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胆地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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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吊胆地爱你


  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小时候
  为什么不给你穿漂亮的衣裳
  为什么剪了你的小辫儿留个男孩发式
  爸爸不是重男轻女
  只是你从小就和你妈一样的漂亮
  漂亮的女孩子就是件瓷器
  最怕人不小心或存心碰了
  一地碎片,就是父母永远的心痛
  所以给你朴素
  把天生丽质藏起来
  让周围的眼睛忽视你
  爸爸妈妈忙,不能每时每刻照看你
  就用最笨的办法,禾草盖珍珠
  我知道你听了一定会笑,笑吧
  我们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爱你

熟悉你十八岁的微笑


  海的那一岸,很远
  女儿,你红色的裙子是太阳织的吗
  头发像风,小时候我替你梳过
  现在委托海风替你梳
  你的眼睛是在看我吗
  应该是!我熟悉你十八岁的微笑
  那是上帝送给我和你母亲的幸福
  女儿,感觉你长大了
  可我们还叫你孩子
  五年了,你只回来过两次
  然后是偶尔的电话和一些照片
  我倒没什么,可你母亲把这当成了盼头
  等,成为一种习惯
  有时我劝她:想了就去一趟
  别省那几个钱
  她说:不想,不想,真的不想
  眼圈儿就红了
  我理解她,母亲的心是水,很软
  不像做父亲的,心肠硬
  有人时忍着,没人的地方
  偷偷地抹一把
  然后把苦咸的东西咽进肚子里

女儿


  已经是墨尔本时间二十二点
  我可以想见
  我唯一的
  一直想捧在掌心上的女儿
  正在一家中国餐馆里洗餐具
  就她一个人,一盏吊灯,夜,寒冷
  堆到腰间的碗、碟
  是她一个一个洗出来的
  她有时会直起身
  用湿漉漉的手捶年轻的腰
  脸上没有一滴汗,因为在冬天
  现在已临近期末考试
  她坚持去打工,不是厌烦读书
  只是想在最后一年的学习中
  为她三年未谋面的父母省一点开支
  为此我在电话里劝过她,没用
  孩子已经大了
  其实在国内时,女儿很懒,很娇
  从小到大
  我和妻子没让她洗过一次碗筷


  在丹麦
  看过海的女儿,很美
  是一尊铜像
  现在你站在轩辕慈祥的目光里
  四周长满了庄稼
  麦子的肌肤
  你是我的女儿,更是土地的女儿
  美!骄傲着
  东方姿色

爱是有城府的


  女儿小的时候,总数落她不听话
  她赌气说:长大了我一定远走高飞
  不做你们眼里的害虫
  十七岁那年她就出去闯,我感觉
  心一下成了空房子
  慢慢住进来的尽是思念
  时间长了,就被距离放大
  经过情感发酵,成为很揪心的酸楚
  闲时,她童年的眼睛就跑过来晃
  会突然地疼她,在泪珠里贴她的照片
  一張,一张。这才知道
  爱是有城府的,孩子在身边时不肯说
  不在时,才冒出来
  爱得越真
  心里那片苦海就越深

帽檐下的眼睛


  把女儿送到机场,她问
  爸爸怎么不来
  我说一定是单位事多,拖住了
  她脸上的表情就凝重
  像丢了东西
  其实丈夫就在路对面
  先到的,发短信说:机场门前进出的人太多
  就不过来了
  我知道他怕和女儿面对,女儿最黏他
  会牵出他很多眼泪
  他不愿让外人看见
  望过去,他和路灯杆立在一起
  鸭舌帽压得很低。我知道
  帽檐下的眼睛现在和我一样
  有两条河流


  让去墨尔本的朋友代我看看女儿
  女儿躲着不见,也不接电话
  征得我同意
  朋友在校门口猫着
  放学后,尾随她到了居处
  朋友回来后这样向我叙述
  开门,进了她住的房间
  大约六平方米左右的面积
  有一张旧书桌,一盏台灯
  靠墙处有一个地铺,收拾得干干净净
  朋友说他当时眼圈热了
  我妻子在一旁,听到这里转过身去
  我心里也一阵一阵的酸
  因为女儿不止一次在电话里说
  她和一个外国女人合住在一起
  条件很好,很宽敞
  可现在听到的信息截然相反
  思前想后,得出了结论
  这几年
  女儿在熬
  我和妻子也在熬
  (选自《诗选刊》微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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