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爸爸”:我们的约定一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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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意外,让一个6岁的孩子失去了一条腿和亲生父亲的爱,他也因此患上了儿童孤独症。母亲为了帮他走出困境,为他从网上找来了一个只能聊天、不能见面的“QQ爸爸”,这样他就能重新找回生活的方向吗?
  
  给孩子一个“QQ爸爸”
  
  我和洛明是大学同学,读书时我们就互相有了好感,毕业后很快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两年后,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但在小方远6岁那年,一场意外的事故让他失去了一条腿。面对孩子的不幸,洛明不仅没有想办法帮助小远,反而对小远有了嫌弃的想法。
  洛明的自私让我们的婚姻很快走入了绝境。几个月后,我和洛明离婚了,如我所料,他抛弃了小远。
  那段日子,我每天做很多的工作,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更是为了麻醉自己。但我却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小远在这件事情里受到的伤害。
  一天晚上,我又是很晚才回到家里。我轻轻地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方远一个人蜷在角落里不言不语,任保姆在旁边喊他,他就是不应。保姆告诉我,方远不让她开灯,否则就大发脾气。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小声说:“小远,妈妈回来了!”可小远却置若罔闻,既不对我笑,也不亲近我。
  起初,我以为小远只是一时之间无法适应残疾的痛苦和父亲的离去,但过了几天后,我发现小远竟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想吃糖,却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妈,妈,我要……糖,糖……”他边说边扯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像一个低能儿一样低头斜眼地瞅着我,瞅得我心都碎了。
  我不敢迟疑,赶紧带着小远去了医院。医生在详细的检查后告诉我,方远是患上了儿童孤独症。对于他目前的状态,虽然可以服用一些药物来抵制病情的进一步恶化,但最重要的还是根据孩子的心理需要加以改善,并且从根本上解决他所面临的困惑。
  医生搂着小远问他:“小远,告诉叔叔,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小远的回答让我很尴尬,他用稚嫩的童声说:“我想爸爸!”
  我的心里一阵悸痛,我知道,这正是我最无法给予他的。
  我每天都在思索着该怎么办才能帮助小远。几天后,我在无意中看到一则消息:一位女士为他的孩子招聘“电话爸爸”。我心中陡然一亮:虽然我没有能力为方远雇一个高素质、有爱心的爸爸,可也许我能雇一个只和他说说话的爸爸。
  为了省下昂贵的电话费,我想到了用QQ聊天的方法,我决定在网上为小远征集一个“QQ爸爸”。我很快在网站上发了个小贴子,希望找到一位富有爱心的人暂时充当孩子的爸爸,直到他走出儿童抑郁症。贴子发出后,有许多好心人都回贴说愿意帮助我。经过几次筛选后,我选中了一个网名叫“海潮”的中年人。
  海潮说他是一个18岁女孩的父亲,3年前妻子因病去世,所以,他很同情方远在这次灾难中所受到的伤害。海潮是个专职作家,能够全天候挂在网上,他愿意成为方远的“QQ爸爸”,而且是免费的。
  我告诉小远:“爸爸去了远方,不过你可以和爸爸在网上说话。”我想,方远还小,他也许根本就不记得洛明的声音了,就让海潮装成洛明慰藉他幼小的心灵吧。听到爸爸的消息,方远显得异常兴奋,他开心地抱着我久久不肯撒手。
  
  QQ线上父子情深
  
  第二天早上,海潮如约而至,装成洛明和方远说话。在网络的另一端,他用夸张的声音对方远大叫着:“嗨,儿子,起床了。”我第一次看到方远没有赖床,迅速地爬起来,急切地要保姆把他抱到电脑前。他结结巴巴地对着话筒说:“爸爸,真的是你吗?”“是啊,儿子。”
  “爸爸,你的声音怎么不像呀?”
  “哦,对着话筒声音是会有些变化的。”
  听着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亲密对话,我不禁泪雨纷飞。
  海潮是个称职的“爸爸”,他每天都抽出大量的时间和小远聊天,他对小远讲安徒生童话、西游记,还有科学常识,甚至还教他一些英语、绘画的简单知识。每天我一回到家,小远就会满心欢喜地搂住我,得意地说今天他又学会了些什么。看到小远一天天明显地转变,我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明智。
  当小远学的汉字可以组成一段话时,海潮开始教小远写一些简单的小段文字。海潮是个很耐心的“爸爸”,不管小远写的东西多么幼稚可笑,海潮从不嘲弄他,总是反反复复地教他如何写得更好。有了海潮这位良师,小远的写作水平越来越好。几个月后,小远竟然能写出一段颇有文采的小段文章了。当小远把他写的东西递给我看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6岁的孩子写出的作品。
  为了培养小远的自信心,海潮将小远写的一些作品寄给了报社,小远的文字第一次变成了铅字。虽然只有小小的一个豆腐块,但已足够让我和小远兴奋不已。
  一天晚上,我又工作到很晚才回家。小远摇着轮椅将一杯茶送到我的面前,说:“妈妈,你辛苦了!”我真不敢相信,几个月前还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远,今天竟然能体贴地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疲惫劳累一瞬间烟消云散。
  晚上,小远睡觉后,海潮总会和我说会儿话。海潮是个很细心的男人,常常给我一些工作或生活上的建议。我们谈音乐,谈文学,仿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可每次到了午夜11点时,他总会准时下线。海潮说我工作很辛苦,要早点睡。随着与海潮交往的深入,我和他似乎都产生了一种有别于朋友的情愫。
  我不是不明白我和海潮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近两年的经历让我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我不知道海潮对我和小远的好,真的可以长久,或者只是一时的同情。我真的害怕再次面对伤害,所以,每次只要海潮一谈起这方面的话题,我就岔开了。
  海潮希望小远能够走出身体残疾的限制,他给我们寄来一笔钱,要求我为小远安装上一副假肢,鼓励小远走下轮椅。虽然他寄的钱不多,但那份真情让我们感动。我带着小远找到远在北京的父母,向他们借了一笔钱,并为小远安上了假肢。
  当小远自己独自走在大街上高呼着:“我能走了,我能走了!”我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海潮像一轮朝阳,赶走了我们生活中的阴霾,帮我们找回了曾经的幸福。
  一转眼又到了春节,虽然家里少了一个人,但我和小远的心里都是热乎乎的,因为海潮24小时在线,和我们一起共度佳节。而自从离婚后,洛明从未来看过我们母子,甚至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
  
  我们的约定一直到老
  
  春节后,我再次带着小远去医院复查,医生告诉我,小远的孤独症已经彻底痊愈了。回到家,小远第一时间打开电脑,告诉海潮,他的病已经全好了。
  看到小远如此地依赖海潮,我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小远的病好了,也就意味着我和海潮的约定也到期了。可我该如何告诉小远,海潮并不是他的亲生爸爸,只是一个有爱心的陌生人?
  海潮似乎并没有向我提出终止约定,仍是日复一日地在网络上充当小远的“QQ爸爸”。我厚着脸皮什么也不提,我自欺欺人地想:等我想到解决的办法再说吧!
  这个时候,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敲响了我们的家门。我看到了神情憔悴的洛明,他动情地对我说:“我听他们说,小远又能走路了。你放心,我有信心将小远培养成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突然之间,我终于明白洛明为什么会回头来找我们了,我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如此令人厌恶。我告诉他,我和小远现在过得很好,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请他离开。
  洛明痛苦地说:“可我毕竟是小远的父亲啊!”洛明的话像箭一样刺中了我的心,是的,这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这也正是我无法对小远启齿的事实。
  小远闻声从房间里走出来,天真地问着我:“妈妈,是谁来了?”“小远,是爸爸!”洛明推开我的阻挡,径直向小远走去,嘴里亲热地喊着,就像小远出事前的时候。看到爸爸,小远开心地跑上前,扑到了洛明的怀里。看到小远和洛明之间的父子亲情,我实在无法对小远说出事情的真相。我退回了房间,第一次拨通了海潮的电话。
  虽然我和海潮在网上有过无数次的交流,可当电话接通时,我的心里还是怦怦直跳。海潮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我只是“喂”了一声,他立刻就喊出了我的名字。我缓缓地告诉海潮:“洛明今天突然来了,他说要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不想原谅他,可我不知道该如何让小远接受……”我的话还未说完,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是小远的尖叫和洛明的声音:“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是你爸爸呀!”
  我冲出房间,原来小远刚和洛明说了几句话,就发现他根本不是网上的那个“QQ爸爸”。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爸爸,小远的眼神里满是疑惑。我知道这件事再也不能隐瞒了,我向小远说出了整个事情的真相,为了不伤害他幼小的心灵,我没有告诉他洛明当初是嫌弃我们,只说他是工作上的原因离开我们。小远毕竟已经是个快7岁的孩子了,他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他奇怪地问我:“那为什么爸爸从来都不来看我们,也不给我们打电话呢?”面对孩子稚嫩的脸孔,我无奈地望着洛明,一言不发。
  弄清了洛明的身份,小远没有再度扑向他的怀抱,他说他要回房间去上网,免得让“爸爸”等太久了。我一阵欣喜,小远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告诉洛明:“你曾经给过我们的伤害,是我们永远无法原谅的。现在,小远已经有了一个称职的爸爸,我想,他才是能够在我们快乐或不快乐时都守护我们的太阳。”
  洛明带着一脸遗憾离开了,带走了他所带来的所有阴霾。这一次看着他的离去,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我知道,他这次是真的从我们的生活中离去了。
  “妈妈!”小远在房间里大声喊着我,“爸爸要和你说话!”
  我来到电脑前,QQ上是一束鲜红的玫瑰花,还有一枚闪着光的钻戒,音箱里传出了海潮略带羞涩的声音:“我们的合同能签到永远吗?”我红着脸看着小远,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们的幸福会这么突然地出现。“妈妈?!”小远急冲冲地打着我的手,他生怕我会不答应。
  此情此景,我又怎么能拒绝呢!我咬着唇,小声而坚定地说:“我们的约定一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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