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克诚四次站在死亡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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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克诚将军深度近视,目力所及仅三四米,常错认对面之人,故人称“黄瞎子”。但打起仗来,他常常不顾危险,冲锋在前,指挥靠前,为此,屡屡遇险。
  黄克诚崇尚实际,性格执拗、耿直,为坚持真理、保护同志,常常触怒上级,也多次险遇不测。
  黄克诚多次身陷艰难险阻,多次徘徊在死亡线上。
  
  平江混战,乱枪齐射,黄克诚滚下山坡
  
  1930年7月,红三军团8000人集结平江城,敌以约7个团的兵力由长沙等不同方向,梯次进逼红三军团。彭德怀获悉敌情后,将红三军团主力移至平江城南10公里外之晋坑埋伏。待敌军向平江前进时,两翼伏兵齐出,奋起夹击,战斗相当惨烈,双方很快进入胶着状态,敌我双方部队都是多次被对方冲散,红三军团二支队长黄云桥也失散了,支队政委黄克诚只好一人指挥战斗。
  七月的南方相当炎热,太阳烤焦了大地。硝烟和汗水早已模糊了黄克诚厚厚的深度眼镜片,没有时间擦拭,他看不清哪里是自己的部下,哪里是敌人的部队,只是模模糊糊地看着前方,感觉到周围到处是厮杀声。事实上,敌我早已混在一起,不能分辨清楚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敌人。高度近视的黄克诚隐约看见前面上来了一支队伍,他便迎了上去,心想待弄清楚情况后再见机行事。然而黄克诚还没弄清楚对方,对方已弄清楚了朝着他们迎上来的这个人,好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糟了,敌人。黄克诚在死亡逼近的一刹那间头脑异常清醒。逃,已经来不及了。
  黄克诚遭乱枪齐射之后滚下山坡的情况,他的警卫员在不远处一个山坡上看得一清二楚。小警卫员哭哭啼啼跑回去报告说:“黄政委为国捐躯了。”
  事实上,黄克诚在危急之下,出自本能,迅速卧倒在地并顺着山坡往下滚。由于敌人的枪响和他的卧倒几乎同时发生,从而令目睹者真假难辨。当然啦,黄克诚本人也是真假难辨,随着枪响,黄克诚感觉到子弹在身边嗖嗖飞过,他似乎觉得那飞出枪口的子弹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身体,伴随着身体飞速向下滚动,鲜血此刻正在喷涌而出。
  黄克诚的躯体在山岗下停止滚动,他自己好像感觉到还有知觉,于是稍稍地试着抬了一下胳膊,没想到还能抬起来,他又试着动了动腿,也居然听招呼,这让异常疲惫的黄克诚惊喜不已,气力便从丹田而生。黄克诚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摸了摸全身,居然不曾受伤,只是帽子、挂包等随身之物早已不知去向,黄克诚觉得有点可惜,尤其是那副不可缺少的眼镜。没有眼镜的黄克诚模模糊糊看了看周围。周围一个活物也没有,枪声也已远去。黄克诚休息了一会儿,便爬起来摸索着向前走去。
  天黑下来的时候,黄克诚爬上了一个小小的山冈。山冈上长着一片小树林。他透过小树林隐约看见山冈的下边是一条公路,公路上有急速行进的队伍,但是,看不清是自己的队伍还是敌人。
  这一次他不敢贸然行事。
  后来黄克诚隐约看到,队伍中每个人胳膊上都佩带着袖标,那是红三军团的标记。他便大着胆子走出了树林,走进了公路上奔跑的队伍。
  原来这场战斗从早晨一直打到黄昏,红三军团终于击败了占有绝对优势的敌军,敌人开始溃逃,红三军团各部正在追击逃窜的敌人。
  当警卫员看见支队政委黄克诚又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惊讶地道:“政委,你还活着啊!”黄克诚轻松地说:“我就那么容易死么!”这是黄克诚在血与火的战场上的第一次遇险。
  
  反对打“AB团”,险遭无辜杀害
  
  “富田事变”发生后,红一方面军总前委不但未能从中吸取教训,反而认为“AB团”是当前党和红军中最大的危险,从而把打“AB团”的肃反运动进一步扩大化。
  时任红三军团四师三团政委的黄克诚是该团肃反委员会主任,副主任是机枪连文书王平。打“AB团”伊始,黄克诚也是积极支持的,完全按照上级的部署进行。后来,由于被抓被杀的人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许多人昨天还是战友今天就变成了敌人,头天还是战场上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的勇士,第二天就被自己的同志杀害了。一时间搞得部队上上下下惊恐不安,人人自危。于是,黄克诚对打“AB团”运动开始怀疑了,后来进行了坚决抵制。王平回忆说:“黄克诚基于对劳动人民和人民军队的深刻理解,不相信红军中有那么多‘AB团’,不相信那些出身于淳朴农民家庭、为革命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红军战士是‘AB团’,因而对肃反持怀疑和消极态度。”
  第一次打“AB团”运动中,红四师三团在红三军团中是最保守的,但也打掉了百余人。
  不盲从是要付出代价的。所幸的是,黄克诚虽然对第一次打“AB团”运动进行了一些抵制,尽力保护了一些同志,但并未因此受到牵连。1931年1月,黄克诚被提升为红四师政治部主任,代理师政治委员。不久,黄克诚又奉命到红三师任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
  第二次反“围剿”胜利结束后,红一方面军又开始了第二次打“AB团”运动。黄克诚接到通知的当天晚上怎么也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他就看到那些在第一次打“AB团”运动中错杀的部下。一个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不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都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向他喊冤叫屈。
  怎么办?黄克诚自己问自己。是坚决执行上级命令呢,还是尽力保护好部下?黄克诚陷入两难境地。他深知,如果照章办事,将会再次有许多部下含冤而去。但是,硬顶行吗?也显然是不行的。第一次打“AB团”的事实告诉他,肃反委员会权力大得很,他一个师政委根本顶不住,还有可能被怀疑成“AB团”而遭不测。黄克诚思前想后,越想心情越沉重。
  “见机行事,保护多少是多少!”黄克诚对自己说。不久,上级派来打“AB团”的特派员来到了三师。特派员黄克诚过去是认识的,每次见面之后,彼此都很客气。但是,这一次见面后黄克诚亲热地向他打招呼时,特派员的态度却很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寒暄几句,特派员就递给黄克诚一个三师“AB团”名单。看到组织科长周鉴、政务科长盛农、宣传科长何笃才等许多优秀干部的名字,他倒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思索着该怎么办。稍顷,他对特派员说:“你先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长的路,马上就要开饭了,咱们吃完饭再谈工作。”特派员对已略有名气的“老右倾”黄克诚不太放心,便对黄克诚说,我并不累,下午谈工作可以,开饭前的这段时间想和大家见一见面。黄克诚无奈,只好同意。黄克诚陪着特派员和大家见面的时候,三师的将士们并不知道他们又将面临着一次杀身之祸,尤其是何笃才,还主动和特派员打招呼呢?当天下午,黄克诚看着特派员把何笃才、盛农、周鉴几个人带走后,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黄克诚的不祥之兆很快得到了证实,何笃才等人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
  过了段时间,肃反委员会又带着一个所谓“AB团”分子名单来到三师,没有任何商量,就命令黄克诚照名单抓人。黄克诚要过名单看了一下,上面所列大多数是连队的基层干部,其中有两个连政治委员在三师的表现十分优秀。一个叫石元祥,另一个叫曾彬农,他们出身好,政治上坚定,对革命忠心耿耿,打起仗来既勇敢又灵活,可谓智勇双全。黄克诚生气地对来人说:“这样的人怎么会是‘AB团’分子呢?以前说是地主富农钻进革命阵营破坏革命,要进行阶级决战,可是现在你们带的这个名单上没有一个是地主富农,全都是我们自己培养的干部,他们怎么是反革命呢?”
  “已经有人供出了他们,一定要抓起来审查。”来人理直气壮地说。
  师政委黄克诚只能说一说气话,肃反委员会坚决要抓人他是硬顶不住的。他没好气地喊来警卫员:“去把曾彬农、石元祥叫来。”警卫员答了一声“是”,就一路小跑不见了。
  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沉默。黄克诚在生肃反大员的气,嫌他们乱捕乱杀,肃反大员也在生黄克诚的气,嫌他对肃反工作配合不力。因此,双方在沉默中对抗着,一直到警卫员又一路小跑着来到他们的身边。警卫员报告师政委,没有找着那两个人。来人很不痛快地离开了三师。肃反大员哪里知道,警卫员到连队后把师政委的话变成了:“上面来人抓你们,黄政委让你赶快往山上跑!”
  黄克诚的话为什么会变调呢?这里面的秘密只有黄克诚和他的小警卫员知道。然而,肃反委员会是抓不到人不罢休的。后来又来过三师几次,都没有抓到石、曾二人。
  石元祥、曾彬农,风声松一点,他们早出晚归;风声紧的时候,他们一连十几天都呆在山上,黄克诚偷偷派人往山上送饭。每逢打仗时就派人把他们找回来继续指挥战斗,仗一打完又像小偷似的躲在山上,死也不离开部队。对革命这样忠诚的同志是“AB团”分子吗?黄克诚认为不可能。肃反委员会则不是这样看问题,几次抓人未果,他们便对黄克诚起了疑心,怀疑其中有诈,再后来就发现了个中秘密。终于在一次战斗刚刚结束,石、曾两人还来不及离开,肃反委员就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黄克诚看着石、曾被五花大绑地带走,悲愤异常。当面和来人吵了起来,他操着湖南腔大声喊道:“这是滥杀无辜。”
  然而,黄克诚的抗议声不但未能解救那两个连政治委员的性命,反而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不久,他的名字出现在要肃掉的人员名单之中。由于彭德怀的保护才使他幸免于难。据彭德怀的回忆:“1931年冬,我赴瑞金参加第一次苏维埃代表大会期间,袁国平同志以调动工作为名,撤销了黄克诚师政委的职务,说黄是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是陈独秀派,并且准备处死。我返抵军团司令部后(我当时是前委书记)坚决反对这一作法。认为机会主义不能当成反革命一样处理。”“对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可以批判斗争嘛,怎么可以采取抓捕的办法来处理呢?” 肃反委员会无奈,只得将黄克诚释放,黄克诚又逃脱了一次死亡威胁。但黄克诚三师政治委员的职务仍然被撤销了,带兵作战的权力被剥夺了。
  
  建宁战斗,黄克诚死里逃生
  
  在第二次反“围剿”中,黄克诚指挥攻打建宁县城的战斗。为便于指挥,红三军团第三师师长彭遨、政治委员黄克诚大胆地把指挥所设在建宁城下,不料被城墙上的敌人发觉了。
  敌人城墙上的两挺重机枪对着第三师的指挥所一阵猛扫。黄克诚由于视力差,未能发觉对准指挥所的枪口。不过,师长彭遨发现了。就在死神要把黄克诚夺去的一刹那,彭遨在后边把他拉了一把。这一把将黄克诚又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对于这次遇险,黄克诚是这样说的:“亏得彭遨眼疾手快,他见敌人机枪向我们扫来,猛地拉住我后退了两三米卧倒。还未等到我定住神,敌人的机枪子弹已经扫在了我们原先站立的位置上,子弹击起的沙土四散,溅了我们一身。彭遨拉着我滚到一处掩体后面,冲我开玩笑地说:‘敌人这一梭子机枪子弹是冲着你这副眼镜来的,知道戴眼镜的准是个大官,敌人想捡个大便宜,差一点把我捎带上了。’”
  
  团村激战,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飞向黄克诚的头部……
  
  1933年9月,蒋介石对中央根据地红军发动了第五次“围剿”。由于右倾机会主义把持了临时中央,排挤了毛泽东的领导,依赖洋顾问李德,实行了一系列的错误战略战术,导致了中央红军的处境每况愈下,屡战屡败,人员锐减,根据地逐渐丧失,完全失去了机动回旋的余地。浒湾战斗失利,黄克诚受命继任红四师政委。黄克诚到任约半个月,红军终于抓住了一次战机。红三军团、红五军团和红七军团将敌人一个师孤立在黎昌附近的团村。
  团村是黎川城与德胜关之间的一个小盆地,距黎川城东约30公里。某日,敌2个师约12个团在团村东十余公里,另1个师3个团进抵团村东约1至3公里,此为敌第二梯队,敌3个师成倒品字形摆开,并构筑了工事、碉堡等。
  同一时间,彭德怀指挥红军3个军团约5个师的兵力向敌发起了攻击。其中,红三军团预先布置1个师在敌正面钳制,分多组向敌佯攻,红二师、红三师和黄克诚、张锡龙率领的红四师隐蔽于敌第二梯队左侧后约二三公里之外。狂妄之敌不曾想到红军像一只猛虎,就隐伏在他们身边火红的枫叶间。
  敌第一梯队12个团各约展开一半兵力;第二梯队1个师正不紧不慢地构筑碉堡。攻击时间一到,三军团一部分在敌正面积极佯攻,黄克诚、张锡龙率领的四师和二师、三师同时猛插敌第二梯队。各种枪炮的混杂声、手榴弹的爆炸声顿时响成一片。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之敌第二梯队顿时大乱,敌第一梯队也随之乱了起来。
  团村战斗总攻发起之际,黄克诚、张锡龙并排站在前沿阵地的一个小山头上手持望远镜观察敌情。然而,他们不曾料到就在离他俩不远的侧面一座小山上却驻守着一股敌人。站在小山上过于暴露的他俩,没有发现近处的敌人,而敌人却发现了他俩,于是,罪恶的枪口对准了他俩。黄克诚第四次站在死亡线上。一同站在死亡线上的还有他的战友张锡龙。
  敌人的机枪对准他俩扫了过来,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飞向黄克诚的头部。不过,子弹先穿透了张锡龙的头部,然后,又打在了黄克诚的眼镜片上。黄克诚回忆时说:“子弹从张锡龙的头部穿出之后又打掉了我的眼镜。眼镜一掉,我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我赶忙蹲下身去摸眼镜,手刚触摸到眼镜,还没等拾起来,就听到张锡龙在下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我拣起眼镜一看,已被子弹打坏,忙掏出身上的一副备用眼镜戴上,定神一看,张锡龙已经牺牲了。”
  黄克诚又一次从死亡线上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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