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崇敏:“改革明星”不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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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不息,改革不止。”尽管退下来了,但罗崇敏这位昔日的“改革明星”并不甘于寂寞。
  自20年前走上领导岗位后,罗崇敏极富争议的改革就从未停止。2002年开始,罗崇敏在红河的改革,更使他成为备受关注的“改革明星”。此时,本刊刚摆脱浓厚的地域色彩,开始走向全国,罗崇敏便成为我们时常关注的对象。在他的改革历程中,市场化和民主化精神一以贯之,这与本刊“推进决策科学化、民主化”的宗旨不谋而合。
  去年8月,60岁的罗崇敏卸任云南省教育厅厅长。没有经过一天的休整,他又很快进入到一个新的改革平台。“近距离看我是60岁,但很多人第一眼看到我,感觉只有40来岁。为什么我随时有这种精神状态?因为我有一种精神追求、价值追求。“罗崇敏告诉《决策》。
  “用改革惊醒装睡的人”
  “我这个人从来不恋旧,不喜欢回头看,只往前看。”尽管罗崇敏一再强调自己不喜欢怀旧,但在卸任演讲中,他还是对自己的从政生涯作了回顾和总结。
  “22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走上了从政的道路。”30岁读初中,当过知青,做过工人和学校炊事员,38岁才成为县政府办公室秘书,被誉为“奇官”的罗崇敏,奇特之处不仅在于他的人生经历,更在于从他成为领导干部的那一天起,改革便从未停过,即使是最基层的副县长。
  “我早在20年前任江川县副县长时,就推行科级干部公开选拔,当时在云南没有其他地方做过。”尽管当时的书记县长都不同意,骂的人也很多,但罗崇敏还是在一个国营单位公开招聘经理和副经理。后来罗崇敏在任新平县委书记时,更是将全县干部都实行公开招聘。
  改革必然会触动利益,这对于改革者而言往往是危险的,但罗崇敏似乎并没有受影响,他很快便成为主政一方的红河州委书记。5年里,他对红河政治、经济、文化进行了全方位、大刀阔斧的改革,特别是直选乡镇长轰动一时。
  “我还是算幸运的,12年就从炊事员做到厅级干部,但之后就沉淀下来了。”尽管此后也遇到些挫折,但罗崇敏觉得,“假如我任副省长,还不如我现在这样,为什么?因为做不了多少事情,受限制太多了。这绝不是消极的自我安慰。”
  在云南省教育厅,罗崇敏的改革不但没有停下,而且更加激进和急迫,“其实,我这一生最有意义的还是教育厅这5年。一般人看来,州委书记有权,改革是拓荒,但红河毕竟是个小地方。我在省里做教育改革,会影响整个中国。”
  在从政前夕,也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罗崇敏刚好读了外国名著汉译本一套,《契约论》、《国家论》、《大逻辑》、《小逻辑》等,“当时都比較系统地读。民主自由法治等等,这些应该是人类的共同价值,是我们应该追求的。”那时形成的民主化与市场化精神内涵,在他今后20年的改革路中贯穿始终。
  “为什么要坚持市场化和民主化的价值取向?就是因为现在整个经济社会市场化程度低、竞争活力差;就是因为现在整个管理的民主化程度不高,各方面的积极性、创造性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就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发展是畸形的发展。”罗崇敏告诉《决策》。
  “我非常幸运,遇到了一个充满变革而富有活力的时代,但也遇到了这个时代中官本位思想非常浓烈、潜规则非常强势、价值迷茫非常突出、实用主义非常盛行的时期。”对于改革,罗崇敏有句名言,“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现在需要改革,也看到弊端所在,但是大家都在装睡。”在罗崇敏看来,他的那些改革都不是追求众人所未见,而是众人所见却未思、更未行,“我就是要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搞出动静,叫醒他们。”
  追求极致的人
  当年红河的改革,在罗崇敏离开后,几乎都不存在了。如今卸任教育厅长后,同样摆脱不了“人走茶凉”的官场规则。他的很多政策延续性受到影响,一些改革的合理性和合法性也开始受到质疑。但罗崇敏并不在意。
  “我不会留恋过去。有的领导干部患得患失,总是希望后来的人高度评价自己,我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从熟悉的环境里走出来,去发现新的开始。”罗崇敏告诉《决策》。
  在本刊专访的前一天,罗崇敏刚从外地回来,此前他8天跑了6个地方,作了6场演讲。这样紧凑的行程让他年轻的秘书都感到疲惫不堪,心生纳闷:“一个60岁的老同志为什么还这么拼搏,到底是什么使命在支撑他?”
  他演讲时的几个细节更让人难以理解。他到任何地方演讲内容都不重复,都要根据对象来精心准备,经常准备演讲报告到凌晨两三点才能休息。而且不论对象层次高低,罗崇敏都是站着讲几个小时,全身心投入,激动时常在台上大声疾呼,讲到声音嘶哑。演讲时,即使天气再热,也是西装或者中山装穿戴整齐,演讲完经常衣服都湿透了。
  “我们不管在什么岗位,从事何种工作,都应追求极致目标,哪怕实现不了,但我们已经作了努力,也就问心无愧了。如果不努力,而达不到极致目标,会终身遗憾。”罗崇敏常说,他追求的是做什么像什么,哪怕打扫厕所也想比别人打扫干净一些,“行不所达,心总往之”。
  罗崇敏虽然只有初中毕业,但他却边工作边学习,完成了经济学博士学位;走上领导岗位之后,尽管工作很忙,但他每年出一本书,如今已出版了20卷的《罗崇敏文集》;他学的是经济学,但到教育厅时间不长就提出“三生教育”,而且连续写了4本教育学专著,价值主义教育思想体系自成一派。
  “有一次,为了写一本书的提纲,3天只睡了两个小时,洗澡的时候头发大把地掉,把下水道都堵塞了。现在退下来后,他还跟以前一样,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在他秘书看来,罗崇敏就是一个追求极致的人,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极致,“他的人生境界和勤奋程度,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为了尽最大的能力影响更多的人,2011年罗崇敏开通了微博。他对电脑并不熟悉,却知道运用微博来传播他的思想和理念,而且把微博用到了极致。他在6个网站开通微博,粉丝累计1200万,共发微博4500多条,平均每天都保证7条。
  工作之余,罗崇敏不抽烟喝酒,不打牌,也很少应酬,但他的兴趣却很广泛。以前罗崇敏喜欢滑冰、骑马,打网球、高尔夫甚至斯诺克,游泳可以游20多公里。自从2年前心脏做过支架手术后,医生反复叮嘱不要剧烈运动,于是他现在又练起了瑜伽。
  如今,退下来的罗崇敏显得更忙碌,他希望重拾自己以前有兴趣但没有时间的爱好,学中医、学英语。而更多的时间,则是在全国各地奔走演讲,不遗余力地推广他的价值主义教育思想和地方治理理念。在罗崇敏看来,这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他说,他还要这样跑下去,再坚持十年,直到动不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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