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小芭:两面青春

来源 :中国新闻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shaczcl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个头不高、皮肤白皙、扎着马尾辫……看着眼前这个朴素、青涩的重庆女孩,童小军怎么都不愿意将她与“援助交际”联系在一起。
  童小军是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社会工作研究中心副主任,从2010年至今,童小军带着一个6人的课题组,在重庆开展一项“在校女学生援助交际问题研究”,上述女孩是童小军的第8个访谈对象,调研团队给她起了个特殊的化名“小芭”。
  小芭出生在一个典型的小康家庭,父亲是名警察,母亲是位医生。在重庆,她的家庭条件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2010年,她在一所中学读到了高二,虽然成绩不好,在家里却足够听话。不过,一旦到了外面,这个“乖乖女”立刻会展现她“魔鬼”的一面,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社会上那种‘流氓’,喝酒、吹牛,啤酒一次能喝四五瓶”。
  “访谈的过程中,这个女孩的眼睛不时盯着桌上的零食”,童小年发现,眼前的女孩对零食几近痴迷,那些薯片、巧克力对她有着非凡的诱惑力。“她不好意思地拒绝了我递过去的零食,却又让我把它们藏起来,因为‘一看到嘴就痒痒’”。
  事实上,小芭对零食的嗜好与她的援交经历息息相关,用她的话说:“男娃儿好吃要欠账,女娃儿好吃要上当。”
  
  “零食”竟像毒瘾一样
  谈到“零食”,小芭话匣子开始打开了。
  在上初二以前,小芭的成绩在班里处在中等水平,但上初二后,成绩便一落千里,甚至还让她降了一级。也正是那一年,她有了男朋友,两人交往至今。甚至她把自己的“第一次”也给了那个男孩——她至今记得,那是“高一的那年,11月17号”。
  她告诉童小军,如果没有那天与男朋友的“第一次”,她“后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那个”。此前她从未想过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一个陌生人:“处女的话,据说一般都是8000(块钱),但是我不愿意。”
  除了对于零食的痴迷,她还喜欢上网,热衷于网络游戏。“每天父母睡着后,我会把门反锁,偷偷跑到网吧,等到第二天清晨父母起床前再溜回家里。”小芭说,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至少2年,却从未引起身为警察的父亲和身为医生的母亲的注意。
  用小芭的话说,为了买零食和上网,她每天大约要花100元左右,而家里一个星期只给她二十几元。起初她尽量节省上网的钱,但买零食的钱却无论如何也省不下来,这让她苦恼万分。
  高二那年,17岁的小芭第一次“逃学”了,那时候十分厌学,索性跑出去玩,并因此结交了一个做“那一行”的朋友——那个女孩比她小几个月,正是这个朋友介绍她入了“行”。
  “想想真好笑,小姑娘的第一次竟然是为了买零食。”童小军说,但她笑不出来。
  出于谨慎,童小军试探性问起眼前这个女孩“第一次援交时的感觉”。坐在对面的小芭身子不经意颤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复了镇定。她说久了就有点习惯了,慢慢就好了,回学校后就当这种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
  据小芭介绍,她的“客户”通常都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以外地人居多,来自各行各业,她遇见过官员,也遇见过律师。她一直试图避免和他们有情感上的交流,只保持纯粹的金钱交易。有人后来还想和她联系,都被她一口回绝。
  每个星期,她都会出去一两次,一次自己能拿到两百块钱,够她花上两三天,等到钱花光了,就再打电话“约客户”……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援交”像毒瘾一样让她再也难以摆脱。小芭说,每次总是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一定不做了。”但是很快又会纠结:“啧,钱啊,没钱真是很痛苦的。我一想到没钱,整个人就崩溃了,想想还是做吧!”
  小芭说,这样的生活让她换来了一些“自在”:不缺钱花,对学习也“没有什么负面影响”——“反正自己成绩本来就不好,做不做都是‘超烂’”。
  
  “不做了,就把电话卡一扔”
  童小军发现,对于这个17岁的小芭来说,人生的这段经历,似乎只需要换个手机号码,便能一了百了。而在援交的过程,小芭的自我保护和防范意识也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几次经历之后,小芭开始学着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比如,客户家里她是绝对不去的,她只去宾馆,因为宾馆要身份证登记,如果“出事”的话可以找到对方,“在‘家里’出事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一个男的我一个小女生怎么斗得过他。”
  她觉得“这种事”并不光彩,于是瞒着家里,瞒着男朋友,除了介绍她做援交的女孩,从未和任何好友提起。她形容自己是“单兵作战”,赚的钱也都不敢告诉别人,只有在妈妈不在家时,才会跑到超市,买上一大袋零食,然后往家里拎:“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问我钱从哪里来的,我就死定了。”
  童小军不敢想象,仅仅因为嘴馋,面前的女孩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她问小芭:“如果还能回到过去,一切还可以重来。如果有人像今天我这样问你,早一点告诉你做这个是不好的话,是否还会继续去做?”
  小芭摇摇头,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对这样问题有点抗拒。
  “走一步算一步,下一步会怎么样没人会知道。”女孩说,她也想过高中毕业后开一家精品店,或者是学一门技术,美容、足疗都行。
  “女孩的想法出人意料地简单”,童小军说,“最后,她看着我说‘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做了,就把电话卡一扔,别人就找不到我了。”
  (内容来自“我国在校女学生援助交际问题研究”的真实案例)
其他文献
房东卡尔的家是一栋两层的黄色木房子,与左邻右舍的七彩小木屋一道,在峡湾洁白的浮冰之上,像极了童话里的场景。  40来岁的卡尔是当地一名出租车司机,令人意外地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后来得知他是丹麦人。  格陵兰属于丹麦的一个自治领地,有6万多居民,其中1/6具有因纽特人血统。他们多数是早期欧洲移民的混血后裔,也有不少卡尔这样的丹麦人。  伊卢利萨特小镇位于格陵兰岛西部,是格陵兰岛第三大人口聚居地,人口
今 之 我  我的枝条翻飞  我的香味从炒锅炝出  我越过墙垣  我蓝 我白 我明亮  我爱了又爱  风若问我 火若拷我  我一言不答  火有舌 风有口  我无言 无语 无声音  使日头落尽  以便西山如古墓——  我,被晓谕  播 种 者  必须首先除掉荆棘  斩断茎,挖出根,焚烧成灰  必须将大大小小的顽石  一一捡起  必须翻松地土  用铁锹,用犁铧,用恒久忍耐的心  一个播种者所有的预工 
吴晓求。摄影/董洁旭  7月31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对第三方支付账户的开立、支付限额、转账等都做出了严格的限制。  征求意见稿首次将支付账户分为“综合账户”和“消费账户”。综合账户指“支付账户余额可以用于消费、转账以及购买投资理财产品或服务”的账户,消费账户指“支付账户余额仅可用于消费以及转账至客户本人同名银行账户”。  同时,征求意见稿要求综合
外 地来一朋友。为了方便,我在家门口为 他找了家旅馆,并预交了三天的房费。朋友只住了两晚,因有急事回去了。房费不能退,怎么办?我决定自己去住一晚。  在家里吃过晚饭,又陪妻子看了一会儿电视,有点困了,我对妻子说,那我到旅馆睡觉去了。虽然已和妻子做过说明,妻子也同意了,但她仍用怪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走出家门的时候,我也感到有点怪怪的。出差的感觉?不是。离家出走的滋味?也不是。  经常路过这家旅馆
萨仁山。  5月30日,成功获得连任的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宣誓就职,开启他的第二个总理任期。  当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致电莫迪,祝贺他连任,并指出,在雙方共同努力下,当前中印关系持续向前发展,各领域合作不断深化。这不仅符合中印两国和两国人民的共同期待,也为全球和地区提供了稳定性和正能量。  莫迪首个任期中,中印关系既经历了洞朗对峙危机,也随着两国领导人武汉会晤实现稳定,同时还受到美国“印太战略”
居住在新疆自治区乌鲁木齐人民广场附近的努尔·纳吾凯尔觉得自己就像个硬币,永远都有与生俱来的两面,但在生活中表现出的,却从来都只是其中的一面。  26岁的努尔是汉维混血,父亲是汉族,母亲是维族。100%维族血统的人会很容易发现他身上汉族的成分,维族的女孩子大多不喜欢他,而汉族女孩子却对他的深眼窝、高鼻梁趋之若鹜。  努尔从来不跟人说自己血里流淌的汉族的二分之一血统。这是他长这么大最大的秘密。他的汉族
平赫对着架在书桌上的手机,用比正式上课大约快两倍的速度录了一遍要直播的化学课程。近一个月里,平赫和很多像他一样隶属于猿辅导网课的老师都会做这项工作。在上课前,他们会快速录下备课过程,然后自己再观看一遍,思考课程设计是否妥当。进入每天的直播之后,他们手机屏幕的另一端,面对的将是2000多万名来自全国各地的中小学生。  2月28日,平赫上了一場针对高二学生的直播课,意外情况还是发生了。他刚讲到第一道选
“乡音无改鬓毛衰”的“衰”原在本诗中读“cui”,现改为“shuai”。“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斜”由“xia”改为“xie”。“一骑红尘妃子笑”的“骑”由“ji”改为“qi”。  因为较多人读错而做出的诸如此类汉语拼音修改,近日通过中国播音主持网的一篇《播音员主持人请注意,这些字词的拼音被改了!》热传,不少网友反映,自己小学时费尽全力才记下的读音,这一次被证明自己又一次做错了。  除了上述内容,还
2017年6月21日,贵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剑河县南明镇,台沙村第一书记杨精泽在下村开展民情访问归来途中。图/中新  9月末,经历了六年三任第一书记的接力脱贫攻坚,四川凉山美姑县热口阿觉村即将迎来最后的验收时刻。  压力层层传导,最终落在以第一书记为主导的驻村干部身上。脱贫成果来之不易,热口阿觉村的第一书记王诏越来越忙,他不希望在验收时出现丝毫差错。迎检之前,王诏组建了30多人的妇女团队,对各家
赵天雨准备开车出发了,妻子赵晓芬却坐上了副驾驶,故作轻松地说:“我送你出城,然后打的回家。”  “唉,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又要多花20呢。”他讪笑着说。  车子在城区兜了个弯,晓芬没吱声。  车子进入解放路小学那条小马路,放缓了速度,爬行似的通过学校大门、围墙的路段,还慢悠悠地鸣笛三声。她听得出,那是“我爱你”,或者是“对不起”,抑或是“再见吧”。  晓芬理解他的“解放路”情结,30年了啊!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