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多重脸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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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龙应台评价的,民国史之于人们,在香港只是边缘,在大陆已早湮没,在台湾已被遗忘。是李安抢救了它们?许多时候我们对于历史的认知,就像历史人物对于未来的憧憬一样,充满了讽刺与幽默。
  
  1933年,上海的作家们有些正热衷于憧憬着这座城市的未来。
  其中有个叫铭三的,富有讽刺地构建着他心目中的未来都市,他引用另一位作家的说法,把当时的上海称之为一座建筑在“地狱”上的“天堂”。而在他心目中,无疑地,将来的上海便是天堂上面的天堂。
  他设想,将来的上海,电影院一律装冷气管、热水汀,每部电影都是香艳肉感,且有国际歌舞团的裸体舞蹈。
  2007年,正如作家铭三憧憬的那样,电影院里的确流淌着香艳的肉感,一个叫王佳芝的女人,把现代人重又扯回了民国时期的上海。旗袍、租界、黄包车、凯司令咖啡厅,还有极司非尔路76号。电影讲的是1942年的上海,太平洋战场上日本人在瓜达卡纳尔大败,问政治的人眼里都充满了绝望。
  这部叫《色戒》的电影,彻底吸引了现代人,倒不止是它其中有香艳的肉感,而是它颠覆了一种传统,撕掉了民国在我们记忆里的标签,为现代人还原了一段新鲜的历史,展现了民国生活的复杂。在那段日子里,竟然黄包车夫们都自得其乐、有人天天打麻将,竟然汉奸和美女爱得彻骨、奔波救国的却是中统特务,竟然年轻姑娘们都冲着国军大喊,“打胜仗了,我就嫁给你!”
  
  要不是导演李安,很多人还不知道历史的面孔竟然这般复杂。更多的时候人们对于历史的感知,就像铭三对于未来的憧憬一样充满了讽刺的幽默和香艳的肉感。
  正如龙应台评价的,民国史之于人们,在香港只是边缘,在大陆已早湮没,在台湾已被遗忘。是李安抢救了它们。
  人们随即越来越热衷于追寻这段被湮没的历史,他们考据极司非尔路76号,竟然就是现在的万航渡路某处,王佳芝确有其人,只不过姓郑,凯司令咖啡厅还在,热衷回味历史的人会想着找日子去喝茶怀古。
  整个2007年,社会上对于民国史的追问伴随着斯坦福蒋介石日记的公开,愈演愈烈。社会学家们评论,这股莫名的热潮该叫作民国热,作为前些年明清热的一个延续,而且已经持续了很久。说这些话的人,好像坚持历史本不是这样,如今靠着热情重又升温,最终连原有的形态都变质了。在历史学家眼里,这些都只是民国的遗产,从来都摆在那里,所以有热情,只是为了忘却的纪念。
  
  为了忘却的纪念
  
  追寻这两年人们对于民国的热情,最初竟然肇始于2001年。
  那一年张学良辞世,根据遗嘱,第二年,哥伦比亚大学此前对于张的口述历史公开,从而掀起了此后的“少帅热”。
  哥伦比亚大学的口述历史档案是1991年,张学良首次赴美探亲时,由讲师张之丙采访完成的,前后采访60次,后来被整理成汉字材料4800多页,堪称张学良口述历史档案资料中最全面的一部分。
  当年,山东友谊出版社根据哥大张学良口述录音整理的《张学良世纪传奇》一书,成了最热门的历史畅销书。
  这份口述档案对于人们的冲击,与其说是对历史真相的补充,不如说是让人们感叹民国历史的真相竟然在海的那边。
  此前对于张的历史,局外人的描述汗牛充栋,而当事人的说法却因为历史的原因被刻意忘却了。
  而对于民国那段历史的刻意忘却,远远还不止这些。回顾社会上民国热的最初几拨热潮,皆是起于对于人物的不断追问。
  费正清曾经评价,中国的历史并非是人们关于在中国发生了什么事的那种想法;相反,而是人们关于中国人发生了什么事的那种想法。费正清是个美国的历史研究者,他汉语说得虽然蹩脚些,但意思至少明白,中国人的历史具有选择性记忆。
  费正清为此不平的是,在中国的近代历史里为什么总是抹去外国人的痕迹,比如孙逸仙的顾问鲍罗廷,他可能参与起草了国民党的宪法。再比如,苏联将军布留赫尔,他可能帮助蒋介石拟订了作战计划。
  作为一个外国人,费正清觉得这些人在中国近代史里,即使不是被抹去了,也是被贬低了。
  这一点,不止外国人看不懂,即使是中国人,也时常看不懂。比如《色戒》,他让很多中国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大家才知道,原来曾经在民国时期,在中国的上海,竟然有这么一批活生生的汉奸的生活,竟然有那么一批热血的青年在从事着恐怖、报复活动,竟然年轻姑娘们都嚷着要嫁国军。
  人们才发现有太多的民国人、民国事被我们忘却了,或者干脆是蒸发了。留下的这些,只是一部分中国人在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的记录。这随即引起了人们的不断追问,在整个2007年的图书市场上,最热卖的历史书,除了百家讲坛和明朝的事儿,剩下的就是一系列的民国人物的写真。即使一套陶菊隐几十年前的《北洋军阀史话》,如今更名《武夫当国》再版,摇身一变,还是会备受追捧。
  
  告别脸谱化
  
  在历史学家的眼里,这不是历史研究的资料突然多了,而是人们突然开始想起来追问那些已经被忘却了的人。
  比如丁默邨,一部大众电影就让人们对那些之前早已经被蒸发了的汉奸,重又活了,人们重新对这些人的历史审视一番,竟有了更加饱满的认识。原来丁默邨早年也追随过共产党,只不过后来背叛了革命,原来当时在上海的汉奸背景并不单一,他们既投靠日本也与重庆暗通款曲,有些还和共产党私通联系,脚踏三只船,为自己留后路。
  人们越追问下去就越会发现,这类在中国近代史上只露过一脸,随即消失的人竟然如此的多,数不胜数,而且很多是当时相当重要的人物。
  这些问号埋在外国人心里,埋在国内历史拥趸的心里,也同样埋在历史研究者的心里。
  作为国内的历史研究者,很多人就是为了追问这些被忘却的人,才走上民国史研究领域的。比如陈红民,他是1984年大陆的第一批民国史研究生。他选择民国史研究,完全是机缘巧合,当时整个民国史研究一片空白,学生们对民国史发生兴趣,而手头的材料只停留在中共党史里。
  陈读中共党史发现,胡汉民当时是国民党中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孙中山的忠实追随者,国民党一大的中央执行委员,1928年南京政府的立法院长。可是到了1931年之后,和蒋介石约法之争被软禁,就突然在历史中消失了。在此之前这个人角色很重,在历史教科书里都能看得到。可是后来这个人到底怎么了,就没了,好像在历史中蒸发了一样,现有的史书里没有交代,完全找不到任何材料。陈当时就很好奇,那时候还是很年轻,就是很想搞清楚,胡汉民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到了后来怎么样了,都干了些什么。
  为此,他下了功夫追寻了很久,写了一篇有关胡汉民的论文。之后,到底让他找到了真相,胡这个人不止是活着,还活得挺充实,而且做了很多的事情。他不仅反对蒋介石的独裁,还抗日,这个角色之所以在后来的历史教科书中莫名消失,就是他比蒋介石反共还早,是个老右派。后来胡汉民还死在了广州,在文革的时候,墓被毁,上面还盖了房子压着,生生世世不让抬头。而作为一个研究民国史的研究生,陈红民这些竟然都不知道。
  陈走近胡汉民,才发现胡汉民这个人反共归反共,右派归右派,但他也反蒋介石,也抗日的,至少还是可以褒贬的,这让他第一次看到了评价历史人物不应只是单面的,而是多面的角度去看待。
  论文发表在《历史研究》,当时民国史研究的前辈李新先生看到后,觉得这样的民国史研究有突破。组织开了一个学术讨论会,当时正是1985年。也是那一年,广州市人民政府为胡汉民另建了新墓,算是重新盖棺。
  和陈红民经历差不多的还有吴景平,吴走入民国史也是源于研究生阶段,当时他研究国民政府转向抗战的经济原因,整日接触民国年代的经济、政治、外交文献,里面经常会出现宋子文的名字,绕不开。
  这个人跟胡汉民还不一样,在那时候,人们对宋子文基本已有定论。对他的论著和文章很多,大致的帽子是:四大家族的代表、大资产阶级和国民党英美派的代表、内战罪犯。
  很明显,宋已经是一个彻底被否定的人物。
  但吴景平在研究中却发现,宋子文的功过是非被简单化了。那时候褒贬历史人物,史学界喜欢用10分法,政治划线,干一件好事,加一分;做一件坏事,减一分。最后像写学生鉴定一样给这个人物盖棺评价,花个黑白脸。对于宋子文,便是这样,他对历史起过消极的、甚至是反动的作用,但同时在一定时期里他也有过积极的、进步的作用。
  但后者,在简单的分类中却被日益湮没了。
  后来,吴在博士论文的研究中特别讨论了宋,写了一本《宋子文评传》。在这本书里,吴为人们展现了另一个层面的宋子文,一个国民党内部的务实开明派,一个对近代财政金融制度,对遏止日本对华侵略、寻求国际援助、提升中国的国际地位,都曾作出重要贡献的人。这其中任何一条拿出来,在当时都足够颠覆。
  初涉民国历史的研究者越是追问就越发现,这种在民国历史中曾经举足轻重,到都来莫名蒸发的人物,竟然如此得多。这些人物在历史教科书里既没有本纪,也没有世家、列传,即使是奸佞传也是那么脸谱化的寥寥几人。
  
  民国那些人
  
  当时,陈红民和吴景平都还是民国史研究领域的学生,他们对于民国史的追问,起于个人无法忘却的纪念,但对于整个民国年间的生活形态却只是管中窥豹。
  那几年,历史学界对于民国人物的兴趣也开始了,宋平出了《蒋介石生平》,耿云志写了《胡适研究论稿》,这一文一武两个民国人物,掀起了学界民国人物的研究热潮。一个是政界反动派的头子;一个是文化领域的大右;两者都是当时反面到极点的代表,他们被历史学者再度摆到案头,评价开始物极必反。
  变化还只停留在历史研究界。而在社会上,那几年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上海滩》里的恩怨情仇和许文强的儿女情长。1984年,这部香港电视剧在内地播出,唤起了人们对于民国时期上海滩往事的追问。
  到了90年代初,社会上民国文化大热,上海滩已经走出黑道人物的恩怨情仇,成了张爱玲的女人世界和张资平的三角恋了。人们发现代表民国上海生活的不是鲁迅竟然是二张了。前者让人们看到了汉奸胡兰成,后者更让人们看到了民国时期的大多数上海文人的生活。这让很多读者感觉不好受,代表民国上海生活的两个作家,一个爱上了汉奸,另一个竟然也是汉奸。而在北京,文化圈也是胡适和周作人的热潮,两个大右派,让人们欲罢不能。
  那几年,文化界关于这些人的讨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而越讨论越热闹,一批民国文化人物相继浮出水面。从胡适到陈寅恪,到钱穆、到梁漱溟等等等等,每个人物头上的帽子都不简单,而学问更不简单,但这些之前在社会的认知上几乎都是空白。
  新世纪,随着一些新史料的公开,再一次热潮拉开了,这一回又回到了政治。
  张学良口述档案的公开,让人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历史的复杂——西安事变原来“是被逼出来的!”。这句话事实上是一九八九年,张学良在89岁大寿时对受访者说的,后来被收入哥大的历史档案。时值西安事变60周年,此前张除了在其忏悔录里,对于西安事变始终是三缄其口。
  这段谈话直至2001年10月28日才在台湾《联合报》率先刊出,后来新华社予以转载。如果不是口述历史的公开,人们还一直以为全民抗日的新局面是张学良主动逼迫出来的呢。
  在口述中,人们也第一次看到了张学良在九一八事件中的角色。原来,起决定不抵抗作用的还是张学良,是他不抵抗的。
  在西安事变中也是他有个人利益的,他并不是当初宣传的那样纯粹出于爱国的热情。用民国史专家杨奎松的研究说,在西安事变中张如果按照蒋的政策和共产党打下去,东北军将难以保全。而整个事件里,蒋介石也是有个人的利益,蒋张之间碰撞,说白了也是互相利益的摩擦。可是,在很长时间里,人们都已经习惯了以往的认识,凡是坏的都扣在蒋介石头上,凡是好的都戴给张学良,而且还传得有鼻子有眼。比如说,社会上比较习惯的传说式,张那里真有蒋介石的一张手令,明令九一八不抵抗。而且还说后来于凤至带到美国放在保险箱里,如果蒋介石对张学良动手就把手令公开,说为什么蒋杀了杨虎城,单单不杀张学良就是因为这个作为交换条件。
  这些后来都被证明是演绎的,而传闻却真得犹如传奇。
  
  重书民国史
  
  一系列的人物热自然引起了问题热。到了2005年,抗战胜利60周年,抗战问题升级成为社会热点。有关抗战的影视作品铺天盖地。其中令人耳目一新的是,首次提到了抗日正面战场的作用。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抗日战争的领导权问题,从来都是历史学者们争论的焦点所在。台湾学者认为中共是游而不击,大陆讲国民党是一击就溃,消极抗战、积极反共。而在大陆的抗战史也只讲敌后抗战,八路军、新四军,对国民党正面战场讲得很少。到了岛内教科书就是只讲正面战场,不讲敌后,说共产党就打了个平型关和百团,典型的游而不击。
  这其中,大陆在上世纪80年代经历了一个思想转变的过程。当时,有两个标志性的事件,第一个是,军事博物馆抗战馆内容的改变,首次引入了对正面战场的描述,另一个就是卢沟桥抗战纪念馆的建立,这两件事加起来,对大陆抗战史的认识起了推动作用。
  到了1987年,抗战40周年的时候,两岸学者就已经对抗日战场有了一个比较宽容的认识,彼此都能提了,不像以前支吾不言。当时,大陆出过一本书,叫《抗日战争的正面战场》,对于国民党在抗日战争中重要的22个会战,逐一做了叙述。当时,反响很大。
  1995年,在台湾召开的纪念抗战胜利50周年的研讨会,此时双方都比较实事求是,很多问题都达成了统一认识。有了一个互相肯定的过程,这是一个标志。
  到了2005年,媒体才把国民党在正面战场中的贡献逐渐提了出来,引发影视作品的民国回潮。从学界的认识到社会层面的认可,有关抗日战争的问题整整走了20年。
  这还不算什么?更让研究历史的学者们心痛不已的是,有时候人们会把人为的吊诡,演绎成历史的复杂;而把真实的历史,简化成口号。
  历史学家们发现,在上个世纪末对于民国史研究形成的一些共识,到了历史教科书里,改变却是微乎其微。历史知识的普及层次很不均匀。学界是一回事,教科书里又是另一回事。
  陈红民曾经很多年在教育部担任高考命题的成员,之前他很少注意中学的教科书,但是在那段时间,他仔细翻了翻中学的历史教科书,才发现中学的教科书离他们的学术界晚了至少有20年左右,离我们的社会思想晚了至少10年,基本的概念都没变。那里面依旧不是传播历史知识的场所,也不是传播常识的载体,它还是道德教化的工具。而且陈越来越发现,在历史教科书里,这种真相的倒退还在加重。
  教科书的不断反复,致使历史学者们不得不对社会上的民国热保持冷静。在他们看来,所谓的民国热潮从来都存在着不止一个镜像,一个是学术中的,它有时候离真相真的很近,有时候走得又很远;另一个是存在于教科书中的,它永远都保持着对历史真相的雾里看花。再一个就是存在于世俗世界人心里的历史,它最为诡异,有时候是传奇,世俗的不堪一击,而有时候又是《色戒》,真实得让人们不忍卒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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