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位居五岳之首,自然风景这边独好,历代封建帝王曾多次在此举行“封禅大典”,名胜古迹荟萃。集优美自然风光与传奇人文景观于一身的泰山,作为著名的游览胜地,千百年来迎来数以亿万计游人的踏访。其中不乏流芳百世的名家,他们又留下传诵千古的名篇,为雄伟高峻的泰山涂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姑且不论久远的“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亦不论大诗人杜甫在泰山脚下发下的宏愿“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单是现当代文学史上就有不少脍炙人口的佳作,如散文家杨朔的《泰山极顶》等,众多佳作之中又以作家李健吾的散文名篇《雨中登泰山》立意新颖,独树一帜,不落俗套。文章描写了雨中泰山的优美画卷,展示的不仅是泰山雄伟峻拔的沉稳气象,更有在雨的滋润下泰山流泻出来的钟灵毓秀。
　　邂逅雨之偶然
　　初读文本,不觉哑然失笑,雨中登临泰山之举其实并非作者之初衷,并且是有几分不情愿之举。虽说作者登临泰山游览泰山美景的愿望由来已久,“从火车上遥望泰山,几十年来有好些次了”,但每次都是“遥望”,并没有机会亲自登临,“惜乎来去匆匆,每次都当面错过了”。终于逮到机会登山了,“而今确实要登泰山了,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不像落在地上,倒像落在心里”,偏偏天不遂人愿。游览景点尤其是泰山这样的名山,上佳的时间选择当是风和日丽之时,阴沉沉的雨天自然使心情陡生烦闷,“天是灰的,心是沉的”。本来计划清晨出发,因为雨越下越大,一直等到临近正午才出发,“我们约好了清晨出发,人齐了,雨却越下越大。等天晴吗?想着这渺茫的‘等’字,先是憋闷。盼到十一点半钟,天色转白”。这憋闷只是因为“每次想起‘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那句话来,就觉得过而不登,像是欠下悠久的文化传统一笔债似的”。由此可见,作者是为了偿还欠下的悠久文化传统的一笔心债,终于寻到机会,可行色匆匆,偏又逢阴雨绵绵,在勉勉强强中完成这一“壮举”的。
　　雨中独得之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细读文本,令人拍案叫绝,雨中的泰山确实有着与晴天别样的风景。“只见灰濛濛一片,把老大一座高山,上上下下,裹了一个严实。古老的泰山越发显得崔嵬了”,在雨雾的笼罩下,泰山更加高大峻拔,向上望不到其顶峰,雨雾给泰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在登山途中看到的是云卷云舒时的泰山:“有时候风过云开,在底下望见南天门,影影绰绰,耸立山头,好像并不很远”,“更多的时候,乌云四合,层峦叠嶂都成了水墨山水”。因为有风、有云、有雨,所以能欣赏到如此美妙的一幅真实水墨山水画,且身临其境,如同“人在画中游”。
　　最精彩的莫过于作者感悟的“独得之乐”:“我们在雨中看到的瀑布,两天以后下山,已经不那样壮丽了。小瀑布不见,大瀑布变小了。”雨中瀑布奇观应是作者登临泰山过程中见到的最为壮观的景象。文中用较多笔墨进行了铺写。最初欣赏到的是山脚下虎山水库的奇观:“七股大水,从水库的桥孔跃出,仿佛七幅闪光的黄锦,直铺下去,碰着嶙嶙的乱石,激起一片雪白水珠,脱线一般,撒在洄漩的水面。”正是有了雨水的汇注,增添了水库的水势,才让人感受到如千军万马般轰鸣的气势,“一边却喑呜叱咤,似有千军万马,躲在绮丽的黄锦底下”。其次是一路欢歌相伴的泉流,“人朝上走,水朝下流,流进虎山水库的中溪,陪我们一直陪到二天门”,“悬崖崚嶒,石缝滴滴,泉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斜坡,流进山洞,潺潺的水声变成訇訇的雷鸣”。泉水偎依在高山的怀抱中,紧随山势,蜿蜒流淌,如主人般相送游客。再次是在云步桥欣赏到的两种不同类型的瀑布:“明明有水流,却听不见水声。仰起头来朝西望,半空挂着一条两尺来宽的白带子,随风摆动”,“原来我们遇到另一类型的飞瀑,紧贴桥后,我们不提防,几乎和它撞个正着。水面有两三丈宽,离地不高,发出一泻千里的龙虎声威”。雨水凭借着泰山的山势,时时处处都会出现瀑布,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奇观。
　　雨中登山遗韵
　　品读文本,真正感悟到雨水赋予泰山的灵动,其中韵味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余味缠绵,无穷无尽。游览完毕,作者这样感叹:“山势和水势在这里别是一种格调,变化而又和谐。”雨中的泰山显得更加崔嵬,因为悬崖崚嶒,泉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山势,造就了声势壮观的瀑布。也因为山势陡峭,不知不觉间人已站在深不可测的山沟边,才欣赏到听不见水声的瀑布。更因為泰山山势奇特,才会差点儿与瀑布撞个满怀。“山没有水,如同人没有眼睛,似乎少了灵性”,水是灵动且多情的,一路泉流的相伴相送,增添了登山途中几多趣味。“我们敢于在雨中登泰山,看到有声有势的飞泉流布”,这无意插柳之举,作者倒有几分额手称庆,领略到雨中泰山别样的风情,并且“一路行来,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自然也就格外感到意兴盎然”。文末却又意犹未尽:“不是下午要赶火车的话,我们还会待下去的。”这倒有几分不舍之意了。
　　雨中情怀品悟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道:“一切景语皆情语”,“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作者登临泰山,游览泰山美景,不仅动了心,而且动了情,心是真心,情是真情。虽然登泰山的愿望久已有之,但真正有机会登山时偏偏天公不作美,天不遂人愿,下起了雨,所以作者的心情随着天色而阴沉下来。希望等到雨过天晴,但总感觉“憋闷”,又受行程时间所限,所以冒雨登山。登山途中作者领略到雨中泰山别样的风情,心情由阴沉而喜悦,站在泰山脚下仰望,见到的是雨中更为崔嵬的泰山,欣赏到虎山水库如黄锦般的飞瀑,听到水声震天的巨吼,“站在坝桥上,一边是平静的湖水,迎着斜风细雨,懒洋洋只是欲步不前”,游人也如平静湖水般欲步不前,在这如“透明的白纱轻轻压着透明的米黄花纹”的瑰丽景色面前驻足停留,流连忘返,为之陶醉。固然“斜风细雨不须归”,但随着雨势渐大,“我们拐进王母庙后的七真祠”,欣赏到七幅栩栩如生的塑像,“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雨势渐小,又来到雨地,走上登山的正路,循着登山路径,从一天门、孔子登临处、天阶直至二天门。在云步桥又目睹到两种不同类型的飞瀑,为一条能见其流而不闻其声的瀑布赞不绝口,更惊诧于近在咫尺几乎撞个满怀的瀑布,且淙淙流水一直相送到南天门。亲近了耸立山头影影绰绰的南天门,爬过匍匐在山峡当中如灰白大蟒的十八盘,举目四望,在雨中朦胧而郁郁葱葱的层峦叠嶂,组成了一幅巨幅水墨山水画,宛如置身人间仙境。不觉暗自庆幸,啧啧赞叹。
　　一路行来,沿途既有刀凿斧斫般的悬崖绝壁,又有山泉的相伴相送,更有雨水的飘飘洒洒。登临泰山,自然风景与人文景观一样也没有少见,奇松、怪石、云海,尽皆领略其风姿,游玩至最后,意兴盎然,反而有几分留恋不舍之意。惟一遗憾的是没能领略到众多其他泰山游记中所记的日出奇观,这既是完美中的不完美,也是不完美中的完美。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雨中登泰山》中的山色和雨景就是这样的奇美,一种晴朗天气中所无缘领略到的美。
　　(作者单位:南通商贸高等职业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