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雨箭崖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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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义军风流海城船阵
  
  (1)
  
  元军张弘范派遣其弟张弘正为陆路先锋,在五坡岭遭遇了下营造饭的文天祥部队,偃旗息鼓潜行,突然四面围杀,文天祥此战自杀未遂被掳。
  副帅李恒率军占领广州,平定府属周边的南海、番禺、顺德等县邑,连续击溃了凌震、王道夫试图偷袭的余部。
  李恒意识到夹击崖门必需水军战船,一面将广州各大商行船只征用,另一面下令赶造船只,就在张弘范水师海上误航拖时的个多月时间,李恒已经备了大小战船五百艘,一得到张弘范的军令,即刻率领三万精兵乘船,沿着西江而下直奔崖门。
  李恒号称不败之将,这回水路上出师就触礁了,令他吃亏的并非张世杰的正规军而是率民团义军的李宗月。
  李宗月原也是封州的官吏,临安失陷即弃官回乡;崖山立朝时带上千乡丁的船队送米粮前来勤王,受封新会水界都监,统领三千旦家义军,小船快艇三百艘,在坡亭、官塘至外海一带海域警戒。
  李宗月得到派出的哨艇禀报,发现了西江上游元军的船只,立刻召集头领去三桅船商议对策。
  大的船只都奉命去崖门联结水城船阵了,坡亭南畔停泊的三桅渔船是义军惟一的大船,其他多是乌篷小船。
  大船不但是指挥船,而更重要的是船舱那里留住着养病的杨镝风。
  8月那晚天落陨石,行驶如飞的战舰巧合被大石砸沉,杨镝风与刘紫云在茫茫大海里漂浮,在一个无名荒岛上不知道熬了多少日日夜夜。
  张世杰眼瞪瞪见到崖门海面消失了杨镝风的船,多次四处寻找没有下落。
  直至立冬前,董海鲲带大屿山义军巡海,终于在孤岛上发现了他俩,偷偷把他俩转到内河的李宗月船上休养,那时的杨镝风骨瘦如柴,刘紫云也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杨镝风病躺的日子里,世事变化多端:文天祥兵败被俘,广州府失守;眼前的刘紫云消瘦得眼窝深凹,头上还缠上了一朵戴孝的白绒花。
  他执着刘紫云的手问个仔细,才知道她获悉祖母刘婆婆含冤逝世了。
  杨镝风也陪着流了半天眼泪,咬牙切齿地说要杀抓詹三钱、陈宝,要找张世杰讨回公道。
  令杨镝风欣慰的是刘紫云并不似李婉妤那么报仇心切,只一心祈祷他安康无恙。
  当李宗月说起军情,刘紫云第一个提议潜水破敌船,自告奋勇道:“小女子虽然能耐不大,给我一把铁钩,定然凿穿它两三条船!”
  “好,紫云姑娘不愧跟随杨翊卫时间长了,不但当军师还当女闯将啊!”
  李宗月抚掌大笑道:“如论船对船的拼斗,我船小力薄远非对手,而潜水戳船底的高手比比皆是!”
  “哈,我这妹子心灵手巧哩!”杨镝风也赏心悦目舒动着手脚。
  “还叫妹子?早该改口称娘子,叫夫人了吧?”李宗月脸上除了敬佩的神情之外还流露出神怿气愉的取笑,“出差前的饯行酒宴上,张世杰说过给你俩设喜酒……”
  “别提他那糊涂虫!”杨镝风看见刘紫云脸色不对,替她把怨气发泄说,“明明忠心为国的,凭几句谗言就不分青红皂白把婆婆关起,害死了无辜的老人家!”
  “唉,朝廷也多有不是。”李宗月深有感触,对着刘紫云一揖,“姑娘以国事为重,李某敬佩。待以时日,一定昭雪婆婆的沉冤!”
  “李都监言重。旧事暂且莫提,待破敌取胜再说。”刘紫云自告奋勇驾舟诱敌。
  “好,小姑娘不怕死,堂堂男子汉还怕死么?”七八个水军头目不甘示弱地把胸膛拍响。
  这夜初更没有月亮,天空如一块墨色的大荷叶,几点繁星露珠似地闪烁。
  李恒的先遣船队抵达坡亭,先锋乌里合带领着20余艘快船在江面四周巡探,打算就地停泊安营。
  忽然,只见渔姑打扮的刘紫云撑着小艇哼着渔歌漂出江心。
  乌里合一看是个身段姣美的姑娘,心头发痒,催船加速,要撞沉小艇。
  刘紫云的小艇如鳗鱼般又滑又巧,左闪右躲,走了一段路没沾到她的边,恼得乌里合弯弓搭箭叫喝。
  刘紫云“嘣”的跳下水中,只有小艇在滴溜溜地打转。
  这时,一阵锣鼓声震响,李宗月带着几艘快船从河湾处呐喊杀出。
  乌里合看到战舰不是战舰,渔船不像渔船的队伍,谑浪笑傲地举着蒙古弯刀吆喝:“抓住毛贼……”
  话音未绝,却见左翼小船“噗”的倾斜翻沉,右边的也如醉酒鬼摇摇晃晃,甚至自己船上军校也惊慌失措大叫:“糟糕,船穿底漏水了!”
  乌里合这时才发觉船底有人,咚咚地敲凿不停,他乌哇怪叫着,却毫无办法,眼瞪瞪地看着水涌得越来越满,船身慢慢下沉!
  “咚!”又是一声炮响,岸上一排排弓箭手冒出,带着鞭炮的羽箭如蝗飞来,乌里合的战船沉了八九。
  元军主力船队舰赶到,搭救起死死抓着桅杆不松手的乌里合。
  李恒明知此非宋军主力,审时度势挥军夺路硬闯,赶程崖山而去。
  
  (2)
  
  岸上几百义军也在呐喊劲射,足足将所带的箭射完,看到李恒船队狼狈穿越江河,大伙难得的一遍喜庆欢呼,那时才发觉不见了那指挥的杨翊卫。
  杨镝风就是以小孩打水漂的方法,用拇指和中指捏住锋利的瓦片,一片一片地飞了出去,那些瓦片滴溜溜地旋转着,每一块就如飞刀击中了七八个落水的元兵。
  忽然岸后树林传出声音附和呐喊,他感觉奇怪:如果是敌人必然杀出,倘若是友该出来助阵,何故只出声不露脸?
  他要弄个水落石出,蹑手蹑脚地走进小树林。
  树林就是棵古榕,所谓独木不成林对它来说不尽然了,它就一个“家族”撑出一个树林。树上悬垂向下的“须”落地入土,长成为“支柱”,柱根相连,柱枝相托,盘根错节;它遮天蔽日的覆盖了大片,间中容纳牵牛花之类的藤蔓缠绕,野桑杂树的寄生,郁郁葱葱,蔚然成林。
  杨镝风钻进榕树林里没发现人影,却见几堆冒烟灰烬,闪着不及熄灭的火星。
  他在幽静的黑暗中驻步,屏息静气地谛听、等待。从近身的叶子飒飒摇动声中,他觉察到是少女的裙裾的窸窣,唤起了一种甜蜜而又难受的恋情。
  杨镝风冲着林里黒暗招呼:“朋友,可出来一见?”
  少顷,他听到一阵马蹄声隐约离去,杨镝风没骑马,气恼地骂了一句:“藏头露尾的,不是乌龟就是王八!”
  “你才是乌龟王八蛋!”娇斥声未绝,一枚东西在杨镝风耳根“嚓”地掠过!杨镝风机灵接住,是颗还热的山芋。他怔了怔,立刻证实自己的感觉不误,他脱口而出:“李婉妤!是你假小子……”
  对方黯然不答话,只有马匹停蹄的动静。
  杨镝风太想知道那个桀骜狂狷的女伙伴的去向:
  广州府里刚刚见一面话不投机气走了她,接蹱而来的谁也顾不上谁。
  他在荒岛上病得模糊不清的日子,几回被长长秀发撩得鼻子发痒,眼前晃动窈窕影子,一对大眼眉蹙目转,蔷薇花瓣的嘴唇渐渐凑近,一排瓜子小齿之外两个笑靥迷人,他失魂般抓住了刘紫云的手,竟然叫着李婉妤的名字。
  林中黑暗,杨镝风循着掷来山芋的方向窥视到一点荧光,以为是萤火虫,仔细一辨是一件发光东西。
  杨镝风慢慢向前挪步,忽然觉察那发光体也移动,还有马的声响。
  他怕“它”突然飞跑了忙追步上前,于是选择好位置瞄准荧光,将山芋飞掷了出去。
  “哟”的一声,山芋打个正着,“荧光”翻身下马,杨镝风早箭步上前一把将“它”托住!
  “去,把我掷痛了!”
  果然是李婉妤,她一手搭着他的肩,一手揉着肩窝破颜而笑:“黑咕隆咚也能出手又准又狠!”
  “是你身上有亮光啊!”杨镝风扶着她,指着她的胸腹,“自己瞧瞧,内边藏了什么鬼东西?”
  李婉妤俯视前胸,她脖子围着一块披肩的蝴蝶结遮了视线,将蝴蝶结扯掉,果然看到高胸与下腹之间透出荧光,她伸手探进去,掏出一颗夜明珠来!
  “看,原来就是它!”李婉妤嘿嘿一笑,把带着体温的夜明珠塞在杨镝风手上,“这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宝贝,如果你打的是铁莲子我就成穿心莲了!”
  “天寒地冻的怎么你也在这?”
  杨镝风满腹疑团,好奇地欣赏着掌心的熠熠放光的夜明珠,迫不及待追问一串问题:“你疯癫癫玩够没?什么兴唐社的舵主当够了?这宝贝哪里来的……”
  李婉妤感到意外,他还不知道夜明珠的来历,难道他没见过刘老汉?她眨着狡黠的眼珠,遣愁索笑:“你不是有了新的心上人了么?还惦着我问什么?”
  没待杨镝风回答,她的手却捏捏他的脸颊:“风哥你瘦得皮包骨了,是想我想坏了还是遭谁的虐待……”
  “虐待我的就是你!”杨镝风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脸贴着她丰润的瓜子脸摩挲着,满腹柔情喃喃说着,“中秋夜一见,话没说多句就鬼影缥缈无踪……”
  李婉妤感到他的手火烫有力,一股欢悦的温流霎时传遍全身,她近在咫尺地捕捉杨镝风的眼神,黑暗中依然看到他目光的爱火,两朵微妙的火星亲昵一碰,“呼”的燃起了一簇火苗!
  李婉妤蓦地转过脸来,两手攀住他的颈脖,发狠般将柔软湿润的嘴唇覆盖了他那微张的嘴上;杨镝风也紧紧将她拥抱,毫不退缩迎接上去,以火辣辣的舌尖进击;亢奋、激动深入骨髓而在彼此胴体蔓延,既是陌生又是熟悉,既是如饥似渴又是缠绵悱恻,他俩一时忘乎所以双双倒在草地上,投进了天翻地覆的旋风热浪!
  杨镝风悠悠然似乎返回久违的婴孩岁月,全身充塞一种温暖宁馨的感觉,随着温软娇躯紧紧相贴,纤秀的柔情爱抚,柔软舌尖的舒卷撩拨,他显得烦躁,动作充满了需求,手不安分地解开了她的披肩,拉开衣领,沿着她白瓷般的脖子上吻下,指尖触到了那粉色的蓓蕾。
  李婉妤发出了鸽子般的呻吟,轻柔扭动,感到浑身蚂蚁般的瘙痒。她蓦的“噗嗤”一笑,抓着他的背梁说:“风哥,你要清楚我是我,别当作她人……”
  这轻轻一句使杨镝风如遭雷击,他猛然停止,慢慢地抬起头来,怔怔盯了她用发狠的声音说:“你以为我糊涂了!不过,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啦?”李婉妤软绵绵的一下子挣扎不开他的怀抱,举手勾着他的头凑近,四目对峙,“你说,不应该什么?你真的讨了她啦?”
  杨镝风刚刚煽起的熊熊欲火消退了大半,双手没劲退出,垂头丧气说:“阿公出家当和尚,阿婆又死了,紫云举目无亲了,我不应该丢下她……”
  “她阿公好好的,怎么当和尚了?”李婉妤忽的一板腰坐起。
  “这少不了你的作孽!”杨镝风瞪着她,一边帮她扣衣衫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前前后后的事情。
  说到刘紫云两次水里的搭救和温情的呵护,杨镝风深深愧疚说:“就是没有对阿公的承诺,我也不可丢下紫云妹妹!”
  一勾杏黄色的残月,悄然斜挂偏西,斑驳的月光影投上李婉妤的身上,她感到四周晃悠悠的,一团东西淤塞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你跟她已经好上了?你这花心猴子!”李婉妤既恼又喜,擂了他一拳,随即掏出羊皮信递过去,“你看看吧,这是由你爹交我的信!”
  “我爹有信,怎么不早说?”杨镝风接过,急着展开。
  李婉妤捡起丢落的夜明珠给他一照,字字清楚了。
  “你什么时候见到我爹的,他身体好吗?”杨镝风边看边问着。
  她一旦敞开压抑多年的心扉就恨不得浑然忘我地结合;孰料一句该死的话全纾解,看杨镝风那股烈火来得迅猛平息也快,她将湿湿的发梢黏在他脸颊,近乎哀求着:“风哥,我才是你真正的……”
  杨镝风看完了那信,追问老爹的情况。
  她无奈神色黯然地说:“他卧床半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精神好多了我才离开的,重阳后才收到兴唐社的人说老人家早已与世长辞了……”
  “爹,孩儿不孝!”杨镝风冲着东北方向叩头,泪滴如雨。
  李婉妤陪着淌泪:“他老人家也算我爹,一生劳碌,没享过什么好日子,临终也没……”
  杨镝风忽然像疯了的豹子跳起来揪住她:“你啊!你心中惦记的是什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这时,树林外传来了刘紫云的呼唤。
  
  (3)
  
  刘紫云整夜不见了杨镝风回来,就求李宗月派人寻找。
  李宗月收拾好战场,没见杨镝风也大为意外,派船留意江河寻找,到晨曦初升,才转头找上这片寂静的榕树林,远远听见杨镝风的哭泣,走近了就看到他揪着李婉妤的粗暴。
  晨曦之中,李婉妤早觑见刘紫云、李宗月等走来,她也不挣扎地任凭杨镝风揪住,一头伏在他怀里纵声大哭:
  “你骂你打,就是告诉你也来不及了!你这几个月去哪了,谁知道你是躲上海岛风流了!”
  被她一闹,杨镝风反而无话可说,眼光光地看着刘紫云、李宗月。
  刘紫云一见李婉妤就来气,正要出声却被李宗月抢先说道:“这姑娘话不对了,杨翊卫漂落孤岛若无紫云姑娘的照料,也许今日见不上脸了……”
  李婉妤泼辣性子跃然恢复:“多嘴!这是我们的家事,别狗逮耗子!”
  李宗月一个照面,错愕地又瞄瞄刘紫云,同来的一班人都惊讶得交头接耳。
  杨镝风尴尬地伸手将羊皮书递给了刘紫云,示意她赶快看看,偏头对李婉妤破涕为笑:“原来,你爹早就将你嫁我爹的儿子啊,可爹爹一直只说你是妹子,坏妹子……”
  李婉妤狠狠推开他的手:“什么坏,你再不管,我也是举目无亲了!这回顾不得害羞地找你来……”
  “不,你是为找张世杰寻仇来的!”杨镝风戳穿了她的假话。
  “也对,只可惜就是没能亲手宰了他,为爹报仇!”李婉妤恨恨说道,“可有人收拾他了,他成了一只浮水海龟躲在海上!”
  杨镝风听了她描叙张世杰在崖门的御敌阵法,捶胸顿足说道:“他真的荒谬,将海作地把船当车!可是,他万万杀不得啊!”
  “是啊,张世杰一倒,宋朝最后的力量没了!”李宗月瞪着李婉妤说,“你就是传说中以献宝为名,要行刺张世杰的那个姑娘?”
  蕙心兰质的刘紫云也来了气:“你干嘛还冒充我……”
  “是我,要抓我吗?”李婉妤直言无忌,剔起一对柳叶眉。
  “你要行刺我大宋主帅就一定是元军的奸细了!”李宗月勃然变色,欲拔佩剑。
  “慢,她非奸细只是张世杰的仇人!”刘紫云看懂了书信,按住李宗月的手,将羊皮书信递向他。
  杨镝风摆手制止李宗月,劝李婉妤说:“张世杰杀你爹也只是效命朝廷并非私家仇恨,那事何必耿耿于怀?至今异族大敌入侵还闹什么兴唐社、兴汉会,不是白痴就是糊涂虫……”
  “你不糊涂,听你的该怎么办?”李婉妤对于风餐露宿,盲目徒劳也厌倦了,口气软下来撒娇般说,“风哥,我俩不再离开了好不?”
  “好,马上随我杀回崖门去!”
  杨镝风应着她的话,对着李宗月说道:“李都监,眼下元军汇战崖山,这里已经没防守意义了!”
  “言之有理。”李宗月点头认可,稍作思忖,即表示要马上联系董海鲲聚合舟船,去崖门助阵。
  “这也好,我们就走陆路!”杨镝风说走就走,一刻不停。
  李宗月将带来的坐骑相送,不无忧心问道:“杨翊卫,你的身体恢复了?”
  杨镝风落落大方的一手挽着李婉妤一手拉住刘紫云:“没大碍,何况还有两个好妹子的照顾,还有匹追风的汗血宝马!”
  “何止,还有十几位打不死的勇士!”
  李婉妤说着就走到马鞍旁布袋掏出一只海螺,呜呜地吹响。
  杨镝风从树林的几堆灰烬就知道她不止一人,只是一夜长话顾不及问。
  伦磊豁、宴鼎、阿山等18骑闻号赶来,每人虽然衣衫不整,却背弓跨刀地斗志昂扬,神清气爽。
  “都听好了,本姑娘随风哥哥杀回崖门!”李婉妤对着来者大声说,“不愿去的在此分手!”
  “回崖门杀不杀詹三钱老狗?”伦磊豁看着杨镝风问道。
  “杀,还要多剁两刀!”
  杨镝风知道他们多是随李婉妤在崖门一带穿山越林的亡命之徒,而今正用人之际,他正言厉色说:“跟随了我,就得听从号令,不得擅自乱动!”
  杨镝风、刘紫云向李宗月告辞,刘紫云不会骑马,杨镝风要与她同坐一匹马。“来,我俩姐妹同骑汗血马更方便!”李婉妤却友善地扶刘紫云上她的马,还附耳连声说了一段悄悄话,逗得刘紫云两腮红润地笑了。
  杨镝风明白李婉妤的心思,嘴角一翘漾出怡情悦性的微笑,他最希望就是看到她俩姐妹般的融洽。
  “走!”的一声,他领着刘紫云和李婉妤20骑共21人沐着刚刚升起的朝阳,择路奔驰崖门。
  
  (4)
  
  宋祥兴二年(公元一二七九年)开春,崖门没有了往年喜庆的氤氲,百姓关门闭户,崖西连绵不断的军营烧的拆的,只有绵亘起伏的古兜山默默无声地簇翠涌红,满山草木不管人世的兴衰败亡,该绿的绿,该红的红。
  立在山崖悬松的一只苍鹰偏着头盯着海中的崖山,莫名其妙地睨视那华丽不足半年的慈元殿焚烧后的一缕缕浓烟。
  崖山下飞虎战舰、横江船、东海船、桨船、车船、福船、乌船等大小近千艘,连环结索,粗绳缆连结成一字长蛇阵,中央里外三层大船,船头向内船尾向外,四周高筑城堞,一面宋字龙牙旗高高扯起,帝昺就在这千船海城中度过春节。
  崖山行宫上的最后一次朝议,有人反对烧掉辛辛苦苦建立的行宫,张世杰恣行无忌,振振有词说行宫没用了,如这次崖山得胜就挥师北上;万一失利,行宫更无存在必要了,烧掉行宫就是激励全军将士破釜沉舟的气概与敌决一死战!
  一班臣子也说张世杰卓有见地,帝昺和太妃娘娘离开了安稳半年的一片绿洲,重新又回到海上。
  帝昺也听到不少将军都反对将船串起来的做法,甚至陆丞相也有异议,就是弄不明白张太傅何以一意孤行?
  忽然,一片叶子随风飘进了船窗,白鹇伸长漂亮的脖子将叶子叼住。
  帝昺揉着叶子,闻到了一股淡淡清香的味道,他沉思一阵子,忍不住问陆秀夫道:“丞相,这叶子的飘离,是因为大风的吹拂,还是树上叶子太多了不作挽留?”
  陆秀夫也默默地思忖心事,一时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所以然来。
  帝昺放眼望外,樯帆收卷高桅如林,城堞刀枪剑戟明晃发亮,他如大人般深深叹了口气说:“人为什么都要你杀我我杀你,何时才如丞相要朕背诵的‘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世道?”
  陆秀夫一听,又喜又悲,喜的是幼主确是心慈仁厚之主,悲的是他生不逢时啊,他涌起一股哀酸潮水,豆大的泪珠溢出眼眶!
  “陛下,微臣可以回答圣上的问题!”
  恰好张世杰跨进船舱来,依然毕恭毕敬的叩拜一番。
  “张太傅平身。”帝昺虚心懂事地眨着大眼说,“朕正想知道,人世间可不可以避免打仗?”
  “回陛下,自古世道少有安宁之日,彼此争夺你征我伐,永远不休不止!”张世杰难得大有机会与儒家读书人一论高下,面朝着年轻帝皇话却说与陆秀夫听:
  “纵然太平十年八载,也只是你我权衡利弊,养精蓄锐,寻找杀机。这世道上只要国有强弱之分,人有贫富之别,掠杀战火就绝不会停息,就如我们大宋富有,偏偏就遇上了辽、金这些野蛮邻国,百年战乱频起,辽亡于金,而金灭于拳头更为凶横的蒙古,那修身、治人、治国,协和万邦不过是书生憧憬的梦幻仙境!”
  张世杰瞥一眼垂首默不作声的陆秀夫,挑衅说:“陆丞相,末将直言可大逆不道?”
  “张太傅言之有理。”
  陆秀夫没心论驳,一拱手道:“正因为如此,才国耗巨资养兵,朝廷需良臣猛将御敌啊!”
  “请陛下放心,丞相少安毋躁。”张世杰古铜色脸庞泛起自负神态,“这海中城阵前无古人,就算非铜墙铁壁也可说固若金汤,牢不可破,元军前来不过是狗咬乌……”
  他突然觉得失言,将“龟”字吞回,只说“无从下口”就打住了。
  “太傅,可思虑过万一元军久围岂不断粮?”陆秀夫不得已说出心头焦虑。
  张世杰哈哈一笑:“杞人忧天!本军船中备粮足够三月,而元军远道而来能熬多少天,待拖疲沓了他们,一举击灭!”
  陆秀夫心想:你这船阵中央连船头向内钉牢紧扣,如何出击?但他不甚明阵法,也知道张世杰的脾气,话只在肚子里打转。
  “太傅辛苦,胜负就看这崖山一战了,朕望全军齐心!”
  坐了半年龙椅的帝昺的语气少了孩童幼稚,开始成熟了;而可叹大自然偏偏就有瓜熟蒂落的现象。
  且说张弘范率领的三四万水师,五百战舰在大海外围兜了大圈才从北边靠近崖山,远远眺望没发现宋军船只,以为又是走错地方,却见崖山上灰烬余烟才下令先锋张弘正的船只加快前进。
  崖山北面远望可及,前头的张弘正派小艇折回急报:水下暗礁如笋,撞触破了两艘战船!
  张弘范恍然大悟崖山北面没宋船守御的道理,他即调师迂回崖山之东转入大洋,再向南部,果然远远望见了横在海面呈孤形的长蛇阵!
  回到张弘范身边的张弘正远眺宋军船阵情不自禁地咋舌:“乖乖,南蛮聚会如此多战船啊!”
  “嘿嘿,还不是蚂蚁一群!”张弘范一捋颏下三绺长须,成竹在胸说道。
  只见他头戴亮银盔上的长长曲长缨被海风吹得如花开绽,披挂一身亮银甲,勒腰带钉满银钉,左挎弯弓,右带箭,背后一柄忽必烈御赐尚方宝剑。如果不是围遮颈脖垂下的一条长长白狐尾,就跟宋朝的将军装饰没特别的区分。
  “九哥,你常教训小弟骄兵必败,这回不可大意啊。”张弘正提醒着说。
  “弘正,非为兄轻敌,而张世杰是有勇无谋的庸才。”张弘范霁颜欢悦,“四年前焦山一战,他万艘战船方阵也被烧个焦头烂额,没想到他还是依样画葫芦,如此统帅纵然更多兵马也枉费心机!”
  “他也不知勇在哪里?”张弘正闪烁两股利光的暴眼远望着中间船城,“连船头都缩进里面,那还不是一只翘屁股任凭我们打的大海龟?就火炮轰它烧它!”
  “轰乱了的马蜂反而不好收拾。”霞光映照在张弘范那张颧骨高耸大脸,他神气活现说道,“待广州李恒会师崖门,张世杰就首尾难顾了!”
  张弘范一面传令在崖山南面大海扎寨,战船下碇海,列成燕尾阵营。
  他仰首北方蓝天:“吾皇洪福,南朝余孽必歼灭崖海之中!”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第十章:破堡狼烟大义凛然)
  
  责任编辑:谢荔翔
  题图插图:石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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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45岁,有一两根眉毛长得特别长,我觉得很难看想拔掉。工友们纷纷劝我手下留情,说那是“长寿眉”,是一种福气,别人还求不来呢。我犹豫不决,总是觉得他们迷信。编辑,“长寿眉”真的是长寿的标志吗?  (东莞市沙田镇 李瑞)  本栏主持:据报道,“长寿眉”与老年斑、白头发一样,都是衰老的象征,而且还可能是疾病的信号。特别是“长寿眉”呈丛状或束状分布者,务必去看医生。因此,建议你要留意自己身体的变化,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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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岁的我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有着自己的理想和奋斗目标。我凭着一股冲劲和所学专长,希望到大城市发展,为自己的未来打造一片天地。  我的眼光看得很远,做人做事不算盲目。我从事的行业是持牌“高级发型师化妆师”。工作之余。我时刻关注现时的经济市场信息,在信息报上看到一篇“广东人在北京”的通讯,叙述了当时广东人在北京发展的三大吃香项目,其中一项就是发型师。  为什么广东的发型师会让北京人欣赏看好呢?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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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莞借了几万元给朋友,双方签有借条,并规定了还款日期,但是已到还款期了朋友没还钱。请问:1、我能向法院起诉朋友吗?是应该向借债地的法院还是户口所在地的法院起诉呢?流程是怎样的?费用需要多少?2、现在社会上有一些专门帮人追债的公司或个人,如果请他们帮忙是否属于违法行为?需负什么责任?  答:一、你可以向法院起诉借你钱的朋友。但要在欠款到期之日起2年内向法院提起诉讼。  管辖的法院是被告住所地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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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药处方由一味或多味中药组合而成,医生会在处方的后面标明用法。中药通常的用法是煎汤内服和外用,也有配成丸药或研末服用的。但处方中使用最多的方法还是“常规水煎服”。  所谓“常规水煎服”,其含义中除“每日1剂”外,还包括煎服的主要环节:泡(先将药物用洁净冷水浸泡30分钟)、煎(每服药煎两次,每次30分钟左右)、水(第一煎加冷水,二煎加热水,水要一次加足,均超过药面2~4厘米)、火(未沸前用大火,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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