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钱收回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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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钱是现实而永恒的话题,上世纪80、90年代的农村社会,借钱几乎是每个家庭的生活常态,看病要借钱,读书要借钱,人情往来要借钱,甚至家里碾米也得借钱。
  在我印象中,农村社会的很多家庭—包括我家在内,都是在邻里和亲友的帮忙下渡过难关的。我几乎只字不落就能背出的,就有两件事:
  一是母亲因为要给我们缴学费而和她堂弟借钱时,她堂弟没钱,但在屋里,他指着脚下的木地板说:“你让我姐夫来把它卖了。”
  他住“干栏楼”—就是上面住人,下面住牛,中间用木板隔着的房屋结构。意思是,让我父亲把他家的牛牵到集市卖,换钱后给我们读书。
  81岁的父亲对很多往事早已淡忘,但这个经历,他还在念叨。因为他牵着牛去卖时,母亲的堂弟没跟着去卖,“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另一件事也和堂哥有关,那是我堂哥。上学前,我们家几兄弟都需要筹集学费,筹不到钱的母亲只好把眼光转向猪圈,猪圈有头还没来得及长成但我们就要开学的百来斤小猪。
  那天父亲外出,我们都还很小,母亲把我堂哥喊来。接着,从杀猪、退毛、解剖,再花一个小时挑到集市去卖,这些工序,都是堂哥一人完成。
  那天很晚堂哥才从集市回来,把1块、2块、5毛的一大堆零钱拿到我家。我清楚记得,在摇曳煤油灯光下,堂哥点着一张张的零钞。完了,他把钱和数都交给我母亲。堂哥一个人回家,手里空荡荡的。
  那个曾很拮据的年代正在远去。如今,母亲在城里帮我看小孩,由于她不会讲普通话,交际圈很小,我又经常出差。所以每次我出差回来,饭桌上,她有累积很久的话要说,很多是她念叨“谁谁曾对我们好”的话。
  受这种氛围影响,一旦有乡亲遇到困难求助,我总是力所能及地帮助,比如借钱。但我发现,借钱的结果常让我为难,因为我真心想帮助的一些对象,到后来总不准时还钱,让我“催也不是,不摧也不是。”结果是,借了钱,给自己添堵。
  当不少外债很难追回时,我对别人借钱产生恐惧。以致于,有次,一个好朋友向我借钱时,我拒绝了,理由是“没钱”。事实上,那时我有,但我被之前借的人给拖欠怕了。
  但因这次没给好友借钱,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自己的这种行为耿耿于怀,总感觉对不起和亏欠这位朋友。
  表面看,因为拒绝帮忙,我辜负了这位朋友对我的信任,让我感觉“欠了朋友”,但根源在早前我相信的其他人接二連三伤害了我的善良,破坏了我对他们的信任,进而“误伤”到真正需要帮助的朋友,或是造成大家都受伤的结局。
  我相信不少人也有我一样的经历,但所有的伤害都源于我们的信任和善良,因为我们曾善良地相信他们会兑现承诺,即便因种种原因没得及兑现,他们也会愧疚地给我们解释,但始终没有,年年没有。
  可我们从小生活在比较困难的环境中,我们也曾多次借过别人的钱,也曾得到别人的帮助,我们都是在乡亲的温暖中走过困难时光。
  只是那时,我们父母兑现了承诺,如果预计到期没能兑现,我们父母做法通常是:借别人的钱来还之前承诺到期所要归还的对象的钱。不断拆借中,一环扣着一环,共同度过艰难但有温情不断支撑着的岁月。
  我们都怀念那种充满温情的岁月,也感恩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所以即便在力所不能及的时候,我们甚至会通过借朋友的钱来借给需要帮助的困难亲友—事实上,我们可能还欠银行一大笔债,但我们仍像在自我救赎一般,努力给别人提供帮助。
  但最后我们发现,我们最终只能感动自己,无法感动被救助者。到了今天,有时候我们常常困惑和迷茫,因为我们似乎找不到一种力量和理由,让我们相信自身努力和坚持帮助别人的必要,因为时代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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