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也门撤侨纪实:接孤岛上的游客回家

来源 :现代阅读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thm99811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自2015年3月26日起,由沙特、埃及、约旦等国组成的联军开始在也门地区打击胡塞武装。一时间,当地局势骤然紧张。索科特拉岛虽然远离也门本土但也受到波及,岛上机场关闭、航班停飞,中国游客阿美与布蓝滞留岛上。战争突然爆发令她们惊慌失措。没有想到,两天内先后有3位中国大使来电询问她们情况,更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3天后中国海军紧急驰援,接她们和岛上的7名中国医疗队员、1名日本公民撤出索科特拉岛。
  期盼
  在遥远的索科特拉岛上,还有两位中国女游客。
  战争突如其来,让人猝不及防!阿美和布蓝一下子陷入了一种无助的深渊。
  3月30日早晨,阿美和布蓝遇到了日本游客上鹤久幸。布蓝是日语翻译,他们便改说日语。上鹤久幸告诉她们,他是前天上岛来旅游的。才刚刚玩了一天,实在是倒霉透了!
  阿美和布蓝回到房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导游阿里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兴奋地说:“中国驻阿联酋大使馆的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找两名中国来索岛旅游的游客’,要你们赶紧回电话。”
  阿美用阿里提供的号码拨通了电话,“嘟—”“嘟—”,在等待对方接听的短短几秒钟内,兴奋、期盼、忐忑不安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布蓝也用焦急的目光望着她。
  “您好!这里是中国驻阿联酋大使馆。”话筒里传来亲切的乡音。
  阿美使劲儿地控制住才没让泪水流出来:“大使馆的同志,您好!我叫阿美,是中国公民,现在我和同伴布蓝在也门的索岛旅游,遇到了困难,无法回国了。”
  阿美将怎么想起来索岛旅游、什么时候出国、什么时间到索岛以及也门局势突变无法离岛的情况一一说了。
  对方安慰道:“你们先别着急。咱们国家已經考虑从也门撤侨了。鉴于索岛归属也门共和国,建议你们将自己目前的情况向我国驻也门亚丁总领事馆汇报,便于他们收集在也门中国同胞的信息。请你记一下亚丁总领事馆的电话号码。”
  一旁的布蓝将号码记在手掌上。
  阿美拨号码时手指有点发抖,电话很顺利拨通了,传来一位男子有些沙哑的声音:“你好,这里是中国驻也门亚丁总领事馆,我是马冀忠领事。”
  阿美又将情况向马领事汇报了一遍。马领事似乎用笔在记,片刻,他说:“咱们国家已经决定并实施撤离在也门的中国公民,请你们放心,肯定不会忘了你们俩!”
  马领事又说:“索岛有一支中国医疗队,建议你们与他们取得联系,看看他们得到也门大使馆的撤离消息没有?”
  中国医疗队在当地一家医院里,离旅馆走路也就几十分钟。医疗队孙医生说:“今天早晨吃饭时,听秦队长说,有两位中国姑娘来索岛旅游,因为航班取消,走不了了,没想到是你们俩?”
  阿美说:“真是急死人了。”
  医疗队的秦拓队长介绍,这所医院是索岛最好的一所公立医院。驻索岛中国医疗队是中国赴也门医疗队中的一支小分队,共7名医护人员。
  秦拓关切地询问了她们目前的状况,宽慰道:“我们现在是患难与共、风雨同舟了,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从医疗队出来,阿美和布蓝觉得放心多了。
  布蓝舒了长长一口气,说:“累,真累死了!”
  阿美说:“这种累是心累,期盼、焦虑、担心都交织在一起。”
  阿里又来了,告诉她们:“滞留索岛的十几位外国游客,打算包一艘小渔船,前往阿曼的塞拉莱港逃难。今晚8时在中心大街西边那个饭馆开会商议。”
  阿里看了看阿美,又看了看布蓝。
  布蓝有点动心,望着阿美。
  阿美非常决绝地说:“不行,不能跟他们走!”
  “为什么?万一咱们这边一时半时走不了,我超假了怎么办?”
  阿美说:“我们刚才不是与亚丁领事馆取得联系了吗,而且还联系上了医疗队,既然选择政府,就要相信政府,不能节外生枝。如果领事馆安排救援我们,却发现我们不在了,他们会多着急?”
  布蓝解释:“我不是不相信政府,而是怕不知会拖到哪天。”
  阿美问:“从索岛到阿曼的塞拉莱港,不是几公里、几十公里,而是几百公里,十几个人乘坐这么条小渔船,这一路会不会遇到海盗?会不会遇到风浪?就算运气好顺利靠到塞拉莱港,我们事先没有签证,阿曼能接受吗?”
  布蓝不吭声了……
  “真是海军来接我们?”
  3月31日中午。
  阿里笑着说:“有好事呢,就在刚才来的路上,先是中国驻也门大使馆一位叫林聪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询问你们的情况;然后是田琦大使亲自打来电话,让你们赶紧回电。”
  阿美很快拨通了田琦大使的电话,田大使亲切地说:“你们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联系上你们就好了。万里迢迢,你们怎么想到去索岛旅游?”
  阿美笑着回答:“网上不是把索岛宣传成‘极乐岛’‘外星球岛’吗,所以就把我们给吸引来了。”
  田琦让她们耐心等待,大使馆正在策划安排最佳的索岛撤离方案,一定会尽快带她们回国。
  阿美在电话里还报告说有位日本的游客在索岛,想到时候跟她们一起走,田琦告诉她,日本已经与我国外交部联系了,可以考虑一并安排撤离。阿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上鹤久幸,他连忙鞠躬。
  4月2日上午,阿美、布蓝又去了医疗队。
  秦拓告诉她们:“上级通知了,明天早晨可能有飞机接我们去萨那与尚未撤离的同胞汇合,再从萨那飞第三国。”
  明天早晨!布蓝和阿美一拍手,差点儿蹦起来。
  走时,秦拓又交代:“下午四五点钟,咱们再联系一下,这段时间你们不要离开旅馆。”
  哪儿也去不了,阿美她们只好叫上上鹤久幸到楼顶观海景,说是观海景,其实,每人的心里都存着事,再美的风景也索然无味。5点多了,没有接到秦拓的电话,她们心乱如麻。   上鹤久幸告诉她们,岛上的香烟已经售罄,这是一个信号——物资匮乏即将开始!
  晚上,他们一起看电视,屏幕上滚动播出的多国联军轰炸也门首都萨那的画面,令人胆战心惊。
  到了10点多,秦拓还是没来消息,阿美实在忍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情况如何?”
  秦拓很快回复:“耐心等待!”
  4月3日,又是“耐心等待!”
  4月4日,还是“耐心等待!”
  阿美和布蓝即将崩溃!
  漫长的48个小时像是一个世纪!
  4月5日中午,阿里来电,田琦大使找她们,让她们立即去电,有要事相告。
  田琦告诉她们,大使馆原准备前两天派飞机接医疗队和她们,也门政府不同意,担心飞机被胡塞武装扣留。
  阿美挺着急:“那怎么办?”
  田琦笑了,说:“国家将派海军军舰到索岛,接上你们去阿曼塞拉莱港。我把我国驻阿曼大使于福龙的电话留给你,你记一下;还有我北京的手机号码你也记一下。”
  放下电话,阿美还怔怔地站在那里,自言自语道:“海军!真是海军来接我们?”
  夜里10点多,阿美又被手机铃声震醒了,电话是阿曼大使馆打来的,告诉她医疗队的人员马上就到旅馆楼下,让她下去迎接。
  阿美和布蓝赶紧起床,出了门,只见医疗队的面包车已经停在楼前。
  秦拓他们都在车上,秦拓告诉她们,大使馆通知明天早晨直接去码头待命,我国海军的微山湖舰来接咱们。因为微山湖吨位很大,无法停靠索岛的码头,到时候得省长派小艇送咱们去微山湖舰。秦拓让她们回去后立即作好一切准备。
  送走了秦拓一行,阿美叫醒了上鹤久幸,上鹤久幸听说中国政府明天派船来接他们,连说“好的”“好的”。
  “我的祖国叫中国!”
  4月6日。
  快中午时,秦拓来电话让马上去码头集合。
  中国医疗队在索岛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救死扶伤,与索岛老百姓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听说中国医生要撤离了,许多民众赶来送行。
  秦拓他们到了码头,见码头旁靠着艘小艇,像国内那种小交通艇,心里有些嘀咕。
  秦拓问省长:“艇上带卫星电话吗?”
  省长摇了摇头:“卫星电话?连我都没有这种先进设备呢。”刚才,与微山湖舰通话时,舰上叮嘱一定要带卫星电话,以便在海上联系。省长这一说,秦拓暗暗在心里叫苦:这可咋办?到了海上怎么与军舰联系?
  14时40分,撤离人员搭乘海警艇离岛,向会合点航渡。
  秦拓在离开码头前,给微山湖舰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告知马上就要离开码头,并告知小艇上没有卫星电话。
  当舰上再一次与秦拓联系时,已经处于无信号状态。舰长汪科沉吟了片刻,下達两个口令:
  “小艇人员备便!”
  “瞭望更注意观察!”
  海警艇在茫茫大海上飞驶。
  秦拓将微山湖舰的方位告诉艇长,问艇上有没有GPS,艇长摇了摇头。一旁的一位海警晃了晃手中的望远镜,意思是就靠它了,秦拓的心又凉了一截,怕影响队员们的情绪,不敢显露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微山湖舰无影无踪。
  忽然,站在最前头的那位海警指着前方大声喊了起来:“船!一艘大船!”
  大家在颠簸的小艇上互相搀扶着,尽力抬起身子朝前张望,杨医生第一个喊了起来:“队长,我看到了,好像是一艘军舰。”秦拓也看到了,说声“没错,是咱们海军的军舰”。
  秦拓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扭头在背包里掏啊掏啊,不知在找什么东西。忽地,他掏出了一面国旗。在大家的帮助下,秦拓将国旗小心地展开,4位医生站成一排,用身体作旗杆将鲜艳的五星红旗“升”起在茫茫印度洋一艘小艇上。
  阿美后来对朋友说:“对我而言,国旗是小时候胸前的一抹红色,是学校升旗时目光凝聚所在,是奥运会奏国歌时运动员泪水中的倒影,是新闻中冉冉升起的一国尊严。我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接触过国旗,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国旗竟会出现在这样的一艘小艇上,用自己的颜色帮助我们与军舰取得联系!”
  微山湖舰离得越来越近了,慢慢的它变成一座小山般的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医疗队员们纷纷掏出手机,一阵狂拍。
  不知道是谁喊了起来:“你们快看那副标语!”
  大家都看到了军舰舷旁挂着的一副红底白字大标语:“祖国派军舰接亲人回家!”
  “回家了!回家了!”
  “感谢人民海军!”
  “祖国万岁!”
  大家再也控制不住,齐声喊了起来。
  布蓝对阿美说:“阿美,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16时10分,10名撤离人员登舰完毕。
  4月7日,微山湖舰进入阿曼领海,靠泊阿曼萨拉拉港油轮码头。
  码头上,“热烈欢迎中国同胞回家”的大红横幅格外鲜亮。
  中国驻阿曼大使于福龙率使馆工作人员和中资公司员工伫立在码头迎候。
  于大使与阿美握手时,笑着说:“哦,你就是阿美姑娘,还有布蓝,你们两人牵扯着多少人的心啊!”
  阿美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我们出去旅游一趟,竟然惊动了3位大使和1位领事,祖国还派这么艘大军舰来接我们!”
  17时15分,微山湖舰离萨拉拉港,向亚丁湾B点航渡。
  4月9日,阿美、布蓝搭乘阿联酋航空公司航班从迪拜飞往北京。
  阿美记录下自己当时的心境:
  经过7个小时的飞行,北京时间下午3点多,当我隔着舷窗看着窗外的北京,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相隔19天,北京早已不是一处住所,它象征着美好的期待与亲人的挂念。
  回首那些焦急等待的日子,虽然经历了各种坎坷与波折,但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始终相信祖国不会不管我们。我想,这种坚信,源自于我的祖国叫中国!
  (摘自解放军出版社《大国行动:中国海军也门撤侨》   作者:黄传会)
其他文献
她撕开一瓶全新的200ml洗面奶的外包装,顿了一下,回想起十年前,29岁过半后,她也做过相同的动作。而当彼支200ml被用空丢进垃圾桶时,她已然快满31。  3字开头那会儿她并没有过同龄人那样的危机感。常年单身加素颜使得她看着顶多大学刚毕业,因此当她快37岁和一个即将19岁的漂亮男孩陷入热恋手拖手逛马路,也并未招致过路人非议。  但当局者其实还是很清楚自体差距的。她尤其喜欢在欢愉后抚摸男孩那张满布
期刊
  慢阻肺(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患者人数多,死亡率高,社会经济负担重,已成为一个重要的公共卫生问题.目前慢阻肺居全球死亡原因的第4位.一项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在中国,40岁以上
  我国每年大约有55万人猝死,绝大部分为心源性猝死,这之中有相当多的人是因过度疲劳诱发或加重了心脏疾病所致,也称过劳死。约九成的心源性猝死是可以提前预测和早期干预的,有
一  于思曼还叫于晓红的时候,我每周六见到她。在一个无法预知几年以后就会有双休日的年代,周六下午的每一个钟头,都有现在的两个或者三个小时那么长。  我在空了一大半的校园里出墙报,用两根手指将淤积在美术字里的一团红色或者黄色晕开。我把时间掰碎,塞进边框和题花里。我在一篇文章的最后一行折断一支粉笔,把更小的那一截扔向操场上的沙坑,最后却落进操场边的一丛冬青树。“你这点力气,”我的表姐于晓红的声音从背后
期刊
  雾霾天气是心血管疾病患者的"健康杀手",尤其是有呼吸道疾病和心血管疾病的老人。雾气进入人体后会消耗营养,造成机体内损,还会阻碍正常血液循环,导致心血管病、高血压、冠心
據联合国标准,当一国60岁及以上人口比例超过10%或者65岁及以上人口比例超过7%,则认为该国进入“老龄化”社会;当这两个指标翻番,则认为该国进入“老龄”社会,即“中度老龄化”社会。按照这一标准与民政部人口预测数据,我国2000年进入“轻度老龄化”社会,2025年时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规模将达到3亿人,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  1950年至1958年和1962年至1968年,我国曾经历两次生育高
期刊
如果我们成功地创造了可证明有益的人工智能系统,那么我们将消除超级智能机器失控的风险。人类可以继续发展,并获得几乎无法想象的好处,这些好处来自运用更强大的智能来推进我们文明的能力。  也许未来并非如此。“邦德式”的恶棍可能会绕过我们的保护措施,释放出无法控制的超级智能,而人类对此毫无防御能力。如果幸存下来,那么我们可能会发现,随着我们越来越多地将知识和技能托付给机器,我们会逐渐变得衰弱。  随着人工
期刊
  长久以来,睡觉打鼾成为一种司空见惯的生活现象,除了被当作一种噪音影响他人休息外,人们并不认为打鼾会对患者本人的健康造成多大危害,还有人把打呼噜看成睡得香的表现,因而睡
1910年11月9日,鼠疫由中东铁路经满洲里传入哈尔滨,随后一场大瘟疫席卷整个东北。这场大瘟疫持续了6个多月,席卷半个中国,造成了6万多人死亡。统管防疫的伍连德博士坚持戴口罩防治传染的措施,对当时的医生和东北人民起到了重要的防护作用。“戴口罩”,也是来自一百多年前的中国抗疫经验之一。  法国医师梅聂以前是一位军医,时任北洋医学堂的首席教授。1908年,他曾在天津附近的煤矿城市唐山参与腺鼠疫流行的防
期刊
环境问题已严重地威胁着人类的生存,提高全国人类的环境意识,必要而紧迫.环境保护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环境教育是当前世界各国普遍高度重视的教育领域,而地理教学是环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