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生”也疯狂,终身不孕归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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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语:为了生下健康的下一代,武汉女白领程露恶补生育知识,因为过度紧张,对于孕检中出现的问题,她不顾医生的劝告3次打掉健康的胎儿,最后造成终身不孕。程露无法接受家人的冷嘲热讽和丈夫的“出轨”,悲情跳江……
  
  倾诉:程露 31岁 银行职员
  
  计划“优生”,修改择偶标准
  结婚前,我去应聘一家外企的财务主管,就因为比别人矮了5厘米,工作与我擦肩而过。我当着父亲的面埋怨他的个子比妈妈还矮,害得我也长不高,身高成了我事业的拦路虎。当时父亲笑说,那你以后就找高个子的男人结婚,让你的孩子长高点……
  父亲只是随便开个玩笑,却给我提了个醒,我暗下决心,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在身高上吃亏,要让孩子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
  从那时起,我调整了择偶标准。过去,我把有学识、有能力放在第一位,现在,身材高大成了首要条件,其次是没有家族疾病史。
  我凭着名校经济系硕士生这块敲门砖,很快进入一家银行,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一年后,我选中了身高181厘米、体态健硕、精力充沛的体育老师于文军做丈夫。
  2003年10月,我们在武昌艳阳天大酒店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我下嫁于文军,但我心里的想法没有人晓得。
  蜜月过后,我开始为孕育健康宝宝做准备,每天上网查阅有关怀孕的知识,买回优生优育的书籍仔细阅读。有文章说每年5月是最佳受孕期,而我和丈夫已经错过当年的最好时期,为了防止怀孕,我严格采取避孕措施。丈夫有些不理解地说,我们都是奔30岁的人了,难道还不及早要个孩子?
  我知道如果跟丈夫讲“最佳受孕期”的道理,他肯定会不以为然,而且结婚时公公婆婆早就暗示要抱孙子。我只好借故说,我现在的工作压力很大,这时怀孕对胎儿发育不利,等到明年5月我申请调到一个工作轻松的部门,那时怀孕对大人和孩子都有利。
  于文军心疼我,只得照办。利用这段准备期,我计划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按照孕妇所需提前补充叶酸、孕妇奶粉等营养品。我还要求丈夫戒烟戒酒,规律生活,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挑战”。
  
  准妈妈三打健康胎
  好不容易熬到了2004年5月,我宣布“解禁”。我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孕妇防辐射服,特意向单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专门在家熬制各种靓汤,和丈夫一同进补。
  一个月后,孕检试纸给我带来了喜讯,我欣喜若狂地开始了孕妇生活。
  怀孕5个月的时候,我在一本医学杂志上了解到,女性性激素水平与宝宝日后的智力可能有关。于是,我去医院要求检查性激素,结果显示指数偏低。
  医生解释说,性激素检查一般适合不孕女性的初期病理诊断,既然已经怀孕了,偏低也不会影响胎儿发育。
  虽然医生这样说,可是我不敢大意,我不能冒险,我的宝宝一定要体质优良、智力超众。于是,我让医生尽快安排终止妊娠的手术。
  丈夫赶来医院劝我,我们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你却要打掉,你疯了?
  我坚持说,我们都还年轻,完全有能力和精力重新来过,万一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智力低下,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公公婆婆得知我打掉了孩子都很不高兴,他们说,孩子已经有5个月大了,你也忍心将他打掉,那可是一条生命呀!
  我身体康复后,为了防止性激素偏低,我买回许多补充性激素的食物在家中进行食疗,有时还带到办公室吃。
  2005年初,我又到医院检查了性激素,结果显示达标,我又开始进入受孕状态。
  3个月后,我第二次怀孕成功。胎儿21周时我到医院检查,发现自己得了霉菌性阴道炎,医生建议我马上用药治疗。
  当时我很为难,因为曾在科普书籍上看过相关介绍,霉菌性阴道炎虽然是妇科常见疾病,但如果治疗不彻底就会反复发作:孕妇患上这种病后,若不及时治疗,到孕晚期可能会引起胎膜早破而早产,自然生产时还容易使孩子感染导致鹅口疮和臀红。经过再三权衡,我狠下心决定把胎儿打掉。
  医生向我耐心解释说,你过于敏感了,这是一种常见病,用药完全可以治愈,而且阴道用药不会对胎儿造成危害,我们可以帮你选择副作用小、疗程短、见效快的药物。虽然我知道医生说得有道理,但哪怕仅有千分之一对胎儿不利的概率,我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拿下一代的健康冒险。
  在我的再三恳求下,医生同意给我做人流手术。这一次,我没有告诉丈夫,而是把表哥请来,让他冒充丈夫在手术意见书上签了字。手术做完后,我无比虚弱地回到了家。我对丈夫撒谎说自己不小心在路上摔倒,动了胎气,是好心人将我送到医院施行了紧急手术……
  丈夫怎么也不会想到,是我再次主动放弃了这个孩子,虽然他心里很难受,但还是安慰我好好休息。
  2006年初,我第3次怀孕。胎儿3个月大时,我去医院做检查,其他指标都正常,但孕酮指数偏低。医生说,因为我做过两次人流手术,导致体内的孕酮偏低,腹中的胎儿有可能会自然流产,但通过正确方法保胎,孩子还是可以保住的。
  当着医生的面,我不由得哭起来,我不明白自己的命为何这样苦,每次怀孕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如果按医生的要求保胎,需要注射一种叫黄体酮的激素类药物,如果运用得当,黄体酮对胎儿不会产生不良影响,但国外曾有致畸报道。所以我觉得,用保胎药保下的胎儿质量不高,为保险起见,我又一次决定忍痛打掉胎儿。
  主治医生不主张打胎,劝我要考虑清楚,多次流产极有可能导致将来不孕,即使怀孕,子宫的发育也可能不正常了。
  我没有听医生的话,当时我觉得自己前两次流产时胎儿有5个月大,没出现什么意外,现在胎儿才3个月大,做流产手术应该不会有问题。
  丈夫见第三个孩子又要被我“扼杀”,气得大发雷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难道你想让我断子绝孙?
  我委屈得直掉泪,难道我愿意这样,我还不是为了下一代着想?我对他说,这几年来,我付出的比你多得多,身体遭受的痛苦也比你多得多,你不心疼我,还这样责备我,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丈夫见我哭得很伤心,心一下子软了。
  
  不孕成心病,悲情投江
  
  然而,我这次打胎却没有前两次幸运,在调养半年后,迟迟怀不上孩子。我和丈夫急了,赶忙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告诉丈夫,因为我做过3次人流手术,再加上怀孕时间间隔不长,反复怀孕流产,患上了严重的宫腔膜粘连和输卵管堵塞,需要长时间治疗,有可能会终身不孕。
  丈夫气得脸色铁青,我没想到问题会这样严重,我突然感到害怕起来,我小心翼翼地问丈夫,你不会不要我吧?丈夫丢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吧,独自离开了。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想着这么多年来的付出,眼泪止不住地流。我是个女人,是个怀着梦想做妈 妈的女人啊!
  我决定先不上班,专心治病。我去了好多家医院,吃了无数的药,还做了输卵管疏通手术,都不见效。因为焦虑过度,我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常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就像患了狂躁症。
  2007年2月11日晚上,丈夫受邀带我参加学校某领导小孩的10岁生日宴会。用餐时,一个小孩在嬉闹中一头撞到我身上,酒水和蛋糕弄得我满身都是。我当时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呵斥那个小孩说,这么没教养!小男孩的母亲见状连忙赔不是。或许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我看见有小孩的女人就忌妒,我抑制不住心中的狂躁讥讽道,真是有人生没人养,你没能力管好小孩,何必生他呢?男孩的妈妈听了很不舒服,反唇相讥,有本事你生一个,心理变态!
  一句话击中了我的要害,我气得要与男孩的妈妈拼命。丈夫拉住我厉声说,你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我无法面对丈夫的指责,本来就自卑的我无法释怀,回家后我和丈夫大吵一架,还砸坏了卧室的东西。当晚,丈夫睡到了客厅里。此后,他经常借故出差,我知道他是懒得看我“发疯”,在他眼中我就是一个疯婆子。
  公公婆婆见我们因怀不上孩子闹别扭,急着四处打听治疗不孕症的偏方。一天晚上,我从朋友家回来,婆婆在向一个邻居老太太倾诉我不能怀孕的苦恼。我火冒三丈地大声斥责婆婆,我不是生孩子的机器,我生不生孩子关你什么事?说出这些话后,我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我是多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啊。
  公公婆婆感觉与我越来越难相处,不久,他们趁丈夫出差,悄悄收拾东西搬回了以前居住的老房子。丈夫发现父母被我气走了,心痛不已。其实我也知道,他父母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盼到他成家立业,如今到了晚年却连孙子都抱不上,他作为儿子心里充满了愧疚……
  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丈夫每天晚上都在外面借酒消愁。我知道他后悔娶了我这样一个百般挑剔的妻子,把自己的生育能力都“挑剔”没了,害得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2007年5月14日晚,丈夫回家后,我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我是从来不用这样的香水的。我嘲讽道,于文军,你连酒吧的小姐也泡?
  没想到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酒吧小姐也是人,个个都比你听话,老子就是喜欢她们,你学历高、有本事有何用,还不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听见丈夫说出这样的话,我哭着与他撕扯起来。可我哪里打得过丈夫,他用力一推,把我推到了地上。我扑上去用尖尖的手指甲抓他的脸,他没想到我会如此疯狂,猛地扇了我一个耳光。我的脸火辣辣地痛,我说,你竟敢打我,我和你拼了!说完,我再次扑向丈夫……
  他把我推出门,狠狠地说,你滚回娘家吧,再也不要回来!我在外面大哭大闹,他就是硬着心肠不开门。我越想越灰心,失去了生育能力,遭公婆嫌弃,现在连丈夫都不要自己了,工作也没了,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我一个人朝小区门外走去,来到汉水边,望着奔流不息的江水,我的眼泪无奈地流着。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对丈夫说,我错了,我没有资格乞求你的原谅,希望有来世,我能为你生个孩子。他听出不妙,问我在哪儿?我告诉他,我在江边,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今生无缘,再见!于文军在电话里大声叫喊,你不要做傻事!我挂上了电话,跳进了江里。
  没想到,我被一个好心人救起来了,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听到丈夫在喊,程露,你醒醒!我听见了他的哭声……虽然我被救活了,可是我知道,自己的人生难以美满了。
  编后:这是一个有时代特征的悲剧,在都市人群中,越来越多的孕龄女性懂得学习孕产知识,但也有人过度紧张,具体表现在偏信报刊上的怀孕知识,断章取义,自以为是,不按医生的意见行事,最终造成悲剧。如果不能辩证地看待医学,过于看重可能出现的问题,容易形成“过知”。当自己了解的知识与医生的意见相佐时,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听取有经验的医生的意见。但愿程露的悲剧不再发生,希望她能早日拥有一个健康的宝宝。
  
  编辑 尼尼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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