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做作业和挨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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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周末的记忆,无非就是做作业和挨揍。
  那时候外婆在外公单位旁边开了个小店,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外公是个社交爱好者,最喜欢跟别人聊天;妈妈那时候的工作虽然是双休但是并不是每次休息日都在周末;爸爸已经是校长了,越是小地方,应酬就越多不是么;姐姐是学霸,学校又经常补课……于是乎,我的周末确实是只有我的周末,还没睁眼就被反锁在家里了。
  无忧无虑睡到自然醒,洗脸刷牙后吃家人做好的早餐,当时是无感的,现在想想,真是奢侈,一则是无忧无虑,二则是不失眠,三则是饭来张口。想来一起床就看电视的习惯是从小就养成的,边吃饭边随便看着,那时候李咏的长相用外公的话说是:“搁在农村都娶不到媳妇。”待我终于醒彻底了,瞥见射进门内的阳光,惊觉每个周末最可怕的事情还没做——写数学作业!
  从小就跟着外公外婆在物资公司的大院长大,邻里和睦,生活节奏也很慢。我家是那种不太标准的四合院,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往前是厨房,右手边则是两房主卧和客厅,用我们那方言说叫“堂屋”。正对大门的是一个两房的套间,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室。想当年,小舅舅和姐姐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奋发图强考上大学的,中考前我也搬进了这个充满吉祥寓意的房子,然而每天最恼人的不是自己住的恐惧而是作业写到半夜,偷懒吃东西的时候,母后大人悄无声息得站在窗后直勾勾得看着我,然后飘去厨房给我下了一包加两个荷包蛋一个火腿肠的超级无敌营养过剩方便面。
  我悻悻地关上电视,搬了一个小板凳和一个大板凳,夹着作业和钢笔,坐在院子里写作业。外公的童年梦想是做一名出色的木匠,然而和许多人一样,童年梦想只能当作业余爱好,最终外公变成了人缘极好的会计,最近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居然自己给自己做了柄龙头木拐杖,抛光油漆后,很是那么回事。院子里零散地摆放着外公做木工的材料和工具,墙边种着数盆外公精心栽培的植物,有海棠、金桔、蝴蝶花、马蹄莲、盆景松、观赏辣椒等等。阳光洒落半个院子,我坐着小凳子,趴在大凳子上写作业,对于我来说,写数学作业的时候最能激发我的创作潜能,五分钟一个走神,十分钟一个沉思。我幻想自己因为在阳光下写作业而视力变差,因家中无人看管,错过最佳治疗时机,最终变成了小瞎子,在之后的几年内因不能偷看《蜡笔小新》漫画而痛不欲生,而后精神分裂产生自残行为,结束了短暂的一生,享年还未成年。终于做到应用题了,这也意味着我的作业做完了,我通常是直接放弃应用题的,因为家人在给我检查作业时候总会出现这种对话:“不会做怎么不知道问?”
  “哦”
  “问你姐”
  ……
  “姐,这道题我不会做”
  ……
  “好了,我给你讲……
  会了吗?”
  “嗯,会了!”
  抄一遍,搞定~
  我用力把院子里的竹躺椅挪到有阳光的地方,找个最舒适的姿势躺着。其实我根本睡不着,但是闭着眼胡思乱想是童年打发时间最美妙的事情。阳光透过眼皮,眼睛看到的是橘红的颜色,在我看来,电视剧里被鲜血染红双眼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暖暖得,红红得……越想越害怕,迅速睁开眼睛,看见墙头嬉戏的小麻雀才松了口气。似乎觉察了我眼神的犀利,麻雀扑腾一下翅膀就飞起来了,我本能反应就把头跟麻雀的飞行轨迹错开,生怕它飞到我头顶的时候拉出一泡热腾腾的粑粑。
  一阵咕隆咚呛的噪音把迷迷糊糊的我拉回到现实生活中。是姐姐回来了,院子的门是一扇对开的大铁门,每年过年都会被大舅舅重新油漆一遍,右边的门上有个方形的小窗户,门锁就安在小窗户上,用钥匙打开小窗户,需要胳膊伸进门里打开门内的门闩才能把大门打开。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很防盗的大门,首先,只要有人碰大门,就会制造出巨大的声响,其次,光是开了小窗户,不会开门闩也是进不来的,最后,尤其到了晚上,在门闩上再加一把大锁。愣是想开都开不了了。进门的是姐姐,放学回家了,这也意味着其他家人也会陆陆续续的回家做午饭。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作业,就往沙发上一戳,开始边看电视边等午饭。
  周末的孤独对于小时候我来说有时候是一种享受,一旦家里大人聚齐,便是我挨揍的日子。挨揍的原因太多了,不是因为吃东西的时候抱小猫小狗了就是因为被猫抓了,再或是因为一道数学题做了无数遍也错了无数遍……家人处罚的形式分为动静两种,动态的挨揍就是戒尺抽手掌、树条抽小腿、擀面棍抽屁股、鞋底抽脸,根据挨揍部位不同武器种类也随之发生变化,总而言之就是各种抽;静态的处罚就只有一种——罚跪,往往伴随着罚跪就是不给饭吃,或者是一家老小加上七大姑八大姨围着骂,我不怕前者,因为一顿正餐不吃就说明吃无数的零食作为补偿,我怕的是后者,或许是受到这种充满落井下石的家庭文化的熏陶,现在的我嘴毒起来,可是看不见毒药渣子的。
  有一天,我又罚跪了。午饭过后,大门外传来渐进的聊天声,我一下就听出了是小舅舅的同学们,他们每周都要来家里聚会,而我作为可爱美丽又懂事的外甥女,每次都会表演一个节目,以讨得他们欢心,达到被各种抱各种亲各种喊“小美女”的目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还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因为父皇说,如果我敢动一下就加跪俩小时。在他们开门的前一秒,我还是选择了保全颜面,以光的速度逃进卧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现在想来,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个性绝对是遗传父皇的,并且年纪轻轻就体现得淋漓尽致。此时,屋外的谈笑风生使屋内罚跪的我第一次体会到“难过”的感觉,那就是今天没人夸奖我了。我虽然经常挨揍,但是纵观我的成长,我是被夸奖着长大的,現在想来,赞美的力量对于一个孩子成长有着很大的推力,如果不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夸奖,我也不会一直坚持画画。我的家是严父严母型的家庭,直到我上大学以后,母后大人才会偶尔喊两句“宝贝”,而长大后的我,由于极其不适应这个称呼,每次都羞涩得哈拉两句作罢。在卧室跪着的十几分钟变得极其漫长,父皇找不到我,便进了卧室,看见我还跪着,就坐在我旁边的床上,跟我说:“你知道家里来客人,就跑到没有人的地方跪着,说明你要脸,不是那种泼皮的小孩,还有救。起来吧。”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终于能吃饭了。
  距离上一次挨揍已经不记得多久了,取而代之的是七大姑八大姨的集体批斗大会,他们都自恃是有文化的人,而插针不见针眼得数落我,总能因一两句话挑的父母表情严肃,尽管他们以为这么做不着痕迹,这个说你脾气差,那个说你乱花钱,再来就是夸耀自己家儿子多上进而我是多么不思进取种种。快毕业了,问题又多了一个,就是男朋友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在哪买房子……我的青春期似乎延续至今,每每这个时刻,都以我的不耐烦或大哭一场收场。
  上了大学以后,便很少回老家了,大一的时候每个月都要回去,有两次回家隔了半个月,母后大人就各种嫌弃,说车票贵啊,没事别老往家里跑。得,大三开始,我三个多月才回一次家,待遇就明显不同了,突然有一种无奈,不过,身边的朋友似乎都有这种感觉,距离产生美嘛!
  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外公外婆家吃饭,碰见邻居,都亲切得打招呼,以前一起玩耍的小哥哥都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北鼻,而让人羡慕的夫妻却离了婚,总是喊着我的小名后又加句姐姐的小弟弟,依然很老实懂事,从前开心快乐的奶奶却不再悠闲得遛狗了……充满回忆的大院生活,承载了我童年大部分的回忆,我想现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是小时候的孤独造就的,明争暗斗的家庭环境,也造成了我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懦弱性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好的记忆越来越深刻、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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