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漫歌(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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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辽阔
  一切多余的都被打扫干净了,被信仰腾空的地域如此辽阔。
  只比城市多出了牛羊,多出了牛羊眼中的青草。在蹄子上奔跑的青草长势缓慢,遇见我们时,和枯黄还隔着几场秋风的距离。
  只比天空多出了耳朵里的歌声,卓玛的歌声如一条扬起的牧鞭,打响了高原的空旷。
  在如此辽阔的手掌上,我们比蚂蚁还要小,一种心满意足的卑微,让我们双手合十。
  一株格桑花的忧伤高高在上,将隔世的悲欢扔向花瓣的缝隙,我们轻盈得像一片叶子;一棵青稞的重量需要整个高原做秤砣,我们心甘情愿做微不足道的砝码。
  赴 约
  你是青藏高原眼睛里一滴一滴流出的泪汇聚于此吗?那么清澈,饱含深情。
  你是整个苍穹一针一线纺织的薄纱掉落在了高原吗?那么湛蓝,包裹日月。
  青海湖,以一滴泪的硕大深情等待了亿万斯年。我们来了,从陇之南跨越千山万水,千里万里的奔波,赶赴一次亘古未变的约定。
  青海湖,要用那一抹足够温柔的薄纱擦拭我的风尘仆仆、我的姗姗来迟。
  青海湖,高原上巍峨雄伟的日月山、橡皮山是你的哥哥,一望无际的草原是你的姐姐,你是青藏高原众多玲珑依人的女儿中离我最近的一个。
  亿万斯年,周围的草一岁一枯荣,一朽一新生;身旁的山峰雪质的哈达旧了重做,做了送给不计其数远道而来的客人。
  无数次风过,你泛起等待的皱纹,一圈荡开一圈;不尽的过客,你淤积了众里苦寻的焦灼,一伤深过一伤。
  现在,趁着这一季长风,趁着七月的光芒、你的千呼万唤,我们来了。
  薰衣草
  每一株青草私藏每一片草原的秘密。
  你与青稞为邻,你私藏起高原的紫色秘密。
  你是青海湖畔的另一类牧民,放牧习习大风,放牧芸芸众生对神明虔诚的膜拜。
  信仰是一把盾牌,为西行膜拜的你挡住太阳紫色的箭镞。
  从黑马河到茶卡盐湖,每一块大地都是薰衣草的神殿。
  我们只是坐在车中,我们从风的缝隙里披上了你的普世悲悯。
  夜宿黑马河
  星缀夜空,近在咫尺。
  青海湖的晚潮一次又一次伸出洁白的双手,试图领取一盏属于自己的神灯。
  跑满黑马河草场的青草,还跪在风的宗教里,以一种心领神会的姿态,在梦中的一片月光上翻阅前世今生。
  月光下的山峰入眠了,屹立起多么雄伟的梦,距天不盈尺,在空旷的高原上踮起了一个人的仰望。
  不再是俗世与神明的距离,我与青海湖只隔着一株薰衣草。
  我的睡意被那种一尘不染的紫色收拢。
  夜不黑,风不急,我还未领悟黑马河的夜色传递出的秘密神谕。
  天空之境
  还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的栖息之地。
  茶卡盐湖,盐的国度,105平方公里的水域,那么多兄弟姐妹聚居在这里。
  吃过二十多年盐,在靠近茶卡盐湖的路上,我们迫不及待把多余的碘全部扔掉,还原成纯天然的、无杂质的盐粒,我们要走进同类中间,满怀期待地过一过盐的原始生活。
  这一面天空的镜子,有着蜿蜒曲折的轮廓。把尘世的喧哗、浑浊的大风、满地的荒凉放置在背面,正面是满满的湖水,倒映着天空,阳光在镜面上晃动不已,露出欢笑的容颜。
  我们三粒新到的盐,从岸边走向盐湖深处,低头看越来越明澈的水,发现另外的我们在湖面跟着移动,他们不再是我们一团漆黑的影子,肤色和盐一样洁白无瑕。
  我们的脚步很轻很轻,不能像在人世间那样风风火火,步履匆匆,踩过世世代代安居于此的盐,不能把尘世的重量从我们背包里转移到它们脊背上。
  相比于一直沉潜在湖底的盐,我们没有抑制住内心的欣喜与回归的狂热。我们的脚步扰乱了湖水的安静,一圈圈涟漪反而成了他们速老的皱纹。
  内心无与伦比的安静,听得见神明撒播的经文,获得永世的轮回。
  天空之境,把我们照得一干二净。
  塔尔寺:大瓦金殿
  塔尔寺,你以博爱容纳我的凡俗,我以虔诚走进你的神圣。走近你,如翻阅一卷卷藏文写就的经文,事实上,我并没有读懂。
  在大瓦金殿的院落里,我停下脚步,退到如潮的人群之后,像一个盲目的膜拜者。
  那么多前来拜谒的善男信女,双手合十迈过门槛走进去,去祈祷,去膜拜,去结佛缘,去点亮心中那盏酥油灯。
  我不敢紧随人潮,涌进殿堂内部,凡尘浪迹的污垢还没有剔除干净,你的庄严肃穆会让我惊慌失措。
  我耳濡目染过奶奶生前对佛的跪拜和香烟,我也有足够的虔诚,也有俗世的尘缘纷乱于心,也有不解的迷津求佛解答。
  看见心无杂念走进佛的众生来了又去,我从内心一拜再拜看不见真容的佛。
  阳光照耀着枝繁叶茂的菩提树,我就站在树荫里面,是否就可以拥有佛的庇佑?
  散文诗观
  我所期待的散文诗可空灵,可沉郁,有凌厉的存在之思,有醇厚的岁月之重。用个性化的视角,挖掘周围事物的内涵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日常的繁琐中,探寻生命个体精神层面的存在状态。一篇好的散文诗,既能引发人的阅读期待,又能实现审美与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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