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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鸣是一个会拉二胡的食人花精，给天南的神君挡了几百朵桃花后，跑去了人间，一边种土豆一边钓鱼顺便再冬个眠……然后有一天，她被人从土里揪了出来。
000.食人花精
念鸣是一个会拉二胡、会钓鱼的食人花精，喜欢混迹人间，也极其怕冷。
仲冬刚到，她就上山精挑细选了一块肥土地，把自己埋进去准备冬眠，只在地面露了个小绿芽。
她的原形不太好看，所以不敢开出那一朵龇牙咧嘴，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大花。
但念鸣没有想到，这一个冬天还没有过去，她就被人从土里拔了出来——谁揪她头发！简直过分！
她瞬间变回了人形，乌云长发，罗裙堆叠，整个儿扑进了来人的怀里。下一秒，念鸣抬眸迎上了对方的目光，山色青绿，显得他眉目幽深而宁静。
“神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很淡，只说了一句：“以后还跑吗？”
001.村长家的儿子
明知是管辖天南一万两千里地域的神君，而念鸣是一朵长在他院子里的食人花，原形很丑，龇起牙像是只野猪崽。
她的诞生其实是个意外。一开始她只是一颗普通的花种子，因为神魔大战时大魔王的一滴血刚好滴到她头上，于是她才变成了一朵食人花。
说是食人花，但除了红烧肉外，她吃得最多的还是素食，比如圆滚滚的烤土豆。
明知身居高位，身边的好友非神即仙，其中一个叫淮南的司命曾向明知提议，拔掉院门口这朵丑花。
闻言，还是一朵花的念鸣吓得叶子乱抖。
彼时，明知只是淡淡地瞥过来一眼，没有说话，但在淮南有所动作时，拦住了他：“别碰它。”
神君是好看的，尤其是垂眸时的模样，眼尾泪痣太出众，像是天河的明星。
扎根于肥沃土壤的食人花一边红了花瓣，一边动了心。
但动心归动心，念鸣因为害怕淮南会偷偷来把她拔掉，在刚修出人形变出腿没多久，她就一溜烟地跑掉了，钻到人间大吃大喝，从蒸土豆到烤土豆，再到炸土豆，吃了个遍。
人间的红烧肉也好吃！比神君做的好吃一百倍！
念鸣待在人间乐不思蜀，如果不是这年冬天被明知从土里揪了出来，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是天南一朵食人花了——专门为神君看家护院、挡桃花的食人花。
明知准备把念鸣带回天南，注意到她有些为难的表情，以为她是不愿意，略微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看见她看向他的身后，表情更为难了。
他扣住她的手腕，回身看去，看到了一个下巴带伤的蓝衣青年，以及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
念鸣小声解释：“前几天我钓鱼，把他钓上来了……”
上一周，山里出了太阳，像个超级大的咸蛋黄。她从土里钻出来，晒够了阳光，然后跑到山湖边上钓鱼，准备把土豆塞到鱼肚子里，烤着吃。
什么最香？烤土豆！
然后，她就把变成鲤鱼的山湖太子给钓了上来，还差点儿烧火烤了吃。
山湖里的太子，虽然不比南海的龙九子、北海的小神君，但四舍五入，也相当于是村长家的儿子。
眼下，对方来秋后算账了。
得知大概缘由后，明知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一句“胡闹”都没有说，便上前跟人交谈，为她善后。
树影暗绿，落在美如琼林玉树的神君身上，灵气流转，世间十二分的好看，有十一分都是因为他。
念鸣依然有一点儿小心动，却也知道，高高在上的天南神君不是她可以求得的。
还在神君的院子里的时候，她这一朵很丑的食人花，不知道吓走了多少爱慕神君的漂亮仙子。
漂亮仙子都看不上，难道神君能看上一朵食人花？除非他也喜欢吃土豆。
念鸣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明知提起要带她回天南时，也没有拒绝，只是问了一句：“我能把我养的猪崽带回去吗？”
明知愣了一下，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东西，问道：“什么？”
“猪崽，一共两只，我去年秋天养的。”那段时间猪肉价格疯涨，她都吃不起红烧肉了，只能另寻门路，自己养起了猪，力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去年秋天，念鸣从大猪圈里精心挑选出了两只小粉猪喂养，还给它们起了名字，一只叫小旺，一只叫小财。
念鸣抬起一双乌润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明知，再一次问道：“我可以把它们带回天南吗？”
明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可以。”
002.不可不行不得劲
这次回天南，念鸣原本还打算住在院子里的泥土中，没想到明知直接给她安排了一间房，就在他隔壁。
回到天南后，念鸣才知道，为什么明知要特地来人间找她。
还是那个原因，挡桃花。
她不在，神君府邸外满是粉红泡泡。每个小仙子都在排队等着见明知一面，恨不得踏破他府邸的门槛，每天都能找出千奇百怪的理由，前来拜访神君。
以前呢？以前可不一樣。以前念鸣就待在院子里，要见神君必须经过她身边。淮南都觉得她吓人，更别提那些娇滴滴的貌美仙娥了。
除了明知外，所有人都对她这朵食人花退避三舍，不可不行不得劲。
念鸣一边晒太阳一边坐在土堆边种土豆，她心想，神君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小仙娥？她想着想着，就有点儿困，就把脚埋进了暖洋洋的土里，想打个瞌睡，正要把头栽进绿油油的土豆苗里时，下巴忽然被人托住，接着整个人被揽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明知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她在犯困，迟来一步她就又要钻进土里了。
在睡梦里吵醒她这种事，他只舍得做一次。
“困了？”
作为食人花的念鸣有冬眠的习惯，虽然天南很暖和，但她还是季节性犯困：“有一点儿。”
她想站起来回去睡一觉，没想到下一秒，直接被明知拦腰抱了起来，回到了房间里那张铺着雪白鹅绒的床上。 她心惊了那么几秒，暗暗地想：养宠物也不用这么仔细吧？难道神君想把她熬汤喝了？
念鸣越想越纠结。因为想吃红烧肉，所以她对小旺和小财这两只猪崽特别好，虽然后面和它们有了感情，舍不得吃了，但还是日日喂大白菜。神君对她，会像她对小猪崽一样吗？
明知走后，念鸣在床上打了几下滚，愈发清醒了。
要命，她还想多活几年。
……
天南的神君掌管一万两千里的大地，日日求见他的人多不胜数。念鸣化成人形后，也会替他分担一二，现在更是拼了命地工作。她早上工作，下午种土豆，力求发光发热，体现出自己的价值，让明知看到她的闪光点。
傍晚时分，明知去了一趟金月塘，而淮南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前来拜访。
大好机会！
念鸣打算大显身手，力争做一顿满汉全席来招待神君的好友，结果一个没留意，她差点儿把厨房烧了个对穿。
淮南倚在门口看着那一片狼藉，心想：好家伙，明知养的花还会放火了。
003.龇牙咧嘴的食人花
当天晚上，念鸣焦虑得睡不着觉。
虽然明知没有怪她，但当时看到淮南意味深长的目光，她还是很紧张。她一紧张，头顶就会扑哧扑哧地往外冒小花朵，不是龇牙咧嘴的食人花，而是还没长开小花苞，不要命地往外喷。
很丢人，十分丢人。
别的小妖怪紧张了，不是冒耳朵就是冒尾巴，就她一个人犹如偷花贼一般。
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淮南都惊呆了，更让他惊讶的是，明知居然会这么温柔地哄一个人——低垂着眉眼，泪痣勾人。
然而念鸣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一心只想着头顶止不住的花，还有厨房被烧焦的两箩筐土豆。
为了惩罚自己，那天晚上，念鸣没睡觉，悲伤地种了一晚上的土豆。
第二天一早，明知就看到她正埋头种着土豆，裙摆脏脏的。明知在回廊上站了一会儿，发现塌了半边的厨房也已经修好了。
念鸣听到声响，抬起头喊了一声：“神君。”
明知走下臺阶，朝她走来，出声问道：“一夜没睡？”
她点点头，力求态度端正，思想积极：“我很认真地反省过了，不会有下次了，不会再把厨房给烧了。”
晨光和煦，天边云霞艳丽，她的发梢上笼罩着光芒，脸上满是灰扑扑的泥土，看起来可怜巴巴。
“有下次也没关系。”天南地大物博，天火都烧不尽。天南的神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需要她反省，也不需要她小心翼翼。
念鸣心想，这大概就是有钱的神仙和没钱的穷鬼小精怪的差别。她再一次确定，天南的神君不是她可以肖想的。
她回天南的主要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替神君挡桃花，其他的不应该多想。
老老实实工作、种土豆才是硬道理，她还有两只小猪崽要养呢。
这一天，她接待了一位前来拜访明知的女神仙。对方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问道：“你就是那朵食人花？”
不等念鸣回答，她眉眼弯弯，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司命淮南跟我提过几次，说神君养了一朵花，一直藏着不让人看。”
念鸣欲言又止。
藏着才是对的吧？她这朵浑身都是土豆味的食人花，可是吓哭过不少小仙娥呢！唯一一个没被吓到的小仙娥，是因为天天在海底打工，见到的千奇百怪的物种多了去了。
那个小仙娥曾跟念鸣说，别打工，打工发不了财。
那应该干什么？
养猪吧，养猪致富。
念鸣对此深信不疑。送走女神仙后，她又去看了看小旺和小财，发现它们的小蹄子上被戴上了平安绳。
天南的平安绳，每一串绳结都蕴含着天南神君的祝福。
念鸣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神君回来时，她急匆匆地跑到了他的面前，问他小猪崽的平安绳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很在意它们吗？”明知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颇为漫不经心，“祝它们平安长大，不用你费心和牵挂。”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神明都这么温柔，总而言之，念鸣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心跳了。
要命！
她觉得自己又要跑路了！
004.别再丢了
明知要去北海一趟，为了缉拿一只从天南逃跑的大螃蟹。
天高路远，出发前，他带上了念鸣。
唐僧取经，路上都能遇见不少漂亮小妖怪，更何况明知是个真神仙？于是念鸣十分上道地变回了原形，老老实实地待在盆子里，用根扒紧了她偷偷藏在盆里的大土豆。
明知看到后先是一愣，然后把盆抱在怀里，很轻地捏了捏一片花瓣。
下一秒，这朵食人花又开始往外喷花苞了。
被捏到耳朵的念鸣有些恼火。她扭过头，试图把他的手指甩开，无果，他又捏了过来，还用指尖下揉了揉。
温热从指尖处传来，又痒又挠人。
念鸣没办法，只好又变回了人形，抱着一盆土老老实实地跟在明知身后。她步子小，落在他身后好长一段路。
明知停下来等了几秒，伸手拉过她的时候，说了声：“别再丢了。”
念鸣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
两人乘云到了北海，风里都是海浪的气息。
在天涯海角处，明知在与当地神明交涉，她则蹲在海边钓鱼。海里的一只比一只肥美，明知再转头的时候，就看见她被一只海水蚌给咬了。
咸鱼不能反身，养猪不能致富，倒霉就会被咬。
念鸣觉得不公平！她这一朵食人花居然被一只蚌给咬了！
她又震惊又尴尬，觉得自己丢了食人花族的颜面，正不知所措时，明知已经走到了跟前，敲了敲蚌，让它张了壳。
当地的神明也走上前来，念鸣正要告状的时候，明知先开了口：“是不是一定得把你放在跟前，才不会受伤？” 念鸣回答不出来，支吾了一下，火速转移话题：“……你不应该先问我疼不疼的吗？”
明知愣了一下，倒是边上的神明轻笑出声，说道：“神君刚刚掐了诀，止疼清心。”
怪不得手指一点儿也不疼，不早说！
念鸣感觉头顶发热，又要开始吐花苞时，明知揉了揉她的发顶，把小花苞悄悄按了回去。
就像是狐狸的耳朵、凤凰的尾羽、狼王的白肚皮，都是亲近的人才能碰的一样，念鸣的小花苞也如此。明知的指尖这么一揉，她整个耳郭瞬间通红了，又烧又酥麻。
她觉得，自己和隔壁山坡的含羞草也许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因为大螃蟹不知踪迹，明知和念鸣就先在北海住了下来。黄昏时分，北海的浪声渐大，海边像是撒落了万顷碎金。
这个时间点适合做什么？适合烤土豆和大肥鱼。
念鸣连火坑都挖好了，结果明知的桃花来了，还不止一朵，围着明知嘘寒问暖，十分贴心。
她看了看土豆，又看看蹙着眉的明知，叹了一口气。
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在这个大好的时光，为什么大家都忙着吃爱情的苦，不吃土豆呢？
005.谈恋爱和吃土豆一样自由
出于食人花的职业素养，念鸣又一次挡掉了明知的桃花。她十分心虚，觉得自己上了月老的黑名单。
事后，她含蓄地问了明知一句：“神君不想谈恋爱吗？”
正在烤鱼的明知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念鸣大胆起来，继续说道：“已经20×0年了，神仙不用再恪守清规戒律了吧？有七情六欲都是正常的，谈恋爱和吃土豆一样自由……”
她没想到，明知会突然转移话题：“之前为什么要离开天南？”
食人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离开天南？当然是为了要躲开心动这件事啊。
对谁心动都可以，她可以没皮没脸地追，唯独神君明知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她总共帮他挡过一百七十二朵桃花，不想自己也变成其中一朵。
土豆可以不吃，但被神君討厌，这一点不可以。
于是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打工发不了财，不想再打工了，想养猪。”把小旺和小财养大，她就扎根人间，一边拉二胡一边卖猪，当一朵最有钱的食人花。
明知没说话，把烤好的鱼递给她后，走了。
念鸣一边吃鱼，一边忏悔。
她离开天南这件事，其实另有隐情。俗话说得好，做贼心虚，念鸣也一样。那时候她刚修成人形没多久，也就一两百年吧，修为尚浅，天天待在明知身边，怎么可能不动心？她又并不是铁石心肠的绿豆眼蛤蟆怪。
某天深夜，明知喝酒，她吃土豆。明知喝醉了，靠着梨树陷入浅眠，而她土豆吃多了，胆子也变肥了，犹豫纠结了半天，还是偷偷地亲了他一口。
一点儿也不光明正大。
念鸣因此心虚极了，头上喷涌而出的小花苞落了满地。她决定连夜逃跑。
不止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食人花也难过。
……
在北海的这天晚上，念鸣过得十分纠结——明知突然提起那件事，让她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露了陷，又或者那天晚上，明知其实没有睡着？
要命！
色字头上一把刀！
两人在北海待了五天，念鸣也躲了明知五天。明知抓到大螃蟹准备起程回天南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念鸣找到明知，试探道：“酒不是个好东西，不能多贪杯。神君以后少喝点儿酒，你一喝酒就会睡着，喊都喊不醒。”
彼时明知微微皱眉，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抬眸看了她一眼。
也就是这么一眼，让念鸣的心又跳乱了一拍。
是不是所有神仙的泪痣都这么好看？轻飘飘的瞥来一眼，眼尾的泪痣都好似在勾人。
不像是神仙，倒像是大妖怪。
念鸣一个愣神，瞬间忘记自己下一句该试探什么了。
回程路上，念鸣整张脸都是红的，回到天南的第一件事就是钻到土里，和土豆背靠背。
她再出来，是在一个午后。
午后的光晕很朦胧，一树雪白的梨花，纷纷下落。
明知忙了一整个早上，此刻正在梨树下小憩。念鸣思考了很久，从土里出来，跑去房间翻出一条毛毯，正准备给她盖上的时候，明知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扣住念鸣的手腕一扯，念鸣直接头往下栽倒在他肩膀上，长发蹭了他一脸。
念鸣手忙脚乱，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听见耳边传来似笑非笑的一句问话：“又是偷亲吗？”
念鸣的心猛地“扑通”了一下，像是掉进了北海的月亮湖里。
再下一秒，小花苞落了一地，让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众所周知，美色误人，误神仙，也误食人花。
006.这是大妖怪才会做的事
“又是偷亲吗”这句话，让念鸣从头到脚烧成了红心红薯。
她欲言又止，裙摆上全是掉下来的小花苞，紧张得不知所措。
“神君……”
她绞尽脑汁想要解释，力求冷静理智，但头顶上不停往外冒的小花苞根本骗不了人。而这个时候，明知又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念鸣都快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妖怪，还是他是妖怪了。让人意乱情迷，不应该是大妖怪才会做的事吗？
更让她不知所措的还在后面——明知按住她的后脖颈，往下压，在她眼尾亲了亲。
那一吻太过温柔，像是梨花在吻一阵风。
念鸣心惊不已，在彻底愣成木头桩子的那一秒，听见明知很轻地笑了一声：“我一直都在教你行事要磊落，怎么连亲吻，都要偷偷摸摸？”
简直胡说八道！
念鸣发誓，明知并没有教过她行事要磊落，只教过她怎么拉二胡！
…… 总而言之，被吻了后，念鸣心里的小鹿已经撞了一百二十次的南墙了。
她在想，神君要么是喜欢她，要么是把她当小猪崽了。她平时若是高兴，也会亲小旺和小财，指望着它们快一点儿长大，好让她快点儿发财致富。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念鸣下定了决心，准备追神君！
只是，倒霉蛋就是倒霉蛋，她才刚生出这个念头，先前那位来拜访的女神仙就又一次找上门来。
两人言笑晏晏，女神仙弯唇笑起来的时候，又明媚又温柔。
这次念鸣终于知道她是谁了——来自不定山的青鸟一族，与天南一直交往密切。
念鸣突然想起，在人间的那一年，她曾经听一个大妖怪讲过很多八卦，其中有一个八卦说天南的神君有个心慕很久的人，为此还曾向月老求过姻缘。但月老拒绝了，觉得两人不合适，还给他牵了许许多多的红线，只是未果。
是有多喜欢，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让她挡掉这些姻缘桃花？
念鸣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明知是否有心慕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如果有的话，有可能是这位女神仙，也有可能是隔壁山坡上那只特别会种土豆的小狐狸。
更让她难过的是，和女神仙談完之后，明知来到她身边嘱咐了一句：“我有事要离开天南一段时间，你待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保证做好一朵看家护院的食人花。
这么一等，让念鸣等了好久，等鸡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明知也还是没有回来。
她蹲在院子里想了很久很久，觉得很难过。她在想，如果神君不要她了，那她是不是变成一朵野花了？
……
第八个土豆发芽的时候，明知回来了。在一个深夜里，他带着一根很长的红毛线回到了天南。
青鸟的话依稀在耳边响起：“月老喝醉了！此时不扯他的红线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爱和谁牵就和谁牵！我给你望风，你记得给我土豆！”
神仙和小妖怪的姻缘，自古以来都不会出现在月老的工作账本上。
明知想，月老做不到，不敢做的事，那就让他来。
于是他从月老的红线球上扯了好长一截红毛线下来。
明知回来的时候，念鸣正在呼呼大睡，床头还种着一盆小土豆。明知一眼就能认出来，这颗长不大的土豆，当初是和念鸣埋在一片土里的。
他珍而又珍地把那根红线缠在了她的手指上，然后将另一端又绕在了自己的指尖。
一开始，念鸣只是他院子里意外生长出来的一朵花，明知之所以留着她，是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把她留下来辟邪、挡桃花，也算是发挥她的作用。
却没想过，念鸣就是他的桃花。
他不想失去她，不能没有她，上下天地九万年，他只要这么一朵桃花。
所谓神明的沦陷，未必会在春光灿烂、绿树莺语时，没有谁逃得过动心动情。就算是神明，也是如此。
007.种了无数个夜晚的土豆
人间有很多关于妖怪和神仙的话本，故事基调大多都缠绵悱恻，故事结局十有九悲。
如果不是被那个吻冲昏了头脑，念鸣一定不会胆大包天，想去追明知。这一天醒来，她发现明知已经回来了，身边还跟着那青鸟。
念鸣还没来得及产生难过的情绪，青鸟就凑了上来，和她称兄道弟地聊上了。
聊了没一会儿，念鸣就皱起了眉头。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怎么感觉，这个女神仙看上的不是明知，而是看上了她勤勤恳恳种了无数个夜晚的土豆？
“你只要土豆吗？”
青鸟闻言愣了一下，略微思索几秒，含蓄地问道：“我听说你养了两只小猪？我能要一只吗？”
念鸣真是无语了。
青鸟提溜着两大箩筐的土豆离开后，念鸣陷入了纠结。走前，青鸟盯了她的小猪崽很久，最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小猪蹄上的平安绳，问道：“这是神君系上的吧？”
不等念鸣回答，青鸟就又说了一句：“天南的神君如同冰山孤月，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我一直以为，养花算是他唯一的一个例外。”
没想到，他会爱屋及乌，连同她养的两只小猪崽都放在了心上。
“他对你，是真的很偏爱。”青鸟真实地羡慕了。她也想养猪，把不定山的山头占满，然后发财成为小肥鸟。
……
念鸣坐在梨树下发了很久的呆，把和明知相处时的一点一滴都想了一遍，发现明知对她是真的偏爱。
从种土豆到养小猪，她把神君的府邸折腾成农家乐，明知也没有责怪过她。
可她还是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也不确定她和明知会不会像那些人间话本一样，落得一个不好的结局。
她一直记得一个故事：有个倒霉的小妖怪喜欢上霸道小神龙，被天道惩罚，把她辛辛苦苦攒的钱都没收了！
念鸣气鼓鼓地回忆话本情节时，明知走到了她身前，揉了一下她的发顶，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念鸣把那个话本故事跟他说了一遍，批评道：“太过分了！骗感情可以，不能骗钱！”
她一脸愤慨。她对于没钱这件事耿耿于怀，正准备发表长篇大论，严肃批评这件事时，明知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未等她反应过来就低头吻住她的唇。
并非上次那样，只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眼尾。
含唇，轻咬，克制而温柔。
“人间的故事大多都是假的。”念鸣心跳不已，耳边响起的是明知的声音。
“不会有天道的惩罚，就算有，受罚的人也只会是我。”
念鸣一边掉花苞，一边仰头愣愣地看着明知。
她一直以为，先心动的人是自己，却不承想，有人会告诉她——
“是我先动的情，也理应由我承受一切。”
“我不会骗感情。”
“牵了红线，你就不能再跑了。”
……
念鸣疑惑不已。
什么红线？难道她没有上月老的黑名单吗？看来月老真是个大好人！
000.她是恶之花
天南的桃花开了一季又一季，念鸣从一个小妖怪变成了小神仙。
明知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她是恶之花。
而他是来渡她的神明。
……
养猪吗？不仅可以致富，还可以追到喜欢的人。
000.食人花精
念鸣是一个会拉二胡、会钓鱼的食人花精，喜欢混迹人间，也极其怕冷。
仲冬刚到，她就上山精挑细选了一块肥土地，把自己埋进去准备冬眠，只在地面露了个小绿芽。
她的原形不太好看，所以不敢开出那一朵龇牙咧嘴，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大花。
但念鸣没有想到，这一个冬天还没有过去，她就被人从土里拔了出来——谁揪她头发！简直过分！
她瞬间变回了人形，乌云长发，罗裙堆叠，整个儿扑进了来人的怀里。下一秒，念鸣抬眸迎上了对方的目光，山色青绿，显得他眉目幽深而宁静。
“神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很淡，只说了一句：“以后还跑吗？”
001.村长家的儿子
明知是管辖天南一万两千里地域的神君，而念鸣是一朵长在他院子里的食人花，原形很丑，龇起牙像是只野猪崽。
她的诞生其实是个意外。一开始她只是一颗普通的花种子，因为神魔大战时大魔王的一滴血刚好滴到她头上，于是她才变成了一朵食人花。
说是食人花，但除了红烧肉外，她吃得最多的还是素食，比如圆滚滚的烤土豆。
明知身居高位，身边的好友非神即仙，其中一个叫淮南的司命曾向明知提议，拔掉院门口这朵丑花。
闻言，还是一朵花的念鸣吓得叶子乱抖。
彼时，明知只是淡淡地瞥过来一眼，没有说话，但在淮南有所动作时，拦住了他：“别碰它。”
神君是好看的，尤其是垂眸时的模样，眼尾泪痣太出众，像是天河的明星。
扎根于肥沃土壤的食人花一边红了花瓣，一边动了心。
但动心归动心，念鸣因为害怕淮南会偷偷来把她拔掉，在刚修出人形变出腿没多久，她就一溜烟地跑掉了，钻到人间大吃大喝，从蒸土豆到烤土豆，再到炸土豆，吃了个遍。
人间的红烧肉也好吃！比神君做的好吃一百倍！
念鸣待在人间乐不思蜀，如果不是这年冬天被明知从土里揪了出来，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是天南一朵食人花了——专门为神君看家护院、挡桃花的食人花。
明知准备把念鸣带回天南，注意到她有些为难的表情，以为她是不愿意，略微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看见她看向他的身后，表情更为难了。
他扣住她的手腕，回身看去，看到了一个下巴带伤的蓝衣青年，以及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
念鸣小声解释：“前几天我钓鱼，把他钓上来了……”
上一周，山里出了太阳，像个超级大的咸蛋黄。她从土里钻出来，晒够了阳光，然后跑到山湖边上钓鱼，准备把土豆塞到鱼肚子里，烤着吃。
什么最香？烤土豆！
然后，她就把变成鲤鱼的山湖太子给钓了上来，还差点儿烧火烤了吃。
山湖里的太子，虽然不比南海的龙九子、北海的小神君，但四舍五入，也相当于是村长家的儿子。
眼下，对方来秋后算账了。
得知大概缘由后，明知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一句“胡闹”都没有说，便上前跟人交谈，为她善后。
树影暗绿，落在美如琼林玉树的神君身上，灵气流转，世间十二分的好看，有十一分都是因为他。
念鸣依然有一点儿小心动，却也知道，高高在上的天南神君不是她可以求得的。
还在神君的院子里的时候，她这一朵很丑的食人花，不知道吓走了多少爱慕神君的漂亮仙子。
漂亮仙子都看不上，难道神君能看上一朵食人花？除非他也喜欢吃土豆。
念鸣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明知提起要带她回天南时，也没有拒绝，只是问了一句：“我能把我养的猪崽带回去吗？”
明知愣了一下，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东西，问道：“什么？”
“猪崽，一共两只，我去年秋天养的。”那段时间猪肉价格疯涨，她都吃不起红烧肉了，只能另寻门路，自己养起了猪，力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去年秋天，念鸣从大猪圈里精心挑选出了两只小粉猪喂养，还给它们起了名字，一只叫小旺，一只叫小财。
念鸣抬起一双乌润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明知，再一次问道：“我可以把它们带回天南吗？”
明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可以。”
002.不可不行不得劲
这次回天南，念鸣原本还打算住在院子里的泥土中，没想到明知直接给她安排了一间房，就在他隔壁。
回到天南后，念鸣才知道，为什么明知要特地来人间找她。
还是那个原因，挡桃花。
她不在，神君府邸外满是粉红泡泡。每个小仙子都在排队等着见明知一面，恨不得踏破他府邸的门槛，每天都能找出千奇百怪的理由，前来拜访神君。
以前呢？以前可不一樣。以前念鸣就待在院子里，要见神君必须经过她身边。淮南都觉得她吓人，更别提那些娇滴滴的貌美仙娥了。
除了明知外，所有人都对她这朵食人花退避三舍，不可不行不得劲。
念鸣一边晒太阳一边坐在土堆边种土豆，她心想，神君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小仙娥？她想着想着，就有点儿困，就把脚埋进了暖洋洋的土里，想打个瞌睡，正要把头栽进绿油油的土豆苗里时，下巴忽然被人托住，接着整个人被揽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明知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她在犯困，迟来一步她就又要钻进土里了。
在睡梦里吵醒她这种事，他只舍得做一次。
“困了？”
作为食人花的念鸣有冬眠的习惯，虽然天南很暖和，但她还是季节性犯困：“有一点儿。”
她想站起来回去睡一觉，没想到下一秒，直接被明知拦腰抱了起来，回到了房间里那张铺着雪白鹅绒的床上。 她心惊了那么几秒，暗暗地想：养宠物也不用这么仔细吧？难道神君想把她熬汤喝了？
念鸣越想越纠结。因为想吃红烧肉，所以她对小旺和小财这两只猪崽特别好，虽然后面和它们有了感情，舍不得吃了，但还是日日喂大白菜。神君对她，会像她对小猪崽一样吗？
明知走后，念鸣在床上打了几下滚，愈发清醒了。
要命，她还想多活几年。
……
天南的神君掌管一万两千里的大地，日日求见他的人多不胜数。念鸣化成人形后，也会替他分担一二，现在更是拼了命地工作。她早上工作，下午种土豆，力求发光发热，体现出自己的价值，让明知看到她的闪光点。
傍晚时分，明知去了一趟金月塘，而淮南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前来拜访。
大好机会！
念鸣打算大显身手，力争做一顿满汉全席来招待神君的好友，结果一个没留意，她差点儿把厨房烧了个对穿。
淮南倚在门口看着那一片狼藉，心想：好家伙，明知养的花还会放火了。
003.龇牙咧嘴的食人花
当天晚上，念鸣焦虑得睡不着觉。
虽然明知没有怪她，但当时看到淮南意味深长的目光，她还是很紧张。她一紧张，头顶就会扑哧扑哧地往外冒小花朵，不是龇牙咧嘴的食人花，而是还没长开小花苞，不要命地往外喷。
很丢人，十分丢人。
别的小妖怪紧张了，不是冒耳朵就是冒尾巴，就她一个人犹如偷花贼一般。
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淮南都惊呆了，更让他惊讶的是，明知居然会这么温柔地哄一个人——低垂着眉眼，泪痣勾人。
然而念鸣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一心只想着头顶止不住的花，还有厨房被烧焦的两箩筐土豆。
为了惩罚自己，那天晚上，念鸣没睡觉，悲伤地种了一晚上的土豆。
第二天一早，明知就看到她正埋头种着土豆，裙摆脏脏的。明知在回廊上站了一会儿，发现塌了半边的厨房也已经修好了。
念鸣听到声响，抬起头喊了一声：“神君。”
明知走下臺阶，朝她走来，出声问道：“一夜没睡？”
她点点头，力求态度端正，思想积极：“我很认真地反省过了，不会有下次了，不会再把厨房给烧了。”
晨光和煦，天边云霞艳丽，她的发梢上笼罩着光芒，脸上满是灰扑扑的泥土，看起来可怜巴巴。
“有下次也没关系。”天南地大物博，天火都烧不尽。天南的神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需要她反省，也不需要她小心翼翼。
念鸣心想，这大概就是有钱的神仙和没钱的穷鬼小精怪的差别。她再一次确定，天南的神君不是她可以肖想的。
她回天南的主要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替神君挡桃花，其他的不应该多想。
老老实实工作、种土豆才是硬道理，她还有两只小猪崽要养呢。
这一天，她接待了一位前来拜访明知的女神仙。对方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问道：“你就是那朵食人花？”
不等念鸣回答，她眉眼弯弯，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司命淮南跟我提过几次，说神君养了一朵花，一直藏着不让人看。”
念鸣欲言又止。
藏着才是对的吧？她这朵浑身都是土豆味的食人花，可是吓哭过不少小仙娥呢！唯一一个没被吓到的小仙娥，是因为天天在海底打工，见到的千奇百怪的物种多了去了。
那个小仙娥曾跟念鸣说，别打工，打工发不了财。
那应该干什么？
养猪吧，养猪致富。
念鸣对此深信不疑。送走女神仙后，她又去看了看小旺和小财，发现它们的小蹄子上被戴上了平安绳。
天南的平安绳，每一串绳结都蕴含着天南神君的祝福。
念鸣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神君回来时，她急匆匆地跑到了他的面前，问他小猪崽的平安绳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很在意它们吗？”明知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颇为漫不经心，“祝它们平安长大，不用你费心和牵挂。”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神明都这么温柔，总而言之，念鸣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心跳了。
要命！
她觉得自己又要跑路了！
004.别再丢了
明知要去北海一趟，为了缉拿一只从天南逃跑的大螃蟹。
天高路远，出发前，他带上了念鸣。
唐僧取经，路上都能遇见不少漂亮小妖怪，更何况明知是个真神仙？于是念鸣十分上道地变回了原形，老老实实地待在盆子里，用根扒紧了她偷偷藏在盆里的大土豆。
明知看到后先是一愣，然后把盆抱在怀里，很轻地捏了捏一片花瓣。
下一秒，这朵食人花又开始往外喷花苞了。
被捏到耳朵的念鸣有些恼火。她扭过头，试图把他的手指甩开，无果，他又捏了过来，还用指尖下揉了揉。
温热从指尖处传来，又痒又挠人。
念鸣没办法，只好又变回了人形，抱着一盆土老老实实地跟在明知身后。她步子小，落在他身后好长一段路。
明知停下来等了几秒，伸手拉过她的时候，说了声：“别再丢了。”
念鸣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
两人乘云到了北海，风里都是海浪的气息。
在天涯海角处，明知在与当地神明交涉，她则蹲在海边钓鱼。海里的一只比一只肥美，明知再转头的时候，就看见她被一只海水蚌给咬了。
咸鱼不能反身，养猪不能致富，倒霉就会被咬。
念鸣觉得不公平！她这一朵食人花居然被一只蚌给咬了！
她又震惊又尴尬，觉得自己丢了食人花族的颜面，正不知所措时，明知已经走到了跟前，敲了敲蚌，让它张了壳。
当地的神明也走上前来，念鸣正要告状的时候，明知先开了口：“是不是一定得把你放在跟前，才不会受伤？” 念鸣回答不出来，支吾了一下，火速转移话题：“……你不应该先问我疼不疼的吗？”
明知愣了一下，倒是边上的神明轻笑出声，说道：“神君刚刚掐了诀，止疼清心。”
怪不得手指一点儿也不疼，不早说！
念鸣感觉头顶发热，又要开始吐花苞时，明知揉了揉她的发顶，把小花苞悄悄按了回去。
就像是狐狸的耳朵、凤凰的尾羽、狼王的白肚皮，都是亲近的人才能碰的一样，念鸣的小花苞也如此。明知的指尖这么一揉，她整个耳郭瞬间通红了，又烧又酥麻。
她觉得，自己和隔壁山坡的含羞草也许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因为大螃蟹不知踪迹，明知和念鸣就先在北海住了下来。黄昏时分，北海的浪声渐大，海边像是撒落了万顷碎金。
这个时间点适合做什么？适合烤土豆和大肥鱼。
念鸣连火坑都挖好了，结果明知的桃花来了，还不止一朵，围着明知嘘寒问暖，十分贴心。
她看了看土豆，又看看蹙着眉的明知，叹了一口气。
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在这个大好的时光，为什么大家都忙着吃爱情的苦，不吃土豆呢？
005.谈恋爱和吃土豆一样自由
出于食人花的职业素养，念鸣又一次挡掉了明知的桃花。她十分心虚，觉得自己上了月老的黑名单。
事后，她含蓄地问了明知一句：“神君不想谈恋爱吗？”
正在烤鱼的明知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念鸣大胆起来，继续说道：“已经20×0年了，神仙不用再恪守清规戒律了吧？有七情六欲都是正常的，谈恋爱和吃土豆一样自由……”
她没想到，明知会突然转移话题：“之前为什么要离开天南？”
食人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离开天南？当然是为了要躲开心动这件事啊。
对谁心动都可以，她可以没皮没脸地追，唯独神君明知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她总共帮他挡过一百七十二朵桃花，不想自己也变成其中一朵。
土豆可以不吃，但被神君討厌，这一点不可以。
于是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打工发不了财，不想再打工了，想养猪。”把小旺和小财养大，她就扎根人间，一边拉二胡一边卖猪，当一朵最有钱的食人花。
明知没说话，把烤好的鱼递给她后，走了。
念鸣一边吃鱼，一边忏悔。
她离开天南这件事，其实另有隐情。俗话说得好，做贼心虚，念鸣也一样。那时候她刚修成人形没多久，也就一两百年吧，修为尚浅，天天待在明知身边，怎么可能不动心？她又并不是铁石心肠的绿豆眼蛤蟆怪。
某天深夜，明知喝酒，她吃土豆。明知喝醉了，靠着梨树陷入浅眠，而她土豆吃多了，胆子也变肥了，犹豫纠结了半天，还是偷偷地亲了他一口。
一点儿也不光明正大。
念鸣因此心虚极了，头上喷涌而出的小花苞落了满地。她决定连夜逃跑。
不止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食人花也难过。
……
在北海的这天晚上，念鸣过得十分纠结——明知突然提起那件事，让她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露了陷，又或者那天晚上，明知其实没有睡着？
要命！
色字头上一把刀！
两人在北海待了五天，念鸣也躲了明知五天。明知抓到大螃蟹准备起程回天南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念鸣找到明知，试探道：“酒不是个好东西，不能多贪杯。神君以后少喝点儿酒，你一喝酒就会睡着，喊都喊不醒。”
彼时明知微微皱眉，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抬眸看了她一眼。
也就是这么一眼，让念鸣的心又跳乱了一拍。
是不是所有神仙的泪痣都这么好看？轻飘飘的瞥来一眼，眼尾的泪痣都好似在勾人。
不像是神仙，倒像是大妖怪。
念鸣一个愣神，瞬间忘记自己下一句该试探什么了。
回程路上，念鸣整张脸都是红的，回到天南的第一件事就是钻到土里，和土豆背靠背。
她再出来，是在一个午后。
午后的光晕很朦胧，一树雪白的梨花，纷纷下落。
明知忙了一整个早上，此刻正在梨树下小憩。念鸣思考了很久，从土里出来，跑去房间翻出一条毛毯，正准备给她盖上的时候，明知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扣住念鸣的手腕一扯，念鸣直接头往下栽倒在他肩膀上，长发蹭了他一脸。
念鸣手忙脚乱，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听见耳边传来似笑非笑的一句问话：“又是偷亲吗？”
念鸣的心猛地“扑通”了一下，像是掉进了北海的月亮湖里。
再下一秒，小花苞落了一地，让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众所周知，美色误人，误神仙，也误食人花。
006.这是大妖怪才会做的事
“又是偷亲吗”这句话，让念鸣从头到脚烧成了红心红薯。
她欲言又止，裙摆上全是掉下来的小花苞，紧张得不知所措。
“神君……”
她绞尽脑汁想要解释，力求冷静理智，但头顶上不停往外冒的小花苞根本骗不了人。而这个时候，明知又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念鸣都快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妖怪，还是他是妖怪了。让人意乱情迷，不应该是大妖怪才会做的事吗？
更让她不知所措的还在后面——明知按住她的后脖颈，往下压，在她眼尾亲了亲。
那一吻太过温柔，像是梨花在吻一阵风。
念鸣心惊不已，在彻底愣成木头桩子的那一秒，听见明知很轻地笑了一声：“我一直都在教你行事要磊落，怎么连亲吻，都要偷偷摸摸？”
简直胡说八道！
念鸣发誓，明知并没有教过她行事要磊落，只教过她怎么拉二胡！
…… 总而言之，被吻了后，念鸣心里的小鹿已经撞了一百二十次的南墙了。
她在想，神君要么是喜欢她，要么是把她当小猪崽了。她平时若是高兴，也会亲小旺和小财，指望着它们快一点儿长大，好让她快点儿发财致富。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念鸣下定了决心，准备追神君！
只是，倒霉蛋就是倒霉蛋，她才刚生出这个念头，先前那位来拜访的女神仙就又一次找上门来。
两人言笑晏晏，女神仙弯唇笑起来的时候，又明媚又温柔。
这次念鸣终于知道她是谁了——来自不定山的青鸟一族，与天南一直交往密切。
念鸣突然想起，在人间的那一年，她曾经听一个大妖怪讲过很多八卦，其中有一个八卦说天南的神君有个心慕很久的人，为此还曾向月老求过姻缘。但月老拒绝了，觉得两人不合适，还给他牵了许许多多的红线，只是未果。
是有多喜欢，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让她挡掉这些姻缘桃花？
念鸣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明知是否有心慕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如果有的话，有可能是这位女神仙，也有可能是隔壁山坡上那只特别会种土豆的小狐狸。
更让她难过的是，和女神仙談完之后，明知来到她身边嘱咐了一句：“我有事要离开天南一段时间，你待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保证做好一朵看家护院的食人花。
这么一等，让念鸣等了好久，等鸡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明知也还是没有回来。
她蹲在院子里想了很久很久，觉得很难过。她在想，如果神君不要她了，那她是不是变成一朵野花了？
……
第八个土豆发芽的时候，明知回来了。在一个深夜里，他带着一根很长的红毛线回到了天南。
青鸟的话依稀在耳边响起：“月老喝醉了！此时不扯他的红线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爱和谁牵就和谁牵！我给你望风，你记得给我土豆！”
神仙和小妖怪的姻缘，自古以来都不会出现在月老的工作账本上。
明知想，月老做不到，不敢做的事，那就让他来。
于是他从月老的红线球上扯了好长一截红毛线下来。
明知回来的时候，念鸣正在呼呼大睡，床头还种着一盆小土豆。明知一眼就能认出来，这颗长不大的土豆，当初是和念鸣埋在一片土里的。
他珍而又珍地把那根红线缠在了她的手指上，然后将另一端又绕在了自己的指尖。
一开始，念鸣只是他院子里意外生长出来的一朵花，明知之所以留着她，是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把她留下来辟邪、挡桃花，也算是发挥她的作用。
却没想过，念鸣就是他的桃花。
他不想失去她，不能没有她，上下天地九万年，他只要这么一朵桃花。
所谓神明的沦陷，未必会在春光灿烂、绿树莺语时，没有谁逃得过动心动情。就算是神明，也是如此。
007.种了无数个夜晚的土豆
人间有很多关于妖怪和神仙的话本，故事基调大多都缠绵悱恻，故事结局十有九悲。
如果不是被那个吻冲昏了头脑，念鸣一定不会胆大包天，想去追明知。这一天醒来，她发现明知已经回来了，身边还跟着那青鸟。
念鸣还没来得及产生难过的情绪，青鸟就凑了上来，和她称兄道弟地聊上了。
聊了没一会儿，念鸣就皱起了眉头。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怎么感觉，这个女神仙看上的不是明知，而是看上了她勤勤恳恳种了无数个夜晚的土豆？
“你只要土豆吗？”
青鸟闻言愣了一下，略微思索几秒，含蓄地问道：“我听说你养了两只小猪？我能要一只吗？”
念鸣真是无语了。
青鸟提溜着两大箩筐的土豆离开后，念鸣陷入了纠结。走前，青鸟盯了她的小猪崽很久，最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小猪蹄上的平安绳，问道：“这是神君系上的吧？”
不等念鸣回答，青鸟就又说了一句：“天南的神君如同冰山孤月，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我一直以为，养花算是他唯一的一个例外。”
没想到，他会爱屋及乌，连同她养的两只小猪崽都放在了心上。
“他对你，是真的很偏爱。”青鸟真实地羡慕了。她也想养猪，把不定山的山头占满，然后发财成为小肥鸟。
……
念鸣坐在梨树下发了很久的呆，把和明知相处时的一点一滴都想了一遍，发现明知对她是真的偏爱。
从种土豆到养小猪，她把神君的府邸折腾成农家乐，明知也没有责怪过她。
可她还是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也不确定她和明知会不会像那些人间话本一样，落得一个不好的结局。
她一直记得一个故事：有个倒霉的小妖怪喜欢上霸道小神龙，被天道惩罚，把她辛辛苦苦攒的钱都没收了！
念鸣气鼓鼓地回忆话本情节时，明知走到了她身前，揉了一下她的发顶，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念鸣把那个话本故事跟他说了一遍，批评道：“太过分了！骗感情可以，不能骗钱！”
她一脸愤慨。她对于没钱这件事耿耿于怀，正准备发表长篇大论，严肃批评这件事时，明知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未等她反应过来就低头吻住她的唇。
并非上次那样，只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眼尾。
含唇，轻咬，克制而温柔。
“人间的故事大多都是假的。”念鸣心跳不已，耳边响起的是明知的声音。
“不会有天道的惩罚，就算有，受罚的人也只会是我。”
念鸣一边掉花苞，一边仰头愣愣地看着明知。
她一直以为，先心动的人是自己，却不承想，有人会告诉她——
“是我先动的情，也理应由我承受一切。”
“我不会骗感情。”
“牵了红线，你就不能再跑了。”
……
念鸣疑惑不已。
什么红线？难道她没有上月老的黑名单吗？看来月老真是个大好人！
000.她是恶之花
天南的桃花开了一季又一季，念鸣从一个小妖怪变成了小神仙。
明知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她是恶之花。
而他是来渡她的神明。
……
养猪吗？不仅可以致富，还可以追到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