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的天上白去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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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身于网络之间,时常会有意料之外的种种收获,总有一些人或者事让我们感动,让我们自省。
  我在网上有一位弟弟,他在围棋对弈网站的名字叫“兰天白云飘”,本名郝丞,是河北张家口人。这位好弟弟身有残疾,但是他酷爱围棋,在家人的鼓励和协助下,他顽强地追逐着自己的黑白梦想。
  我和郝丞相识倒不是通过网络,一年前,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位女士说自己邮购的《韩国死活题》没有收到,咨询一下。我一边答应帮她查,一边和她随意聊着。这位阿姨就是郝丞的妈妈杨女士,她告诉我,自己的儿子自小患有脑瘫,行动极为不便,生活不能自理,但是非常喜欢下围棋,参加过许多报刊上推出的棋力测试,还得过奖呢!因为对死活题很痴迷,妈妈便特地邮购一本《韩国死活题》让他做。我很快被郝丞的故事所打动,和杨阿姨越聊越投机,越聊越深入。我将他们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认真记下,相约一定经常联系。
  《韩国死活题》是韩国棋院培养院生的习题集,难度很大,号称业5的我能做出的怕是只有一半。根据杨阿姨介绍的情况,我估计郝丞的棋力大约在业1到业2之间,就又买了两本中级水平的棋书,在扉页写上几句祝福和鼓励的话.与《韩国死活题》一并给郝丞寄去。收到书后,杨阿姨马上给我打来电话,说郝丞很开心很开心,要谢谢哥哥。那一刻其实我也是非常开心的啊,能为弟弟做一点点小事情,能给他带来快乐,这感觉,真好!
  就在那前后,杨阿姨把郝丞的故事写成文章给我发来,文章题目是《一个残疾男孩的围棋情缘》。读了文章,我对郝丞有了更多的了解,杨阿姨用朴实的文字写出了这个孩子、这个家庭的坚韧,面对生命中极大的不幸,他们没有一句抱怨,非常平和,坦然而乐观地承受着生活的巨大压力。
  郝丞出生于1981年,在他出生的时候,因母亲难产,造成小郝丞窒息,不幸得了不治之症“脑瘫”。26年来,父亲背着他到全国各地去看病,跑了多少医院,得到的却是同一个残酷的回答——“没有办法治愈!”郝丞从小就特别聪明懂事,认数字要比正常孩子还好,父母给他讲故事,他都能记得很好,教他认字,他就慢慢用自己不利索的左手在本上一遍又一遍地写。就这样,郝丞慢慢成长着。在郝丞15岁那年,父亲带回家一副黑白棋子,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郝丞先是天天研究五子棋,以惊人的聪明和毅力,在2001年取得了五子棋国际联盟颁发的“初段”证书。
  郝丞20岁的时候开始迷上了围棋。他没有上过学,认字不多,又没有别人指导,就只能看电视讲座和买一些围棋书来充实自己的知识。自从走进了围棋的天地中,郝丞的每一天时间都觉得不够用。早晨起床吃过早饭,锻炼一会儿,他就开始学棋。看他做死活题的样子,家里人是又钦佩又心疼。为了解答一道题,他用手托着腮帮,两眼盯着棋盘,一动不动,苦思冥想,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打谱也是郝丞学棋的一项重要功课,他的手和正常人不一样,由于病情造成了他的手不由大脑支配,右手更是什么也干不了,连棋子都拿不起来。郝丞只能用左手攥着拳头,用拇指的外侧和食指的外侧去拿每一颗棋子。对正常人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而对于郝丞来说则异常艰难。所以在和别人下棋时,因为怕碰坏棋形,都是妈妈替他摆棋。郝丞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磨出了茧子,肉皮褪了一层又一层,可当他做对了一道题或看懂了一个棋谱的时候,看他的高兴劲儿,家里人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酸楚——太难为这孩子了!
  郝丞的辛劳没有白费,2002年张家口电视报举行“围棋死活题解答”竞赛,他夺得了一等奖。2003年12月张家口棋院举行定段比赛,郝丞有幸遇到了他的第一位围棋老师郭卫东5段。郭老师看他身体状况极差,但对围棋的悟性很高,很有天赋,就收他为徒。此后无论是寒冷的冬天,还是酷热的夏天,无论工作多忙,郭老师不收任何费用,经常来家指导郝丞,使他的棋艺有了很快的提高。
  由于对局机会少,2005年夏天爸爸给郝丞买了一台电脑,让他每天都能在网上进行对局,郝丞眼前的天地一下开阔起来。
  弟弟喜欢上网下棋,那太好了,我们可以通过网络进行交流啊!问来弟弟的网名我立即加他为好友,通过网线连接开始了我们的切磋。弟弟使用鼠标不太方便,我们随意点下的一颗子他需要移来移去摸索半天,所以他每盘棋的用时都设置得比较长。我在网上下棋是难得认真的,但和郝丞下棋我很用心。一方面想考察一下弟弟的棋力,一方面也是为局后给他复盘做准备。郝丞真是个非常热爱围棋的好孩子,每下完一盘棋都要琢磨半天,一步一步去推敲。说实在的,我下棋落子多凭感觉.对复盘这样细致耐心的活并不擅长,但弟弟的热情感染着我,也就“好为人师”起来。现在的弈城、TOM都有视频、语音讲解功能,俺形象不佳,视频就免了,语音嘛,凑合吧!哈,在网络围棋中混了这么多年,我从不知这些“高级功能”怎么用,为了弟弟,俺也“时尚”了一把。
  和郝丞下棋或者复盘的时候,会有网上的朋友进来看。他们知道我的脾气,竟然会下慢棋和开语音讲解,都很奇怪。我就把郝丞的情况简单对他们说了一下,没想到他们纷纷表示,愿意为郝丞做一点事。于是,郝丞在网上的生活多姿多彩起来,许多热心的朋友主动把他加为好友,和他下棋,陪他聊天。最初郝丞自己打不了字,都是杨阿姨坐在他身边,为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键盘。郝丞想说什么,妈妈全知道。他对各位哥哥、姐姐的亲近和感谢,妈妈一一用文字表达出来。虽然看不到那边的场景,我们脑海中都清晰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淳朴的儿子专注凝视着电脑屏幕,思索着下一手棋走在哪里最好,慈祥的妈妈紧盯着对话框,和各位朋友相互问候着、交流着,一股融融的暖意在我们全身弥漫开来,每个人的内心都充满了安宁和喜悦。
  一一列出那些为郝丞带来快乐的朋友的名字,对于记性很差的我来说也许有些难度,但我深知他们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绽放着友善芬芳的花朵。魔教的细雨罗刹认识郝丞以后,不仅自己常陪郝丞下棋,和他聊天,还发动自己的很多朋友和郝丞下棋,为他讲解、复盘。其中有在网上教棋的朋友义务给郝丞讲棋,分析棋理,非常认真负责。细雨还四处搜集与郝丞病情有关的资料,给郝丞发过去,鼓励他与病魔顽强战斗,一切都会好起来。
  细雨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兄弟——斧头帮帮主斧行江湖是一位小儿麻痹症患者,与郝丞有着相似的症状和痛苦,但是斧行江湖从未向命运低头,他一边坚持着身体的锻炼,一边执着于棋道的追求,达到了业余5段的棋力,还积极参与网上的围棋活动,因为工作负责,组织能力强,被推选为斧头帮帮主,成为江湖上的风云人物。斧行江湖知道郝丞的故事以后,非常疼惜这位小弟弟,不仅自己指导他下棋,还请帮里的高手对郝丞进行指点。两人的共同语言特别多,很快成为了好朋友。斧行江湖用自己乐观热情的生活态度感染着郝丞,郝丞的生活中开始有了更多的欢笑。
  还有一位对郝丞来讲很重要的朋友——木狐胭脂刀。胭脂刀是 著名围棋才女,网络知名度很高,我和她交往两年,领略了许多她的精美文字。胭脂刀性格豪爽,疾恶如仇,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但这位颇具侠士之风的女子同样有着一颗细腻的心,认识郝丞以后,胭脂刀非常喜欢他,天天“弟弟,弟弟”地挂在嘴边,像是捧着个宝贝。她和弟弟下棋可能最多了,恰好开始的时候两人棋力也相当,经常杀得难分难解,每当被弟弟砍翻,她就叹口气说:“唉,弟弟又欺负我了。”于是弟弟在网线那头就咧开嘴开心地笑着。我对胭脂刀说:“别看你在网上发了那么多帖子,被万人追捧,可谓红得发紫,我都没放在眼里,但你对弟弟的爱心和耐心确实让我折服。”比起这些热心的朋友,我为郝丞弟弟做得很少很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较多,经常身不由己,我后来在网上和弟弟的交流并不密切。有时上网看见弟弟的QQ挂在那里,或者他在弈城开着房间,我因为手头一堆琐事,也顾不上去招呼弟弟,实在很惭愧。不过我时常会调出弟弟的棋谱来看,看看他最近义和谁下棋了,又学会了几个新定式,走出了多少杀棋的手筋。真的,弟弟实在是很聪明,他的棋一直在进步,从最初在弈城1d上互有胜负一直杀到弈城5d。有一次我看弟弟和胭脂刀下棋,以前他们俩是好胜负,胭脂刀可能还稍稍要好一点,但那盘棋弟弟攻防有序,完全是高手风范。棋下到一半我就对胭脂刀说:“别下了,上次看对局记录你输给弟弟一盘,还以为你是故意让他,现在才知道你和弟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一直以来是他让你呢!”
  一天,弟弟问我想不想看他的照片。当然想啊!照片发过来,啊,弟弟还是个小帅哥呢!看他对着棋盘的专注表情,谁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的心情热烈而又平静。弟弟一家有着许多我们这些局外人无法真正体会的艰辛,但他们积极的生活态度却时时警醒我们这些健康人的心灵。我无意用华美的文字去刻意描述什么.只想最平实地把自己的所知所感表达出来。当我们都在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当我们为一点挫折就灰心丧气,当我们自我感觉良好地随意臧否,想想那些要比我们多承担无数倍压力的人,去直面一下自己的心灵吧。兰兰的天上白云飘。身体被囿于一室的郝丞,心灵放纵在高高的蓝天之上,所有有梦想的朋友,让我们一起飞翔!
  看看弟弟和木狐胭脂刀的对局,这一盘弟弟执白力杀胭脂刀的大龙,够她郁闷几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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