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步沙剪影(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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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步沙和治沙人
  西夏人,蒙古人
  你们在腾格里曾经的杀伐和辉煌在哪里
  黄沙茫茫,甚至没有留下一片脚印、一帧背影
  沙漠里
  水一样柔情的应当是这些沙生植物
  和他们的子孙后代
  自己记录自己历史
  自己延续自己生命
  冰草湾,黄花滩,吴家井
  巨大腾格里沙漠
  会被这些地名慢慢淹没
  六老汉
  他们与沙漠相处之道是用爱来维护
  爱一粒沙子,一把草籽,一滴水,一株小草
  甚至一缕风,一浪浪鸟鸣
  用汗水和绿色把爱铺进腾格里
  八步沙之美:内心河流涌过
  我今天发现,沙漠和沙子也是这么美好
  黄昏落日下,有祁连雪山映照
  还有风带着花香、草香、泥土香在深夜悄悄飘过
  更多是因为这红柳、梭梭、花棒的装饰
  和爱一样,沉默的,装在心里的,也算一种
  但开成花,结出果
  走出一条条内心河流
  是多么不容易的暗藏之美
  八步沙里的一口井
  一口井,196米深,是的,196米,是在沙漠
  腾格里沙漠——六老汉的八步沙
  我老家陇西苏家坪丘陵上
  父亲和二弟打出来的大口井
  深不到10米
  已深得,丢下的一块小石子
  半天不说话
  六家人,大人,小孩
  披着星星,戴着月亮
  用粗壮岁月麻绳
  吊上来一筐筐沙子,吊上来一筐筐泥土
  吊上来一百多个沉重日夜
  今天,这口井收藏着沙枣花香
  收藏着风和沙子
  收藏着六位老人背影和沙漠行走
  一口沙漠之井
  清冽之水
  只是换了方向和位置,从地下到了地表
  而对于六老汉和八步沙来说
  是血液,救命之血液
  流经他们和沙漠的身体
  八步沙里的一截明长城
  八十四岁的第一代治沙人程海
  眼睛里已没有了光芒
  不认识任何人,听不到别人说什么
  自己也沉默无语
  这个喧嚣世界已与他无关
  一株梭梭一样沉静,平静
  八步沙里的一截明长城
  只那么一截
  被岁月风蚀得站不起来
  爬得也那么瘦
  绿皮火车
  停驻在自己的影子小站
  几位前行者
  已把自己送入大地,送入沙漠深处
  但请不要悲伤
  沙漠里所有植物都是他们的身影
  八步沙里的花海
  沙漠里的柠条开着小小黄花
  沙漠里的的花棒还会开小小红花
  沙漠里的沙枣也会开小小米黄之花
  沙漠里的红柳也会开小小的花
  沙漠里的其他开花植物也会跟着开小小的花
  沙漠里最缺的是水
  养不起开大花的植物
  这些植物把根子扎得很深很深
  收敛自己,收缩自己,学会把自己放低、变小
  但小小碎花开得热烈而激情
  小也烂漫
  在沙漠里连成一片
  不是沙海,不是大海,是花海
  纪事:古浪一带的梨花开了
  祁连山放牧白云
  在古浪田野和阡陌间
  白杨和垂柳之间
  村庄和村庄之间
  喜鹊把他们带向明亮春天
  树杈上的鹊巢音箱
  不停传播这白
  白得几乎和雪山白成一片
  整个古浪淹没在梨花雪中
  淹没在梨花香中
  一粒粒染白的蜜蜂
  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故乡
  黑黝黝的剪影被漠风一次次浸洗
  六家人,几辈子,一件事
  黑黝黝的剪影
  被腾格里风沙
  生活风沙
  人心风沙
  越磨越矮
  今天我看到沙漠里
  树干深埋四米的榆树和我一样高
  朵朵细碎柠条花撒满沙丘
  几只蚂蚁摘下榆钱儿高兴回家
  一群蜜蜂也來背蜜
  蜥蜴眯眼打量世界
  黑黝黝的郭场长
  爬在沙漠上介绍墒情
  沙子流动情况
  他们的地窝子和沙漠未来
  驼铃声软
  昂首
  向黄金的生活掘进
  深深的
  从来没有放慢脚印
  步履始终坚定,厚重
  阳光和沙粒的海洋
  淘洗着,反复淘洗,一生一世
  没有慢下来
  没有放缓过
  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刻的方向
  是在远方,西部之西
  只有驼铃声软,行云流水
  一下下
  渗透清晨和黄昏
  染绿沙漠
  一直延续
  一直昂首向前
  穷尽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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