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相爱的吗》(六)

来源 :飞粉色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gl6507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上期回顾:俞东放下酒杯,郑重其事地牵着程端五的手说:“这不是我小女朋友,这是你们嫂子。”他像个孩子一般扬了扬程端五戴着戒指的手,有些得意地说,“已经拐到手了,马上就结婚了!”
  这场小型的聚会在宾客尽欢的情况下结束了。
  陆应钦也喝了不少,但是人却清醒得反常。俞佳佳挽着他的手,对每个人有礼得体地笑着,末了她微微低头说:“应钦,我去趟洗手间,顺便去看看我哥,还在吐呢,不太放心。”
  陆应钦没说什么,任她去了。俞东被提及,他才想到俞东确实喝高了,中途出去了好几趟。
  他其实并没有想过程端五会那样坦然地来,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答应了俞东的求婚。他原本以为,像程端五那样不可一世的人该是根本瞧不上俞东那愣头青的。
  他似乎从来没有那样仔细地打量过她。不长的头发随意绾起,几缕碎发垂着,看着温婉动人。她的目光一直随着俞东,那眼神,柔和得像水一样,瞧着像是旧式的小媳妇,有种夫为天的感觉。可那感觉却能让人觉得温暖,让人越发想要得到,甚至,陆应钦都有些羡慕。
  比起以前,现在的她沉默得过头,除了和俞东低语,她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她看上去有些拘谨,但还是努力迎合。偶尔俞东给她夹菜,她会回以嫣然一笑,不露齿的微微弧度,却带得眉眼都弯弯的。眼角眉梢尽是喜色,长长的睫毛扑扇着像蝴蝶的翅膀,灵动又美丽,一双翦水的瞳孔像是会看到人心里去一样。那自然流露的表情让陆应钦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现在的程端五似乎哪里都和过去的程端五不一样了,却好像也不是。过去陆应钦明明也被她这样重视过,她也曾这样毫无保留地跟随着他,用最深情的目光看着他,可是过去,他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这目光有什么值得人驻足的呢?
  如今,她的深情,她的注视,对象换了一个人,他却突然有了些后悔。
  他皱着眉盯着她,七年的时间,她已经从一个跋扈乖张的小女孩变成了温婉如水的小女人。她变了,变得不讨厌了,甚至,变得有魅力。现在的她,足以让一个男人为之魂牵梦萦了。
  可她变了,她不再爱他了。
  陆应钦紧紧地握着拳头,全身的血液涌上了头顶。他很生气,看着程端五的目光也变得凶狠。
  她不是说这辈子只会爱他?她不是说非他不嫁?她不是还偷偷摸摸地把他的儿子生下来?怎么变起心来,也是这般轻易?
  想起众人起哄时她面若桃花的模样,他更是怒不可遏。凭什么她可以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而他却还在回忆里挣扎?
  看着俞东牵着她戴着戒指的手,他只觉得那戒指是那般刺眼。
  她的手很白,手指纤长,小巧的钻戒在她手上相得益彰,是那样匹配。众人皆在祝贺,她默许地接收了所有的祝福,一直投以微笑。那表情让陆应钦想要撕碎,他恨不得把那戒指抛到九霄云外。
  俞东一整晚不停地被灌酒,他人实诚,对兄弟更是两肋插刀,别说是几杯酒,就算是毒药他也能眼都不眨一口灌下。
  中途他喝吐了,程端五担忧地跟着他,他笑眯眯地离了众人抱着程端五,满嘴的酒气,眼底的混浊也掩不住他真诚的眼神。
  程端五任他抱着,温柔地拿纸巾给他擦脸,娇柔地埋怨:“傻头傻脑,喝那么多酒想喝死啊!”
  俞东呵呵地笑:“死不了,我可舍不得你守寡。”
  “又来了,胡说八道的。”
  俞东喝得迷糊,眼神有些迷离,他捧着程端五的脸,一字一顿地说:“端五,我是高兴!”他顿了一下,毫不掩饰地笑着,“我以为,你会后悔的,可是你没有。我高兴,端五。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不在乎你心里住着谁,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程端五听着俞东掏心掏肺的表白,心里酸酸的,想着方才自己还为陆应钦心痛,顿时觉得自己狼心狗肺。
  “端五,我不像陆应钦那么有钱,我长得也不帅,还带着个女儿,但我对你的心,绝对都是真的。你现在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可以等……”
  程端五伸手捂着俞东的嘴,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涌遍全身,让她自责得不能自已:“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
  俞东被程端五捂着嘴,他笑着,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温柔地吻着程端五的手心。
  手心传来的湿热感让程端五的整颗心都烧了起来,她只觉得心底的最后一丝犹疑也消失不见。
  她对自己说,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犹豫。
  于她,足矣。
  俞东是真的喝高了,最后都是程端五和俞东的一位兄弟搀着送到洗手间。
  她一直守在洗手间门口,良久,随着俞东进去的男人出来递了车钥匙给她,让她先去让代驾把车开出来。俞东喝多了,不能见风见久了,程端五想想,拿着钥匙先去了停车场。
  今天程端五觉得紧张,也小喝了几杯。有点度数的酒,让不胜酒力的她也觉得脑袋有些重。走出酒店,夜晚的凉风吹拂,她的脑袋渐渐有了知觉。高跟的鞋子她穿得不算太习惯,走路略有些慢,她正准备拐弯下楼进停车场,不想被一双有力的臂弯猛地一箍,一把抱进了黑黢黢的楼梯间。声控的楼梯灯应声而亮,程端五一低首,看见一双男人的手,铺天盖地的熟悉气息几乎把她淹没。她知道是谁,这个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七年了,他抱着她的姿势还是那样强势,不容她有任何的反抗。她只觉得恍惚,一瞬间脑海里的所有意识都几乎消失了。
  陆应钦狠狠地把她抵在墙上,她背对着他,脸和手紧紧地贴在墙上,他的力道几乎把她肺里的空气都挤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恐慌无助,她不懂,这样冷血的男人,为什么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温暖到……七年她都忘不了。
  陆应钦浑身都散发出恐怖的戾气,他的手强势地寻到程端五的手,有力的大掌覆盖在程端五的手上,生硬地与她五指交缠。程端五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她只觉得陆应钦好像一堵墙,一前一后让她有如挤在夹缝中。
  程端五的头发因为挣扎全数散落,凌乱地落在如瓷的脖颈上,黑白的强烈对比让陆应钦觉得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得香艳。仿佛有一团火轰然烧上他的脑袋,他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吻了下去,她雪白的颈项像一道可口的美食,诱惑得他十指大动。   程端五被颈上湿热的吻引得全身战栗,陆应钦有力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她穿得单薄,宽松舒适的风衣让陆应钦轻易地就探了进去。冰凉的手触上程端五温暖的皮肤,她冷得一颤,程端五只觉得全部的意识几乎都集中在感官上,陆应钦的触摸几乎让她丢盔卸甲。她呼吸不过来,挣扎不过,急得额上都开始出汗了。
  陆应钦的侵略越来越急切,程端五觉得他似乎是疯了。当他顺利解开程端五的胸衣时,程端五终于清醒了过来,她大声地呵斥:“放开我!”
  她的呵斥声让原本暗掉的楼梯灯骤然又亮了起来。这灯亮得及时,让原本失了意识的陆应钦也猛地清醒过来。空气中浓郁的酒气让程端五几乎要昏过去。
  陆应钦全身一僵,程端五趁机猛地向后一撞,陆应钦一时失了防备,向后一个趔趄。
  挣脱了钳制的程端五拔腿就要向外跑,岂料陆应钦手更快,飞快伸臂一扯,强势的力道猛地把程端五摔到墙上。程端五的后背猛地撞到墙上,肩胛骨几乎碎裂一般疼着。
  陆应钦一声冷笑倾身上来,他微微眯着眼睛,那眼神是那样危险:“要往哪里跑呢,程端五?”
  程端五怒极:“放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端五的声音尖锐,几乎是用吼的,可陆应钦却仿佛不在意一般,像逗猫一般用手撩着她的面颊。
  “陆应钦,你现在这算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吗?”
  陆应钦懒懒地抬眼看着她,半晌牵起她的手,对着那枚戒指仔细观摩:“这么小颗的钻石,你就把自己卖了?看来俞东混得也不怎么样啊,就买这么个货?”
  陆应钦讽刺的眼神让程端五极端愤怒,他可以侮辱她,可以瞧不起她,可是俞东,那样好的俞东,他凭什么?
  “俞东再怎么样也比你强!”
  “对!”陆应钦冷冷地哼了一声,程端五急切的辩解让陆应钦更加生气,他怒极反笑,冷冷地说,“像个傻子一样,喝得烂醉如泥,别人劝酒就喝。现在人呢?在哪个厕所吐呢?就这样的男人,也值得你为了他在我面前装贞洁烈妇?”
  陆应钦眼风一扫,那冰冷的眼神里仿佛有刀,刮得程端五疼到心尖。
  “是,是我下贱。如果我不下贱,我怎么会喜欢你呢?”程端五缓慢地抬起头,眼底满是绝望的死灰,她冷漠地一笑,“陆应钦,你这样的人,真让我感到悲哀,我以前怎么会那么下贱喜欢上你呢?”
  陆应钦被她眼中明显的后悔刺痛,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凭什么牵动他的思绪?凭什么让他觉得无法自持?凭什么?
  她凭什么觉得后悔?难道当初不是她要死要活地贴上来?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现在她凭什么觉得后悔?该后悔的不该是她。
  他气极了,他用最恶毒的话侮辱她,几乎脱口而出:“程端五,怎么着?现在后悔爬我的床了是不是?急着想抓住俞东了?你就这么贱?怎么?俞东比我能满足你?”他说着,更加紧紧地贴着她,逼着她与他对视,让她无处可逃。
  “就那样的男人?嗯?”陆应钦直直地盯着他,“哪里有一丁点比我好?”
  程端五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绝望,她不再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们距离极近,几乎呼吸相闻,他的眉他的眼都是她过去深深眷恋的。他一直是睥睨一切的赢家,所以他可以残忍地把败者踩在脚下,他剿杀他追击,从来不给任何他讨厌的人反击的机会。
  如他所说,俞东哪里都不如他,甚至他憨厚,连推酒都不会。可他真诚,他是程端五这辈子有幸才能遇上的温暖。
  她冷漠地笑,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他也许什么都不如你,可他爱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爱我就行了。”她几近讽刺地抬头与他对视,“陆应钦,你为什么要和他比?你爱上我了吗?”
  程端五不是个聪明的女人,过去她拥有一切,却只会傻乎乎地运用一切程家赐予的权利禁锢陆应钦。陆应钦厌恶她,恨她,她都认了,可是如今她一无所有,她用血泪换来一句“面对现实”,这样,还不够吗?
  她过去深深爱着的人,他对她只有冷酷折磨和讽刺。他的一切温柔,都给了别人。
  她不怨不恨,她只是后悔,后悔自己那颗不争气的心,为何至今还对他留有残存的情爱?
  爱一个人,到底要卑微到什么地步才懂得回头?程端五总是反反复复自问,却求不得答案。
  是,像所有的人说的,她程端五就是犯贱。可是叫她怎么办呢?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把心剜掉。她爱累了,恨怨了,也活够了。可是除了坚持,她还能做什么?
  如今她终究醒了,她的理智终于战胜了她的心智,她不再渴求爱情,她只求现世安稳,只想找个平凡的男人度日。
  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陆应钦从来没有在程端五脸上看过这样冷然又陌生的表情,她的眉眼在经历岁月的磨砺后日趋美丽,可她从前勃勃的生机、肆意的笑容却再也不见了。
  她直直地盯着他,黑眸凛然,纤瘦的身子傲然伫立,她没有说话,只是屏息等待着他的答案。
  陆应钦英挺的剑眉紧蹙,他紧紧地禁锢着程端五,却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
  程端五丝毫无愧的表情竟然让陆应钦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他陡然阴沉地瞪着程端五,紧抿薄唇,寒光四射的目光中迸射出强烈的怒气。
  程端五问他:“陆应钦,你为什么要和他比?你爱上我了吗?”
  那洞悉的目光竟然让他有些动摇,他摇摇欲坠地自问,陆应钦,你怎么了?你爱上她了吗?
  像很多年前一样,明明是被迫和她一起去看电影,却在黑暗的影院沉沦,放纵自己呆呆傻傻地一直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如痴如醉地看着电影,眉眼羽睫都是那么沉静好看。她满脸泪痕突然扭过头来看着他,他恍然醒悟,立刻尴尬而冷漠地转过头去。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他总是不知不觉就对她流露出点滴的温柔,他愤懑于自己的失控,所以更加凶狠冷漠地对她,生怕她发现了他羞耻的“秘密”。
  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做出那些让人不解的行为?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想出答案,只知道远离她,他才能保持正常和冷静。可是一旦她出现,他便又回到过去,他觉得对自己有些束手无策。   他紧紧地箍着程端五纤瘦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直到程端五疼得无法忍耐呻吟出声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控。他骤然惊醒,放开了孱弱得不堪一击的程端五。程端五像团泥一般紧靠着墙壁,和他一拳之隔。
  良久他才冷嗤:“程端五,少白日做梦。”
  程端五被斥得胸口一紧,她只觉得自己几乎要站不稳了,她深深地喘息,努力调节自己的呼吸,让脑子里那些荒唐的想法快些消散。
  虽然陆应钦不爱她,但她对陆应钦的逆鳞所在还是十分了解,她满脸玉石俱焚的表情,凛然地抬起头,用陆应钦无法接受的方式羞辱自己,也羞辱他。
  “如果不是爱上我,难不成是对我这残花败柳之身有所念想?”程端五努力冷酷地笑着,却有种异样的风情万种,她伸手开始解自己的风衣腰带,动作极慢,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撩人。她的姿态慵懒而妩媚,几乎让陆应钦难以自持。
  “想陪陆先生的女人该是有很多吧?”程端五一字一顿地说着,这情景,这话语,都让陆应钦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陆应钦突然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程端五,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程端五吗?
  仿佛时空错位,那个充满复杂情绪的早晨情景重现,程端五的脸和那日一言不发的少女的脸重叠。
  陆应钦目不转睛地盯着程端五嫣红的薄唇,看着它一张一合:“陆先生想要我的身子,我岂有不从的道理?只是希望陆先生发泄完了,能放了我。对我这么低贱的女人产生欲望,怕是连陆先生自己也觉得侮辱吧?”
  她明明是笑着,明明表情是那样动人而妩媚,可是她的眼底却冷如寒冰。
  陆应钦只觉得胸口一滞,阵阵寒气从背脊往上升,全身都冷得无法适从。
  程端五的动作还在继续,她白若葱根的手指一粒一粒地解着风衣的纽扣,卡其色布料下面凝脂一般的肌肤渐渐显山露水。陆应钦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在狠狠地拉扯,程端五的动作、表情、话语都像无形的巴掌,直扇得陆应钦无地自容。
  陆应钦面色狠厉,眼中有浓浓的杀意,可程端五却是毫无惧意,她的动作还在继续,突然,她双手一扯,遮住她身体的屏障陡然展开。
  “放肆!”陆应钦身体里的火苗终于狠狠地蹿了起来,他怒目而视,瞪着程端五,几乎要将她撕成碎片!
  “啪——”盛怒之下,陆应钦几乎没有控制力道的一巴掌狠狠地掴到程端五的脸上。程端五被他打得摇摇欲坠,整个人往地上倾倒。
  就在程端五摇摇晃晃就要倒地时,陆应钦却又一把将她扯了起来。程端五几乎本能一般蜷曲着抱着自己的双肩,下意识地想要自我保护。可她又怎么敌得过陆应钦的力气,她太瘦了,颈项白皙细长,陆应钦的手掐在她的脖颈上,他几乎毫不费力就能扭断她的脖子。
  他眼中尽是嗜血的寒光:“程端五,我警告你,少惹我!不要以为激将法对我有用,对付你,我连小拇指都用不到。跟我斗,你根本不够格!”
  他愤怒地将程端五狠狠一甩,衣不蔽体的程端五骤然摔到地上,狼狈不堪。她轻轻地抬头,直直地盯着陆应钦,她对他冷冷地笑。
  那笑让陆应钦觉得刺眼,他想上去把她的脸撕烂,可他看着程端五毫无反抗能力地倒在那里却又莫名地有些不忍心。
  她脸上一整片红红的掌印和她脖子上一条勒出的印记,在她白皙如玉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他攥着自己的手心隐隐有些后悔,他很少与人动手,更何谈和女人动手,这些都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只要一扯上这个女人,一切理智都不见了,他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无法自控,无法自持。他难以置信,即使被她那样羞辱讽刺,他却还是那样想要得到她。
  他狠狠地瞪了程端五一眼,咬牙切齿地甩下一句:“程端五!你好样的!”
  他一刻也不想停留,他一刻也不想再看见她。
  他害怕,害怕下一秒他会无法自控地上去拥抱她。
  如她所说,对她有欲望于他是一种侮辱。他不能,绝对不能。
  陆应钦离去很久程端五都没有动,陆应钦在的时候她一直忍住没有哭,可是在四周漆黑的这一刻,她的眼泪终于无法克制地落了下来。
  灼烫的眼泪滑过脸颊,滑过陆应钦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她脸上疼,可再疼没有她的心疼,像剜肉一般,她疼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她怨恨,怨恨自己是这样没出息,到了这般田地,她还是无法全然狠下心来,陆应钦这个人,她爱得模糊,恨得也模糊。
  从前他哪是这样的人,虽冷漠,却是个十足的斯文人。每每与她出去,她见了乞丐、流浪汉,都会掏钱包给钱,他那样厌恶她,却总还是会等着,甚至看着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会流露出怜悯之色。后来他变成那样喜怒无常的暴戾之人,和她的强迫也脱不开关系。
  他错了吗?他没有错啊,他只是不爱她。
  可她呢?她错得一塌糊涂,错得一败涂地,仅仅是因为爱他吗?
  爱情,有时候真真是最最残忍的刀,绞得人血肉迷糊,却还执迷不悟。
  俞佳佳一直把俞东送上车才陡然发现,早就先出去的陆应钦和程端五一起不见了。她无法劝服自己不乱想。
  今天席上陆应钦那赤裸得毫不遮掩的目光任俞佳佳再大度再自欺也无法无视,陆应钦对待程端五近乎诡异的态度终于彻底让她乱了阵脚。
  她不想承认,可她不得不承认,陆应钦对待程端五的态度早已不是一个“恨”字那么简单。
  她没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最后是在下电梯拐角的紧急出口看见陆应钦的身影。
  俞佳佳穿着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并不算小,可陆应钦却完全没有听见一般。
  他狠狠地摔着紧急出口的门,本来准备疾步离开的他却不知怎的,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浑身上下都是戾气。俞佳佳有些好奇,她站的角落有一个装饰的大瓷瓶刚好挡住她的身影,她站着没动,屏息看着陆应钦。
  此刻陆应钦的眼睛超乎寻常的透彻,黑眸黑沉,眼白明亮。那眼睛里,竟是赤裸得近乎令人惊悚的悔意。   他心烦意乱地自口袋里取出香烟,却在身上摸索半天还是没有找到打火机。他愤懑地把烟丢在地上,用脚使劲踩着,直到烟支粉碎他才停。他懊恼地撩着额上的发,那姿势在俞佳佳看来既熟悉又陌生。
  她认识的陆应钦,几乎从来不会有这样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站了一会儿,最后狠啐一口才大步流星地离开。
  他离开良久,俞佳佳才敢走向那扇她好奇已久的门。还未真正靠近,她已经听见门内女人小声呜咽的声音。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是程端五。
  全身像被人用凉水从头淋到脚,俞佳佳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般无助过。
  她无声地站在门口,直到门内的哭声停止。
  直到,门内的人,走了出来。
  程端五穿好了衣服才从地上起来,她拍掉身上的灰尘,整理好凌乱的头发才离开。
  她陡然摔到地上的时候好像扭伤了脚,脚腕处火烧一般地疼,每走一步都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全身上下酸疼得不能自已。她没有想过自己一出来竟然会遇到俞佳佳。
  俞佳佳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她犹豫良久,对她展颜一笑。
  俞佳佳轻轻点了点头。程端五不做他想,拖着痛脚继续往前走,不想俞佳佳却轻轻扯住了程端五。
  程端五有些不解地回头:“有事吗?”因为哭久了,程端五的声音有些喑哑。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形容枯槁,双眼血红,但她无暇他顾,反正在陆应钦和俞佳佳面前,她早已没有尊严没有面子。
  “端五……”俞佳佳有些欲言又止,她自然看见了程端五脸上肿得老高的掌印,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还好吗?”
  程端五有些不自在,撇了撇头,尽量用自己没有伤的半边脸对着她,欲盖弥彰地说:“刚才爬楼梯,摔了一跤,脸也摔到脚也摔到,真倒霉。”
  程端五与俞佳佳比肩而站,俞佳佳身上好闻的香味让她觉得讽刺。陆应钦方才抱着她的时候,身上若有若无散发的竟然也是此等味道。
  她不禁觉得好笑,自嘲地想,还纠结什么?他陆应钦也要结婚了,可是半点没输你。
  “端五……”俞佳佳又轻唤了一声,良久才轻声说,“刚才,我看到应钦从这里出来……”言下之意斐然,没有说任何揭穿程端五的话,却还是让程端五觉得难堪。
  程端五讪讪一笑,不置可否:“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程端五不想再和陆应钦的女人再谈其他,虽然俞佳佳也是俞东的妹妹,可程端五依旧不想。她疲惫,疲惫得不想再用伪善的面孔和俞佳佳寒暄。和俞佳佳每说一句话她就觉得自己难堪几分,她不想再继续。
  “等等。”俞佳佳又一次拦住程端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端五,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程端五有些难以置信,俞佳佳求她?
  俞佳佳轻轻凝眉,美人就是美人,轻轻蹙眉就有西子捧心之态了。
  “端五,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是我还是想说……”她顿了一下,又抬起头,“我希望你离应钦远一些。”
  “什么?”程端五觉得好笑,难道她离陆应钦离得还不够远?
  “我知道,是应钦……”俞佳佳微微垂头,“我知道你也有无奈,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应钦远一些,为你自己,为我哥,也为我。我愿意出钱,让你和我哥离开这里,去伦敦,去巴黎……随便哪里,只要你想去的地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俞佳佳坦然一笑,“当然,我愿意拿出筹码来求你。”
  俞佳佳抬首与她对视:“只要你愿意离开,我会把冬天也交给你。”
  程端五没有去找俞东,此刻她脸上的伤痕若是叫他看见,只会让两人都难堪。好在俞东早已醉得糊涂,已经被人送回家。
  程端五没有打车,她顺着来路慢慢地走回去。
  月影朦胧,两旁的路灯照亮了脚下,却照不亮天空。深夜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少数车辆来往,刺眼的车灯一晃而过,程端五几乎恍惚地走着,一步一步,足迹破碎,路没有尽头,程端五也不知疲惫。
  她走了太久太久,高跟皮鞋让她的脚像被架在针尖上,疼得几乎麻木。可她却一点都不想停下来。
  夜风习习吹拂在她的脸上、身上,她觉得冷,伸手环抱着自己,冰凉的双手触着肌肤,还是冷。
  她随地坐在马路边,倚靠着路旁的小白杨,像个没有形象的醉鬼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良久,她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被陆应钦打过的半张脸已经肿得很高,让她觉得眨眼都有些疼痛。
  陆应钦的态度还是一丁点都没有变啊,只要一见到她,脸上立刻凝起寒霜,冰冷刺骨。程端五从来没有在他表情里看到过一丁点的温暖。
  程端五从包里拿出身份证,程端五把身份证放在一个磨砂质地的塑料膜里,她几乎从不离身,连程洛鸣都没有注意过。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身份证,撕下贴在塑料膜内侧的照片,几乎卑微地捧着那张刚刚撕下的照片细细打量和摩挲,像个痴傻的疯子。
  那是陆应钦的一张登记照,是过去程端五偷偷从陆应钦的学生证上撕下来的,上面还有凹凸不平的钢印。七年的时间,程端五几乎从不离身。说她犯贱也好,幻想也罢,她就是这么傻,谁也劝服不了。
  卑微地爱着一个人的心情,就像看着天上的月亮,遥不可及,却又趋之若鹜。
  天上的月亮美则美,却不见得一定要得到,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了悟。
  程端五以为,这辈子她应该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七年的时间,她已经爱得精疲力竭,爱得心念成灰了。
  下期预告:她一点一点撕碎了陆应钦的照片,细小的碎片随风飘散,落在微潮的地面上零零碎碎,任谁也拼凑不出原本的模样。
  像他们的结局。
  程端五凄凄地想,这次,是真的要“永别”了吧?
其他文献
前言:美男是用来看的,而杜珺凉不美且长得凶。花小蝶说:“你是用来吃的。”  一、你想再整死我一次吗?  花小蝶是司命星君身边的小丫头,自从主子去参加王母的宴会后,她就变得很闲。  很闲的花小蝶迷上了看偶像剧。这部叫作《花花来了》的剧,男主英俊有钱,女主貌美聪慧,故事浪漫、温馨、讨喜,大大地满足了花小蝶对男人女人那点事的幻想。可是今晚有点不同,编剧傻缺地增加了一个男二号。男二号叫杜珺凉,长得就很坏,
期刊
前言:王爷调戏美人竟然不犯法,谁让王爷是个神经病!  【楔子】这肉……有……毒  王爷是个急性子。  试毒的下人夹起一块肉放进口中咀嚼,瞳孔骤然一亮,念道:“王……王……王爷……这肉……肉……”  申景秉等得有点不耐烦:“本王懂!这肉美味。”随即下筷如雷电,夹起最肥、最大的那块肉,优雅地放入口中。待那块肉滑入他的腹中,下人终于将话全部说完:“……有……毒。”  申景秉看着滑倒在地、口吐白沫的下人,
期刊
前言:我一生只有三个梦想,下山、美男、美食。  壹.你有什么愿望吗  “苍茫山顶,有一株奇特的植物。五百年只结一果实,根茎盘根错节,煞是好看,人称‘落花生’,味道鲜美,食下且能长生不老。”  我合上《奇物录》把它扔下山崖。哎,这种书简直就是坑蒙拐骗,作者笔下的“落花生”神乎其神,和跟前的东西完全不符嘛。  一杆干瘪瘪的结草,上面挂着一颗瘦巴巴的花生。但就是这颗不起眼的东西,自我有意识以来守了它百年
期刊
前言:季乐天瞪着眼睛逼近陈曦:“你知道人类生气了会做什么吗?”不等陈曦反应,季乐天猛地吻下去,轻声回答:“也是会咬人的!”  一、南无阿弥陀佛  季乐天是个年轻有为的男人,亲戚都这样评价他。年仅二十六岁的他,已经成为某知名杂志的主编,月薪不详。季乐天是个帅气多金的男人,朋友都这样评价他,一八一的身高,迷倒众生的干净帅气脸庞,以及……七位数字的存款。但,在编辑和作者圈中,季乐天是个“肾虚”的男人,因
期刊
主持人:最近忧郁的水哥  据说每个人QQ里都曾经有过一个叫“水晶之恋、折翼天使、安妮宝贝、爱如潮水、缘分天空、往事随风、追风少年、帅气王子、阳光男孩、忧郁男孩、快乐天使、逍遥浪子、会飞的鱼、上善若水、轻舞飞扬”的神秘人物,哈哈哈见过的自觉举个手!!  言水水:(编辑)  第一个网名:一泪淘沙  呵呵呵,水哥当年你也是醉了吧,这么酸掉牙的这么矫情的这么45度明媚忧伤的,琼瑶阿姨的电视剧看多了吧!总想
期刊
上期回顾:  蒋竞昶终于看了我一眼,眼神冷得像这夜里的空气。  “但是,司徒小姐,你的出现会刺激他这么做……  “第一次,他出了车祸……  “第二次,他跌下了楼梯……  “这一次……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他的表情那么严肃,他是在保护陆乔飞,他是陆乔飞的朋友,而我却已经是个陌生人,甚至,是个会伤害到陆乔飞的人了。  我低下头,许久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有些微妙的东西在流动,也许很久
期刊
南宁市西乡塘区检察院检察官黄候强是侦查监督科的办案能手,仅2008年至2011年办理批捕案件就多达350余件530人,曾被评为全区检察机关“批捕能手”,更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  “四无记录”的优秀检察官  56岁的黄候强在检察机关工作已有19个年头,职责是审查公安机关送来的案卷,分析案情,7天内写出案件审结报告。对案件的犯罪事实以及证据、罪名进行审核后,然后做出批捕或不批捕的决定。对于犯罪事实清
期刊
前言:朕是皇上,你敢脱朕的衣服,大胆!  楔子:  “皇上,我听说,几位大臣明早又要上折子让您去祭祖了。哎呦喂,您说,这大热的天儿他们怎么就不能歇一歇?”蔡小豆边给一身明黄内衫的杨昊天剥着葡萄递进嘴里,一边絮絮叨叨的交代着各个府上安插的内奸传达的话。  “阿呸,”杨昊天朝着一边的痰盂吐了一口,“奶奶的,有籽儿。”  蔡小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皇上说的是葡萄,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奴才大
期刊
白  前言:我不过一棵凡界小葱,苦短的葱生中有幸遇见了一位牛叉的天尊,可是天尊大人,您要生吃了我我没有意见,但是您要把我剁成葱花是几个意思?  01摊个鸡蛋  祁国皇都,据说很繁华。  而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有银子。  这是旁边卖草鞋的大娘亲口告诉我的。于是我双眼含泪,扯出了自从修成人形之后的第一次舒心微笑。  大娘看着我笑中带泪的表情,好心宽慰:“咱这条街是宝地,全是人哟!姑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期刊
前言:先帝特意写了遗旨,命皇帝立我爹的女儿为后。对于做皇后这件事情,我的决定很简单,上花轿的当天,我就离家出走。  一.我是爹上辈子的冤家  听说最近武林又开始选盟主了,我抱着碗绿豆汤蹲在说书人对面听的津津有味。话说,上一次选盟主,华山的七师兄完胜,打败了自己的师傅,登上了盟主的宝座。如今,四年一个轮回,不知道下面该是谁坐宝座了。  说书人说,“若说这一届,我看少林派武僧空林的希望是最大的……”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