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胆英雄陈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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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小学语文课本里魏巍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一文让志愿军的英雄形象深深地扎根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可歌可泣的朝鲜战场上曾涌现出无数令人敬仰的英雄儿女,在这些战斗英雄中,有大家熟知的黄继光、邱少云、杨根思等,但还有更多鲜为人知,却同样英勇顽强、一往无前的英雄人物。志愿军特等功臣、人称“孤胆英雄”的陈德生就是其中一位。
  少年陈德生的坎坷经历
  陈德生,原名陈秋盛。1925年7月出生于广东省新会县外海乡清栏村上湾里(现江门市外海镇清栏管理区)。其时,中国处于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时期,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艰难。陈德生的家庭生活也很艰苦,他父亲在江门一间茶楼当伙计,在他3岁的时候,因为没钱治病而去世,之后母亲独自一人带着陈德生艰难地维持生活。在他7岁的时候,母亲终因无法继续承受生活负担而改嫁他人。陈德生的叔父将他收养,从此叔父成了陈德生唯一的亲人。叔父待陈德生很好,他自己是个贫农,租了地主的几亩地,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但仍断断续续地坚持供陈德生读了三年书,这读书经历使得陈德生心里充满了对外部世界的好奇。从小坎坷、艰辛的生活也锻造了陈德生果敢、坚毅、不屈的性格,这对他今后的人生影响很大。
  1940年,15岁的陈德生已不安于在家种田,他决定去外面闯闯。于是他告别叔父,在朋友的介绍下离开外海乡去帮人做散工,从此开始了他坎坷而传奇的人生旅途。1940年,抗日战争正处于艰难的相持阶段,日军由于战线拉得过长,加上战争消耗,兵力补给明显不足,很多青壮年都被日伪军拉去充军。1941年7月,陈德生被日军拉去广西当挑夫,给日军干活,这让不屈的陈德生难以忍受,他决定想办法逃出去。陈德生很聪明,在当挑夫的时候,他趁机学了些日本话,渐渐地取得了日本兵的信任,当上了民夫班长。1942年的元旦,机会终于来了,陈德生趁日本兵的大部队外出看戏,带着另外几个民工一起把喝醉酒的值班哨兵打死,逃回了江门。
  回到江门的陈德生找到了此时也在江门打工的叔父。好不容易逃离魔掌的他决定留在江门,他找了一份卖报纸的工作,一干就是五年多。这段日子,中国的形势风云变幻,中国人民好不容易取得了抗日战争的最终胜利,但不久又陷入国民党反动派挑起的内战,人们期待着新中国曙光的来临。外部喧闹的世界敲打着陈德生悸动不安的心,从报纸上了解到的一些时政要闻,更让他下定决心,再出去闯一闯。
  重获新生,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
  1947年陈德生告别叔父,离开江门独自一人去了上海。此后,他很少给叔父写信。也许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这一走就是10年。1950年6月3日,叔父终于等来了陈德生寄来的信。这时新中国已经成立,华夏大地终于安定下来。信的内容很短,只说他现在改名叫陈德生,在为人民服务,生活得很好,让叔父不要挂念他。信里并没有提及现在的陈德生已然是一名解放军战士,正驻扎在华东某地。
  原来陈德生在去上海期间被国民党抓去充了军,并被编入国民党一五六师搜索排当二等兵。此时,国共两党交战正酣,人民解放军在毛泽东的指挥下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1948年11月,在淮海战役中,一五六师所在的黄百韬第七兵团被人民解放军歼灭,陈德生成了俘虏。宽待俘虏是人民解放军的光荣传统,也是解放战争中瓦解敌军的一项重要政策。解放军对俘虏兵当中的“一切精壮士兵”,均加争取,实行即俘、即查、即补、即战。士兵一俘虏过来,除老弱病残者外,经过短期教育(主要是开展诉苦、启发俘虏兵的阶级觉悟,因为他们大部分是被国民党反动派抓来的贫苦农民或工人)就补充到部队。不愿意留下来的则发给路费、安家费允许其回家。陈德生觉得:自己无父无母,叔父生活也很艰难,回去后反会加重家里的负担。经过部队的教育,陈德生明白了共产党是真正为老百姓着想的,于是他决定加入人民解放军,并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陈德生,暗含获得新生之意。1949年5月,陈德生跟随部队参加了解放上海的战役,胜利后就驻扎在华东某地。
  新中国成立后,百废待兴。正当中国人民在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和中央人民政府的领导下,集中精力,争取用三年左右的时间恢复国民经济之际,美国侵略军将侵略朝鲜的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新中国被迫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1950年10月25日,陈德生作为志愿军第二十七军第八十一师第二四三团一连的战士随部队开赴朝鲜,肩负起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重任。
  朝鲜战场立奇功,孤胆英雄美名传
  二十七军党委在北上途中的火车上传达了朱总司令关于《朝鲜战局形势与入朝作战的意义》的报告精神及二十七军刘浩天政委的入朝作战动员内容。通过教育,陈德生和战友们坚定了敢打必胜的信心,他们牢记在誓师大会上向祖国人民发出的誓词,决心为朝鲜人民报仇,为保家卫国立功。
  二十七军所在的志愿军第九兵团奉命参加第二次战役,担任东线作战任务。
  部队入朝时,正值寒流袭来,大雪飞舞,气温骤降。陈德生和战友们顶风冒雪向预定作战地区咸境南道长津湖一带挺进,一路遇到许多始料未及的严重困难。出国前因仓促行动,部队中御寒冬装并未发齐,许多指战员仍穿着单裤、单鞋入朝,未战已有冻伤减员的情况发生。药品、粮食及油料等物资短缺。同时,武器装备与当面之敌相比更是优劣悬殊。但是,当时战争的局势已不允许部队做长时间的充分准备。在此关键时刻,陈德生与他的战友们一起以满腔的爱国热忱和高度的荣誉感积极迅速地完成了作战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1950年11月,陈德生所在的第二十七军参加了咸南战役,在新兴里、柳潭里地区对美军第七师、陆战第一师发起了进攻。与二十七军交战的美军步兵第七师装备精良,作战经验丰富,战斗力甚强。而美国海军陆战队最精锐的陆战第一师更是号称“水中蛟龙,陆上猛虎”。交战以来,二十七军虽然取得了巨大的战果,在新兴里全歼美军“北极熊团”,创造了抗美援朝战争中首次全歼美军一个整团的范例,但同时自身也付出了极大的伤亡。
  至12月1日清晨,我二十七军八十师、八十一师的主力把新兴里的敌军压缩到一个狭小地域里,敌军伤亡惨重,在待援无望的情况下,于13时在40架飞机掩护下,以10余辆坦克开路向南突围。
  12月4日上午8时40分,美军海军陆战军一师残部乘着漫天大雾继续东逃,并于雾散后出动大批飞机对我第二四三团阵地进行猛烈轰炸,将白雪覆盖的山头阵地炸成一片焦土。11时许,敌人突破我第二四三团八连阵地,又向一连、九连阵地发动猛攻。我一、九连指战员顽强坚守阵地,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凶猛进攻。
  下午,下碣隅里之敌出动两个连的兵力,西进接应柳潭里逃敌,第二四三团阵地腹背受敌,随时有被突破的危险。一连连长黄万丰急中生智,率陈德生等18名战士跃出硝烟滚滚的战壕,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下阵地,在距离敌人约100公尺的时候,遭遇了敌人密集的火力阻击网。陈德生这时突然觉得脸部一阵辣痛,用手一摸,手上脸上全是血,原来是火力网太密集,子弹划伤了他的左脸,班长见此状要给他包扎伤口,其他战友也让他赶紧退出战斗。为了不耽误阻击任务,陈德生叫大家不要管他,继续前进。他顺势跳进路边的一个弹坑,用自带的急救包包扎好伤口,这时战友已不在附近,只看见敌人的坦克轰隆隆地向南驶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是趁着夜色避开敌人的注意,回到大部队呢?还是不顾一切、只身一人投入战斗,坚决完成阻击任务?陈德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陈德生左手提着步枪,右手拿着手榴弹,弯着腰,以战术动作向前跃进,他机敏地避开敌人视线,向最近的一辆坦克冲去。陈德生知道坦克的油箱在后边,只要炸毁油箱,坦克就会瘫痪。机不可失,他迅速将手榴弹掷向坦克,正中油箱,坦克马上起火燃烧。由于距离坦克太近,手榴弹碎片又伤了他右嘴角,但情况紧急,已来不及想包扎的事。因为这时被炸的坦克中钻出一个美国兵,正举枪向他射击。先是一颗子弹打中了陈德生步枪上的标尺,紧接着另一颗子弹击穿了他的左手中指,并擦伤了他的手腕。陈德生忍着剧痛,奋力向美国兵还了一枪,那美国兵一声惨叫,便倒在车上死了。
  来不及想太多,他立即拿出第二枚手榴弹,迅速绕到另一辆坦克的后面,手起弹落,又一辆坦克被报销了。陈德生已热血沸腾,全然忘记身上的手榴弹已经都用完了。他不甘心错过杀敌机会,看着敌人从眼前逃走,于是便跑到北边的阵地上,借着阵地上燃烧的战火搜寻着战友的尸体,终于在一位牺牲的战友身上找到一枚手榴弹,接着又冲向敌人的坦克。这时的陈德生也许脑子里只想着完成任务,没有什么更伟大的想法,但他却正用自己英勇顽强的实际行动履行着当初和战友们一起许下的铮铮誓言。
  由于左手受伤,右手也冻僵了,掀不开手榴弹盖,陈德生只能用刺刀挑开盖子,用嘴咬住弦圈,猛一拉,把手榴弹扔出去,手榴弹准确地砸在第三辆坦克的屁股上,坦克又起火瘫痪了。这时他突然看见第二辆被炸坏的坦克顶上探出一个美国兵的脑袋,陈德生一时心急,大喊一声“别动”,美国兵又吓得缩了进去。陈德生心想,坦克动不了,这个鬼子早晚会出来的,于时便悄悄地转到坦克的右边,可突然另一个美国兵迎面向他扑来,用卡宾枪打他,幸好闪得快,陈德生一个“回马枪”把这个美国兵打倒。陈德生躲在暗处,不一会儿坦克里的那个美国兵果然又探出头来,陈德生一枪就把敌人打死在了坦克上。
  黎明的曙光悄然到来,陈德生仍孤身一人在敌阵中,他已精疲力竭。这时一颗子弹又打伤了他的脖子,这是他第五次负伤,除第一次简单包扎过伤口,剩下四处伤口都在流血,由于气温低,伤口流的血都结了冰,加上手榴弹用完,他只好往返阵地寻找战友。就这样,陈德生凭着坚强的毅力和顽强的斗志,一路爬行,终于在天亮以后找到部队。由于伤口流血过多,当他把离队和战斗经过简单向首长报告后,就晕倒了,战友们马上将他送到战地医院进行救治。部队领导根据陈德生的报告,在清扫战场中核实,他独自一人炸毁美军号称“王牌军”的陆战一师三辆坦克,毙伤四个美国驾驶员。
   “向德生哥看齐,向德生哥学习”
  战役结束后,志愿军第二十七军领导机关为了表彰陈德生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在朝鲜前线举行隆重颁奖大会,授予陈德生“孤胆英雄”的称号,记特等功,并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二级战士荣誉勋章,军首长向他颁发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军功证书和军功章,并在大会上号召全体战士学习他英勇机智的战斗精神。当年新华社也从朝鲜前线发回电讯,这篇电讯详细地报道了“孤胆英雄”陈德生的战斗故事。
  1951年4月,团部将陈德生在朝鲜战场立功的捷报寄到家乡外海。喜报传来,外海乡三万多名乡亲父老兴奋得沸腾起来。为了表示对英雄的敬仰,全乡人民敲锣打鼓,步行20多里来到江门白沙乡向英雄的叔父贺喜。
  1951年5月,陈德生被批准在朝鲜前线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51年9月26日,陈德生更是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斗英雄国庆观礼代表团成员回到祖国首都北京,受到了毛泽东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之后,陈德生与代表团其他成员分赴全国各地巡回演讲作报告,受到了全国人民的热烈欢迎。活动结束后,12月间,陈德生和其他英雄陆续返回朝鲜前线继续参加战斗。
  陈德生的英雄事迹极大地鼓舞了家乡人民,村民和市民纷纷致信给他,表示要“向德生哥看齐,向德生哥学习”。1952年2月19日,到江门访问的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几位功臣也专程到白沙乡慰问了英雄的叔父。50年代,陈德生成了江门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英雄。
  (责编 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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