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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和古埃及圣书字都是自源的成熟古典文字。①殷墟甲骨文使用于公元前14世纪到公元前11世纪,是已知的汉民族最早的成体系文字,已具备汉字构形的各种类型(六书)。直至今日,汉字的构字原理基本没有发生变化。古埃及圣书字出现在公元前3000年以前,一直使用到古埃及文明灭亡②,是古埃及文字的最古老形
式③。在古埃及3000多年的历史中,埃及口语在变化,词汇也在增加,但是圣书字的基本字符和文字构造原理并也没有发生变化。
甲骨文和古埃及圣书字的文字构造原理有很多的相似性。两种古文字都综合运用了表意方式和表音方式④,也都有“形声字”⑤。甲骨文中有一定数量的形声字,而且后来形声造字法成为汉字最重要的构字方式;古埃及圣书字中90%以上的词也都是用形声方式记录的,因此,形声字造字法对两种文字有重要意义。然而,据我们观察,两种文字的形声造字法是有差异的,本文对甲骨文声符与古埃及圣书字音符的构字频度作了对比。
一、甲骨文声符的构字频度
李彤以《甲骨文编》《甲骨文字集释》《甲骨文字典》《甲骨文合集》《殷墟甲骨刻辞类纂》为字料来源,选定了257个甲骨文形声字,总结出了175个声符。⑥我们在此基础上参考了王蕴智先生的科研成果《甲骨文构形研究》所确定的甲骨文可释字形(见《商代文字可释字形的初步整理》)⑦,并主要参照《甲骨文字诂林》,对李彤确定的形声字进行了进一步的甄别和增删,最后确定了244个甲骨文形声字。我们的选字原则是,收录诸家较公认的可释形声字,有少数字因为卜辞残缺而意义不明,但是字形与小篆字形契合,也加以收录。244个形声字如下⑧:
柏、敗、、狽、鼻、濞、婢、帛、泊、駁、亳、倉、曹、、、偁、成、姼、沖、雛、楚、傳、萅、逴、、摧、汏、达、得、登、杕、定、陮、娥、硪、妸、洱、逢、鳯、俘、刜、斧、腹、婦、剛、膏、槀、彳各、更、龏、攻、遘、雇、剮、廣、宄、熯、涵、蒿、龢、河、、鴻、狐、椃、淮、萑、洹、、、潢、、鷄、姬、、彶、、洎、、、將、姜、教、妌、酒、舊、、畯、狂、匡、婪、罍、歷、馬利、濿、櫟、遼、寮、、潾、霖、吝、麐、紷、姈、柳、瀧、嚨、盧、魯、麓、洛、、濼、律、霾、杗、懋、湄、媚、妹、盟、敉、滅、敏、明、秜、年、娘、濘、沑、龐、旁、氵北 、、陴、旂、單斤(祈)、棊、晵、杞、起、千、戕、沁、任、妊、扔、艿、汝、喪、滳、、娠、聲、祏、駛、室、受、娕、姒、螔、木巳 、汜、祀、娀、餗、馬沓、
遝、唐、濤、廳、通、途、梌、涂、徒、往、洧、唯、、畏、紊、問、婐、熹、習、騽、嬉、祥、效、訢、新、姓、敘、宣、學、雪、侚、演、徉、陽、恙、伊、依、翌、義、嚚、、犭斤 、酓、雝、幽、猶、、盂、匬、漁、宇、禦、御、眢、、災、、責、、宅、姃、征、沚、
姪、祉、至、雉、彘、、貯、妝、追、椎、淄。
这些形声字共有声符160个,声符的平均构字量为1.53个。具体构字情况如下:
构成一个形声字的声符有109个(占声符总数的68.1%),它们是:北、鼻、啚、畀、丙、册、臣、辰、爯、丑、刍、虘、沓、丁、多、耳、凡、方、夆、弗、孚、父、复、庚、冓、鬼、果、函、禾、合、户、幵、交、井、九、臼、雷、貍、利、秝、良、粦、鹿/录、吕、矛、卯、每、门、米、尼、臬、宁、寧、女、啓、戎、桑、商、生、石、史、疇、土、屯、萬、王、网、往、韋、未、奚、習、喜、心、辛、旬、昜、衣、寅、尹、用、又、羽、聿、爰、夗、戉、允、中、舟、帚、叀、卓、自、足、、東東、
、、吕、、、單斤、、幺幺、、、甾、。
构成两个形声字的声符有31个(占声符总数的19.4%),它们是:卑、貝、朿、工、冎、虎、黃、彗、及、己、今、囧、可、樂、尞、列、林、令、眉、乃、其、人、壬、束、乇、亡、酉、魚、止、、午卩。
构成三个形声字的声符有14个(占声符总数的8.75%),它们是:白、才、大、高、各、亘、斤、矢、文、我、爻、于、正、至。
构成四个形声字的声符有2个(占声符总数的1.25%),它们是:龍、巳。
构成五个形声字的声符有2个(占声符总数的1.25%),它们是:羊、余。
构成六个形声字的声符有2个(占声符总数的1.25%),它们是:爿、隹。
从以上数据我们可以看出,对为数不多的甲骨文形声字而言,声符的数目较多,构字频度比较低。大部分声符只构成一个形声字,构字量在三个以上的声符只有6个,不到4%。
二、古埃及圣书字音符的构字频度
古埃及语属于阿非罗-亚细亚语系(Afro-Asiatic),或称“闪-含语系”,与阿拉伯语和希伯来语相似,其构词法的特点是,词根通常由三个辅音搭成框架,填进不同的元音,或附加词缀,形成不同的词或赋予不同的语法意义。词根的辅音结构使得辅音在埃及语中比元音重要,因此,圣书字音符只记录古埃及语词的辅音骨架。圣书字有三种音符,单辅音音符(Uniconsonantal phonogram)、双辅音音符(Biconsonantal phonogram)和三辅音音符(Triconsonantal phonogram)。⑨三种辅音音符中,单辅音音符使用得最为频繁。中古埃及语有25个辅音,每个辅音都有对应的单辅音音符,这些单辅音音符实际上已经构成了埃及语的字母表(见右图)。但是,圣书字并不是只用单辅音音符,而是同时使用双辅音音符和三辅音音符以及定符(Determinative,相当于汉字形声字里的义符)和意符(Ideogram/Logogram,表意字)。
下面举两个例子说明圣书字“形声字”表词情况和音符的使用情况。“” 意为“攀登”,词的辅音骨架为“pr”。“”为行进的双腿,是定符,暗示词义与行走有关。“”为双辅音音符,音值为“pr”;“”为单辅音音符“r”,是对“”的语音补充(圣书字中当使用双辅音音符或三辅
音音符时,常常会用单辅音音符进行“语音补充”,提示说明双辅音或三辅音的后面一个或两个辅音)。“ ”意为“犁地”,词的辅音骨架为“”。 是两个定符,前者是“犁”,后者表示“人的活动和力量”,“”为单辅音音符,音值为“s”,“”为双辅音音符,音值为“”,“”为单辅音音符,音值为“ ”,是对“”的语音补充。
根据James P. Allen 的《中古埃及语》(Middle Egyptian)中的三个音符表,我们对圣书字音符的统计结果是:单辅音音符有30个(其中有5个是或体),双辅音音符有136个,三辅音音符有73个,共239个。在Raymond O Faulkner的《中古埃及语简明词典》(A Concise Dictionary of Middle Egyptian)中共有5400个词条,其中5000多都是由形声方式构成的,也就是说,239个音符基本上构成了中古埃及语5000多“形声字”的声旁部分。由于具体统计每一个音符的构字量(实际上是构词量)是一个比较繁重的工作,我们只统计了部分有代表性并能说明问题的音符的构词情况。在《中古埃及语简明词典》中,以 , , ,等几个单辅音音符打头的词条最少,分别有37个,39个,60个,60个;以单辅音音符打头的词最多,有576个。如果再加上这些音符不用在词头的情况,所得出的结果将远远大于以上这些数字。也就是说,圣书字单辅音音符的构词量远大于四五十,甚至有的能达到六七百。因此,圣书字单辅音音符的构字频度(构词频度)远远高于甲骨文声符的构字频度。圣书字中的双辅音音符和三辅音音符,虽然不像单辅音音符使用得那样频繁,但是根据观察可以很容易地发现,其构字频度仍然大大高于甲骨文声符。
三、结语
通过以上的比较我们发现甲骨文声符的构字频度低于古埃及圣书字音符的构字频度。其实,甲骨文以后的金文和小篆的声符构字频度依然较低。张再兴先生在《西周金文文字系统论》一书中统计出西周金文中共有311个声旁字素,构成了811个形声字,去除异体,共520个,声旁字素的平均构字量仅为1.67个。李国英先生在《小篆形声字研究》一书中统计出说文小篆中有1670个声符,构成了8233个形声字,平均构字量为4.93个。也就是说,古汉字和古埃及文字虽然同属古典文字,都有形声字,但是,古汉字声符与古埃及圣书字音符构字频度有很大差异。
比较文字学有求同和求异两条研究路线,我们的认识是在不断的求同和求异中深化的。周有光先生运用求同的方法,发现汉字与古埃及文字、苏美尔文字、玛雅文字等都综合运用了表意和表音两种表达方式,都有“六书”,并将它们归为古典意音文字一类。本文中我们运用求异的方法,发现甲骨文声符和圣书字音符在构字频度上有很大差异,这种差异有利于我们更好的认识汉字的特点,对文字类型学也有参考价值。
注释
①关于“自源文字”和“成熟文字”的概念,借鉴了周有光先生的观点。所谓“自源文字”是指在不受其他民族文字影响的情况下本民族独立创制的文字;所谓“成熟文字”是指能够按照语词次序无遗漏地书写语言的文字。
②一般认为公元前30年古罗马征服埃及是古埃及文明的结束。
③早期的圣书字只是记录一些名字和标语,严格意义上的圣书字文献在公元前2600左右出现,并在中古埃及语时期(公元前2100年——公元前1600年)繁盛起来。中古埃及语以后,虽然埃及口语发生了变化,但圣书字文献依然记录中古埃及语(与文言文记录上古汉语相似)。
④所谓表意方式,如汉字中的象形字、指事字、会意字以及形声字义符,埃及圣书字中的意符(Ideogram)和定符(Determinative);所谓表音方式,如汉字中的形声字声符和假借字,埃及圣书字中的音符(Phonogram)。
⑤周有光先生提出“六书具有普遍适用性”,即中国传统文字学中的“六书”理论,不但适用于分析汉字的结构规律而且适用于分析其他古典自源型文字的结构规律。其他的古典自源型文字包括两河流域的苏美尔文字、古埃及圣书字、中美洲马亚文字、中国纳西族的东巴文字等。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古埃及文字中的“形声字”记录的是多音节词,每个形声字常用多个音符,而且常常是与定符(义符)等呈线性排开不同于汉字形声字的方块整体结构。
⑥邹晓丽、李彤、冯丽萍《甲骨文字学述要》,岳麓书社,1999。
⑦王蕴智《字学论集》173页,河南美术出版社,2004。
⑧形声字的甲骨文字形可参考笔者硕士论文《甲骨文声符与圣书字音符的对比》,中国海洋大学硕士论文,2006。
⑨本文只列出了单辅音音符表,关于双辅音音符表和三辅音音符表,可参考James P. Allen Middle Egyptian第23—28页。
参考文献
[1]于省吾主编,姚孝遂按语编纂《甲骨文字诂林 》,中华书局,1996
[2]李彤《甲骨文形声字声符研究》,北京师范大学硕士论文,1993
[3]邹晓丽、李彤、冯丽萍《甲骨文字学述要》,岳麓书社,1999
[4]王蕴智《商代文字可释字形的初步整理》,河南美术出版社,2004
[5]周有光《比较文字学初探》,语文出版社,1998
[6]王元鹿《普通文字学概论》,贵州人民出版社,1996
[7]王元鹿《比较文字学》,广西教育出版社,2001
[8]James P. Allen Middle Egyptian,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0
[9]Raymond O. Faulkner A Concise Dictionary of
Middle Egyptian,Oxford: Griffith Institute,1962
[10]张再兴《西周金文文字系统论》,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11]李国英《小篆形声字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12]陈永生《甲骨文声符与圣书字音符的对比》,中国海洋大学硕士论文,2006
(通讯地址:200062
华东师范大学中国文字研究与应用中心)
式③。在古埃及3000多年的历史中,埃及口语在变化,词汇也在增加,但是圣书字的基本字符和文字构造原理并也没有发生变化。
甲骨文和古埃及圣书字的文字构造原理有很多的相似性。两种古文字都综合运用了表意方式和表音方式④,也都有“形声字”⑤。甲骨文中有一定数量的形声字,而且后来形声造字法成为汉字最重要的构字方式;古埃及圣书字中90%以上的词也都是用形声方式记录的,因此,形声字造字法对两种文字有重要意义。然而,据我们观察,两种文字的形声造字法是有差异的,本文对甲骨文声符与古埃及圣书字音符的构字频度作了对比。
一、甲骨文声符的构字频度
李彤以《甲骨文编》《甲骨文字集释》《甲骨文字典》《甲骨文合集》《殷墟甲骨刻辞类纂》为字料来源,选定了257个甲骨文形声字,总结出了175个声符。⑥我们在此基础上参考了王蕴智先生的科研成果《甲骨文构形研究》所确定的甲骨文可释字形(见《商代文字可释字形的初步整理》)⑦,并主要参照《甲骨文字诂林》,对李彤确定的形声字进行了进一步的甄别和增删,最后确定了244个甲骨文形声字。我们的选字原则是,收录诸家较公认的可释形声字,有少数字因为卜辞残缺而意义不明,但是字形与小篆字形契合,也加以收录。244个形声字如下⑧:
柏、敗、、狽、鼻、濞、婢、帛、泊、駁、亳、倉、曹、、、偁、成、姼、沖、雛、楚、傳、萅、逴、、摧、汏、达、得、登、杕、定、陮、娥、硪、妸、洱、逢、鳯、俘、刜、斧、腹、婦、剛、膏、槀、彳各、更、龏、攻、遘、雇、剮、廣、宄、熯、涵、蒿、龢、河、、鴻、狐、椃、淮、萑、洹、、、潢、、鷄、姬、、彶、、洎、、、將、姜、教、妌、酒、舊、、畯、狂、匡、婪、罍、歷、馬利、濿、櫟、遼、寮、、潾、霖、吝、麐、紷、姈、柳、瀧、嚨、盧、魯、麓、洛、、濼、律、霾、杗、懋、湄、媚、妹、盟、敉、滅、敏、明、秜、年、娘、濘、沑、龐、旁、氵北 、、陴、旂、單斤(祈)、棊、晵、杞、起、千、戕、沁、任、妊、扔、艿、汝、喪、滳、、娠、聲、祏、駛、室、受、娕、姒、螔、木巳 、汜、祀、娀、餗、馬沓、
遝、唐、濤、廳、通、途、梌、涂、徒、往、洧、唯、、畏、紊、問、婐、熹、習、騽、嬉、祥、效、訢、新、姓、敘、宣、學、雪、侚、演、徉、陽、恙、伊、依、翌、義、嚚、、犭斤 、酓、雝、幽、猶、、盂、匬、漁、宇、禦、御、眢、、災、、責、、宅、姃、征、沚、
姪、祉、至、雉、彘、、貯、妝、追、椎、淄。
这些形声字共有声符160个,声符的平均构字量为1.53个。具体构字情况如下:
构成一个形声字的声符有109个(占声符总数的68.1%),它们是:北、鼻、啚、畀、丙、册、臣、辰、爯、丑、刍、虘、沓、丁、多、耳、凡、方、夆、弗、孚、父、复、庚、冓、鬼、果、函、禾、合、户、幵、交、井、九、臼、雷、貍、利、秝、良、粦、鹿/录、吕、矛、卯、每、门、米、尼、臬、宁、寧、女、啓、戎、桑、商、生、石、史、疇、土、屯、萬、王、网、往、韋、未、奚、習、喜、心、辛、旬、昜、衣、寅、尹、用、又、羽、聿、爰、夗、戉、允、中、舟、帚、叀、卓、自、足、、東東、
、、吕、、、單斤、、幺幺、、、甾、。
构成两个形声字的声符有31个(占声符总数的19.4%),它们是:卑、貝、朿、工、冎、虎、黃、彗、及、己、今、囧、可、樂、尞、列、林、令、眉、乃、其、人、壬、束、乇、亡、酉、魚、止、、午卩。
构成三个形声字的声符有14个(占声符总数的8.75%),它们是:白、才、大、高、各、亘、斤、矢、文、我、爻、于、正、至。
构成四个形声字的声符有2个(占声符总数的1.25%),它们是:龍、巳。
构成五个形声字的声符有2个(占声符总数的1.25%),它们是:羊、余。
构成六个形声字的声符有2个(占声符总数的1.25%),它们是:爿、隹。
从以上数据我们可以看出,对为数不多的甲骨文形声字而言,声符的数目较多,构字频度比较低。大部分声符只构成一个形声字,构字量在三个以上的声符只有6个,不到4%。
二、古埃及圣书字音符的构字频度
古埃及语属于阿非罗-亚细亚语系(Afro-Asiatic),或称“闪-含语系”,与阿拉伯语和希伯来语相似,其构词法的特点是,词根通常由三个辅音搭成框架,填进不同的元音,或附加词缀,形成不同的词或赋予不同的语法意义。词根的辅音结构使得辅音在埃及语中比元音重要,因此,圣书字音符只记录古埃及语词的辅音骨架。圣书字有三种音符,单辅音音符(Uniconsonantal phonogram)、双辅音音符(Biconsonantal phonogram)和三辅音音符(Triconsonantal phonogram)。⑨三种辅音音符中,单辅音音符使用得最为频繁。中古埃及语有25个辅音,每个辅音都有对应的单辅音音符,这些单辅音音符实际上已经构成了埃及语的字母表(见右图)。但是,圣书字并不是只用单辅音音符,而是同时使用双辅音音符和三辅音音符以及定符(Determinative,相当于汉字形声字里的义符)和意符(Ideogram/Logogram,表意字)。
下面举两个例子说明圣书字“形声字”表词情况和音符的使用情况。“” 意为“攀登”,词的辅音骨架为“pr”。“”为行进的双腿,是定符,暗示词义与行走有关。“”为双辅音音符,音值为“pr”;“”为单辅音音符“r”,是对“”的语音补充(圣书字中当使用双辅音音符或三辅
音音符时,常常会用单辅音音符进行“语音补充”,提示说明双辅音或三辅音的后面一个或两个辅音)。“ ”意为“犁地”,词的辅音骨架为“”。 是两个定符,前者是“犁”,后者表示“人的活动和力量”,“”为单辅音音符,音值为“s”,“”为双辅音音符,音值为“”,“”为单辅音音符,音值为“ ”,是对“”的语音补充。
根据James P. Allen 的《中古埃及语》(Middle Egyptian)中的三个音符表,我们对圣书字音符的统计结果是:单辅音音符有30个(其中有5个是或体),双辅音音符有136个,三辅音音符有73个,共239个。在Raymond O Faulkner的《中古埃及语简明词典》(A Concise Dictionary of Middle Egyptian)中共有5400个词条,其中5000多都是由形声方式构成的,也就是说,239个音符基本上构成了中古埃及语5000多“形声字”的声旁部分。由于具体统计每一个音符的构字量(实际上是构词量)是一个比较繁重的工作,我们只统计了部分有代表性并能说明问题的音符的构词情况。在《中古埃及语简明词典》中,以 , , ,等几个单辅音音符打头的词条最少,分别有37个,39个,60个,60个;以单辅音音符打头的词最多,有576个。如果再加上这些音符不用在词头的情况,所得出的结果将远远大于以上这些数字。也就是说,圣书字单辅音音符的构词量远大于四五十,甚至有的能达到六七百。因此,圣书字单辅音音符的构字频度(构词频度)远远高于甲骨文声符的构字频度。圣书字中的双辅音音符和三辅音音符,虽然不像单辅音音符使用得那样频繁,但是根据观察可以很容易地发现,其构字频度仍然大大高于甲骨文声符。
三、结语
通过以上的比较我们发现甲骨文声符的构字频度低于古埃及圣书字音符的构字频度。其实,甲骨文以后的金文和小篆的声符构字频度依然较低。张再兴先生在《西周金文文字系统论》一书中统计出西周金文中共有311个声旁字素,构成了811个形声字,去除异体,共520个,声旁字素的平均构字量仅为1.67个。李国英先生在《小篆形声字研究》一书中统计出说文小篆中有1670个声符,构成了8233个形声字,平均构字量为4.93个。也就是说,古汉字和古埃及文字虽然同属古典文字,都有形声字,但是,古汉字声符与古埃及圣书字音符构字频度有很大差异。
比较文字学有求同和求异两条研究路线,我们的认识是在不断的求同和求异中深化的。周有光先生运用求同的方法,发现汉字与古埃及文字、苏美尔文字、玛雅文字等都综合运用了表意和表音两种表达方式,都有“六书”,并将它们归为古典意音文字一类。本文中我们运用求异的方法,发现甲骨文声符和圣书字音符在构字频度上有很大差异,这种差异有利于我们更好的认识汉字的特点,对文字类型学也有参考价值。
注释
①关于“自源文字”和“成熟文字”的概念,借鉴了周有光先生的观点。所谓“自源文字”是指在不受其他民族文字影响的情况下本民族独立创制的文字;所谓“成熟文字”是指能够按照语词次序无遗漏地书写语言的文字。
②一般认为公元前30年古罗马征服埃及是古埃及文明的结束。
③早期的圣书字只是记录一些名字和标语,严格意义上的圣书字文献在公元前2600左右出现,并在中古埃及语时期(公元前2100年——公元前1600年)繁盛起来。中古埃及语以后,虽然埃及口语发生了变化,但圣书字文献依然记录中古埃及语(与文言文记录上古汉语相似)。
④所谓表意方式,如汉字中的象形字、指事字、会意字以及形声字义符,埃及圣书字中的意符(Ideogram)和定符(Determinative);所谓表音方式,如汉字中的形声字声符和假借字,埃及圣书字中的音符(Phonogram)。
⑤周有光先生提出“六书具有普遍适用性”,即中国传统文字学中的“六书”理论,不但适用于分析汉字的结构规律而且适用于分析其他古典自源型文字的结构规律。其他的古典自源型文字包括两河流域的苏美尔文字、古埃及圣书字、中美洲马亚文字、中国纳西族的东巴文字等。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古埃及文字中的“形声字”记录的是多音节词,每个形声字常用多个音符,而且常常是与定符(义符)等呈线性排开不同于汉字形声字的方块整体结构。
⑥邹晓丽、李彤、冯丽萍《甲骨文字学述要》,岳麓书社,1999。
⑦王蕴智《字学论集》173页,河南美术出版社,2004。
⑧形声字的甲骨文字形可参考笔者硕士论文《甲骨文声符与圣书字音符的对比》,中国海洋大学硕士论文,2006。
⑨本文只列出了单辅音音符表,关于双辅音音符表和三辅音音符表,可参考James P. Allen Middle Egyptian第23—28页。
参考文献
[1]于省吾主编,姚孝遂按语编纂《甲骨文字诂林 》,中华书局,1996
[2]李彤《甲骨文形声字声符研究》,北京师范大学硕士论文,1993
[3]邹晓丽、李彤、冯丽萍《甲骨文字学述要》,岳麓书社,1999
[4]王蕴智《商代文字可释字形的初步整理》,河南美术出版社,2004
[5]周有光《比较文字学初探》,语文出版社,1998
[6]王元鹿《普通文字学概论》,贵州人民出版社,1996
[7]王元鹿《比较文字学》,广西教育出版社,2001
[8]James P. Allen Middle Egyptian,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0
[9]Raymond O. Faulkner A Concise Dictionary of
Middle Egyptian,Oxford: Griffith Institute,1962
[10]张再兴《西周金文文字系统论》,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11]李国英《小篆形声字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12]陈永生《甲骨文声符与圣书字音符的对比》,中国海洋大学硕士论文,2006
(通讯地址:200062
华东师范大学中国文字研究与应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