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使命,就是摧毁童话

来源 :中学生博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ncwuer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如果此刻,你能看得见窗外的阳光,就朝着阳光望去吧。
  眯一会儿眼,就会看见一个巨大的白白亮亮的影子,缓缓从眼底升起,你的周身轮廓,变得不那么清晰,身子暖融融的。渐渐地,分不清哪些是影子,哪些是自己。
  就在这氤氲得分不清天地你我的混沌里,万籁俱寂,孤独庞大。
  人,生来就是独立的个体,为了抵御人世间无依无靠的凄凉,才有了家。
  家被认为是暖的、热的。
  可是偏偏张爱玲的家,冰冷得万箭穿心。
  她的父亲在没落中制造假象维持他的贵族生活,母亲远赴国外追求新时代的信仰。剩下张爱玲一个人,读书、画画、写字,越来越骄傲也越来越沉默。
  后来父亲娶了姨太太,本身就空旷寂寥的亲情更加萧索了。
  她最后挨的一次打,也把她对父亲的最后一点期待,带走了。
  于是,她笔下所有的父亲都像她的父亲——冷血贪婪、算计无情。
  混乱中,她只觉得自己的头一会儿偏到这一边,一会儿又偏到那一边,耳朵也震聋了。先还满地滚着,后来便不动了,但仍然大睁着眼睛,仇恨地看着这屋子,那些摆设从来没有如此明晰过——下着百叶窗的暗沉沉的餐室,饭已经开上桌子,没有金鱼的金鱼缸,白瓷缸上细细描出橙红的鱼藻,墙壁上挂着陆小曼的油画。红木桌椅,珐琅烟盅,钮扣大具体而微成套摆设的宜兴茶壶玩件,旧时宫里得的内画鼻烟壶,青花瓷瓶里插着卷轴和野鸡翎,银盘子上立着长翅膀的天使雕像……这间屋子充实到拥挤的地步,塞满了金的银的镶珠嵌玉的物事,可是独独没有亲情!
  穿着各色绣花鞋黑布鞋牛皮鞋的脚在面前杂沓往来,满屋子都是人,可没有人味儿!
  她恨!她恨!她恨!
  如果眼睛里可以喷出火来,她希望烧掉这屋子,也烧掉她自己,可是最终她只是无力地闭上眼睛,再也不能动弹。何干早吓得傻了。这是亲爹亲闺女呀?如何动起手来竟像前世仇人一般!她扎撒着手,拉不开也拉着、劝着、求着,眼看小姐已经躺着不动了,老爷还不停脚地踢着,这是想要小姐的命啊!别的人也都看着实在不像话了,都拥上来劝着,终于拉开了。张廷重犹喘着粗气说:“把她关起来,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她出来!谁敢私放了她,我扒她的皮!”
  她逃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张爱玲在香港大学时,她的老师弗朗士给了张爱玲八百块钱做奖励,张爱玲满心欢喜以至于舍不得那钱存到银行里,因为“再提出来也是别的钞票了。这是世界上最值钱的钱。”
  张爱玲把这笔“世界上最值钱的钱”拿给她的母亲黄素琼看,这是她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有如此底气,她都庆幸她母亲当天就喊她去家里,她一时也不能忍。张爱玲惴惴然把钱拿到母亲的眼前时,黄素琼什么也没说,只叫她放在那里,就打发她走了。张爱玲坐立不安等了两天,再去她母亲下榻的酒店却得知那八百块钱已经被母亲轻描淡写地在牌桌上输掉了。
  自此,张爱玲对母亲死了心。
  无法形容的震荡。
  弗朗士可以说是张爱玲的初恋,是她这一生最为仰慕的人,在她惶惶然的少女时代,这八百块钱的鼓舞,被张爱玲视为“生存许可证”,这世上最值钱的钱。她不明白也不原谅,为何母亲对她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她后来一生都把钱看得很重,一生都没原谅母亲,也没有放过自己。
  她活得很寂寞,死得也很寂寞。
  恍如很多年前的箴言一语成戳——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她站在时代的交界点,带着古典闺秀的高贵优雅和新上海的婉约风情,陪我们演了大半个世纪的故事,成名了一辈子也孤独了一辈子,骄傲了一辈子也黯然了一辈子。
  她写的是她的人生如梦,岁月如歌。我们看到自己的求不得,悲欢离合。
  美国哈佛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汉文化教授王德威,他講,人人仿佛张爱玲。
  身上带着无法摆脱的孤独和伤痛,固执,孤勇,任性,挣扎着用尽全力过完一生,看别人的故事,写自己的结局。
  一生不论值不值得。
  我觉得她是庄周也是蝶,我们都在她的梦境和笔下来回挣扎过——都执着,都有所求,都想有所得。她写的是我们的故事,但我们不想要一个写好的悲情结局,我们希望自己有新的故事,有所得。
  直播间——关于我最爱的《小团圆》:
  总觉得《小团圆》是张爱玲一生的遗言。
  他走后一烟灰盘的烟蒂,她都拣了起来,收在一只旧信封里。
  她有两张相片,给他看,因为照相没戴眼镜,她觉得是她的本来面目。有一张是文姬要登她的照片,特别到对门一家德国摄影师西坡尔那里照的,非常贵,所以只印了一张。阴影里只露出一个脸,看不见头发,像阮布然特的画。光线太暗,杂志上印得一片模糊,因此原来的一张更独一无二,他喜欢就送了给他。
  我很喜欢这种细腻的喜欢和爱情,收集彼此留下的私人物品就好像,留住了对方的一部分。
  “你脸上有神的光。”他突然有点纳罕地轻声说。
  我在这句话里,突然读懂为什么张爱玲曾经讲,“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你应当知道,爱就是不论值不值得。”
  他看见她的光。
  这就是爱情。
  也许后来一生萧瑟都抵不过那一刻爱上的值得。
  再后来她再看到他的著作,不欣赏了。
  她收到他的两封信,像是收到死了的人的信,心里非常难受。
  此后他又写了两封长信给比比:“她是以她的全生命来爱我的,但是她现在叫我永远不要再写信给她了……
  爱停止了。
  生命也就到这里了。
其他文献
九月阳光的温度像海滩上金色沙粒的质感,粗粗糙糙的,却又温柔得刚刚好。  阳光踩着猫步来。陈水水用圆珠笔在精致的牛皮纸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上了这句话,然后标注了日期,那个时候当真就是少女们文艺得要命的年纪啊。  靠坐在籃球场围栏边上久了,小腿有些微微发酸,文艺的姑娘起了身,单眼皮,漆黑刘海儿外加布格子的衬衫裙。  比铃声还准时的是,王虾米这个点儿一定在这片场地上打球。跟那些前拥后挤大呼小叫的女孩不一样
女生节最后一个小时,送走最后一拨跑到宿舍楼下唱歌送祝福的男生,打开微信发现辅导员发来的最新一个要完成的团小组活动展示通知,截止时间是两天以后。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任务,但一整天被祝福和鲜花贺卡积攒的粉色心情突然就变得灰暗,不禁开始犯嘀咕,需要小组一起做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又得我一个人做,给大家布置任务会不会又没人理我,随后又后悔为什么要竞选团支书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似乎大家都有自己更看重的东西,作为负
选择动物医学是因为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猫。我10岁的时候那只猫误食了东西,所以我眼睁睁看着它从白白软软的一团变得僵硬,琥珀色的眼睛圆睁着看起来像是嵌进去的玻璃球。只把猫狗的生命当作是寻常的爷爷,在看到那只猫死后,只是叹了口气就把它扔到了池塘里。  后来我总在想,当时我要是能为它做些什么就好了。高三那年我为了幼时模糊不清的想法,付出了热忱和努力,终于成为了动物医学专业的学生。  我们这个专业当然是和
沉迷游戏对电视剧绝望的我,翻到了一个2015年的老剧《Kill me heal me》。当年它最火的时候老是在微博占据热搜,可那时我一点也提不起兴趣看这种爱情剧。直到最近打排位遇到了瓶颈,卡在黄金上不了铂金还总下来,一气之下我以一种圆润的方式去看剧了。  据说那段时间几乎所有电视剧里的男女主都不是正常人,不是鬼怪神仙有特技就是精神狀态不太好的,这部剧里的男主车道贤就是身负七个人格的“分离性身份识别
关晓彤,1997年9月17日出生于北京一个演员世家,学生、演员。2003年出演霍建起导演的电影《暖》,该片获本年度中国电影金鸡奖,日本东京国际电影节金麒麟奖。2004年,由其担纲女主角的电影《电影往事》获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音乐奖;同年,她的另一部作品《惊心动魄》获大学生电影节评委会奖。2005年因为在陈凯歌导演的电影《无极》中饰演“小倾城”而成名。2014年关晓彤与王志文、李小冉等主演的《大丈夫》
漫畫讲述了一群朝气蓬勃的中学生,在石家庄二中成长的青春故事,它们关于欢喜与遗憾,关于奋斗与浪漫,关于年少时梦想最初的呐喊……
from:夏南年  和室友的日常互懟。住寝室一年唯一的收获就是怼人功力直线提升。但是相信我,看她吃土这事儿我是真心的!  小哥:说好的一个寝室要和谐友爱互助呢?  室友内心OS:不要把我要吃土的事实说出来好吗!  圆润博:吃土怎么了?吃土减肥好吗!  二货博:此时此刻你不是应该说“跟着大哥我有饭吃吗!”(小哥:那菜呢?)  from:郑婉莹  故事是这样的,她在微信上各种嘚瑟还diss我,我一气之
我是很难和人解释像我这种手机里有一堆做饭软件,在一旁指导做菜的时候也是条条有理但是几乎从来不下厨这件事的。  我的这种强烈的反差很容易让刚认识我的人都以为我是什么隐藏高手,类似于武侠小说中的扫地僧。表面平淡无奇,其实暗藏玄机,不到危难关头不出手,出手就能平天下。  而我是知道的,理论和实践在很多时候是有很大差距的,尤其是在做饭这件事上。他们以为我是高手过招,其实不过是菜鸡互啄。  詳情可看某日某餐
好像真的是这样,随着年龄的变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小时候,敢放各种大小鞭炮,可现在过年有人放烟花,我都要躲到二十米开外了;小时候我敢和同我一般高的大公鸡搏斗,可是现在看见虫子都吓得不敢拍死了。长大了的牛犊似乎开始知道什么是虎了。  前阵子和一个学姐聊天,她讲起自己独自一人前往美国打工换宿的事情。她刚下飞机时,已是晚上九点,当她终于用蹩脚的英语打听到自己打工寄宿的地方在哪儿,找到所能坐的班车时,却发
他一直是那种被老师说不稳重却打心里喜欢的人,我偷偷用过一个比喻说他,就像盛唐的剑客,打马江湖,君子逍遥。  去年的某个时候突发奇想地跟一个人说:“喂,我要写你。”  他有0.1秒的惊诧,随后就恢复了漫不经心又优哉游哉的样子:“写吧,不收钱。”  我还来不及翻白眼,又听到更欠揍的话,“不管写什么,一定要写我游戏打得好。”  “哦,知道了。”  我想他一定沒看到我当时一脸黑线,游戏游戏,不提游戏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