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叔到不了的未来

来源 :知音女孩·时尚校园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acmilann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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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悔没有思考就去进行了一场旅行,而不曾得知我要去的地方是用奔跑也到不了的彼国。
  
  1 大叔
  
  我在10岁的时候,还没有得到很好发育的阶段,那个下着小雨的晚上,父亲喝了点酒,拿起自己的出租车钥匙同母亲说话。
  那个晚上,我还伏在客厅的方桌上向一道应用题满头大汗地进攻着。父亲轻轻吻了我的额头,他说他去外面拉了两个客人就回来,然后帮我检查作业。
  我一直在方桌边等父亲。后来母亲慌慌张张地穿着睡衣夺门出去。然后来了许多人,他们说母亲晕倒在医院。他们还说父亲酒后驾车,不小心在高速上翻了车,车毁人亡。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我只是在等我的父亲回来帮我检查作业。
  但就像你们猜到的那样,那个晚上我没有等到父亲。
  我偷偷地在父亲的葬礼上藏了一张父母亲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他又慈祥又英俊。
  我在16岁的季节里,当同伴们憧憬着青涩懵懂的男女之爱时,我发现自己对同龄的男生没有兴趣。他们幼稚又冲动。
  我和他的相识缘于QQ上的漂流瓶。我说我想找个男朋友,他至少要有45岁。然后他回应了我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2 常州
  
  他长得并不英俊,却是非常慈祥的模样。他说他平时很少上网,都是他儿子霸占着电脑玩游戏。他提到他儿子的时候,我被某种情绪小小地牵动了。这种情绪让我非常渴想去见他。
  他并不是骗子,他告诉我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除了他儿子,他还有一个整日唠唠叨叨的妻子。除了这些,他还告诉我他其实没有体面的工作,只是深夜里的出租车司机一个。
  最后,他说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也许,这么大年纪的叔叔和一个18岁的小朋友说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局外人听起来确实有些滑稽。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简单地整理了行李,买了去常州的单程火车票。火车靠窗的位置,我打开行李包清点了下自己的东西。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手机,一个手机充电器和一瓶母亲8年前常用的香水。我记得这种香水的味道,虽然是很廉价的地摊货。母亲每每洗完澡的时候会擦一点,然后父亲会搂着母亲的脖子亲个够。
  到了常州,他开着自己的出租车来接我。我一眼就认出他来,我向他挥手。他看到我一个弯腰就把我的行李包拎到出租车的后备箱里。我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8年前转身离开的父亲。他和父亲一样,有着宽阔的肩膀和慈祥的眉目。
  在路上,他的出租车里放着他们那个年纪喜欢听的歌曲。有些歌曲是我听过的,像《涛声依旧》。这首歌我小时候经常听父亲在屋子里唱,然后他也兴奋地随着收音机轻声哼唱起来。他说他把我安置在别人找不到的屋子里,是他租来的房子。小高层上的四楼。
  你现在可以亲吻我的额头么。放下行李包,我抱住他的胳膊问。他象征性地点了我的额头。让我有些失望。我知道是他的不适应。
  
  3 喜欢
  
  他白天从来都不敢来这里,他说他害怕被人看见。即使刚开始他什么也没做。所以他只有晚上会过来这里,把出租车停在很远的停车场里。他拉的客人越来越少。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间屋子里。我们窝在沙发上看他喜欢看的电视节目,屋子里还放着他喜欢的《涛声依旧》。除了厨房里煮着他不爱吃的面条外,这里的一切他都说非常喜欢,这种喜欢当然也包括我。
  洗完澡后,我擦了母亲的香水,蜷在沙发上看一本高三数学。他凑过来,说我的味道很好闻。比他妻子香多了。
  我不管母亲怎么在找我,我躲在他租来的屋子里啃着零食,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直到某天,有人敲开了这间屋子。他穿着红白相间的格子褂,很休闲的蓝色牛仔裤,红色鞋面黑色鞋底的阿迪篮球鞋。他的眉毛很黑也很粗。和自己一般的年纪。他拿着一个包装好的袋子,他说他是来送快递的。他盯着我仿佛一只蚊子撞见了一个胖子。
  没有谁送我礼物,原来他敲错门了。后来,我没有将今天有陌生人敲门的这件事告诉大叔。他喝着点酒说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然后浑身酒气地靠近我。
  
  4 男生
  
  我在阳台上晾着衣服,大红色的衣服被风刮在一楼门面店的遮雨棚上,我向楼下伸头看去,看到有一个男生来来回回地在那条巷子里踱着步子。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头顶。我用力地向下伸出脑袋,而那个时候,我看见他也在看我,是那个送错快递的男孩子。他的神情仿佛已经在静候我许久。我穿着拖鞋向一楼门面的阿姨要了根棍子,我踮着脚尖站在遮雨棚下用力地够着我的衣服。他站在旁边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我。
  经历了第5次的失败,高出半个头的他轻而易举地挑下来那件衣服,在那个我自认感激的瞬间,他用棍子的凸出部分划破了我的脸。
  如果有人说他是不小心,我一定不会认同,他的目光强烈到我站不稳。我认为,他是在等一个机会伤害我。
  只是,我没有在意,回到屋子里,我接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在那边很大声地责骂,整间屋子里都能听到母亲的歇斯底里。我告诉母亲,我只是在另一个地方旅行。
  挂了电话,我在想那个男生。在想母亲。我一直在用奔跑的速度寻找,寻找一个像样的怀抱,然后弥补足我的这么多年的情绪。我想告诉母亲,我找到了一个像父亲般的情人,并且我很快乐。
  
  5 相片
  
  他不在的白天,那个男生频繁来敲我的门,然后和我一起看一本本他带来的相片集。他始终没有向我道歉,只是不停地叙说这是他珍藏的父亲和母亲美好的岁月。
  相片里他的母亲笑得很甜蜜。从相识,相知,相爱,到结婚。他们一直都很甜蜜。我看着镜头里的他。他确实也笑得很幸福。
  是的,你猜对了,这个男生是他的儿子。是大叔的儿子。
  每一张相片大叔都细心地贴了标签,恋爱,结婚,宝宝一个月、100天、10岁生日……宝宝15岁。然后录像带就没有了。
  他说他们的过去是美好的,现在只是被生活暂停了相互关怀的脚步。他们会一直走下去的。但你呢。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
  我感到被逼迫。确实,他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来这屋子里,夜里我要吞噬小瓶的安眠药才能入睡。
  你和他是没有未来的。他整个人躺进沙发里,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手脚伸展在沙发上,像一只终于耗尽了生命的千年海龟。
  有酒么。我问他。那个晚上我们喝了许多的啤酒,然后我又哭又闹地告诉了他自己的故事。他几度欲言又止。
  我们在窗外的强烈的光线中醒来,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感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复杂,至少,我也并不是只对大叔动心的奇怪女孩。
  
  6 彼国
  
  大叔已经很久没有来租来的屋子里了,和他儿子的相处里,我渐渐地回归到一个正常的状态里。我听从了他儿子的建议,开始收拾行李,踏上回归的路。
  我也终于相信我和大叔是没有未来的,最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爱上的不是大叔,是我对父亲的怀念。就像一个孩子玩游戏般,玩够了,就要回去了。
  坐在火车上,我以为所有的一切就这么轻松地结束了。
  他发来短信: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有来看你么。你用的香水让我母亲察觉了,她和他在6楼的房子里争吵,然后我的母亲跳楼了。至今躺在医院里没有清醒。
  我拿着手机,看着泛着惨白的屏幕,突然不知道怎么去反应。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只是希望以后,你可以记得。记得一场幼稚的旅行给另一个人带来的惨痛代价。我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掉在手机屏幕上。
  其实,我心疼你也心疼我自己。祝你幸福。再见。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出他的悲伤。
  我在火车上哭得不能自已。我后悔没有思考就去进行了一场旅行,而不曾得知我要去的地方是用奔跑也到不了的彼国。
  编辑|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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