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博年:力拓CEO面临“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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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博年表示,他的决策是否正确需要时间来证明,但股东们恐怕没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验证他的决策。
  
  因为中铝、铁矿石谈判和“间谍门”的关系,力拓集团(Rio Tinto)及其CEO艾博年(Tom Albanese)的名字在中国国内频繁出现,成为各大媒体抨击和讨论的对象,有人甚至直接将艾博年定性为缺乏诚信的“奸商”。
  


  而在力拓内部,艾博年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自两年前就任力拓CEO后,艾博年很快就发现,管理这个全球第三大矿业公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两年间,艾博年犯了不少错误,让力拓这个在2006年年底市值高达290亿美元的矿业巨头深陷债务泥潭,因此,这位性格温和、为人谨慎的美国人不得不面临着来自公司内外的压力,让他“下课”的声音不绝于耳。
  
  低调的美国人
  
  艾博年1957年9月出生于美国新泽西州,幼时的艾博年性格内向,最大的爱好是做数学题和看纽约扬基棒球队的比赛。1975年,艾博年进入阿拉斯加大学费尔班克斯分校(University of Alaska Fairbanks)学习,在获得矿物经济学学士学位后,他留在学校继续深造,并于1981年获得采矿工程学硕士学位。
  


  大学毕业后,艾博年与绝大多数同学一样,进入了矿业公司工作。1981年,艾博年加盟了美国金矿公司Resource Associates,担任初级工程师。从此以后,他一直从业于采矿行业。两年后,艾博年加盟了美国Nerco矿业公司,起初担任市场分析专员,为Nerco公司进入美国南部市场做出了一定贡献。1987年,艾博年升任公司副总裁,主管金银矿产业务,获得更大发展空间的艾博年很快就在这一领域做出了成绩,Nerco公司金银矿产业务的发展突飞猛进,到了1989年已经能和公司的核心业务——煤、石油、天然气分庭抗礼。1989年,艾博年担任Nerco公司首席运营官,将自己的权力范围扩大到了公司的各个业务。
  在Nerco任职的10年内,艾博年无论是在人际关系方面,还是在公司发展方面都表现得谦虚和谨慎,他与上级和下属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在制定公司发展战略方面也没有犯过什么明显错误。在他和公司其他领导人的努力下,Nerco于1985年进入美国矿业公司500强之列,并在1992年排名上升至第353位,为历史最高排位。
  
  


  在力拓平步青云
  
  1993年,力拓旗下分公司肯尼科特犹他铜业公司(Kennecott Utah Copper Corporation)以4.7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Nerco公司,艾博年也随之进入了力拓管理层。当年年底,艾博年被任命为力拓位于阿拉斯加的分公司Greens Creek矿业公司的总经理,在此期间,他带领勘探组发现了一个富含高品质矿体的新矿,并很快构建起相应的开采和加工设备,从而使Greens Creek成为力拓在北美地区最大的锌矿之一。
  1995年,艾博年被调往伦敦,担任力拓勘探总管。三年后,艾博年回到了美国,担任肯尼科特犹他铜业公司副总裁,主要负责该公司最大的铜矿——盐湖城百翰峡谷(Bingham Canyon)铜矿的运营。2000年,力拓收购澳大利亚炼铁企业北方公司(North Ltd),艾博年被调到澳大利亚墨尔本,担任北方公司董事总经理,负责公司的战略运营以及把公司核心资产融入力拓。
  之后,艾博年回到伦敦,担任力拓工业矿石部门总裁,负责运营整个集团的硼酸盐、滑石、二氧化钛等业务。2004年,艾博年又开始担任铜与勘探部门总裁,并于2006年3月成为力拓董事会成员,同年7月,他被任命为集团资源部门总裁,负责勘探、技术与运营优化、人力资源、对外交流以及全球商业服务。
  没有公开资料显示艾博年在上面这些岗位上有过什么突出业绩。
  2006年12月,克利福德宣布将在2007年4月退休,随后,力拓董事会宣布艾博年将成为公司下一任CEO。在此之前,人们普遍猜测,力拓可能会从外部寻找克利福德的接班人,而且,时任财务总监的盖伊•艾略特(Guy Elliott)获得任命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因此,当任命公布后,很多人都表示吃惊,称艾博年为一匹“黑马”。
  瑞银集团(UBS)分析师认为,艾博年是个“敢于承担风险”、“具有企业家气质”并且“出言谨慎”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够打败艾略特坐上CEO的宝座。
  
  


  收购加铝,噩梦的开始
  
  2007年5月1日,艾博年正式出任力拓CEO。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后,力拓于当年7月13日提出以381亿美元的总价竞购加拿大铝业公司(Alcan,下称“加铝”),超过美国铝业公司(Alcoa,下称“美铝”)此前提出的277亿美元的敌意收购报价。
  “我们非常看好未来10年的需求前景,预计到2011年,全球需求的年增长率将超过6%。”艾博年在宣布收购计划后召开的电话会议上说。“而单单中国需求的年增长率就将超过15%。”他甚至表示,并购决定“完全是基于中国的需求作出的”。
  有专家分析,在这样的天价收购提案面前,身负巨额债务的加铝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果然,之前拒绝美铝的加铝立即同意了力拓的收购提案。随后,事情的发展异常顺利:2007年9月底,力拓股东大会通过投票同意收购加铝;9月中旬至10月初,美国反垄断调查局、加拿大魁北克省政府以及欧盟执行委员会相继通过了反垄断审批,同意这桩并购案;至2007年11月,力拓已完全收购加铝的所有资产,完成了世界矿业史上最大的一笔收购。
  很多人都为这一桩并购叫好,的确,收购完成后,力拓成为全世界最大的铝生产商、第四大氧化铝生产商以及第一大铝土矿生产商。2006年,铝业收入只占力拓总收入的10%,这次收购则能将这一比重至少提高到25%。
  也有人表示了异议,毕竟加铝身背380多亿美元的债务,这显然会成为力拓的沉重负担。然而,当时的大宗商品市场异常繁荣,各种矿石资源的价格居高不下,这使得力拓有充裕的现金流来应对这些债务。
  艾博年本人也坚信这桩交易是双赢的结果。2008年6月18日,艾博年到加拿大多伦多访问时说:“我们正在制定一项庞大的10年发展计划,总投资将达到20亿美元。我们有魁北克政府的支持,有世界上发展最快的几个国家的强劲需求,我相信加铝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我们最重要的工厂之一。”
  然而,世事难料,一向出言谨慎的艾博年这回显然话说过了头。几个月后,几种主要矿石产品的价格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于是在2008年11月份还显得财大气粗的力拓在12月中旬一下子陷入深不可测的财务泥潭中无法脱身,艾博年的噩梦也就此开始。
  
  两次拒绝必和必拓的收购提议
  
  “欠债就得还钱。”几天前还踌躇满志要把加铝做大的艾博年不得不将精力转移到解决债务问题上来,出售资产或许是一个有效的办法,而实际上,艾博年也正是这么做的。
  2008年12月10日,艾博年宣布一项应对财务危机的计划:“公司将在全球范围内裁员1.4万人,占员工总数的13%,这可以帮助公司每年省下12亿美元。我们还计划到2009年年底将我们的负债总额减少100亿美元,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将在未来几个月内出售一部分资产。”
  2009年1月30日,力拓分别以8.5亿美元和7.5亿美元的价格将阿根廷碳酸钾项目和巴西克鲁巴铁矿石业务出售给淡水河谷公司。7月,力拓将加铝旗下非核心资产——食品包装业务以12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美国Bemis公司。
  这几笔交易让力拓获得了28亿美元的资金,但这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因为力拓将在今年10月偿还一笔58亿美元的定期贷款,而到了2010年则还需偿还另一笔100亿美元的贷款,再加上力拓本身近400亿美元的债务,艾博年的通过剥离非核心资产偿还债务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在应对债务危机的时候,艾博年不知不觉地惹上了两个“冤家”——必和必拓以及中国铝业公司(下称“中铝”)。
  实际上,力拓最大的竞争对手、世界第一大矿业公司必和必拓早就对力拓垂涎三尺。2007年11月,必和必拓在CEO高瑞斯(Marius Kloppers)上任一个月后即向力拓提出约1310亿美元的收购要约。艾博年很快就拒绝了这份要约,并称这样的报价 “大大地低估了力拓的价值”。不甘心失败的高瑞斯于2008年2月再次以1474亿美元的报价提出收购,这次艾博年以“该交易不能给股东们带来最大的收益”为由再一次拒绝了高瑞斯。
  在2008年6月份访问加拿大时,艾博年对必和必拓的收购做了一个简短的评述,他说:“我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创造价值上,我们有很好的现金流,也有很好的独立发展的时机,特别是在铁矿石、铜、铝等业务方面。全球大宗产品市场十分火爆,我们会抓住这样的机会。另外我认为我们必须认识到目前金融市场上的动荡不会阻碍中国等国家的经济继续高速发展,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遇。总之,我们的任务就是给力拓的股东们带来最大的收益,而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必和必拓的帮助就能做到这一点。”
  到了11月份,同样因为大宗产品价格暴跌而陷入麻烦的必和必拓发现自己也无力承担力拓高额的债务,于是果断地选择了放弃。
  
  毁约中铝
  
  然而,力拓和必和必拓的恩怨并没有了结,在此中间又牵扯到了来自中国的中铝公司。
  2009年2月12日,力拓宣布与中铝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中铝将向力拓注资195亿美元,其中123亿美元将用于参股力拓的铁矿石、铜、铝资产,72亿美元将用于认购力拓发行的可转换债券。注资一旦完成,中铝将占有力拓18%的股份,成为力拓最大的股东,并将拥有两个董事会席位。这样的注资方案被人们认为是艾博年“保住其乌纱帽的最后一招”。
  艾博年表示:“(获得中铝注资)是解决力拓债务问题的最佳方案。我对中铝入股很有信心,我将督促公司董事会尽快对这次注资进行审批并给予通过,同时,我们也会力劝我们的股东批准这项计划。”他还对时任中铝董事长的肖亚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他“很会抓住机会,很注重交易合同的繁冗细节,并且对任何人都很友好”。
  从力拓董事会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力拓伦敦总部女发言人克里斯蒂娜•米尔斯(Christina Mills)于2009年4月14日再次强调中铝注资是力拓解决财务危机的最好方案,并说艾博年将会得到“董事会的全力支持”。
  然而力拓内部董事会内部存在着分歧,一些董事会成员持明显的反对意见,理由是中铝的国企背景会使其在力拓与中国的利益相冲突时偏向中国一方,对力拓的利益造成影响,不利于力拓未来的发展。2月9日,在艾博年宣布达成注资协议3天前,力拓候任董事长吉姆•棱(Jim Leng)因为不满董事会采取“中国方案”来解决债务问题而退出董事会,让准备退休的保罗•斯金纳不得不继续担任董事长一职。
  同时,力拓董事会遭到力拓股东们的广泛批评,尤其是向中铝出售的可转债,被认为忽略了其他股东的利益。
  艾博年有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督促力拓董事会和股东,外界不得而知,不过即使他做了,效果也不是很好。但中铝方面对注资确实十分认真,据悉中铝很快就完成了210亿美元的融资安排,随时准备好完成注资。
  但事态的发展证明这更像是中铝的一厢情愿。4月20日,新上任的力拓董事长杜立石(Jan du Plessis)与必和必拓董事长唐•阿古斯(Don Argus)会面,讨论双方在“西澳的铁矿石合作事宜”。
  6月5日,力拓正式撤销与中铝达成的注资协议,并宣布已与必和必拓达成协议,合资经营澳大利亚西部的铁矿石业务,力拓获得必和必拓58亿美元的注资。同时,力拓向中铝支付1.95亿美元的违约金。
  艾博年在得知消息后立即致电中铝董事长熊维平,并表示:“我和熊先生都很失望。”而针对有些中国媒体称力拓此次行为“不守信用”,艾博年则坦言:“在一个商业环境里面,交易需要满足股东和监管的要求。当我们不能达到这一点时,我们按照合约的要求,结束这个交易,并赔偿分手费。”
  
  信任危机,“下课声”四起
  
  艾博年的麻烦其实远远不止这些。5月26日以后,力拓与大部分亚洲钢厂就“2009年度铁矿石(粉矿)降价32.95%”达成了协议。但是中国钢企拒绝接受这一结果,并表示“做好谈判破裂的准备”。艾博年表示:“我们认为已经达成的协议价是一个公平反映市场情况的价格。我们希望,中国客户也能接受这个结果。”并称“力拓不愿接受自由定价体系”。
  自上任以来,艾博年就非常清楚中国的铁矿石市场对于力拓的重要性,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不肯降低铁矿石价格——希望能从中国市场上赚得更多。据最新消息,美国彭博新闻社援引《澳大利亚金融评论报》的报道说,在力拓间谍案发生后,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停止了同力拓的谈判,转而同全球最大的铁矿石生产商巴西淡水河谷公司举行价格谈判。
  但对于艾博年来说,最大的麻烦还是来自公司股东们的信任危机,当债务危机出现时,有不少股东埋怨艾博年选错了收购对象。而当他公布中铝注资计划后,大部分股东都表示这一计划偏向于中铝,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对艾博年的信任度一下子降低了很多,有一些股东公开要求艾博年下台。
  幸运的是,艾博年得到了公司董事会的支持,6月5日,力拓董事长杜立石说:“艾博年是一个伟大的CEO,他会带领公司摆脱目前的困境,回到稳定繁荣的时期。”
  在宣布取消与中铝合作协议的电视会议上,艾博年对上任以来的一些决策做了辩护,他说:“我不认为有人或公司会在一年前放弃收购加铝的机会。时间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会不同,尽管加铝负债累累,但它仍是世界一流的铝厂……,我还想提醒人们,当我在2000年负责监督北方公司资产并入力拓时,也有人说,炼铁行业并不赚钱,你为什么要做呢?现在我们知道,那时正是我们收购北方公司的最好时机……”
  艾博年的意思是他的决策是否正确需要时间来证明,但“是否有足够耐心来等待”的权力却并不在他手上。这位喜欢用数字九宫格游戏来打发时间的美国人恐怕要在心中好好算一算,自己还能在力拓CEO位置上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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