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2007年10月12日,旅欧美男低中音歌唱家、纽约世界瓦格纳歌剧大赛金奖得主孙禹独唱音乐会在西子湖畔的杭州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音乐厅成功举行。音乐会由浙江省音乐家协会、浙江省音协声乐专业委员会主办,杭州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承办。专程从美国赶来的美国哥伦布歌剧院院长、指挥家威廉·鲍格斯(William Boggs)指挥浙江歌舞剧院交响乐团为其伴奏。
音乐会分为上下半场,上半场为中国作品,孙禹演唱了由浙江省音乐家协会主席、国家一级作曲晓其先生创作的《巴黎归来》、《好大雪》、《海燕》、《长安忆》等六首艺术歌曲。这些歌曲旋律优美、感情深沉,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孙禹饱含深情的演唱引起场内阵阵长时间的掌声,特别是那首《巴黎归来》, 当他健步登台的一刹那,似乎就将一股海外游子的思乡情怀带到了整个音乐厅。歌曲所表达的意境由孙禹唱来是情真意切、大气委婉,动情处泪光盈盈,欲罢不能,令人感受到他的感情激荡。正如他所说“音乐是没有国界的,但音乐家是有祖国的。”对祖国母亲他爱得如此深沉,爱得如此执着,不禁使人思潮起伏、澎湃不已。在《好大雪》中孙禹则用不同的音色演绎出歌曲的意境,中低声区通畅丰满,最高音稳健、辉煌,末尾的高潮音域横跨一个八度,对歌手的技术的稳定性要求相当高。孙禹的宽厚的嗓音条件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的胸腔共鸣让人惊叹,在唱低音时气息的控制以及腹腔最大限度的张力,有如千军万马,将歌曲特定的内涵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一首《忠诚》表达了海外游子发自肺腑的忠诚之心,孙禹的演唱质朴纯真、声音厚实,表现出良好的音乐素养和彬彬有礼的台风,使慕名而来的同行和观众如痴如醉,欣喜若狂,丝毫没有出现旅居海外的华人唱多了外国歌,再唱中国歌时出现“情到声不到”的逊色情况。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歌剧《白毛女》改编的《杨白劳》经孙禹的演唱,充分挖掘出了原作品中所蕴含的戏剧性,展示了剧中人物杨白劳性格层次变化。他的声音刚柔相济、游刃其间,声区衔接上下贯通,整体共鸣运用也很到位,杨白劳的绝望心态表达得淋漓尽致。其中最为精彩的是他唱到“老天杀人……”处,表现出杨白劳由懦弱转为斗争的性格转变,让人感受到杨白劳痛苦、难受、悲伤的情绪。精湛的唱功、动情的表演使整个舞台充满着悲剧气氛。
下半场的曲目为一组西方经典歌剧咏叹调,孙禹的演唱也显得轻松了很多。按照他的声音和演唱方法来讲,应该是个男低音,不过演唱起男中音的曲目也游刃有余。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选曲《男子汉大丈夫要去当兵》中,台上的孙禹的演唱有着丰富的脸部表情,细腻的演唱手法,美妙富有磁性的声音,善于捕捉到人物情绪起伏的线索。音乐处理上突强、突弱的鲜明对比、分句考究,准确体现了原汁原味的莫扎特的风格,成功地塑造了一个被爱情与金钱的选择所困扰的悲喜剧式的人物形象。俄国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的歌剧《阿列寇》中的一段咏叹调《月光洒满大地》是一首难度很大的作品,需要超强的气息支持。这首戏剧性极强的咏叹调,对任何男低音来说都是挑战。孙禹竟然一口气唱了30多拍高音,而且声音结实、力度饱满、音色华丽,听起来十分“过瘾”。在表现外国作品方面比较得心应手,他的声音没有一般男低音唱高音时出现的那种尖扁窄的通病,使得演唱有戏剧性的表现力,这在男低音中并不容易。在剧场里听他的演唱,每个声区的声音都听得非常清楚,即便最低音也能真切听到。我觉得孙禹最大的长处在于对气息的控制,这使得他的声音收放自如,尤其在力度的把握上在男低音中是首屈一指的。
孙禹演唱的威尔第的歌剧《阿提拉》中的《我的灵魂在膨胀》一段是男低音的高难度作品。孙禹无论低音的上行,还是高音的下行,都能将高中低三个音域衔接得自如和完美。随音乐和戏剧的需要,合理地分配声与情的比例,调整声音的位置,用声和表演两者的平衡,使观众觉得有情、有戏,可听、可视。搞声乐的人都能理解,得到这种能力,获得在声音上这种程度的自由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不是仅凭先天条件就能达到的。台上自由、光彩的背后,依托的是正确的理念、悟性、毅力、精湛的指导以及多年的苦功。
当晚最后一曲,孙禹以保留曲目罗西尼歌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选曲《造谣,诽谤》登台亮相。这首咏叹调无论是技术还是表演都属于当今男中音声部中难度较大的曲目,一般男中音歌手皆视为畏途。罗西尼的这首著名咏叹调歌词非常密集,而且速度快得几乎像风一样。在飞快的速度下孙禹把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送入观众的耳膜,其功力令人叹为观止。以干脆的起音,饱满的音量,激越的高音,果断的咬字,雄壮的音流把久经压抑的怨痛之情,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展现出来,壮美异常。其舞台动作潇洒,大方,准确,游刃有余的演唱,连眼神中的狡黠幽默也非常传神到位,把整个演唱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赢得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
如果说音乐会的上半场曲目是用来抒情和表达歌曲的音乐内涵的话,那么,下半场的曲目则是用炫技和音乐表演的结合,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舞台上的他是那么自信和放松,那么动情的表现,一个成熟艺术家的风采映在他饱满的脸上。这是他旅居欧美近十九年的海外生涯中刻苦地学习和训练的结果。孙禹从小热爱文学,这些年闯荡世界,成为经常活跃在欧美舞台上的歌剧演员。不过在刻苦钻研业务知识和技能的同时,他总能忙中偷闲,喜欢看书,注重提高文化修养。一位老记者说过:“演员的文化越高,戏就越耐看。演员没有文化底蕴,他在舞台上就像一个空壳。”博览广学,方能登高望远,驾轻驭熟。如今,他那部45万字的长篇小说《悲剧英雄》,已经完成创作。在惊叹他的演技的同时,他写的小说、散文,文笔生动、流畅不由得令人钦佩。
音乐会再成功,也难免有瑕疵。这里我想提出有两点不足:一是演唱的曲目有些少且单薄。除去乐队演奏和两位女高音的演唱《雷峰夕照》、《笑之歌》,一共才10首歌曲。当然作为观摩音乐会无可厚非,如果演唱增加点艺术歌曲更好些。每个演唱家都有自身的特点,不可能做到全能,演唱会的总体印象是下半场比上半场好,上半场几乎都是新作品,演唱者对作品的熟悉程度不够,因此听起来技术性的东西明显多于对作品的把握和再现。只有《杨白劳》,大家耳熟能详,外行内行听了都能感动。在独唱音乐会上演唱新作品是必要的、应该的,但是要适可而止。整个半场都是新作品,稍多了点。另外,一场音乐会至少应该有半场用钢琴伴奏,对于这场音乐会,上半场用交响乐队有点“大动干戈”。美国指挥对中国作品的处理也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如交响乐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舒服,有时声音过大,多次盖住孙禹的演唱。
孙禹1978年考入中央音乐学院歌剧系,五年期间师承我国著名旅美声乐教授李维渤学习声乐,毕业时因公演莫扎特代表作《费加罗的婚礼》(饰伯爵大人)引起首都歌剧界的注意。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中国歌剧舞剧院任独唱演员。1987年孙禹因主演根据同名话剧改编的歌剧《原野》(饰仇虎),引起轰动。翌年,孙禹考取约翰·霍普金斯最高学者奖学金,赴美国皮博迪音乐学院攻读艺术家文凭。五年间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认的许多国际重大歌剧及音乐比赛中频频获奖。其后在欧洲发展,他先后在法国、比利时、卢森堡、荷兰、葡萄牙、挪威、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举办独唱音乐会和主演歌剧,进而去德国拓宽他的德国歌剧表演事业。短短5年,他主演了四十余部西洋歌剧,多次与世界顶尖的歌唱家和指挥家合作,并举办过百场个人独唱音乐会。
孙禹在艺术道路上成功的原因可以归结为多个方面:过人的嗓音条件、超群的音乐感觉、勤奋刻苦的磨练、名师的悉心指导。此外,他始终能够保持一个艺术家的谦和,对他的每一个歌迷与观众都怀着感恩的情怀,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原因。一个歌剧演员在世界各地唱了这么多年,辛酸苦辣都是我们难以理解的。但孙禹无疑又是幸运的,搞表演的父亲使他从小便受到了音乐的熏陶,并为他以后走上声乐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还得到音乐界人士的大力帮助。他说“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如果没有我的父母、我的同学、朋友,我就不会有今天。点点滴滴的成功,都倾注着亲友们的心血,不管今后我取得多大的成绩,也不会忘记他们的支持和帮助,一直到永远。”
陈娅玲 浙江绍兴文理学院音乐学院讲师
(责任编辑 张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