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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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就发生在池塘边上。说起来,这里其实也算一个小世界:荷花生长在水里,清香却飘到岸上。圆滚滚的鹅卵石被日光晒得温热,几只蜗牛钻进壳里躲在野芹巨大的叶阴下小憩。一株蒲公英开出了黄色的花朵,很像极小极小的向日葵,就有极小极小的神仙飞过来,落在上面将它当成了一张柔软而温暖、精致而芬芳的床。
  为了报答蒲公英的恩惠,神仙要满足她的两个愿望。谁只要遇到这位仙人,就可以说出自己的两个愿望,并在他魔法的帮助下得以实现。这个白须白发的小老头神仙只满足别人的两个愿望,为此他得了个“好事成双”的外号。他是以法力无边和说一不二闻名的。
  好运气的蒲公英说了第一个愿望:想要许多许多孩子。神仙应许了,说只要耐心等待几日就一定会有许多许多孩子偎依在蒲公英妈妈的身边,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绝对符合她想像中的数目。蒲公英可不愿意她的孩子永远守着小小的池塘,她的第二个愿望是,她的孩子能够飞往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就像常来拜访的蝴蝶和蜜蜂那样。神仙再次许可了,他对充满了母爱的蒲公英说,你的孩子们将穿上羽毛做成的衣裳,有风把他们送去四方漫游……
  这时,从池塘里爬上来一只水淋淋的青蛙。他听到了关于蒲公英子女前途问题的谈话,这位游泳健将一时兴起,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就张大嘴巴唱起了自己编出来的歌。青蛙的歌是这样的:“呱呱呱呱,蒲公英娃娃,飞过池塘。没有翅膀,神仙帮忙……”
  这歌声简直就像水壶一直在咕嘟咕嘟地烧水那么令人不耐烦,又像水牛的四蹄从泥浆里拔出来的声音那么难听。蒲公英耷拉下了叶子,神仙皱起了眉头。可是唱歌使青蛙很快乐,他唱得越发起劲了,你简直无法相信他那么丁点大的身体能够发出这么长久而高亢的声音。
  忍无可忍的神仙喝住了青蛙的表演:“得了,只要你闭嘴,我就也让你许两个愿!”
  神仙相信自己声名远播,广受欢迎,所以说话时不由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青蛙说:“那太好了。青蛙的第一个愿望嘛,就是快活地唱歌。”说完就继续自顾自地唱起歌来。
  神仙目瞪口呆,因为一直以来别人对他的态度都是恳求和感谢,这使他无比满足,可是这个青蛙,居然除了唱歌别无它求。他不甘心,又问青蛙的第二个愿望。青蛙白肚皮一鼓一鼓地说:“青蛙的第二个愿望是继续快活地唱歌。”
  “你想唱歌就尽管唱吧,”神仙无可奈何地说,“等你真正有什么愿望时,我再来满足你。”说完就消失了。
  青蛙给蒲公英鞠了个躬:“我的表演就到这里了,不要感到余兴未尽。等你的孩子出世了,我再来唱摇篮曲。”蒲公英在心里拼命地喊:“不要!不要!”
  青蛙前腿一绷,后腿一蹬,一跳跳到了一只蛤蟆身上。蛤蟆受到了冒犯,开始责问青蛙。
  蛤蟆说:“你以为我是海绵垫子吗?为什么要踩我?”
  青蛙说:“青蛙一跳一跳的,就踩到蛤蟆了。”
  蛤蟆说:“你以为你是弹簧吗?你为什么要一跳一跳的?”
  青蛙说:“因为青蛙要回池塘喝水,所以一跳一跳的。”
  蛤蟆说:“你以为你是水桶吗?为什么要回池塘喝水?”
  青蛙说:“因为青蛙唱歌太久了,所以口渴了。”
  蛤蟆说:“你以为你是风琴吗?你为什么要唱歌?”
  青蛙很骄傲地对咄咄逼人的蛤蟆说:“神仙爷爷说了,青蛙想唱歌就可以唱歌。”
  蛤蟆和青蛙的对话总是无聊和 嗦。当蛤蟆从青蛙嘴里得知青蛙遇仙的奇遇后,万分惋惜:“真是愚蠢。换成是我,第一个愿望就是到水井里去安家落户……”
  “水井?”青蛙摸不着头脑。
  “讨厌的绿皮肤鬼,不要自作聪明地打断一只博学多才的蛤蟆的话头。听我说完———将会有一位美丽的公主把你从井里捞出来,然后吻了你,你就会从一只青蛙变成一位王子。明白吗?青蛙王子!而你现在只知道傻乎乎地唱歌……”蛤蟆越说越得意,嘴角咧得老大。
  青蛙想:“天哪,随便被别人吻,妈妈不允许的。”它前腿一绷,后腿一蹬,扑通一声跳进池塘去了。
  青蛙走后,蛤蟆决心去找那位神仙以谋求自己的幸福。他拨开每棵植物的叶子和花朵,爬上每块石头,他攀上荷叶,打翻了荷叶上滚来滚去的水珠,他甚至爬进了田鼠的洞,被一群愤怒的田鼠给轰了出来……他满世界地找呵找,最终还是在那朵蒲公英的花床上找到了“好事成双”。
  蛤蟆问:“您就是可以满足别人两个愿望的神仙吗?或者说您就是愿意帮我得到幸福的神仙吗?”
  神仙正睡得香甜,被吵醒了,心里真不痛快:“啊,是我。”
  蛤蟆说:“两个愿望似乎太少了,三个行不行?两点五个呢?……您要认为我是一只讨价还价的蛤蟆了吧?”
  神仙简直都被蛤蟆的问题气得要直冒青烟了, 嗦的蛤蟆比唱歌的青蛙还要令人受不了。神仙的脾气是不太好,可他总归是个热心肠的人,还是帮蛤蟆实现了第一个愿望———变成一个国王。
  神仙用手指一点,不可思议的事就发生了。蛤蟆变成了人形,穿戴起了君王的装束,还真有点尊严高贵的样子。池塘边有一处宏伟的建筑,正是国王的宫殿。
  蛤蟆变成的国王满意极了:“一个愿望满足了,另一个愿望很快又要产生。我们这些称王称帝的人,比常人多一些愿望,我想上帝也可以原谅吧。”
  神仙说:“蛤蟆,你真唠叨———快讲第二个愿望。”
  国王说:“我的第二个愿望就是……怎么说呢?真怕您不会答应。但我相信您是一位言出必行的神仙。我的第二个愿望就是———您再满足我两个愿望吧。”
  听到从国王嘴里吐出这么无耻的话,神仙都愣住了。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的蒲公英惊叫了起来:“不要上他的圈套———他会没完没了的。”
  神仙经过长时间的考虑,说:“我必须言而有信。”
  神仙给了他实现另外两个愿望的机会。国王用一个愿望让自己娶了阿拉伯的公主,当他还剩下一个愿望时,又是笑嘻嘻地来一句:“我最后的愿望就是你再满足我两个愿望。”就这样,神仙被拖进了一个无休无止地满足国王各种愿望的无底洞。
  利用这个手段,神仙无可奈何地为国王扩张了十次国土,让金币填满了国王的国库,还让国王拥有了一张成为大明星的俊俏面孔,甚至应国王的要求在他的国度里将蛤蟆列为神兽供奉。国王最无聊的愿望是让他每次打嗝时能从胳膊肘里蹦出一个熟鸡蛋……他该拥有的都拥有了,还在挖空心思地索取,因为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所以一轮一轮异想天开地要神仙满足他。最愚蠢的人都明白哈蟆国王的欲望如大海一样无边无际。
  耗了几天几夜,国王饿了,他荒唐地让神仙把他又变回了蛤蟆好去吃一顿虫子大餐解馋。当然,吃饱肚子后又让神仙把他变回了国王,依旧威严尊贵。蒲公英对神仙说:“您不能再帮他了,他再这样下去要把日月星辰都藏在他的床底下了。”
  国王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他快活极了:“哦,可爱的老人家,我感觉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快,我要一头黑头发,而不是金灿灿的金头发。我的原则是,金的东西应该藏在我的金库里。”
  神仙咒骂着:“给你黑!给你黑!黑心肠的黑!”他简直成了国王的奴仆。
  蒲公英焦急得连黄色的花儿都凋落了,花儿落了就结出了许多种子,这就是神仙许诺的那许许多多的孩子。蒲公英的孩子都穿着羽毛做成的衣服,他们紧紧聚在一起,就像一个白色的绒团。蒲公英对孩子们悄悄地叮嘱:“勇敢的孩子,快离开妈妈,去寻找能够打败国王的力量去吧!”
  一阵风吹来,蒲公英的孩子漫天飞舞,他们带着使命飞往各地。一个孩子飞到了一家铁匠铺,他对着打铁的铁匠喊:“快带上你的铁锤去打败国王。”可他的声音被打铁的叮当声淹没了。一个飞到了山谷,他对着群山喊:“国王是个蛤蟆,国王是个蛤蟆。”可他的声音在山谷间一遍一遍地回荡,却无人听到。一个飞到了一户人家的餐桌,他对着一桌进餐的人焦急地喊:“反对国王!反对国王!”他没说几句就被一个小孩用手指捏住,送到嘴边吹了口气,被吹得朝池塘的方向飞去了。
  青蛙在水面仰泳,一吐舌头就把他吞进去了。
  “你敢吃蒲公英的种子,你的肚子会成为蒲公英繁殖的乐园!”
  吓了一跳的青蛙忙把蒲公英种子吐了出来:“青蛙以为是一只小飞蛾呢。”
  蛙口脱险的这颗蒲公英种子晕头晕脑地说开了:“蛤蟆变成了国王,国王操纵了神仙……”
  青蛙听完了事情的始末,说:“虽然青蛙只会唱歌,但也不能袖手旁观!”
  说完后,青蛙一跳跳到了王宫边上。
  呱呱,青蛙跳过去就唱开了:“青蛙,青蛙,有威力。呱呱。把蛤蟆赶进臭稀泥。跌一个跤,摔出个屁。呱呱。蛤蟆,蛤蟆,剩了一口气……”谁也没听到过这么吵闹的歌。声音尖利得可以划破玻璃,吵得像无数石头从山上往下滚。国王被烦得头昏脑涨,他蹦跳起来:“你这只得瘟病的青蛙,对国王一点都不尊重。我要派军队来剿灭你。不,我自己来好了。我要用皮靴踩扁你,把你踩成一张青蛙皮来蒙我宫殿里的鼓。”
  国王来踩青蛙,青蛙跳开了。青蛙又唱起了蛤蟆的丑事:“呱呱呱,蛤蟆偷过天鹅蛋。呱呱呱,蛤蟆身上长苔藓……”多难为情呀!国王气急败坏地冲神仙喊:“诋毁国王,罪大恶极———神仙老头,别跟一根木头一样愣着呀,快让他闭嘴。”
  国王话音刚落,神仙抓住机会说了声:“如你所愿。”用手一指,鼓着腮帮子的青蛙不出声了。神仙对国王说:“刚才我实现了你第一百零八个‘第二个愿望’,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啊!真棒哦!”青蛙和蒲公英欢呼了起来。国王这才回过神来,刚才无意中的那一句“让青蛙闭嘴”说的真不是时候呀,接力棒掉了就传不下去了。国王一下子不神气了,他想开溜了:“朋友们,我要走了。做国王的别提多忙碌。是的,得走了,一分一秒也不能呆了。我的臣民在等我呢……”说着向他的宫殿跑去。
  望着国王的背影,神仙松了口气对青蛙说:“多亏了青蛙。现在你想好了要我帮你满足哪两个愿望?不过,你可不要学某些卑鄙小人的鬼把戏哦。”
  这回青蛙倒是很爽快,他指着国王的宫殿说:“我不喜欢蛤蟆做国王。蛤蟆最好还是做蛤蟆。”
  神仙吹了口气,只见王宫消失了,一只蛤蟆趴在那里,哼哼唧唧地哭泣。
  神仙又开始问青蛙的第二个愿望,青蛙想啊想啊,蒲公英都替他着急了:“就让青蛙有夜莺一样美妙的歌喉吧。”
  青蛙听了,垂下了鼓鼓的眼睛,羞答答地说:“青蛙一直以为青蛙的歌声要比夜莺更动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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