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卢西亚搁浅在欧洲的阿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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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来,直布罗陀就像一块跳板,踮脚的瞬间,安达卢西亚到了。8世纪,北非的阿拉伯人哈里发派出一支柏柏人队伍,跳过直布罗陀,占领了整个安达卢西亚,为摩尔人(北非穆斯林)的入侵拉开了序幕。这一占,时光穿梭了八百年。直到1492年,安达卢西亚的最后一个穆斯林堡垒才最终臣服于基督教西班牙王国。八百年阿拉伯文化的熏陶,摩尔人的神与思、血与脉丝丝完美融合在安达卢西亚,这里是属于西班牙的一千零一夜传奇。

格拉纳达,摩尔人的叹息之城


  西班牙格拉纳达的阿尔罕布拉宫,是有“美国文学之父”之称的小说家华盛顿·欧文一生恋系之处。他几度重洋,半生撰写,只为触摸远去帝国的灵魂,他让西班牙人明白,原来阿尔罕布拉是瑰宝。我对游览阿尔罕布拉宫自然期待,但却更想去看一眼著名的古老街区阿尔拜辛。
  我们来到格拉纳达,入住的酒店就预订在阿尔拜辛区,紧挨着阿尔罕布拉宫。这里曾是古老的穆斯林社区,有些混乱,还有些神秘。穆斯林喜好素净,白色毫无争议成为安达卢西亚地区的标识。阿尔拜辛区位于半山坡上,条条小路狭窄蜿蜒,我们被迫将车停在老远的公共停车场,拖着厚重的行李,蹒跚前往。
  石子路在脚下缓慢延伸,小巷里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行走,门牌和路牌都不太显眼,地图几乎失去作用,这是住在怎样的一个迷宫里啊。
  酒店蜗居在更短小的一条街巷中,窄小的门户,深入后眼前忽然一亮,典型的阿拉伯庭院,抬头只留下四角方方的一块天空,三层楼的建筑,楼梯口漫不经心地垂挂下几簇花草,我们仿佛进了有钱摩尔人家的大宅子。前台的服务生是一位热情洋溢、开朗奔放的姑娘,她如此说道:“看看阿尔罕布拉,走走阿尔拜辛,洗个阿拉伯澡,格拉纳达完美了。”

  迫不及待得想去阿尔拜辛逛逛。
  这儿的一切都与阿拉伯有关。13世纪,基督徒通过赢得纳瓦斯-德托洛萨战役收复了西班牙的大片地区,只有格拉纳达侥幸避过;这一避,让当时的格拉纳达穆斯林王朝又在阿尔罕布拉宫多享受了200年。这么算起来,这里已经被阿拉伯文化浸润了八百年之久。
  时至今日,阿尔拜辛仍留存着穆斯林白色部落的神秘魅力: 狭窄的小巷里看到的总是拐角,偶有白色房屋的门廊前零落地摆着一些纪念品,有挂毯、门帘、餐巾和桌布。我试图在街巷的小铺中寻找一块阿拉伯神毯,图案要绚烂些,花色要大胆些,带回国装点居室。。
  正如毯子上繁复绚丽的阿拉伯图案一样,在旅行者眼中的阿尔拜辛也具有强烈的形式感:山脚下的那家阿拉伯浴室、那层层密密紧紧排列的白色房屋、小巷里的北非小食店、那个可供旅客体验阿拉伯水烟的餐馆、站在阿尔拜辛山顶高处的圣尼古拉教堂前望见的阿尔罕布拉宫……这些景象细碎却并不杂乱,而是相互勾连,彼此呼应,构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阿尔拜辛。
  天渐渐擦黑,昏暗的路灯下,我们走着走着迷了路,不见人影,忽地又听见嚓嚓的脚步声,小巷中转出三三两两的游客。已是晚上8点了,我们饥肠辘辘,腿脚发麻,而餐厅仍然大门禁闭,还不是开业的时候。店家见我们是外国人,不忍看我们在山顶的寒风中受冷,同意打开门让我们先落座休息。一杯酒暖身,话题就开了。服务生手里忙着,用几句仅有的英语和我们聊起来。
  “西班牙人的晚餐时间都这么晚?那不会饿吗?”(晚餐八点半才开始)
  “是的。我们通常一天会吃四、五顿餐,12点前都是早餐、下午5点前的午餐、晚上10点的晚餐。11点要补上一杯咖啡和可颂,下午6点能喝上一杯,或许晚点再喝上一杯,嗨,你们知道吗,西班牙人一天都要不停”吃喝!”
  我从窗外望向阿尔拜辛,思绪满溢。摩尔人走了,摩尔王忧伤地从山头不起眼的小门离开这座城。他们给这片土地留下了阿尔罕布拉宫,让四百年后的华盛顿·欧文远涉重洋,恋上了阿拉伯式的西班牙。
  “那,现在还有阿拉伯人吗?”
  “更多的是北非人。”
  尽管熟知那些掌故,当地人说起历史渊源却意兴索然。他们大部分人朴实无华,无论是否属于原住民和阿拉伯人的后代,他们都自在享受着当下的生活,只是街角静默端坐的老人们眼底深处仿佛仍有一丝忧伤。
  我们的座位被安排在二楼的窗边,对面的阿尔罕布拉宫在夜幕下闪闪发光,是微醺了吗?恍惚中摩尔人还在宫殿内欢歌笑语,赞美陌生的神。

科尔多瓦,Tapas香料里的贵族味


  我们一路从托莱多开车南下,公路旁的田野边炊烟袅袅,碧绿的农场、金黄的麦秧,展现着安达卢西亚的美丽富饶。瓜达尔基维尔河在科尔多瓦城边静静淌过,公元10世纪时,阿拉伯人给这里带来了艺术、文化和建筑,它曾一度繁荣昌盛至顶峰。
  走在科尔多瓦的街头,满眼碧绿的枝丫上挂满了橙红色的橘子树。风轻轻掠过,鲜艳饱满的橘子竟撑不住重量,楞楞地往下掉,跌落得满地都是,如同一个幸福的母亲,瓜熟蒂落地释放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这个城市怎能不美?

  我们前往科尔多瓦的老城,她被一圈城墙围住,城楼的顶端呈尖尖的四方锥体。 这儿是游客们的天堂,无需地图,尽情迷路。拐进“花之小巷”,一片烂漫慵懒的花草垂落下来,格外美丽。几个日本女孩子扎堆站在一起,叽里呱啦地正在找旅馆,显得兴奋异常。
  tapas是西班牙对于特色小吃的一种称谓,掺杂了传统的地中海文化和美洲香料,以及阿拉伯人的烹饪技术,可以使用海产品、当地的农产品,早就听说它们色香味俱全,贯穿了西班牙人的一天。
  我们走进一家人声鼎沸的餐馆(后来证实,无论何时西班牙人的tapas店总是这么沸腾),除了柜台上摆满的,tapas有多达几十个品种,炸鱿鱼、炸大虾、烤鱼、烤蘑菇、大蒜和茄子等,当然还有普及率最高的橄榄。点上一杯啤酒,鲜美的橄榄被浸润在浓香的橄榄油里,在油炸出的凤尾鱼上滴上几滴柠檬汁,面包片里伊比利亚黑毛猪火腿的滋味在唇齿间满溢,慵懒享乐的西班牙式生活瞬间立体起来。我们小心翼翼地体会着,欣喜若狂而又贪心难餍。
  都说欧洲人贪图享乐,但西班牙人的作息表上还要多加两个小时的慵懒。21世纪的节奏没让他们受到太多影响,这个曾经的海上帝国而今经济衰退,关起门来仍然是破落的贵族。一位老人坐在幽静的角落里,喝一口啤酒,抿一颗橄榄,专注翻看当天的报纸。对西班牙人来说,对小食美味的苛求,其严肃程度等同于对那盘黑毛猪火腿质量的苛求。贵族虽已落败,但骨子里浸淌的血液不变。
  在科尔多瓦的几天里,每天我们都在各种tapas店里消磨好些时光,最终在蜿蜒的小巷中逗留到很晚,闲望投射在斑驳的泥土城墙上的昏黄灯光,直到店铺都关门打烊,仍然觉得依依不舍。听说过西班牙的治安问题,但是即便在寂静的深夜,空无一人的小巷中,黝黑的灯光投影下,依旧感觉不到危险;偶尔会传来嚓嚓的脚步声,那是和我们一样夜归的人。

塞维利亚,弗拉明戈上演爱恨情仇


  初到塞维利亚,我们恍若有种时光穿梭的感觉:终于进了大一点的城了,能找到星巴克咖啡了。沿街一侧的店铺内铺天盖地地挂满了弗拉明戈的舞裙,色彩妖艳沉重,中心广场则净是表演的艺人和围观的游人。大路上蹓跶的马车多了,石子路上堆积了马粪,一股扑鼻而来的粪便味浓重而风骚。而天色依旧惨白惨白,仿佛快要哭了一样,历史一脚就直接跨进了现代。
  唯独老城中心的圣十字广场仍然那么安静,与世无争,就像上海的里弄,小到还没觉醒。我们住在小巷深处的摩尔国王酒店,在这个城里游走的重头戏是钻入一间不起眼的当地酒吧,看一场地道的弗拉明戈舞蹈。
  弗拉明戈是一种典型的混血产物。大致从15世纪开始,吉卜赛人开始广泛地流浪于欧洲各地,大多寄居在西班牙。他们居无定所,天生擅长于舞蹈和对音律的驾驭。当夜幕降临,劳作一天的人们吹拉弹唱,自编自演,将生活的悲苦,缺失的信仰,愤恨之情发泄于此,主题无非都是爱情、女人、上帝、死亡的悲泣。法国作家梅里美的《卡门》,讲述的就是吉卜赛女郎卡门的爱恨情仇。
  早先就听说,没有一种舞蹈像弗拉明戈般,是哭泣的表达。尤以年老且浑圆的女舞者为经典,我带着模糊的印象,想要一探究竟。
  是的。弗拉明戈源于悲苦。忧郁的表情,配合以歌唱声、吉他声、喝彩击掌声,舞蹈以具有爆发力的踢踏舞步动作,缓至轻盈,疾至沉重,但又不失灵巧的步伐,逐渐踢踏至高峰,舞者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仿佛都在颤抖,与汗水的力量裹夹在一起。运动沉淀在脚下,随后重重地敲击在地板的每一处。当击掌声、吉他乐、伴随舞者的脚步进入高潮时,舞者的技巧与力量浑然爆发,好像身体的每一块骨头嘎嘎作响,有狂放,有热情,有凄凉,有沉缓,随后再跌入谷底。
  演出场所在一间二层的酒吧内,舞台面积不过十来方,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大型的背景画——一位舞娘的曼妙身姿。舞台前方是密匝匝的七八排座位。五位女舞者和一位男舞者轮番穿插表演,另三人伴唱和演奏吉他。从舞者出场的顺序,我看得出讲述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直到年老。那老者沙哑的歌声是带着哭腔的,“咦咦啊啊”的听不出唱的是什么内容;六弦琴的音调悲怆激昂,配以两手掌间的拇指交合撞击出的浑厚声音,没有电击乐器的辅佐,仅仅吉他声的清淡越发突显唱腔的高昂。整两个小时的表演,不打一丝折扣。一曲终了,场下爆发出阵阵持久热烈的掌声,我忍不住用力鼓掌,直到新买的银戒装饰断裂为止。
  表演落幕,观众们陆续离开,舞者们脸上的悲戗与忧郁顿时不翼而飞,紧缩的眉头舒展了,年轻舞者Elena脸上展现出天真灿烂的笑容,她和其他人聚在一起仍然用脚踢踏对舞,不时用唇音伴奏,仿佛这是一场欢乐的聚会。历史的弗拉明戈过于厚重,而年轻的一代寄望于未来。身旁观赏的一对夫妇与老舞者拥抱起来,我顺势挤上前去,用中国式的握手来表达赞美。老人伸出的手掌,宽广、绵实、粗糙而又温暖,仿佛让我坠入到历史的旋涡中去。
  混血的基因烙刻在安达卢西亚的三个历史重城上,再也推抹不开,犹如那一片片阿拉伯的白色屋顶散落在安达卢西亚地区的各个小村庄;唯有走进去,你才能读懂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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