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真爱在设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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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顺子时,她刚从上海举办完个人演唱会回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的男友,一头金色头发、面目俊朗的库比,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书,偶尔抬起头,微笑地看看顺子,清澈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爱意。
  今年无疑是顺子的“丰收年”,除了要在北京、上海举办自己的个人演唱会,年底,她将和库比结婚。
  顺子和库比相识于14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一个17岁的女孩子,独自远赴瑞士的一所爵士学校学习音乐,库比是她的校友。
  两个人相识在圣诞节的晚会,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准备一份礼物放在圣诞树下,这些礼物被编上号码供人抽取,库比抽到的礼物正好是顺子准备的一只中国笛子。他拿着礼物找到顺子,用结结巴巴的中文说:“倪顺子,谢谢你,这只笛子我很喜欢。”“喜欢就好,只可惜我抽到的不是你准备的礼物,如果那样才有意思!”顺子开着玩笑,对眼前这个笑容中略带几分羞涩的男孩子并没有太多的留意,库比却对这个一头黑发的东方女孩一见钟情。
  为了支付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顺子在课余时间去给人家做保姆,为了节约时间,她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书包里拿出溜冰鞋穿上,然后一路飞驰到做工的人家,一刻不停地干活:擦地、带孩子、洗尿布、做饭……库比很奇怪她总是行色匆匆,终于在一天放学后叫住了她:“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对不起!”顺子微笑着很干脆地拒绝,“我要去做工。”家境不错的库比有一辆自己的车,他问清顺子要走的路线,说:“上车吧,正好顺路,可以搭你一程。”顺子喜出望外,一边上车一边庆幸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
  顺子便经常搭库比的顺风车,库比越来越多地了解了这个总是一脸灿烂笑容的女孩子:6岁随母亲离开中国大陆到美国,跟着姥姥姥爷住在一间小房子里,白天姥姥姥爷出去打工,她被锁在家里;17岁独自到瑞士求学,住的房间里没有暖气,只能用吹风机取暖……顺子身上所呈现出的乐观和坚强,深深打动了库比。
  过了半年,顺子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库比其实和她并不顺路,他只是看她每天赶时间实在是辛苦,做了她的“义务司机”。顺子找到库比,很认真地对他说:“你没有必要这样做。”库比回答:“没关系,你不要有压力,我只是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不久,顺子在一间酒吧找了一份歌手的工作,库比为了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她,也去酒吧应聘做了一名钢琴师。每一次顺子演出结束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库比总会默默地递上一杯冰水,两个人会在演出的间隙躲在更衣室里席地而坐,分食一袋开心果,聊一聊各自的音乐梦想。这是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可是那时候酒吧的老板正在热烈追求顺子,有一天晚上演出结束以后,顺子径直走到那个追求她的男人面前说:“外面在下大雪,你能送我回家么?”男人喜出望外:“可以啊!”
  酒吧门外,库比正坐在自己车里等着顺子下班,顺子却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开心地笑着走出来,笑着上了那个男人的车。两辆车交错而过的瞬间,顺子看见库比呆呆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错愕而疼痛的。“对不起……”顺子在心里一遍遍地说。那个晚上满天飞雪,顺子的内心如释重负,可是又有一种难言的失落和空洞。
  那之后,库比再也没有来过酒吧,和顺子在校园里邂逅,彼此还是会友好地打个招呼,仅此而已。毕业后,顺子和库比各奔东西,各自恋爱,各自在世界各地游历。
  顺子开始了生命中最为投入的一次恋情,对方是一位优秀的德国建筑设计师,他满足了顺子所有对男人的幻想,顺子很爱他,甘愿为了迁就他而委屈自己。比如她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喜欢大声笑和说话,建筑师却不能忍耐她这一点,即便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如果顺子说话大声一点,他也会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说:“你小声一点!”和他在一起时间长了,顺子常常觉得自己的嗓子像生锈了一样,她压抑得不行,可她还是爱他,像一个受虐狂一样在失去自我的痛苦里体会着甜蜜。
  可是,顺子的迁就与隐忍并没有为这份爱情赢得一个圆满的结果。两年后,建筑师去法国参加一个短期的建筑设计展,没有任何预兆,回来之后他立即对顺子提出分手。顺子向他要理由,他说他爱上了一个18岁的法国女孩,那个女孩很温柔,也很崇拜他。
  分手的那个晚上,顺子一个人在酒吧里喝得大醉,她意外地接到库比的电话,库比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他告诉她自己在巴黎,一个人在街上走,突然很想念她,于是给她打了这个电话,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我很好,谢谢你!”顺子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脆弱给这个善良的男孩子一些错误的信息,她还是认为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爱情上的创伤,顺子可以默默承受,而真正让她觉得难以忍受的是在音乐道路上的停滞不前。她在瑞士的一些酒吧和迪厅演唱,穿着超短的皮裙子,唱着一些自己根本不喜欢只能称作“噪音”的东西,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有6年,她越来越对未来失去信心。有一天,她在一家迪厅演唱,看着身边那些疯狂起舞的听众,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厌倦,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是!不是啊!”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呐喊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人群静默下来,大家都诧异地看着这个一脸憔悴的东方女孩,很久,有人轻轻问了一句:“这是歌词吗?”
  那天晚上从迪厅回到家里,顺子倒在床上,内心沮丧得难以自持,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看不见方向,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时,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是美国一家很有名的唱片公司,他们在偶然的一个机会听到了她自己录制的CD,非常感兴趣,想知道她是不是有合作的意愿?顺子握着话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是她唱歌6年之后,在被无数的唱片公司拒绝之后,第一次主动有唱片公司打电话给她。
  虽然后来顺子和这家唱片公司因为音乐理念上的分歧没有合作成功,但是这家唱片公司对她的肯定让当时已经严重缺失信心的她重新鼓起了追求音乐梦想的勇气与热情。
  不久,在一次国际唱片展上,台湾滚石公司发现了顺子,立即签下了她,半年后,她凭借一首《回家》唱红了整个华人地区,她如愿以偿地成为一名唱着自己喜欢的歌的歌手。
  成名后的顺子经常提起那个第一个给她打电话要求合作的唱片公司,因为如果不是那个电话,她很可能已经放弃当歌手的梦想,改学商业管理了。有一次,在一次音乐节上,她邂逅那家唱片公司的高层,她好奇地问人家:“你们当初怎么就发现我了呢?”人家告诉她:“是一位叫库比的钢琴家向我们鼎力推荐了你,他说你是亚洲最好的女歌手,我们听了他提供的CD,发现他所言非虚。”
  顺子无法形容自己在那一刻的感受,仿佛一种温暖的潮水从心头涌起,一直涌到眼眶里,她想:我和这家伙 还真的是有缘呢,这么多年了,他时不时就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而且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好像是我最脆弱的时刻,这是不是心灵感应呢?
  2005年夏天,因为住在巴黎的姐姐生小孩,顺子去照顾姐姐。很奇怪的是,她走下飞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啊,库比也在这座城市。
  在巴黎安顿下来,顺子想和一些在欧洲的老朋友联系,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库比。他们开心地聊了3个小时,聊着这些年来各自的生活,这样的聊天让顺子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温暖,而这种感觉是她在以往任何一位男朋友身上所没有体会到的。末了,库比说:“我们见个面吧。”
  顺子去了库比在巴黎的家,两个人在分开十多年后再次重逢,一位是名扬亚洲的歌手,一位是卓有成就的钢琴家,不变的是库比的笑容,依然那样纯净和羞涩。在库比的家里,顺子惊讶地发现了一张自己在1998年出版的唱片海报,要知道那张唱片是在台湾出的,而库比常年生活在欧洲。她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会有这张海报呢?”库比看着她,清澈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爱意:“当你心里牵挂一个人的时候,你自然就会关心那个人的一切。”一瞬间,顺子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第二天,库比给顺子打来了电话,对她说:“我爱你。”这一次,顺子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回答:“我也爱你。”变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是的,库比依然不是她幻想中的那种类型的男人,但是和他在一起,她觉得放松、快乐和幸福,而爱情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在两人相识整整14年之后,爱情终于没有擦肩而过。
  由于这两年顺子的事业重心都放在内地,库比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自己从小生活的欧洲,来到北京陪伴她。相爱相伴的日子是甜蜜的,最打动顺子的是那些点点滴滴的细节——
  有一次,两个人去逛街,因为刚刚下过暴雨,路上有一个大水塘。许多女孩子因为穿着皮鞋,只能纷纷脱掉鞋子涉水而过,而库比二话没说,一把抱起顺子就把她抱过去了。顺子赢得了许多女孩子羡慕的目光,有一个女孩子还对站在一旁的男朋友说:“你看看人家!”
  有的时候顺子自己都会诧异,也会忍不住对库比说:“我们在一起怎么这么舒服呢?”似乎从一开始,她爱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们之间没有求婚仪式,因为顺子觉得玫瑰花啊钻戒啊下跪啊实在太俗,她主动“试探”库比:“你想没想过结婚啊?”库比立即说:“如果我结婚,一定是和你。”
  回想起自己的爱情历程,顺子有着由衷的领悟:“许多女孩子也像当初的我一样,会在心里刻画出一个未来爱人的形象,可是很多时候,你幻想的并不是最适合你的,尝试着去和一些你认为不可能的人交往,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个机会,同时也是给真爱一个机会,因为幸福往往是以你最不能预料的方式降临的。”
  
  编辑 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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