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劳模局长的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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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开唐启楹的档案,出身寒门的他曾有过一段积极上进的奋斗史,足以让同龄人羡慕。
  在一系列耀眼的光环下,唐启楹的地位在不断升高,权力也在不断扩大,但他对自己的要求却在逐渐放松。特别是担任襄阳市烟草局长期间,手中大权在握的他更是忘乎所以,为所欲为,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渊。
  
  先后捞房六套
  
  在基层工作期间,唐启楹在生活和经济上相对比较严谨。担任襄阳市烟草专卖局忪司)一把手之后,因为手握大权,自然成了一些施工单位竞相拉拢腐蚀的对象。酒席桌上,一些商界的朋友经常吹风——你已到知天命的年龄,半百已过,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儿子、老婆考虑吧!再过几年,待你退下来,想帮他们就来不及了。一席话,把唐启楹说得愣了。他想一想对方说的也在理,别的领导干部有房子、车子、票子……为什么自己不能拥有?想到这,他内心的斗争异常激烈,在理智与贪欲的较量中,思想开始发生动摇,把领导的信任变成了灰色的权力寻租。
  唐启楹始初贪于房子。有人说,房子有一套就可以了,要这么多的房子干嘛?再说,房子就是再多,晚上睡觉也只能是一张床。可唐启楹有自己的想法,并把目光盯在了建筑商郭继中的身上。
  郭继中是什么人?原来郭继中的妻子和唐启楹的妻子张爱华是南漳的老乡,年轻的时候曾结拜为干姊妹。郭继中大学毕业后,被安排在武汉一家建筑公司工作,2000年辞职后在武汉注册组建了自己的公司——武汉仁文建筑装饰公司。他在唐启楹的关照下,承接了烟草系统不少工程,赚了不少钱。另外,唐启楹的儿子在武汉读书期间,郭继中也给予许多照顾,有了上面的一层关系,两家自然开始走得近了。
  2005年,唐启楹想把武汉的住房装修一下,好让儿子居住,于是找到郭继中帮忙。郭继中沉浮商海多年,深知背靠“大树”的重要性,这份差事就是“贴进去”也值得,于是爽快答应下来。随后自己出资购买了木材、地板砖等装潢材料,并安排人员施工。完工后,郭继中又买了背投电视、空调等电器,前后花去3万多元。装潢结束后,郭继中把装修开支发票交给了唐启楹的妻子张爱华,并“大方”地说:“大姐,这笔钱就不要给了,以后还望唐局长多多关照。”张爱华客气了一番,从此唐启楹夫妇也未再提付款之事。
  2006年8月的一天,唐启楹夫妻二人来到武汉鹏程花园的家里,郭继中得知后马上赶过去看望。闲聊中,郭继中谈起武汉的房子有上涨趋势,如果现在买房子几年后准能赚钱。于是,唐启楹真真假假地说:“郭老弟呀,你在我们襄樊烟草系统搞了不少工程,赚了不少钱吧,你看我早晚要调到省城工作,你帮我搞一套房子怎么样?”郭继中是个精明人,笑着说:“唐局长看得起小弟,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久,郭继中在武汉友谊大道新长江广场花45万元,给唐启楹购买了一套90平方米的房子。
  郭继中自以为唐启楹会十分满意,他哪里知道唐局长的胃口远不是一套房子能满足的。几天后,唐启楹给郭继中打来电话:“郭老弟呀,我和你大姐都去看了看,房子的地理位置还是不错的,就是面积有点小,要是能搞一套面积再大一点的房子就好了!”
  听话听音,聪明的郭继中岂能听不出唐启楹话中之意弦外之音,当即表态:“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这几年不是唐局长帮我,我哪有今天,就算我感谢你给我帮忙了!”为了满足这只贪婪的猫,郭继中又在武汉转了几个楼市,最后在武汉龙潭实业公司开发的楼盘里看中相邻的两套房子,各100平方米,可以打通并为一套房子。于是,郭继中立马打电话邀请唐启楹过来看房。“呵呵,郭总就是有眼光啊,这儿位置不错,房子面积也可以。”唐夫妇看完房子表示满意后,郭继中又花去购房款109万元。
  据检察机关查明,唐启楹一家三口,先后在襄阳市樊城区烟厂家属院和沿江大道烟草专卖局分别购买了160多平方米和300平方米住房各一套,后又在武汉购买一套180多平方米的房子和一个30多平方米的车库。加上郭继中送的3套房子,唐家拥有住房6套,平均每人2套房子。检察人员说,唐启楹受贿房屋之多,可排襄阳已查处国家工作人员犯罪贪官之首,说其是襄阳第一贪一点也不为过。
  
  “关照”私企敛财
  
  2005年以来,由于国家对烟草基础设施投资加大,各地烟水配套工程开始启动,襄阳烟草局烟水配套工程投资累计就达一个亿。而襄阳地区的建筑企业也不少,能在襄阳烟草系统的工程里分到一杯羹,实属不易。然而郭继中这个外地私营建筑企业,硬是包揽了南漳、保康两县的烟水配套工程,这让当地建筑商们很是眼红。据了解,2006年至2010年,郭继中在襄阳烟草系统共承揽了五千余万元的烟水配套、办公楼装修等工程。
  按照我国《招投标法》的规定,实施建设工程是要进行公开招标投标的,郭继中的公司不可能每次都那么运气好,每每中标。可事实就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据襄阳市烟草局有关人员讲,襄阳烟草在保康、南漳等烟水配套工程中,根本没有进行过招标,为了应付省里下来检查,就随意伪造一些烟水配套工程招标文件。即使有的工程搞了所谓的招投标,也只不过走走形式,主要原因是唐局长给下面分局领导提前打了招呼,分局长不得不通融关照。在实际报名和资格审查过程中,招投标中心并没有严格按照规定程序操作,审核过程中也缺少相应的制约措施,致使郭继中假借多家建筑公司的资质、以他人名义报名围标,不管怎样,最终还是郭继中中标。
  看到郭继中在自己的“呵护”下腰包越来越鼓,唐启楹认为这都是他的“功劳”,让郭继中“洒洒水”也说得过去。2007年11月的一天,唐启楹到武汉汇报工作之后去看儿子,儿子提出上班路远要一辆车,唐启楹对孩子又比较宠爱,随后打电话叫郭继中来一趟。到了宾馆,郭继中知道情况后,当下便作起秀来故作不高兴说:“孩子想买车,这是件好事啊,为啥不早跟我说?唐局长,你考虑问题就是复杂。这样吧,买车的事情,我来办好。”郭继中的一张巧嘴,把唐启楹说得开心地笑了。当日下午,郭继中带领唐启楹父子一起去逛车市。来到武汉友谊大道,唐启楹的儿子看中了一款售价15万元的丰田小轿车。郭继中没说二话,当即从身上掏出银行卡结清了车款及车辆购置税等费用。几天后,唐启楹的儿子高兴地将小轿车提走。
  “满足了他的欲望,一切好办,否则,他就会给你使绊子、下卡子。”郭继中如实说。那是2009年6月的一天,郭继中陪唐启楹一起在武汉鹏程花园对面一古玩城闲转。来到一个古玩店内,唐启楹一眼就看中了一个象牙观音雕像,可店老板非要价20多万元。郭继中虽然赚了一些钱,但在唐启楹的身上花去了不少,心疼钱的他,就耍起了小聪明,以“要价高、不是正品、没有带钱”等理由将唐启楹支走了。不料,在后来的保康县烟站工程招标中,郭继 中自以为6个标段的工程志在必得,结果只中了一个最小的标段。在生意场上滚爬多年的郭继中,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马上返回武汉,再次来到那家古玩店,最后以20万元将那个象牙观音雕像买下来,并专程赶到襄樊恭送给了唐局长。唐启楹客气了一下,坦然收下了。
  
  提拔干部受贿
  
  唐启楹作为党培养多年的干部,曾被襄阳市烟草局树为廉洁奉公的典范,烟草系统干部职工曾以他为荣,以他为楷模,激励了许多人进步。但是,他在调任市局领导岗位后,由于贪婪成性,不但要吃建筑商这样的“肥肉”,而且对身边的下属也是六亲不认,照吃不误。
  某县烟叶公司原经理陶某为了得到唐启楹的提拔和任用,2007年春节前的一天,他来到襄樊烟草专卖局办事,之后,又专程找到唐启楹汇报工作:“唐局长,快过年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自己买点东西,麻烦唐局长以后在我个人进步上给予关照。”陶某说完从包里把5000元购物卡拿出来递给唐启楹。陶某非常清楚,想提拔,想进步,这点小礼物是不能打动唐启楹的。于是,在2007年至2010年,陶某借拜年、贺寿之名,多次送给唐启楹金饰、礼品价值3万余元。2010年3月,在唐启楹的提议下,陶某终于从南漳调入襄阳市烟草专卖局一部门任负责人。
  据知情人讲,在襄阳烟草局系统流传这样一个说法:“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正是有了这样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一些干部职工纷纷开始效仿,用金钱开路求得仕途发展。
  李某是某县烟草专卖局一副局长,工作能力很强,就是脾气性格耿直,不善于和领导搞关系,因此下到南漳工作很多年了,想调回市局一直未能如愿。面对现实,无奈的李某不得不低头。2010年春节前的一天下午,李某从家里带上钱专门来到唐启楹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唐局长,我下到南漳工作也有三年多了,家里孩子也小,无人照顾,请领导操心早点把我调回市局工作吧。”“你说的这个问题,是个实际情况,局里会研究考虑的。”唐启楹安慰道。“你看快过年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你拜个年。”说罢,李某丢下信封就走了。唐启楹数了数,一百元票面的,总共1万元。然后把钱锁进了办公桌的抽屉内,用于平常开销了。
  听说市局有一个副局长的职位空缺,枣阳市烟草专卖局局长阮某有所心动。这几年,枣阳局的工作比较突出,得到襄阳市局的肯定。于是,阮某试着向唐启楹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唐启楹肯定了阮某的工作能力和自身条件,表示愿意帮忙。虽说襄阳市局副局长主要是省局任命,但是作为市局的一把手,唐启楹说话也有一定分量。为了能坐上市局副局长的位置,阮某不失时机向唐启楹“进贡”。2008年9月,听说唐启楹生病在襄樊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阮某立马赶过去送上1万元的礼金。之后,听说唐启楹对河南镇平的玉器情有独钟,阮某牢记心中。2008年12月,唐启楹带领县市分局负责人到河南考察烟叶生产情况。周六休息期间,阮某约唐启楹去镇平看玉器,唐启楹爽快答应了。来到一家叫玉金楼的玉器店里,唐启楹对一尊标价58000元的玉观音爱不释手。阮某见唐局长很喜欢,经与店老板商谈,最后以38000元的价格买下,并送给了唐启楹。没想到在民主投票时,阮某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唐启楹感觉过意不去,答应阮某在适当的时候给其搞一个副处级待遇。
  袁某原是市局产销公司的经理,是正科级,后来产销公司撤销了,被安排到襄阳市某区烟草专卖局任副局长。虽然挂个副局长头衔,毕竟是个配角,没有一把手说话管用。为了得到唐启楹的关照提拔,2009年端午节前的一天,袁某来到唐启楹的办公室:“唐局长,我的事麻烦你操心,如果城区和几个平原县市没有合适的位置,就是到山区县当个局长也行。快过节了,这5000元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唐启楹略作推辞后还是笑纳了。转眼半年过去了,自己的工作调动还没有落实,袁某有些着急,他分析是礼金送少了,没起到作用。实际上是唐启楹也收了别人的重礼,才未调换下面的分局长。袁某不知内情,于是决定加重糖衣炮弹。2010年元旦前和2010年春节前,袁某又先后两次来到唐启楹的办公室,分别送去现金5000元。最后一次,唐启楹还安慰道:“我心里有数,你也别来了,在家等安排通知吧。”之后,袁某一直在家等候佳音,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盾启楹案发的消息,调换位置由此也成了泡影。
  
  转卖土地捞钱
  
  古人云:“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郭继中的贿赂不仅让唐启楹尝到了权力的甜头,还改变了他的人生观念,昔日只取清风几许的唐启楹,逐渐变得胃口大开,只要有赚钱的机遇就不会放过。
  烟草系统工资高,福利好,奖金多,根本不差钱。当听人说买土地赚钱,唐启楹蠢蠢欲动。2007年,唐启楹,让本单位职工曾某想办法帮其在襄阳郊区搞点土地,曾某不敢马虎,一连几天托朋友找关系,最后从襄阳市高新区团山镇邓城村两农户手中搞到6.42亩土地,唐启楹花了2万余元。为了应对外面的说辞,对购买的土地,唐启楹又让曾某以妻子张爱华的名义签订了个20年的租地合同。
  一次饭局中,郭继中无意得知唐启楹有几亩闲地,便对唐启楹说:“唐局长,你那块地闲那也没什么用,你不如转让给我,我盖个办公室,另外再办个涵管厂。”有钱赚,唐启楹自然很高兴,于是同意了。“那你要多少转让费?”郭继中问。“都是老朋友了,不好赚你的钱,你就给个20万元的转让费算了。”两个月后,郭继中把20万元转让费交给了唐启楹的妻子张爱华。这样,唐启楹轻易就赚取了近18万元。
  2008年3月,唐启楹急匆匆找到郭继中:“郭老弟,最近市里开了会,再三强调领导干部不允许买卖土地,如果发现将从严处理。你看那6亩多地既然已经转卖给你了,干脆把土地租赁合同也一块过户到你的名下算了。”
  “行啊,这边我人不熟,你就帮我办吧。”说完,郭继中将他的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交给唐启楹。过了一段时间,唐启楹把写有郭继中名字的租地合同,转交给了郭继中。随后,郭继中请当地建筑队在所租的土地周围砌上围墙,又建了一些房子,花去费用18万余元。
  按说土地转租了,土地收益等一切事宜均与唐启楹无关了,可唐启楹只要嗅到有一丝钞票的气味,就立刻高度亢奋,猛扑过去,据为己有。2009年3月,襄樊市轴承厂要征用邓城村的部分土地进行企业扩建,谁也没有想到,唐启楹转卖给郭继中的那6亩多地也被圈了进去,这就意味着会有一笔不少的补偿金。听说这个情况后,唐启楹马上给郭继中打去电话:“郭总啊,我那片土地转给你可是吃亏了呀,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投资的钱我全部退给你,这几亩地补偿款归我领算了。”尽管郭继中很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只好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算了。   据了解,唐启楹答应退给郭继中的买地钱和建房投入,至案发也没有退一分钱,而土地及拆迁补偿款46万元,却全部都落到了唐启楹的腰包里。
  
  落马成阶下囚
  
  唐启楹贪婪的行径,终究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2010年5月,根据群众举报,唐启楹被襄阳市纪委“双规”。唐启楹收受巨额贿赂之事由此被揭开。曾传言,唐启楹落马的当日,襄阳烟草局家属院内,鞭炮声一夜未停。
  2010年8月19日,因涉嫌受贿罪,唐启楹被刑事拘留。9月2日,经襄阳市人民检察院批准,唐启楹被执行逮捕。起初,唐启楹坚决否认自己收受过贿赂,见审讯没有突破,检察干警开始改变策略。他们对唐启楹的个人简历进行分析,揣摩他的性格。在肯定他政绩的同时,也对唐启楹展开心理攻势。最后,唐启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实交待了他的受贿事实。另外,为了得到宽大处理,唐启楹还积极检举了烟草系统其他人员的经济犯罪。
  2011年1月28日,检察机关以唐启楹犯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其妻张爱华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向枣阳市人民法院提起公诉。3月25日,枣阳市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
  检察机关指控,2006年10月至2010年2月间,被告人唐启楹在担任襄阳市烟草专卖局(公司)局长(经理)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先后收受仁文公司、陶某、阮某、肖某等人贿赂15次,现金及物资折款共计人民币248万余元、港币4600元,并为仁文建筑公司谋取了不正当利益,为陶某等人谋取了利益。另外,被告人唐启楹、张爱华对其家庭共有财产中的365,6万余元财产不能说明其合法来源。
  检察机关认为,被告人唐启楹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财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并为他人谋取利益;被告人唐启楹、张爱华家庭共有财产明显超过合法收入,差额巨大,不能说明来源,其行为分别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有关条款之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追究被告人唐启楹的刑事责任;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追究被告人张爱华的刑事责任。
  法庭上,唐启楹和妻子张爱华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一失足成千古恨”。唐启楹说,在成绩面前,我盲目地骄傲了,在荣誉面前,我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贪婪蒙蔽了我的眼睛,我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如今世风如此,偶尔为之,未必就会出事。正是这种侥幸心理使我逐步滑入了泥潭,最终沦落为了今日的“阶下囚”。
  失去自由的唐启楹,终于醒悟了,可惜太迟了。(《伊索寓言》中有这样一句话:“如果因为贪婪,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那么,你会把现在拥有的也丢掉。”唐启楹的人生本来是可以用来织锦的,可他却把自己摁到黑色的缸里。而所有这一切,都是贪欲惹的祸!
  
  (责编: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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