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婚姻的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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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娘叫焦桂兰,1926年生,这是在姥娘去世许多
  年后,无意间在她破败的床头发现的。
  姥娘很封建,生前不许人叫她的名字,即使我的姥爷也不例外,有一次他们吵嘴,姥爷笑着直呼她的名字,急得她抄起扫帚头颠着小脚追着打姥爷。
  姥娘又很前卫,又敢于冲破婚姻的缚绊,勇敢选择自己的婚姻,领着四岁的娘从一个村庄走进另一个村庄。这个故事是多年前听曾在世的母亲讲的,母亲说你姥娘家不是亲姥爷,是改嫁后过去的。那是刚解放那阵子,姥娘参加解放军组织的妇女识字班,由于姥娘是班上的妇女积极分子,解放军讲课的教导员很赏识她,她又坐在教室前面,于是,大街小巷上的人便传出她与教导员眉来眼去的风言风语,那个姥爷也开始怀疑猜忌,疑神疑鬼,她走到哪里,他便在后面跟踪,回家便打架闹腾,每当姥娘上大街,背后的人便指指点点,讥笑奚落。姥娘一气之下,领着刚满四岁的娘,一路泪洒,从一个村庄走进另一个村庄,嫁给我现在的姥爷,从那以后,姥娘变成了别人眼里很凶、脾气很大的人。
  姥娘的村外有一片菜园,每天清晨,姥娘总是第一个起床,在微弱的黎明星光里开始叫醒全家下地干活儿,人勤地不懒,天下没有吃白饭、多食嘴的。在雾纱飘浮的晨曦里,姥爷把一套木辘轳安在青石板的井台上,随着他一声声若洪钟的吆喝,那清澈透亮的井水像水晶一样顺着弯弯的沟渠流进青青的菜园,菜园里紫绿的莴苣,黄嫩的韭菜、荽莞发着脉脉香气,真像吴伯箫笔下的《菜园小记》。菜园里的姥娘,一头被晨露打湿的花白头发,在地里松土锄地,拔草间苗,那弯着腰的躯体将又一个彩色的晨曦托起。
  姥娘走进这个村庄,先后生了七个儿女,中间夭折一个,她用勤劳抚养他们长大成人,出嫁婚娶,然而姥娘的晚年却令人唏嘘不已,晚年快七十岁的姥娘为儿子婚娶后,却和姥爷被分家分开了。姥娘很难过:“操劳一辈子了,老了快不能动了却分家分开了,唉……”但一辈子要强的姥娘没有沮丧,她虽眼花不能做饭,但她教光棍的大舅做家务,蒸馒头,擀面条,包水饺,样样在行,自己喂母猪下猪崽卖钱,养得鸡鸭欢蹦乱跳。那一年也是在暑天,她惦记着地里的白菜没种,自己一个人扛着锄头去刨地,年龄大了刨不动干硬的土地,性子要强的她急得在地里直转,最后昏厥在地里,是村里人路过把她从地里抬回家,从此一病没再好。
  1996年那个深秋,我去看姥娘,那是我与姥娘今生最后一面,她一个人躺在单薄的凉席上,头发花白,脸色蜡黄,皱纹深陷,一个人用雾灰灰混浊的双眼看着窗外。她看到我进来,一阵惊喜,脸上泛些红晕,喃喃地说,好久没人来看我了。她说肚子痛,痛得像有张犁在绞,半夜黄豆大的汗水向下滚。姥娘也第一次说起她的家务事,她说起分家事因,躺在凉席上的姥娘第一次委屈得像个泪人。
  姥娘去世的那个初冬,临死还挂念地里的白菜要收了,家里的猪要下崽了,母亲俯在她的耳边对她大声说,娘您别挂着了,走吧,姥娘眼里堆满泪,无奈地摇摇头,才合眼西去……
  姥娘死后,我们从她家的麦缸里扒出八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那是她的一生积蓄,直到病死都没舍得花。
  责任編辑: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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