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链物流:“热市场”遭遇“冷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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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食材保鲜的追求,古来有之。随着冷藏技术的不断发展,这种需求变得更为现实,冷链物流也应运而生。湖南省的冷链物流业历经了成长、衰落,正步入兴盛阶段。但冷链流通率低,硬件设施不足、软实力不够,行业标准缺失,企业恶性竞争等“拦路虎”,正使得这个热市场遭受着“冷尴尬”。
  9月8日,在2015中国·怀化(中方)刺葡萄文化旅游节的开幕式上,一辆辆装满刺葡萄的崭新冷藏车缓缓驶过会场,踏上前往长株潭等地的路途。这些正式贴上冷链物流标签的刺葡萄,是果农每天凌晨5点采摘下来,在经过4小时的冷藏运输后,完成从枝头到舌头的时间赛跑,让民众在最短时间内享受到来自“中国南方最大葡萄沟”的新鲜美味。
  对于新鲜食材的追求,古来有之。随着冷藏技术的不断发展,这种需求变得更为现实,冷链物流也应运而生。所谓冷链物流,是指肉禽、水产、蔬菜、水果等生鲜农产品从产地采收后,在产品加工、贮藏、运输、零售等环节始终处在低温控制环境下,最大程度保证产品品质和质量安全,减少损耗,防止污染的特殊供应链系统。
  冷链物流的核心是对温度的控制,其中,冷库扮演了重要角色。以冷库为轴线,湖南省的冷链物流业历经了成长、衰落,正步入兴盛阶段。20世纪80年代前的计划经济时代,国有或集体性质的肉食水产公司、食杂果品公司纷纷成立,依托财政资金垄断性承载着冷库建设和经营,全省冷库保有量最高达到35万吨;随着经济体制改革,国有专业公司走向没落,冷库或改制出售、或关停破产,到2010年,全省冷库保有量不足25万吨。大起大落之后,随着食品安全问题日益受到重视,近几年来,冷链物流重新火热起来,2010年至今,全省新建对外营业的冷库近100万吨。
  为了推动行业健康发展,今年6月,湖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了《湖南省农产品冷链物流三年实施计划(2015-2017年)》。对此,湖南省冷链物流行业协会秘书长邓隆炎表示:“还有一段踏踏实实的路要走。”毕竟,冷链流通率低,硬件设施不足、软实力不够,行业标准缺失,企业恶性竞争等“拦路虎”,正使得这个热市场遭受着“冷尴尬”。
  “冷链既注重冷,又讲究链。从田间到餐桌中任何一个环节断链,都会影响质量,都不足以称为冷链。”邓隆炎表示,烂掉的蔬菜叶、变形的冰淇淋、粘在一起的水饺皮、一煮就碎的鱼肉……生活中曾遇到的这些情况,都和冷链断链脱不了干系。
  在长沙某城市冷链配送公司,记者看到这里不仅有专业冷藏车,还有普通的大货车。工作人员解释:“送货到长株潭地区只要约一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产品一般不会有太大变化。所以很多商家都采用普通货车,在运输过程中没有采取制冷措施。”
  無独有偶,记者近日在马王堆蔬菜批发市场发现,这里几乎都是普通大货车,只看到一辆冷藏车装着玉米,且制冷系统已关闭,车厢内正在滴水,玉米已全被浸湿。当记者问到湿玉米是否会影响保存时,货物老板回答:“玉米是今天从湖北进货的,湿了也能在常温下保存一个星期。”大部分普通货车则在车厢内壁挂上一层棉被,改装成了“棉被车”。一辆正在装辣椒的“棉被车”停在市场门口,车主表示:“这批货要送往北京,围上棉被可以遮阳。”
  在与蔬菜批发市场相邻的马王堆海鲜水产品市场,冷藏车也是难觅踪影。“从江苏运来的螃蟹,装在加冰块的泡沫箱中。从广州运来的虾,就放在加了冰块的大水桶里。”新辉海鲜超市的工作人员如是回答了记者提出的“进货时如何保鲜”的问题,当在回答有无冷藏车时,该工作人员则表示:“运贝类时会用,也不是专门的冷藏车,就是在车厢内放几个大冰块。”
  冷链物流不仅在运输配送环节常“掉链子”,在蔬菜、水果等初级农产品的“最先一公里”上更是空谈。“最先一公里”是指农产品从产地采摘后一直到移交物流运输之前,为了保持农产品质量、延长保质期,需要进行的一系列如预冷、分级、加工、包装、仓储等程序。怀化市黄岩高山蔬菜基地,年产无公害、绿色、有机地理认证和进出口检验检疫认证蔬菜近2万吨。由于预冷、仓储等条件跟不上,30%以上的产品还没售出就已经烂掉;没有包装、缺乏加工,农产品附加值上不去,销路也打不开;没有经过预冷的蔬果保鲜期有限,农民为了脱手只能贱卖,生产企业、农业合作社处于保本或亏损5%至10%状态……
  数据显示,2013年,湖南省肉类、水产品与果蔬的冷链流通率仅为16%、21%和7%。相比之下,欧美发达国家的肉禽冷链流通率已达到100%,果蔬也达95%以上。“事实上,这样的流通率在全国来看并不算低。”邓隆炎认为,我国的冷链物流业仍处于起步阶段,企业不诚,消费者不信的现象普遍存在。不少人在购买酸奶、冷鲜肉等食品类的冷链产品时,都会关注生产日期和保质期,以确保品质。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只有在运输、储存、销售等诸多环节都严格按照冷藏标准操作,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才有意义。而且,以部分品牌蔬菜为例,全程冷链的价格高出普通蔬菜几倍,只有少数消费者能接受,大部分人还是选择普通蔬菜。
  从2010年至今,湖南省规模以上冷库容量已达90万吨,在建冷库30万吨,从今年到2017年全省还将兴建冷冻库100万吨,冷藏库160万吨,三年共计将新增冷库260万吨……上千、上万吨冷库建设方兴未艾,不少从业者在惊叹之余不禁发出疑问:现有冷库资源尚且存在资源闲置情形,一大批新冷库的上马是否会加剧这种“吃不饱”的状态?
  事实上,市场供大于求和结构性分布不均的矛盾已经出现,看似风光的冷链企业,其实有不少难言之隐。据业内人士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不少冷库仍采用老技术,设施陈旧老化,仅限于肉类、鱼类的冷冻和储藏,利用率偏低,出租冷库根本无法为企业盈利。相反,冷库建设投资巨大,需要几年时间才能收回成本,很多企业只能亏本运营。怀化佳惠集团投资2亿多元建成的冷库最高库容量达4万吨,但运营4年后,库房利用率仍不足50%,预计到明年才能达到收支平衡。   冷库不是不建,而是要看建在哪里,建什么类型。在湖南省,肉类低温库占九成以上、果蔬类高温库稀少,普通冷库多、专用冷库少,土建式冷库多、装配式冷库少等现象明显。究其原因,邓隆炎表示:“果蔬生产具有季节性,而肉类每天都有,导致市场上的低温库多,高温库少。高端的气调库更是一个都没有。这样的结构根本不能满足各种冷鲜农产品对冷库的需求。”而且,湖南省冷库总量的一大半集中在长株潭,尤其是长沙,其他小城市、农村冷库保有量不多;城市经营性冷库多,产地生产加工性冷库少之又少。造成有些地区缺少冷链,个别地区在一定时期、一定空间会产生恶性的同质化竞争。
  冷链物流业不仅是基础设施的问题,更是一个管理、技术以及信息化和社会认同等方面的综合问题。“传统物流更多的是体力活,但冷链物流没这么简单,必须有技术、懂管理、会经营,是脑力活。”湖南省及时雨冷链食品有限公司总经理李玉蓉表示,湖南有很多高校、职校都开设了相关专业,但大部分是在物流管理、物流工程、市场营销、商务经济与代理等专业中加入一两门制冷技术等课程,并没有系统的教学大纲、教学计划,很多人只学到皮毛,只能在企业跟着师傅学,边学边上岗。
  一些走在前面的企业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2014年6月,湖南新五丰股份有限公司与新加坡永记物流有限公司合作,成立了湖南新永联物流有限公司。作为湖南省唯一一家中外合资的专业第三方冷链物流公司,引进了新加坡先进的物流管理理念、软件系统,配备专业冷链物流车辆及设备,提高仓储、分拣、运输等各环节效率,把冷链物流落实到每一个细节。公司副总经理欧阳隽刚介绍:“仓储方面,我们引进了WMS仓储管理系统,进货时智能安排库位,出货时做到先进先出、后进后出,还有预警功能,对即将过期的货物提前通知客户;运输方面,每台冷藏车都装有GPS系统,公司在电脑上可以随时查看车辆位置和车厢温度,进行全程监控。以后还将为客户推出手机App,让客户对自己的货物了如指掌。”
  “目前省内冷链物流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恶性价格竞争,比如有冷藏企业因不良价格竞争一年的损失就在1000万元以上。”2014年,湖南省冷链物流行业协会成立时,执行会长孟立军就指出了问题所在。
  湖南黄兴冷链物流有限公司涉足冷链业近十年,见证了行业的爆破式发展,也深受价格战之害。“以前公司在高桥市场租了一个冷库,市场供不应求。所以我们在黄兴镇买了地建冷库。”公司總经理李建平介绍,“2012年首期项目完成并试营业,效益还不错,于是马上开始第二期建设,但后来的形势就不尽如人意。”他强调:“现在大家比的不是谁赚得多,而是谁亏得少。只要有货来,就算赔本也接。反正冷库空着也是空着,抢到货源还能维持部分开销。”
  行业的迅速发展得益于2010年国家发布的《农产品冷链物流发展规划》。在政策的支持下,许多物流企业、食品企业纷纷转战冷链市场,目前全省从事冷链物流的企业有452家。据李建平所知,长沙县黄兴镇就有近十家冷链公司,冷库容量达10万吨。可众人分羹不得反尝“折翼之痛”,大部分老板都后悔不已,完成了首期建设后,后续项目根本无法如期完成,有的企业已考虑转型普通物流。业内人士吐槽:“这个行业门槛很低,有钱就能进。进来后也没人管,怎么赚钱怎么来,价格战把市场都搞乱了。”以冷冻肉为例,合理的价格应是每吨2.2元以上,在价格战下,已出现过每吨每天1.6元至1.8元的不正常低价,企业单经营冷库根本无法盈利。
  一面是势不可挡的发展速度,另一面却是大部分企业赔本赚吆喝。究其原因,是冷链物流服务标准、企业从业标准以及相关法律法规的缺失,导致行业在发展,但发展得并不健康。
  据统计,我国冷链相关标准已经超过200项,但所有标准都是推荐性的。 这些标准在冷链物流行业并不成熟的现实环境下约束力极低,对冷链物流企业指导作用非常有限。设备和操作规范等方面缺少统一标准,冷链物流法律法规也不健全,企业即使偷工减料也不会受到惩罚。而在发达国家,冷链物流已经上升到法规层面。例如欧洲很多国家采用的《易腐食物国际运输及其特种运输设备协议认证》中对冷链运输和冷链设备进行了详细规定,一旦企业违反规定,将面临法律制裁。
  值得期待的是,新版《食品安全法》于2015年10月1日起开始实施,其中的亮点之一是对食品运输问题做了特别阐述,开始关注食品在整个供应流程中的安全监控,用法律方式强推冷链物流产业升级。与此同时,行业也自发行动起来。2014年,湖南省冷链物流行业协会在岳阳组织数家大型冷链企业,实行“一卡通”管理,大家统一价格,分工合作,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不良价格竞争。
  喜忧参半是冷链物流目前面临的尴尬局面。问题有,机遇亦有,如何让“从田园到餐桌”不再只是广告商为人们编织的美梦,需要努力的不仅仅是某个企业,而是整个行业的自觉,消费者意识的提高,往深层次说,更需要标准化的立法与贯彻执行。就整个冷链物流的前景而言,李建平大胆预测:“市场发展到这个阶段,需要有一个调整、梳理过程,近段时间内不会太好,但需求会逐步增长,机会还有很多。我们现在就是要把服务做好,维持好老顾客,等待转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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