了任性大小姐的矜持,抓着别人名字喋喋不休的追问。
  叫做碧的年轻人扬起眉头:“我的工作是家教还是陪聊?”
  “对你来说有差吗?大不了费用翻倍——要不要从这一刻开始记钟点?”我作势拿过镶金贴钻的HELLO KITTY闹钟。母亲病逝,父亲又常年不在家,为了弥补我双重亲情缺失,不惜重金付出、予取予求。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迅速掩上我的手——
  “可以陪聊,”黑色的瞳仁如望不见底的寒潭,“条件是月考进前二十名。”
  我以为我会为他的态度大发雷霆,甚至下逐客令。但没有,我只是若无其事放回闹钟,“那么开始吧,老——师——”
  他醇厚而磁性的嗓音取代以往的重金属音乐。管他呢,只要这屋不是空寂至死就好。我怕极那种连回声都听不到的孤独感觉。
  手背上,隐隐还记忆着刚才他手掌覆上的温度。
  ——谁又比谁高尚呢。我只想找个不讨厌的人陪我杀时间。他要找个凯子学生来骗钱。而楼下的继母则巴不得有个目标转移我的敌意。
  4
  “你什么时候找了这么帅的男朋友?”走出校门,闺蜜看到了碧。
  他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黑衬衫伪装忧郁,吸引过往女生的注意——包括问我话的闺蜜。
  “他是我老师。”我忽然想起还有要事,顾不得多解释跟她道别,反方向跑到学校附近的邮局。   开箱时间……好险赶上六点这一拨。我抽出夹在课本里的精美信封,再三核对信息,确认无误后,双手捏着一角,近乎虔诚的将薄薄物件塞进狭缝。
  “乖女儿寄给老爸的明信片……报平安?”一回身他已经站在背后,狭长的眼中尽是戏谑。
  “你少管。”
  兀自加快脚步走了一会,有所省悟,我渐渐退回来和他并行。
  实在是没必要把自己变成刺猬的。
  何况这个人身兼数职,基本还算得体,再找未必能有这么合心的。
  “……是我以前的邻居,现在北方念大学。”
  “都什么时代了,还用邮票信封这一套?”
  “他说过我字写的好看。”
  “……所以他是你愿意K书的动力?”
  迎上他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我有些微微的不悦。
  “我们还没这么熟呢。”
  他难得眼中有点笑意,“那么学习时间到——假设某天,你,我,他天各一方,比如你南他北我在这里,总之在地图上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我抗议:“欺负我地理没学好么?这三地怎么也变不到等边——”
  “假设,假设好吗,”他做个投降手势,“有天你心血来潮想要徒步去看他,而我也正好也想要徒步来蹭你饭,然后他以为你还在以前的城市——我们三人同时出发,速度一致,都向着自己的目标而运动——”
  “你当那些山啊海啊都不存在么?”就算随便画一条五百米的线,中间都未必没有建筑物阻挡吧?
  “我说的不是生活是数学,”他板起脸,“我们现在也不是聊天而是做题。接着刚才的,到哪儿了——我们三人开始运动,三角形每边边长设为L,我们共同的速度设为V,那么要经过多少时间能够会合?”
  我进入答题状态,在脑中粗粗建构出草图、字母、辅助线……
  稍微想一想就觉得不妙,“那岂不是要建三个坐标轴?但是不对,一旦动起来,坐标就变了啊,这种题目超出中学难度了吧,你这老师当得真不地道——”
  他微微一笑,“笨丫头,昨天才教的‘相对速度’都不会用吗?你这样子,我会觉得课时费赚的过意不去呢,只要把讲过的东西做第N+1次重复就行了。”
  “美死你!我还可以怀疑你技术水平,把你炒掉呢!”
  他笑笑并不以为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过招吧。
  5
  闺蜜一口咬定我是在谈恋爱“所以每天都有笑容”,还确定对象就是那个“穿黑衬衫的男生”。
  要怎么解释呢?
  碧的猜测没错。我本来是为了要跟某人在北方会合,才定下心来搞学习的。请家教不完全是为了发小姐脾气,给继母找不痛快。
  我看着才拿到的回信,右下角署名,晓。
  晓在新学校很好,适应了那边的水土,有交到新朋友,有学新东西,渐渐爱上另外一片碧海蓝天,假期考虑在那边打工可能不回来,保重勿念……
  嗯,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在所有人面前都完美却在我面前搞怪的学霸了;大概也不会记得因为我想要钓鱼就带我去、还不小心跌到沟里……之类之类的糗事了吧?
  我想象在那玉兰花开、梧桐夹道的高等学府,应该有长发披肩、棉布裙白球鞋,文静优雅的女生跟他擦肩而过,却忽然回头——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被自己的脑补虐的胃疼。果然美好的东西都不长久啊,亏我写信的时候留了余地,没有追问他是否记得小时候说过要娶我的黑历史。
  “垮着脸是要怎样?”黑衬衫的年轻人懒懒的问。
  那双眼睛难道经过了比钻石还要复杂的打磨工艺,所以才能玲珑剔透至此,看得见我心脏的每个角落层次?
  我不语,把那薄薄的纸张折了飞机送上半空。
  “明天,去特训吧。”许久,他闷闷的说。
  特训,那又是啥玩意?
  “我研究了你近期的试卷,你的抛物线没学好,”他扭头不看我,像是在对那飞机说话,“也许题海战术不适合你——所以想出了特别的实践学法,去不去?”
  纸飞机折的不标准,显然重心不稳,可怜兮兮的被风裹挟着,高一下低一下的,前行。
  “好啊。”
  反正周末也没有特别意义,对我来说。
  6
  结果特训地点也不是什么著名景点。
  郊外,一座无名的小桥。
  桥下波澜不惊,拱桥和倒影,围成好圆满的画面。
  我甚至应景的想起了几句古诗。
  周围没有几个人,大概也不是什么让人向往的约会场所。
  黑衬衫的碧把脚踏车随意一放,跟我并肩坐在长椅上。
  ——那椅子,都不知道最近有没人坐过,很容易弄脏裙子,四位数呢……
  但我居然没有掏出纸巾先擦干,而是听到碧的指令就乖乖坐下了。
  他的铅笔指着十米外的小桥——
  “假设那是一条开口向下的抛物线——”
  “哪有?明明是个半圆嘛——”我住口,在接到他眼中的警告意味时。
  反正他的“假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了教会我这个笨学生,他无所不用其极,讲故事打比方,甚至今天,不惜跋山涉水来实地教学,我是应该忽略那些小瑕疵的。
  能找到这么安静不被人打扰的教学环境,我几乎怀疑他是事先来踩过点了。关键还切题,我越看那个桥洞越像抛物线。
  “……平时水面离桥洞顶点有一定距离,桥面平铺的石头都是等长等宽等高的单位,假设到了涨水季节——”
  “现在不是枯水期吗——”
  他无视我的发问,自顾自的说,“到了涨水季节,一旦涨到某个高度就会拉警报——所以要怎么通过桥面上的石头来判断到没到警戒线?”
  我煞有介事的学着他那样,用铅笔对着远景指指戳戳——
  “可是会有这么笨的监测人员吗?只要在水下立两根杆子,标上刻度就知到没到警戒线,谁这么傻,还土法炼钢通过水平面的石块长度来换算啊?”   我迎上他没有温度的黑眸子。
  好吧好吧,算我摊上了难伺候的家教老师。
  我埋下头,认命的在草稿本上画图,设坐标,ABC……
  等我从苦算中回过神来,他已经不见了,连同他载我的脚踏车。
  哦,一定是要给我安静的环境,免得打扰。
  我可没他想的那么笨呢,现在答案算出来了,要怎么对?
  等到太阳下山,倦鸟归巢,都还不见他身影。
  茫然四顾,又等了半个小时。我收起书本,朝记忆中来时的路走去。
  特训内容难道还包括野外生存?
  走啊走却见不到熟悉的风景。连忙顺原路回到那桥。暮色降临,黑漆漆的,水面上和水面下的东西仿佛融化在一起。我还想着那道题的正确答案。
  在我考虑是不是就着长椅睡一觉的时候,他却出现了,推着他的脚踏车,“上来。”他用下巴示意脚踏车的后座。
  我跳上去,两脚一晃一晃的,“很过分诶留这么多时间是看不起人么?你也太低估你学生的IQ了——”
  他没有说话,稳稳的载我回家。
  闹腾半天没有回应,后来我伏在他背上睡着了。
  结果那道题的答案他一直没有给。
  7
  类似的奇妙特训后来一直进行着。
  比如我们一人一台脚踏车到野外,他先出发多少小时,时速多少多少,然后到了某点某分我再出发,陌生的路线,辨认他一路安置的记号,追随而去。我按时间到达,却不能和他相遇,只有在空旷的地方呆呆的一直等。
  终于他出现,看到他明显写着无奈的脸,我连忙澄清:“不是我怀疑你这老师的权威性哦,只是我要一直找那些记号,速度根本就不能保证先前的设定啊!”
  他没说话,领了我骑车上路。我在后面怎么拼命都赶不上他。他就叹息一声,自动减慢速度跟我看齐……
  这种地面上的题还好说,后来我又遇到像是“半空中扔两只小球,一先一后,几时相撞,相遇是在上升阶段还是下降阶段”这种,一个头两个大。他于是又找到借口把我带到“同时可以看风景当放松”的小公园,不知怎么从儿童游乐区找来两只彩球给我扔。
  我并非不学无术,我小心翼翼的边扔边想——
  可是现在都不是理想空间啊,两个球体积重量有差,受到空气阻力不一样,加速度哪可能还保持一致呢?
  为了给我思考时间,他总是离开。
  等到天黑才来接我。
  也总是忘了要给我标准答案。
  8
  那个长假,打完工的晓还是回来了一趟。
  他说要请我喝饮料,“可以带上朋友哦”,我就老实不客气的把碧给抓了来。
  对面的两个男生。一个意气风发好比清晨的朝露,另一个沉默淡定如墙角的水仙。
  “果真成熟了不少呢,”晓喝着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不再是以前听个童话一直不停问东问西的小孩了。”
  我配合,作天真无邪状。他希望我是那个永远长不大、永远不给他带来压力的小妹妹吗?那我让他满意好了。
  “记得你以前最爱听安徒生——”声音戛然而止,晓生硬的咽回下半句话。
  没想到一语成真,现在的我不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悲惨女主吗?
  “呵呵,后来口味变了哦”,我多善解人意还懂得替人圆场,“后来比较爱听格林童话。”
  我察觉到一直沉默的碧,眉头不经意的耸动。
  “格林童话跟安徒生童话,老实说我有点分不清,”晓却意外的很有兴致,“有什么知名的故事吗?”
  轻易绕过最沉重的话题,他也感觉到轻松吧?
  “《面包屑的故事》?”
  “好像有点耳熟。”晓也着实会配合我,他一个大学生哪有可能真正对童话感兴趣了。
  但大家努力把若无其事的氛围继续下去。
  “恩,就是有户人家太穷,穷到养不起自己的小孩,想要把他们丢掉,于是就找人把他们带到森林遗弃,但小孩偷听到了计划,就提前准备了小石头,去森林的路上沿路扔下石头,后来沿着石头的标记找回了家。”
  晓的眼中一亮,“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后来他们又被父母扔掉,但小孩用的标记是面包屑,他们以为还能沿着标记找回家,但这次失败了,因为森林中的动物吃掉了那些面包屑——是这样吗?”
  我点点头。
  “我记得这一段……那么后来呢?”
  “后来?”我轻轻说,“小孩遇到了坏人,凭借他们的机智勇敢,打败了坏人,回到家跟父母相聚。”
  晓有些唏嘘,“居然有这样的童话啊……父母后来一定是良心发现了吧,怎么能不要自己的小孩呢?”
  我没有说话。
  晓虽然是学霸,却不记得在这个童话里面,想要丢掉小孩的不是他们的父亲,而是他们的继母。
  “小孩明明偷听到计划,知道真相,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找回来呢?”碧忽然插嘴。
  我跟他面前的咖啡都没怎么动过。
  “我也想不通,”我勺子在杯中搅动,瞬间形成旋涡,仿佛可以吞没一切的旋涡,就好像……对面深不可测的眼眸,“也许小孩走投无路吧,没有其他选择,只好回到那个不怎么样的家——老师你觉得呢?”
  碧默默的迎视我的目光,好半天,才慢慢移开,起身去柜台拿糖包。
  等他离开,晓有些关心的看我,“这段日子还好吗?你一个人想必过得很辛苦——好好熬过最后的日子,将来可考我所在城市的大学,方便我就近照顾。”
  “……嗯。”我轻轻说,还是忘不了,刚才付帐时,他皮包里多了一张照片,那是个清新温婉的女孩。
  9
  碧忽然说要辞职,原来他除了是我的家教老师,本人还是一个大学生。
  大学生,跟晓一样呢。
  “再不回去K书,多挂几科,就拿不到学位——没道理老师反而栽这种跟头的。”   “所以你是来跟我说再见的?”我觉得惶恐。
  “说再见之前,上最后一课,”他关上笔记,“教你一些好像没什么价值但可能很有用的东西。”
  “……早说嘛。”笑笑的掩饰伤感。
  “答客观题的时候,如果你选了A或B或C,别怕浪费时间,再看看D写了什么;有的时候代入倒推法比顺序演算更节省时间……”
  我笑起来,“好像那些老掉牙的童话,灰姑娘白雪公主什么的,看似俗套,却在世界上每个角落每分每秒的应验、重演?”
  他眸光一闪,我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果然是,别开生面的最后一课吗?
  “以及,有时候要跳出考生身份,站在出题人的角度想一想,他希望考你什么、设什么陷阱……”
  小腹微隆的继母把切好的水果端上来。
  这样私密的环境里,杵着自己不信任的人——始终没法安心吧?当然水果是无害的。我信手拈起西瓜来,连吃好几口,才想到讲课的人,呐呐的招呼他共享。
  碧没有拒绝,和我一样大口吃着西瓜。
  “还有,你的成绩进步,在于平时准备充分,而不是临到头了手忙脚乱——这个尤其要坚持。”
  我目光不觉飘向日历。
  再过五月是继母的预产期,再过七月是我的大考。
  父亲应该是下周回来吧?到时候我将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迫他同意我在学校附近租屋复习备考。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他仿佛明白我话外的意思,松口气,貌似不经心的问:“对了,还没问你的志愿是哪里?”
  我说出晓所在的城市,作雀跃状:“以后你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
  10
  故事的最后,我通过大考,在南部的某间学校,安静的当上了大学生。
  是的,我后来有听碧的话,保护好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
  其实,我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天真。我私底下查过碧,表面身份之外的东西;我还不小心听过继母和他的私谈,好像童话里的小孩;我还清楚的知道,每一次的户外“特训”其实真心没有必要——
  但我同时真心喜欢那些野外的风景,喜欢和他哪怕短短的相处时光;我也宁愿自我麻醉,以为最后一课他真的试图告诉我一些隐晦的讯息;最重要的,我就像那童话中的小孩,明知道仅有少少的温暖、大大的危险,却还是不肯离开,宁愿选择相信他,选择一直等在那里直到他出现。
  童话里的小孩最后打败了坏人,跟父亲团聚。而现实中的我,也顺利熬过了成长,后来父亲发现继母生下来的小孩不是他的种,恼羞成怒,把她赶出了家门。据说,是有人匿名寄了一些资料提醒他,包括继母曾经想要对我做的事。
  寄资料的人会是碧吗?他应该还呆在我家乡吧。那么,现在真如他的假设,我和晓和他,构成了地图上正三角形的顶点。也许真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回家乡找他,而他会去北方找谎言中的我,那时晓呢,搞不好也想要南下来看看我过得怎样。
  我只希望那些小小的面包屑没有被风吹走,能一直一直指引我跟他会合。
  那时我们再去探讨,思念的相对速度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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