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剔的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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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剔的人  韩浩月
  
  我是最近才承认自己是一个挑剔的人的。之前的三十多年干吗去了?嗯,之前的三十多年我尽力去装一个不挑剔的人去了。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诚恳的人,一个宽容的人,一个对明友如春风温暖对敌人也温暖如春风的人(此处有夸张嫌疑)。总而言之,符合一个社会对好人的传统定义。
  一个身边姑娘多得数不清的人被纠缠得难以忍受终于揭竿而起“老子不干了”,口占了一个“遁”字诀从此了无影踪,造成这个局面的直接原因就是他不挑剔。所以,我认为挑剔的最大好处是建立一个原则,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以酒场饭局上的交往为例,如果你慈眉善目来者不拒,那么你会得到一些真朋友也会收获一堆“假仗义”,如果挑剔些呢?会刷下去一大批。但不能太挑剔,太挑剔了,你就会变成孤家寡人。
  挑剔本身就是拒绝的姿态,而拒绝总是会令别人不适的。但不挑剔怎么办,不挑剔你会发现有一天你会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去做,会有数不清的承诺要你去履行,会发现别人的期待会把你压垮。你那敞开的怀抱就像一个吞吐量严重超标的小港湾,里面塞满了游来荡去的大艇小船泡沫塑料,你还觉得自己堪比鹿特丹、波尔多港口呐,其实早就崩溃了,还在那里硬撑着。很多人经常口吐白沫地说自己是为别人活着的,对这样的人除了说一句“自找”或者“活该”还有什么可说的?
  在人际交往和工作上可以不挑剔,但在个人生活上完全可以挑剔一些,此挑剔或许能消解彼挑剔带来的一些烦恼,很多装宽容装大度的人,盖因觉得挑剔是小资产阶级习性,应该从我们火热广阔的胸怀里剔除掉。但说真的,在生活习惯上挑剔一些,并不违背自己成为一个大写的人,在细致和个性成为人们对生活的新的要求的时候,挑剔反而显示出其背后的飘逸和浪漫来。比如,你固执地喜欢一种窗帘的款式,一块桌布的颜色,一个作家的作品,一家饭馆的饭菜,某类异性的品行……你觉得你喜欢的就是好的,任何细微的变化你都会觉得不舒服,只有身边的一切都能满足你挑剔的要求时才能心安……这,有何不可?
  
  社会的包容和经济条件的许可给了很多人挑剔的机会,李安的《色·戒》在香港上映的时候,很多广州人就组团前往观影,他们完全可以等到内地公映后再去观看,但他们挑剔啊,一是挑剔时间的缓迟,二是挑剔被删掉的七八分钟镜头,有人坦言就是為了那些被剪的镜头才去一趟香港的——这是多么理直气壮的理由。我没去香港,但不等于不挑剔,等到在内地电影院看到洁版《色·戒》也会拍座位而起的,“这电影,没法看了!”
  
  辞职的好借口  上上签
  
  表妹最近在闹辞职。家人很是不解:“你现在的工作,老板又器重,同事关系也不错,薪资福利都很好,干吗辞职呢?”表妹毕业五年了,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终于从一家外贸公司的小文员,一步步做到了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办公室主任这位子说大不大,谈不上手握重兵或是有啥军国大权,可一枚小棋子却处在棋局的核心位置。如果把公司比作国家,办公室主任的影响力堪比内务大臣。上传下达,坐镇办公室,没有老板完全的信任,这个职位再聪明机灵也很难胜任的。
  可表妹却铁了心地要走。原因只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老窝在办公室敝行政联络也没啥意思。表妹总想着,做做业务,搞搞销售,研究一下市场……这些都比她目前的工作要来得有声有色。年轻人嘛,好攻不善守,我能理解表妹的心思,给她投了家中唯一一张赞成票。
  接下来最大的难题就出在如何向老板提辞呈的环节上。难为老板多年来的信任和栽培,把表妹从一个啥都不懂的丫头片子,蜕变成了职场丽人。如果不是老板这位伯乐慧眼识了表妹这匹千里马,估计表妹现在顶多也就化了蚊子苍蝇,化蝶是万万没戏的。可公司过去给予表妹的帮助越多,表妹越是觉得开口辞职这事真的好难。
  首先,表妹怕老板误解。江湖险恶,口是心非、借辞职之名谋求加薪的人何其之多。表妹很怕老板以为自己也是俗人一个。表妹爱财,取之有道。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她可不会去做。为了消除这个可能会发生的误会,表妹决定年前辞职,不拿年终奖就辞职。这下,辞得清清白白了吧。其实表妹是害怕老板真的说给她加薪,加几百块也就算了,万一翻倍……她未必真铁得下心来拒绝这份盛情好意。
  然后,表妹要找一个好理由来掩护自己的真实想法,可不能跟老板说,自己想去做业务搞销售啊。万一老板说:“那我让你去销售部学习一个月,”表妹的退路又被堵死。所以她只能找一些让老板无法拒绝的理由——表姐开公司,弱女子孤身闯荡商海,前途不明,生死未卜,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所幸在贵公司多番锻炼,学艺有成,且多年受老板您侠骨之风熏陶,深明义理,表姐有难,我自当毫不犹豫挺身而出,为她扫除事业发展路途中的荆棘障碍……在家里演练几场之后,我觉得表妹的台词眼神都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了,遂鼓励她英勇上阵。
  那晚,表妹给我电话,语气哀怨无比。辞职信递了?递了,老板看了?看了。说什么了么?祝我前途似锦。啊,你没把我供出来?没机会。没有挽留你?一句,都没有。哎,原来我们是这么的不重要。
  
  80后新新男人驭妻术  安 宁
  
  一日吃饭,几个婚龄一年有余的80后新新男人聚到一块,边酣畅地喝着小酒,边交流起自己屡败屡战总结出来的驭妻术。
  A说,当初结婚的时候,老婆就说好不下厨房。用她的话就是,她找了A,不是要下厨房的,而是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为他装点门面,怡情解闷的。但等到蜜月期一过,生活走上正轨,美女老婆的恶习开始频频让A头疼。A做饭的时候,她就懒洋洋倚在沙发上,看无休无止的肥皂剧,或者翻将女人往败家路上引的时尚小资杂志。
  A罢工几次后,发觉不仅无效,而且老婆会疯狂购物发泄胸中郁闷。后来有一天,他看见老婆站在体重秤上,一声尖叫,说大事不妙啦,淑女屋里的衣服,自己都穿不上啦。A就是在那时,突然生出妙计来。
  A很快地在厨房里下功夫,天天变着花样,做老婆爱吃的美食,吃得老婆胃口大开。两个月后,A陪着老婆上街,前所未有地豪爽道:老婆,以后呀,你再买衣服,啥贵去买啥,千万别给我心疼钱啊。老婆简直是心花怒放,兴冲冲往名牌服饰店里钻。可惜,几家下来,她才无比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腰,已经粗得穿不下那些精致的华服了。
  此后的事情当然不说你也知道,老婆严格监督A做的饭菜,但发现A依然天天美食,还夸她很苗条不用减肥后,只好无奈地照着菜谱自己掌勺。A在假意推让几次后,终于悄无声息地将做饭大权转交给了老婆大人。
  相比起来,B起初的命运,也比A好不到哪里去。B几乎是被“骗”进婚姻里去的,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时他还是个青涩男生呢,结婚,似乎离自己还很遥远,但两方的父母, 却是催了又催。B烦恼之下,问一起喝酒的已婚哥们儿,结婚的好处到底是什么?哥们儿开口便道:最大的好处,当然是不用洗衣服喽!B就冲着这一句,上了婚姻的船。婚后B才发现,事情远没有哥们儿说得那么简单。作为独生女的老婆,对洗衣做饭这等家务见到就远远绕开。这样两个人的婚姻,在最初的新鲜过后,终于像B的一堆脏衣服,在阴雨天里,乱腾腾地快要长毛了。
  几次争吵之后,B去找骗他的哥们儿,大诉委屈。哥们儿听完笑道:老兄笨矣!
  原来哥们儿与B一样,是个好吃懒做之徒。但贵在他懂得驭妻之术,让80后老婆不知不觉就上了他设计好的贼船。哥们儿起初是极力劝说老婆,像袜子内衣这样的“不值钱”的小物件,不愿意洗,扔了就是,老婆的手可是比钱重要呢。哥们儿当然自己先身体力行,将袜子穿完就扔角落里去,而且花一元买的,偏偏对老婆说二十元。这样几次之后,老婆女人爱节俭的天性终于爆发出来,看见他扔,自己一咬牙,捡过来去洗。
  做饭大权,哥们儿交接得更是顺利,第一次,他几乎将一袋盐都放到了菜里;第二次,一点盐都没放;第三次,把昂贵的电饭锅给烧坏了。不用说,老婆再也不肯让他近厨房一步。而哥们儿,就在天生愚钝的检讨里,喜滋滋地转身逍遥去了。
  一行人在哈哈大笑里,皆叹,看来新时代的男人,得学点孙子兵法,才能在婚姻里大大小小的战争中,打个漂亮的胜仗呢。
  
  善良是昂贵的  叶倾城
  
  如果我说我觉得黯淡,并且不因为钱,请相信我是诚实的。
  那一天,我小心翼翼地向人开言,请她百忙之中,拨冗帮我查查某笔我至今没收到的款项,是财务还是邮局出了问题。此事拖了半年多,大约人家也早不耐烦,借势翻脸:“上面怎么安排我也不知道,你要是觉得我贪污了你的钱那你去领导那里告我好了,我也不欠你什么。”刷一下就消失了,是把我拖进黑名单了吧?
  仿佛当我面“砰”一声关上门,这闭门羹吃得我半天才反应出一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刚到北京的时候,我还帮你找工作呢。”自己都苦笑。太像《功夫》了,馮小刚在生死边缘大叫:“我还请你吃过饭呢。”乱斧毫不犹豫落下来,血光四溅,世界安静下来,命还不抵一顿饭钱。
  若是抢地盘这样的大事,我死而无怨——发财路上,我们都是遇佛杀佛遇魔杀魔。但,根本不是这回事。我唇焦口燥,一杯新茶搁凉了,我去倒了重泡一杯,就被茶罐锋利的边缘割伤了手,血的影子隐隐地浮出来,竟不觉得痛。
  
  该怎么抵挡我的失望。陌生女孩在电话那头,怯怯叫我“叶姐姐”,全无把握地问我记不记得曾经有过一次饭局。啊,不记得了?声音失望得微微颤抖。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便既然应允。
  此刻,我怀疑是否我的善良被当作愚蠢,在被嘲笑被轻视?我却立刻警觉自己的荒唐,那些被我辜负过的人呢?做小毛毛的时候,谁曾在大雨里抱起丢了钥匙号啕大哭的我?终于到了家,我急着向家人哭诉,一回头好心的叔叔已经不见了。初三那年,我无端端去长江边发呆,黄昏时候身边有一位阿姨,一路絮絮,我忽然才反应过来她是以为我来寻死的……甚至就在上个月,我提着大袋小包过天桥,我埋头疾走,忽然有位姐姐靠近我,假装问路,借机提醒我:“有人在摸你的包。”
  他们都消失了,像一滴水混进大海,我永远不知道,哪一颗曾经滋润过我干裂的喉。而此时,新茶缓缓在杯中旋转盛放。我也曾经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正如很多人一样。
  而我,承认善良是昂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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