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组诗)

来源 :飞天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dyoyo9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生 火
  整个下午我都在劈柴
  我以金克木,以忍耐对抗忍耐
  像一个心怀悲悯的殉道者
  给那些干枯的树木截肢、整骨、修剪毛发
  然后,整齐地码在屋檐下
  ——这是母亲一冬的积蓄和念想
  劈柴的时候,我想起了父亲
  父亲的罐罐茶总是在烟熏火燎中熬出
  岁月的苦汁
  黄昏漫漶下来
  寒冷一落千丈
  母亲开始生火做饭
  她先点亮一颗星星
  这时,浓烟像黑夜一样弥漫
  接下来,她必须得先憋住气,再憋住眼泪
  努着嘴凑近灶膛
  吹——吹——吹——
  直至星光璀璨整个夜空
  火焰升起的时候
  母亲憋了很久的泪,哗地涌了出来
  反穿皮袄的人
  反穿皮袄的人,蹲在避风的山洼处
  风翻动枯草的经卷,搬运草屑和膻腥
  把团结的羊群一次次吹散,一次次聚拢
  如果不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打扰了正午
  的小憩
  当他冰释前嫌
  江山已蜿蜒千里
  如果把帽檐再拉下一些
  腰间的草绳再抽紧一些
  太阳的脚程再漫长一些
  如果有一只小羊羔与他清澈地对视三秒钟
  心中的块垒即刻柔情袅娜
  反穿皮袄的人,放牧着白云,也放牧着日月
  星辰
  既没有老得太快
  也没有走得太远
  如散淡之清风,随意之草芥
  只是被岁月暗算的积伤,在阴冷潮湿的天气
  每一个关节都隐隐作痛
  好在羊是他的孩子,呼爹、喊娘
  每一声召唤都有疗伤的功效
  他反穿皮袄,就像穿着孩子们穿旧的衣服
  贴心、温暖
  久而久之,把自己也当成了一只羊
  多少世间沧桑,声色犬马已与己无关
  他只需反穿皮袄,把自己放牧
  春 夜
  想起昨夜花园里那只上蹿下跳叫春的猫
  它的渴望令人毛骨悚然
  它那么纯粹,不懂矜持
  刺耳的叫声一再点燃欲火的烈焰
  昨夜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劳作在暗中
  发力
  通宵打牌的人
  耍酒疯的人
  站街的风尘女子
  梦呓的流浪汉
  如果不是无意间收看到那套娱乐频道节目
  就不会知道漂亮的女嘉宾
  一不小心,把春光泄露给了全世界
  谁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一树繁花
  黄昏散步时还保守一颗颗粉嫩的春心
  今晨就全部绽放了
  还有那叶片上蒙羞的尘埃
  草尖上偷窥明月之心的露珠
  他们均与神灵和魔鬼有关
  野鸭子
  天气渐渐变暖
  天气渐渐变暖的时候,沈家河水库泛起微澜
  水边的青草,淤泥里的脚印
  那么多的野鸭子从同一面镜子里出来
  春风梳理着它们的羽毛
  也有白色的苍鹭混迹其中
  像鹤立鸡群
  那么多的野鸭子凫在水面
  黑的、灰的、黑灰相间的——
  那么多!
  但我一只也不觉得多余
  黄羊滩
  更像一场无以言说的告别。黄羊滩的黄昏
  一列火车由东向西喘着粗气,没入苍茫
  接下来是盛大的辽阔
  西风吹着一个人的空旷
  迎风远眺,落日担在贺兰山巅
  那走失的不是蛊毒,也不是宿命
  寻找的不是鲜花,也不是经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一个人站着
  仿佛来自腾格里沙漠的一粒沙子
  被风随意丢在了这里
  清水营
  ——兼致杨森君
  如果把飞驰的骏马比作一阵风
  那一定是清水营的消息透露了
  如果把一阵风比作飞驰的骏马
  那一定是腾格里沙漠南缘传来了捷报
  我路过清水营
  我只是一个过客,夜晚轻叩柴门的诗人
  我知道今晚的酒水和灯火在哪里
  那些肤色堪比黑夜的诗人
  正在前面不远的岔路口
  热切地眺望成路标
  风雪夜
  那些诡异的灯光:惨白、枯黄、殷红、幽蓝
  灯光洗白的黑夜
  因过于虚假而缺少体温
  雪花飞舞
  雪是花的替身
  盛开是故意的
  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
  有着飞蛾扑火的决绝和美艳
  灯光迷离处,时间的河流更加模糊
  那眩晕的、無序的、漫不经心的飘零
  “抱紧我——”
  在这风雪之夜
其他文献
夏风吹拂  草原有白云下我的许多熱爱  还有潜藏在内心的感激  清晨里  阳光给我幸福的一吻  甘南 一轮太阳照在山顶  一辆大巴九点四十驶出合作  向北 这一路上站着一片片沉默的青稞  向南 这一路上亮着一盏盏旷世的神灯  六月的甘南 鲜花开遍  那看到的一百个山谷 还远远不够
期刊
经幡 以及暗红色的鞭麻草  都在黄昏下默默诵经  合作寺里  巷道里的红衣喇嘛低头行走  低头消失  晚寂的时间深处  只有灰色的鸽子在屋檐下停泊  田野炎热 只有这庭院窄小而清凉  堅守光阴的菩萨  在泥土里  在每一片花瓣上和广大的草色里
期刊
百万只如花似玉的酒杯  盛满波尔多红葡萄酒  醺醉了游人  百万个贵妇人款款提起纱裙  向着春风致意  百万株美丽的郁金香啊  在莫扎特咏叹调里忧伤  全城都为你美丽的忧伤倾倒  金城都为你难以描述的魅力晕眩  丰润艳丽的颜色来自天上  可是我偏偏爱上黑色的郁金香  这高傲冷漠的皇后無情地把我抛弃  我不敢回忆  一旦回忆郁金香的狂热  美丽瞬间被撕得粉碎
期刊
六月 在甘南草原  万物都有清脆的歌喉  在草原 扎西和卓瑪  是两朵依偎着 穿越尘世的格桑花  远处的牦牛  一只纯白 一只纯黑  它们的鼻息宁静而安详  安抚了草原的白天和黑夜  也安抚了我诗歌的白天与黑夜  一片阳光 沁着草色的嫩绿  透明鸟翅上蔚蓝的天堂  一片白云 衬着阳光  飘过甘南的天空  万物入梦  无边的宁静斟入露珠的杯盏  扎西与卓玛低声的交谈  多像风中草原上  一朵花与一朵
期刊
勃朗峰的雪  从天上铺下来  比阳光更耀眼  像一场纯洁永恒的爱情  如果内心温暖  处处都是好景致  山坡上的松树浓墨重彩  山底下那个小镇就是天堂  甘露雨丝一样飘洒  如果内心温暖  勃朗峰千年不化的积雪  也不會让人感到世界多么寒冷
期刊
一夜而冬的街头  我还来不及翻动  秋天的衣櫥  背着书包的小童  把头缩在衣领中  他很冷吗?  那一树夏天的花  不曾沐浴秋阳  就在冬天的枝头绽放  她不冷吗?  打着毛衣的女人  背靠着冬阳  一脸暖暖的笑  闲扯着家常  她的男人秋天没回来  在她内心深处  非常的凄凉
期刊
毕加索  不管你在你的蓝色时期  还是在你的玫瑰色时期  我都是爱你的  我爱你大脑里所起的任何一次风暴  我爱你践踏一切的勇气  我爱你在太阳下做一匹胖大的飞马  我爱你在洞房花烛之夜  看见橙子在脱衣的时候显现了思想  我爱你读着一段举世无双的爱时  玫瑰树上一朵冲向太阳微笑的另一朵玫瑰  我爱你何等疯狂骑在仇恨的马背上  我爱你小小的李子花蕾落得那么低  我爱你的寂静如头发之夜的叫喊不流动 
期刊
她要是回来问起我  柴门之内,我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梅花树下的土是新翻的,散发着朦胧的香气  倒下的篱笆已经扶正,我把酒  还放在原来的坛子里。文火温热  就可以驱离料峭春寒和满身的孤独  她要是回来问起了我,你就告诉她  柴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内还是原来的样子,老照片挂在墙上  像她喜欢的那样  桦木做框,有旧时光的味道  这么多年,南山的菊花开了谢谢了开  融化成了暖暖的泥,我也没
期刊
张炳玉刚到甘肃省文联主政时口碑毁誉参半,评价两极。好的评价来自《飞天》的一些老编辑,说张炳玉还是文学青年那会,谦虚好学,把小说、散文稿亲自送到编辑部,见了张编辑叫张老师,见了李编辑叫李老师,认真听取意见,一遍遍地修改,直至发表;坏的呢,多来自道听途说,说他架子大,官气十足,不大理人,文化厅所属的一些剧团的团长常被他修理得狼狈不堪。到文联工作一段时间之后,与大家有了更多的接触,亦有了正面的积极评价—
期刊
旧 时  那么多的风止于雨  那么多的梧桐树又站在路边  挥舞着细长的手臂  可是我画下的那两间矮屋子  还没来得及刷上雪白的墙壁  我曾反复抱怨过这善变的天气  水里有鱼,我却听不到它们的喘息  内心有惊雷滚动的人  总是喜欢与河面对峙  有人在岸边踢着小石子  我坐在树下,很想给他写一封信:  “旧时春光明媚,冬青树上还有鸟鸣  我们之间,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  小 满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