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问题(组诗)

来源 :鸭绿江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hulin51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蚕 丝
  上过法布尔的《蝉》之后,老师布置
  写一篇说明文。我写了《蚕》。麻雀
  飞得很快,我不知道它是如何下蛋的。我正养着
  蚕。蚕卵由白变黄。变黑。小黑点变小虫。小虫不停地
  爬。嘴巴不停地吃。终于变得胖乎乎的。
  透明。吐丝。结茧。成蛹。
  有一天甚至长出翅膀。蛾子一样,乱飞
  我写了蚕的今生、来世,但不知道
  还有轮回这个词。我引用了李商隐“春蚕到死丝方尽”
  的句子,刚刚背会,很得意。我不知道这句还可以用来
  夸老师。我学着法布尔的样子,在结尾感叹了一下
  那肯定是和生命有关吧。虽然直到现在
  关于生命,我依旧知之甚少。你看,我一直就很笨
  没有出众的想象力。那时,要是我写了鸽子
  就一定与人类有关了。
  还有鹞子,它偶尔盘旋在村庄的上空
  我不觉得它飞得有多高,相反,它飞得太低了
  对鸡的担心,让我和村里人一样,对它充满了敌意
  还有许多这样的事,许多的蚕丝,见面我会借着酒意
  一根一根抽出来。茧是结的,也是用来抽的
  把茧抽开,就可以看见蛹做梦的样子,像抱头的胎儿
  语 境
  一个人的死亡使我的眼睛红透
  枝梢有最后一只柿子,其他的被乌鸦和我吃掉了
  白雪来临,油菜叶发黄
  我总会若无其事地望向柿园的深处
  你并不知道缺失也是我必须面对的季节和语境
  甚至我在有意忽略:我从不喊他死亡后的名字
  像泥土忽略埋在泥土里的牙齿,青涩的柿子
  柿肉里的籽。而柿园旁边的渠,是用长度来衡量
  它从河水里分得了一些在流淌中越来越少的时间
  不,从春天经过,渠埂上的灯芯花,也有悲伤的味道
  冬天就不说了,总会有那么一阵,风将烟吹回烟囱
  而那时一家人正坐在屋子里说着闲话
  一只麻雀在门口的那棵槐树上,喳喳叫个不停
  垃圾情绪
  一只小犬狺狺叫着向前狂跑了二十多米
  稍慢一下又跑入路边的草坪嗅着什么
  它刚从五个初中生的中间蹿出,他们
  在小斜坡下的湖边玩耍,其中一个拿着打火机……
  这是黄昏穿过公园时我看到的
  湖水被冰依然冻住
  几只塑料袋,几只纸杯,也被冻在里面
  我不知道这些事物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说湖水对人有深刻的影响
  它可以暴露人的影子,也可以隐藏
  我不能用中年经验去评少年现实
  我走出了公园,还会在明天走入
  我知道在重复,还是会重复
  我明白有些事情会发生,发生了还在发生
  有人说这是垃圾情绪,它堆在一个人的心里
  一个人心里没有垃圾就不会有垃圾情绪
  我现在对你说这些就是把自己的垃圾放在你眼前
  说实话我喜欢那几个初中生的笑声……
  我有过那样的愉悦……
  多余吗?我的看见
  在我看见时它成了我的经历的一部分
  在我说给你听并写成文字后已无可更改
  小逻辑
  你会收到这封信吗
  如果有人在给你写
  你会是一个矫情的孤独者吗
  览信大哭
  你是一个厌世者吗
  再造了一套自己的逻辑
  你会将自言自语写成文字
  让矛盾拨开幻觉的塞子
  让被幻觉笼罩的那个人自我推演:
  他人即自我
  他人乃地狱
  自我因此等于地狱
  反过来
  地狱也等于自我
  他因此会性情大变
  侃侃而谈吗,说
  相比人性恶、人性善,人性弱更是不变的传统
  相比毛笔、钢笔,键盘更具弹性
  像时代的缓刑
  梦的问题
  这就是问题所在:不知道要什么
  就像他想建房子
  却不知道那房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做梦
  甚至能描述梦的外貌
  但不知道梦是靠什么
  在夜晚存活的
  他不知道梦的基本结构
  他不知道梦该静止还是流淌
  这就是问题所在:别人给什么
  他用什么
  别人有什么他努力梦什么
  这甚至都不是问题:他从来没有
  梦见自己
  春灯小传:丙申正月十一随记
  黑枸杞在高脚杯里泡出蓝色的水,好看
  沙尘在窗户外冷飕飕地吹黄天,不好看
  好看不好看,此刻是傍晚房子里的六点钟
  明日雨水,阳在阴里,阴在阳里
  镜子拥有失败的分身术
  梦句:他锁了皮肤,去唱歌
  夢句:他说他坐飞机来是要到山谷里背雪
  此刻是窗外的七点钟,灯如昼
  谜语从黑暗中一条条走到红红的纸上但还没有挂起
  忙碌何尝不是从容
  在工作中用心
  也生些生活之外的闲气
  年近半百
  我以不成熟
  证明自己光阴虚度
  还没有变老
  有的是时间
  把该放下的都放下
  这让我从焦虑中摆脱
  随性而为
  即使写作这样严肃的事
  我也是东瞧瞧
  西看看
  我也是从一种事物里出来
  进入另一种事物
  再三谢绝了
  它们发自内心的挽留
  有时我会尝试着
  做些改变
  那真的很有趣
  就像蒸米饭和煮水饺
  就像睡和醒,普通话和方言
  我很清楚
  鸡毛蒜皮换来了生活
  而生和死,常常互换
其他文献
1  我年轻时当过兵,退役回来没多久就和一个名叫欣的女人好上了。那是缘于一次谋杀,我要杀的那个人是我们镇长。我现在已经忘记了我们镇长的名字,也许压根儿我就没在意他叫什么,光想着犯罪了。当时的情况是,镇长特别宠爱欣,社会上管这种情况叫包二奶。不过我想当杀人犯与欣当不当二奶没有关系,倒是与我爸、我妈、我哥关系密切。  本来我不想提我爸,只想讲述我和欣的故事。可是不说我爸,这个故事就过渡不下来,所以我还
期刊
老刘的网名叫斯坦L,他在网络象棋界横冲直撞。  一些和老刘下过棋的人,比如原单位的老谭和老刁,他们小酒馆贪杯时谈论起老刘,给出的基本结论是:二级臭棋篓子。所以,说老刘在网络象棋界“横冲直撞”,他们觉得很荒唐、极不真实,认为一定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女儿不止一次对他的健康状况表示担忧。女儿认为,他的健康状况倒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他已经差不多完全失忆了。他几乎不记得任何事。  当然,除了下棋。
期刊
之所以把这六个小短篇编织在一起,以平适的面孔和读者见面,实在是因为父亲去世后,我对生活与创作有了更贴切的认知。小说永远都是一根树桩的横切面,任何剖面都可以成为一个以待深究的片继。故事可以问解人生,人生却不完全是故事。人生是被月光漂染的一个蒲团,越安静的时候,越能散发出真谛。  父亲生前是一个编辑,也是一个“科普作家”,为了“科学普及”和农业技术推广做了大量的文字工作,比如化肥与农药。他曾对我说过:
期刊
炼锌人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小镇还在夜色的笼罩中鼾声四起。我的梦如同一片平静的海洋,水波不兴。那是异乡的小旅馆,简陋的四壁根本无法隔住一片蛙声,从耳边进到我的梦里去,让我情不自禁地思念着遥远的山群掩藏着的村庄里,我的亲人们。车声传来的时候,我告别了梦里的亲人们,睁开眼睛,掀开臭气弥漫的被子,穿上鞋子,推开门,一级一级地小心走下那高高的木楼梯,睡眼蒙眬地站在街邊上,等待着一群大包小包地往车上搬行李、
期刊
一  我到得比较早,进房间看了会儿电视,又冲了澡,然后到一楼的自助餐厅默默吃了点晚餐,尚见零零落落有人前来报到。他们拖着行李箱停在铺着猩红金丝绒桌布的报到台前,弯腰签到,领房卡和材料。然后又拖着箱子咕噜噜穿过走廊,金色电梯门呼哧打开又呼哧把人一口吞了进去。  我决定去散会儿步,顺便怀个旧。差不多十年前,我在A市短暂工作过。后来的这些年,东飘西荡去过很多城市,却唯独没有回来过这里。主编说有个全省新闻
期刊
铁 路  铁路穿过城市南部,串联起煤矿、炼油厂、铝厂,经过我们小学南墙外之后,继续向西延伸几百米,然后北转,经耐火厂的侧面,再向西,最后转入钢厂深处。  要是我没记错,一共有六条铁路线。都是走货运列车的,每列都有几十节车皮,每到夜里,列车经过时,就能听到缓慢而又沉重的铁轨震动声,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列车将要抵达道口之前,那里就会传来“叮当叮当”的警钟声,伴着这声音入梦,脑海里有时会自然浮现道口红灯
期刊
为探究吕家坨井田地质构造格局,根据钻孔勘探资料,采用分形理论和趋势面分析方法,研究了井田7
期刊
1  我一直认为蝉是具有哲学意蕴的。  蝉来自何处就是个谜,它明明是从土地里钻出来的,父亲却告诉我,蝉是上天派到人间的仙子,是一场暴风雨将它震落于土地里的,蝉也就有了令人遐想联翩的名字——雷震子。  初夏,清晨,风吹麦浪。我在麦田尽头的柳树上捉到一只蝉,也许它刚刚从土里爬出,全身裹着土黄色,两个鼓起来的眼睛黑黑的,胸部的三对足纤纤柔柔,腹部有一条一条横向的条纹。我偷偷地拿回家,把它放到一块纹理斑然
期刊
偶 然  每年有三百种濒危的物种灭绝  每天有数百颗恒星在衰亡  每分钟都有人死于非命……  卡在这每年、每天、每秒里  一只老鼠依然顺着下水管觅食,一群大妈  依然在跳广场舞,一颗人造卫星  也抵达预定的位置  躺在她的床上,我为没有  把自己统计进去,而感不安  我们靠拢,像求生  做爱,像分赃  摘抄一段克里玛的回忆录  泰雷津集中营,少年的克里玛  遇到一个分发牛奶的姑娘  她长着雀斑,有
期刊
夜未央  这个必经的通道里  很多东西在堆积,比如  夜宿的鸟儿,蜡烛微弱的光,静谧的古寺  都是一些美好的东西  木鱼敲着敲着  梨花就开了  请说出你的爱和忧郁  此刻头上的月亮正圆  月光倾泻而下,将你  掩埋在你自己的怀里  小葫芦  村东头的小朋友荡着秋千,村西头  也有一个小朋友在荡着秋千  小葫芦无处藏身  在天高气爽的初秋里  它羞涩,像一个动词  小葫芦紧紧地抱住自己  小葫芦就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