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统计局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于2009年3月底进行的中国百名经济学家信心调查显示,2009年一季度经济学家信心指数为3.97(取值范围在1-9之间),比2008年三季度、四季度分别高0.16和1.54点,扭转了2008年年初以来逐季下降的态势。
　　
　　调查表明,尽管世界金融危机的影响还在蔓延,随着政府一系列刺激计划逐步落实,中国经济出现回暖迹象,经济学家们对经济复苏的信心也开始回升(图1)。
　　
　　调查遴选了国内有代表性、对宏观经济有研究的100位经济学家,通过问卷了解他们对当前经济现状及未来发展趋势的判断,并征求他们对未来宏观经济政策及改革的建议。此次参与调查的有巴曙松、常修泽、陈道富、陈淮、陈浪南、陈兴动、陈宗胜、程永照、程恩富、迟福林、丁宁宁、郭克莎、贺力平、洪银兴、胡必亮、华而诚、黄少安、黄卫平、纪玉山、金雪军、雎国余、李泊溪、李翀、李国璋、李善同、李天德、李晓西、李子奈、历无畏、梁优彩、梁中堂、刘厚俊、刘小川、刘宪法、茅于轼、卢中原、潘云、史晋川、舒元、苏育平、谈敏、谈世中、唐寿宁、田秋生、王珺、王广谦、王建、汪同三、王小广、王小鲁、王一鸣、魏杰、吴晓求、夏兴园、杨伟民、叶灼新、易宪容、喻新安、袁钢明、袁志刚、曾五一、张宝通、张承耀、张军扩、张曙光、张卓元、章铮、赵凌云、赵敏、赵志耘、郑超愚、周黎安、周立群、周天勇、周业安、周振华、周学曾、祝宝良、左小蕾等90位经济学家。
　　
　　中国经济预期年内逐步复苏
　　
　　调查显示,经济学家信心指数止跌回升的原因,主要在于对未来预期看好。从指数构成看,经济学家信心指数为即期景气指数与预期景气指数的平均值,而即期景气指数为2.07,与2008年四季度基本持平;预期景气指数为5.87,远高于2008年四季度,达到2004年二季度以来最高水平。
　　
　　以预期景气指数大大高于即期景气指数为特点的指数运行轨迹变化表明,总体而言,经济学家认为,虽然目前中国经济尚处在比较困难的阶段,但未来半年,经济好转的趋势是比较确定的。
　　
　　就外部经济环境而言,经济学家多认为,世界经济尚无好转迹象,今年复苏希望渺茫。
　　
　　调查显示,34%的经济学家认为未来全球金融危机将“继续恶化”,虽比2008年四季度低12个百分点,但比认为“逐步缓解”的高12个百分点;32%认为将“延续目前状况”,比2008年高7个百分点;另有12%的认为“说不清”(图2)。
　　
　　与此相联系,经济学家普遍认为,世界经济回暖尚需时日。
　　
　　调查显示,六成经济学家认为世界经济将在2010年触底回升,比2008年四季度高23个百分点;37%认为在“2011年及以后”,比2008年四季度高12个百分点;而认为是“2009年”的,则从2008年四季度的38%骤降到3%(图3)。
　　
　　多数经济学家认为,国内经济复苏还需一定过程,但应在年内完成。
　　
　　调查显示,认为当前经济运行“过冷”和“偏冷”的经济学家分别为22%和68%,认为“正常”的仅为9%。调查表明,经济学家认为国内经济仍然处于偏冷状态。
　　
　　关于中国经济何时触底回升,调查显示,71%的经济学家认为会在2009年年内,其中认为在2009年一季度、二季度、三季度和四季度的分别占3%、19%、25%和24%;认为在2010年的占28%;另有1%的经济学家选择了“2011年及以后”(图4)。
　　
　　对于“触底”之后的复苏之路,多数经济学家认为不会触底后迅速反转,而是需要有一个逐步复苏的过程。调查显示,认为中国经济复苏最可能的走势是“U型”(即逐步复苏)的经济学家比重最高,占41%;其次是“W型”(二次探底),占32%;而认为是“V型”(迅速复苏)的仅占17%;还有10%认为是“L型”(长期低迷)(图5)。
　　
　　而对于最能代表短期触底反弹的经济指标,认为是“发电量”的经济学家占83%,比重最高,其后依次是“PMI”(采购经理人指数)(48%)、“货运量”(46%)、“新开工项目投资额”(43%);此外,认为是“钢铁产量”、“进口增速”和“股票指数”的经济学家分别占28%、22%和12%(图6)。
　　
　　根据国家电力调度通信中心的信息,今年3月全国发电量比上年同期减少0.71%,延续年初以来降幅逐月收窄的态势,而PMI自2008年12月以来逐月回升。这些均可看成经济学家对经济预期看好的数据基础。
　　
　　基于对经济在年内复苏的预期,经济学家们对于2009年的中国经济实现8%左右的增长保持信心。调查结果显示,四分之三的经济学家预计,2008年中国GDP增长在7%-8%之间,平均预测值为7.7%,比2008年四季度的预测值低0.3个百分点。
　　
　　投资信贷支撑经济增长
　　
　　经济学家们对当前经济走势的各个方面也都作出了判断。
　　
　　——出口需求将持续走低。
　　
　　2009年一季度,全国出口总值比上年同期下降19.7%。调查显示,90%的经济学家认为当前的出口需求“不足”,10%认为“正常”,比重与2008年四季度持平。
　　
　　同时,对于未来六个月,77%的经济学家认为出口额增长会“减慢”,比2008年四季度低15个百分点;80%认为会出现“顺差减少”。
　　
　　此外,71%的经济学家认为二季度中国外商直接投资增长会“减慢”。
　　
　　——认同当前的投资和货币信贷较快增长的态势。
　　
　　今年年初以来,中国固定资产投资呈现较快增长势头,1月-2月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比上年同期增长26.5%,增幅比上年同期提高2.2个百分点。
　　
　　对于这样的增长态势,78%的经济学家认为目前固定资产投资增长“正常”,比2008年四季度高8个百分点;认为“过慢”和“过快”的经济学家分别占12%和10%。
　　
　　年初以来的货币信贷更是大幅增长,2009年1月-3月人民币新增贷款分别达到1.62万亿元、1.07万亿元和1.89万亿元,一季度合计达4.58万亿元,接近全年的计划目标。
　　
　　调查显示,58%的经济学家认为目前货币信贷增长“正常”,比2008年四季度高10个百分点;33%认为“过快”,比2008年四季度高30个百分点,比认为“过慢”的高24个百分点。
　　
　　对于二季度新增贷款规模,77%的经济学家认为会在1万亿-2万亿元,其中认为是“1万亿-1.5万亿元”的经济学家占34%,认为是“1.5万亿-2万亿元”的占43%;而认为会在“1万亿元以下”和“2万亿元以上”的分别占8%和15%(图7)。
　　
　　——消费需求不足仍未明显改观。
　　
　　调查显示,58%的经济学家认为当前消费需求“不足”,比2008年四季度高3个百分点,比认为“正常”的高16个百分点;对于未来六个月的消费需求,61%认为“持平”,比2008年四季度高17个百分点,比认为“趋强”和“趋弱”的分别高52个和31个百分点(图8)。
　　
　　调查表明,目前消费需求不足的状况尚未得到明显改观。
　　
　　——出现通货紧缩的可能性较小。
　　
　　调查显示,63%的经济学家预测2009年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为0-2%,12%预测会出现负增长,25%预测会大于2%(图9);平均预测值为1.5%,比2008年四季度低1个百分点。
　　
　　调查表明,经济学家认为,尽管目前CPI持续下滑,但在货币信贷较快增长和价格翘尾因素逐步消失的背景下,今年出现通货紧缩的可能性不大。
　　
　　——预期股票价格走势平稳。
　　
　　调查显示,69%的经济学家认为,未来六个月国内股市价格将“稳定(或小幅波动)”,比2008年四季度高10个百分点;认为将“上升”和“下降”的分别占18%和13%,比2008年四季度分别低6个和5个百分点(图10)。
　　
　　——人民币汇率趋稳,升值压力较小。
　　
　　调查显示,68%的经济学家预期,未来六个月人民币汇率(兑美元)“基本稳定”,比2008年四季度高4个百分点;22%预期“升值3%以内”,3%预期“升值3%-5%”;还有7%预期“贬值”。同时,认为目前美元、欧元、英镑、日元兑人民币汇率“合适”的比重均超过半数,分别占51%、56%、59%和60%。
　　
　　关注失业与结构失衡风险
　　
　　调查显示,经济学家们认为,失业问题仍是中国最值得关注的风险,同时应注意结构调整。
　　
　　关于中国在积极应对全球金融危机和经济下滑的过程中最需要关注的风险,调查结果显示,排在前三位的依次是“失业持续增加影响社会稳定”、“为‘保增长’而放弃‘调结构’”和“外部环境加速恶化”,经济学家选择比重分别为78%、65%和58%。
　　
　　同时,认为当前需要关注“过度信贷造成金融机构风险增加”、“大量未经可行性评审的项目投资带来隐患”和“政策措施仓促出台,不能对症下药”的经济学家的比重也比较高,分别占45%、41%和36%。
　　
　　此外,分别有17%和13%的经济学家选择了“世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和“财政能力迅速下降,无法应对更大危机”作为当前需要关注的风险(图11)。
　　
　　为了应对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规避相关风险,经济学家们提出了以下建议:
　　
　　——坚持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
　　
　　调查显示,52%的经济学家认为,二季度存贷款利率应该“不变”,48%的经济学家认为应该“降低”(图12)。对于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率,绝大多数(98%)认为应该调低。其中,认为应该从目前的15.5%调整到“12.5%及以下”“12.5%-13.5%”“13.5%-14.5%”和“14.5%-15.5%”的,分别占15%、32%、30%和21%;仅有2%认为应该调到“15.5%及以上”。
　　
　　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已经对增加流动性、促进投资需求、缓解企业资金紧张状况等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是,经济学家们提醒,以下几个问题需要注意:
　　
　　首先,要防止因流动性不足造成企业倒闭增加的现象发生,尤其是要采取切实措施关注中小企业融资问题;
　　
　　其次,注意信贷资金增长的结构性特点,加强监管,保证资金主要流向实体经济,而不是流入股市等投机性领域;
　　
　　第三,避免因过度房贷造成金融机构风险增加;
　　
　　第四,避免信贷资金大量或主要流入财政投资性项目被当做财政资金使用;
　　
　　第五是同金融体制改革结合起来,具体包括放开央行对利率的管制,实现利率市场化改革,向社会资本开放投资领域,并提供正规融资服务,促进中小企业发展。
　　
　　——坚持积极的财政政策,注意财政资金的投向和监管。
　　
　　首先,调整财政支出特别是“4万亿”投资计划的支出重点,在加快基础设施建设的同时,要更加关注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等民生领域。
　　
　　其次,避免历史上多次出现的为了保增长而盲目投资,出现为“保增长”而放弃“调结构”的风险。
　　
　　第三,加快税制改革。推进资源税和垄断行业利润调节税改革,将超额资源收益和垄断行业利润的大部分收归财政,促进财政收入结构的合理化,加快经济结构的转型和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降低个人所得税和中小企业的税费负担,促进民营企业的发展和消费需求的扩大。
　　
　　第四,建立健全公共财政资金使用的透明化和社会监督机制,加强对财政投资项目的审批和监管。
　　
　　——面对严峻的就业形势,注意措施的针对性和前瞻性。
　　
　　调查显示,47%的经济学家认为,2009年下半年城镇就业形势会“恶化”,比认为会“好转”的高32个百分点;还有38%认为会“不变”(图13)。
　　
　　失业以及与之相关联的社会稳定等问题,成为当前最需要关注的经济社会风险。为此,经济学家们建议,宏观调控重点应放在以就业为核心的民生问题上。
　　
　　首先,要增加对就业的投入,特别是对农民工等的技术培训和对大学生实习、实践环节的投入,为经济结构调整、经济增长方式转变、产业的区域性转移等提供现实的智力储备。
　　
　　其次,对于农民工就业问题的解决,要加强针对性,可根据不同年龄段的农民工群体的不同特点,分别制定相应的指导政策。特别是针对年轻一代农民工,建议配合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将他们真正纳入城市社会。
　　
　　第三,在扶持中小企业发展的同时鼓励创业,增加更多就业机会。
　　
　　第四,建立健全作为社会保障体系重要组成部分的失业救助制度。
　　
　　——关注行业振兴政策的适用性和具体落实,重点提振城乡居民消费信心。
　　
　　调查显示,71%的经济学家认为,近期出台的十大产业振兴计划,对促进经济复苏的效果在半年内会“较小”,比认为“较大”的高46个百分点;还有4%认为“无效”(图14)。
　　
　　调查表明,经济学家认为,一方面,经济刺激政策取得效果需要一个过程;另一方面,行业振兴政策的出台也需要慎重,要充分考虑其现实适用性。
　　
　　为了促进经济回暖,对于下一步政策应关注的重点,52%的经济学家认为是“城市居民消费”,48%认为是“农村居民消费”,远高于认为是“基础设施建设”(38%)、“房地产投资”(23%)、“出口”(17%)和“工业投资”(10%)的经济学家比重(图15)。
　　
　　经济学家普遍认为,此次世界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发展既是挑战,更是机遇,对于中国经济增长模式转变和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和深远影响。
　　
　　房地产整体回暖尚需时日
　　
　　房地产虽未被纳入十大产业振兴计划中,但始终保持了极高的社会关注度,对中国经济复苏也具有非常重要的含义。
　　
　　经济学家们预期,房地产价格将继续下行。调查显示,认为目前中国房价平均水平“过高”和“较高”的经济学家分别占37%和51%,两者合计达88%。对于2009年的房价,85%的经济学家预期下降,其中预期“下降5%以内”的占42%,31%预期“下降5%-10%”,12%预期“下降10%以上”;还有15%预期“持平”(图16)。
　　
　　经济学家普遍认为,房地产“救市”政策作用有限。调查显示,关于已经出台的房地产刺激政策对房地产市场回暖的影响,经济学家普遍认为作用有限,其中认为“推动作用很小”的占49%,认为“有推动作用,但是不可持续”的占48%,两者合计达97%;只有3%认为“有推动作用,而且可持续”。
　　
　　经济学家多认为,当前应激发住房的刚性需求。调查显示,认为消化目前商品房存货主要靠“首次购房”和“改善型购房”需求的经济学家,分别占41%和48%,而认为是“投资型购房”需求的仅占11%。
　　
　　调查也表明,经济学家认为,房地产价格的适度回调有利于激发房地产市场的刚性需求,促进房地产行业的健康发展。
　　
　　经济学家判断,房地产行业的整体回暖尚需时日。对于最近北京、深圳等地房地产销售面积回升,是否会带动当地及其他地区房地产市场回暖,48%的经济学家认为“不会”,40%表示“尚难判断”,只有12%认为“会”。
　　
　　对于房地产销售回暖到房地产投资回暖之间的时滞,约六成经济学家认为在半年到一年之间,其中认为是“六至九个月”的占27%,认为是“一年左右”的占34%。■
　　
　　作者供职于国家统计局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