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车铺前,那一声声温暖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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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将课本往桌上一放,心想连续的四节课终于上完了。刚准备给自己倒杯茶,突然有学生大喊着跑进办公室:“老师,老师,不好了,陆天明和同学打起来了。”
  我赶忙放下茶杯:这个平日里很文静的男孩怎么会和同学打架?
  我急忙赶到教室门口,只见陆天明和范浩翔扭作一团,范浩翔比他高出近一头,自然占了些优势,陆天明手臂上有着明显的淤青。我赶忙上去将他们两人分开,质问他们为何打架。范浩翔指着陆天明说:“老师,这个人有毛病,我和同桌在聊天,他突然就冲上来朝我咆哮。”范浩翔的同桌也赶忙说陆天明确实没有道理。这时,陆天明涨红着脸,使劲地捏紧他那小拳头,似乎仍是愤愤不平。
  因为已经放学,我让其余同学先回家,把范浩翔与陆天明留了下来,让他们各自写下打架事件的起因、经过。范浩翔很听话,拿起笔很快就写完了,而陆天明却手握着笔,一字未动。
  从范浩翔的书面陈述中我了解到,他们打架是因为范浩翔和同桌嘲笑上学路上的一位修车师傅。见陆天明迟迟不肯动笔,我微笑着说:“实在不想写就别写吧,把课桌整理一下,跟我到办公室来。”
  我从医疗柜里拿出酒精棉球和红花油,让陆天明坐在凳子上,然后俯下身子帮他擦拭手臂上的淤伤。陆天明受宠若惊,刚想开口说:“老师,我……”我打住他的话:“老师知道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在老师眼中,你是一位遵守纪律,努力学习,并勇于改过的好学生。”
  陆天明嘴角有些抽动,眼中泛着点点泪花。
  我知道,与其强迫他说出理由,还不如试着关怀理解他。
  
  ☆☆
  从那以后,陆天明变得乖巧许多,不再与同学间发生磕碰。只是他的成绩却有退步,上课经常发呆走神,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原本阳光明朗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无端的忧愁。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才得知,学校边上那位修车师傅就是陆天明的父亲。原来,那天他与范浩翔打架正是因为他们嘲笑他的父亲。这男孩心里放不下的是父亲的卑微,害怕同学们会看不起他和他的父亲。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陆天明的父亲是修车匠一事很快在班级里传开了,这让陆天明突然变得神经质起来,只要一有同学窃窃私语,他就会认为是在嘲讽他。他也因此变得暴躁易怒,没有同学愿意与他说话,成绩也一落千丈。
  我不想一个好学生就这样消极下去,我决定尝试着帮助陆天明修复心灵之伤。
  一日作文课,我没有按照惯例给学生们讲课,而是给全班同学出了一道题:一辆普通的废旧自行车大约有多重?
  A、20克 B、20千克
  C、20吨 D、无法称量
  同学们看我出的题目如此简单,都不禁噗嗤一笑,异口同声地报出心中的答案:B。
  我没有否认他们的答案,笑着说正确,然后问是否还有其它答案。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我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老师曾经也给别的学生出过这道题,有一位学生执意选D,不论其他同学如何否定,乃至哄笑。大家知道为什么吗?有谁觉得选D正确吗?”
  同学们都笑了,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陆天明也抬起了头。
  我突然放大声音说:“因为这位同学的父亲就是一位修车师傅,他生活、上学等一切费用都是他的父亲辛苦修车赚来的。在他眼中,自行车就代表着情深似海的父爱,而这样的父爱能用秤砣称出它的重量吗?”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学生们那小小的心灵似乎受到莫大的触动。
  “你们说这样的父亲伟大吗?”
  “伟大!”
  “那么我们是要向伟大的父亲致以敬意呢?还是要嘲讽?”
  曾经嘲笑过陆天明的几个男孩子听到这一问话后,惭愧地低下了头。
  “回答D的这位同学现在已经考上大学,他和我们班的陆天明同学一样,都有一位伟大的父亲。现在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陆天明。”
  同学们将目光都投向陆天明身上,雷鸣般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下课后,很多同学都跑到陆天明的课桌边向他道歉,陆天明原先忧郁的脸上像雨后阳光一般开出两朵淡红色的花朵。
  
  ☆☆☆
  放学后,陆天明一个人背着书包来到办公室,很开心地对我说:“老师,谢谢你。”
  我笑着回复:“可否帮老师将办公室后面角落里的那棵铁树浇点水?”
  陆天明一口允诺下来,拿起洒水壶飞奔着去装水。
  陆天明很认真地给铁树浇水,突然心生感慨地对我说:“老师,它真可怜啊,都没有人照料它,而且不被人们关注。”
  我抚着他的脑袋,让他再仔细观察。他低下身子,很认真地观察着,突然惊讶地发现:“老师,我看到叶片下面还长着细细嫩嫩的草。要是没有铁树为它们挡风遮雨,这些草估计……”
  我顺势开导他说:“这棵无人问津的铁树是不是我们父母的象征?而叶片下面的那柔嫩的草就是我们。铁树虽然不被人关注,却仍非常坚定地伸开叶片照顾着下面的嫩草,日复一日,毫无怨言。”
  陆天明愣愣地看着铁树下的嫩草出神,大概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又接着说:“老师的父亲是普通农民,年少时,我也曾憎恨他带给我贫穷和别人的讥笑。可是,后来我慢慢长大,才逐渐懂得父亲的不易与辛酸,他付出得比谁都要多。你看,今天课堂上同学们的掌声,是不是就是因为伟大的父亲给予你的?这是荣誉,而不是卑微。所以,无论怎样,父爱都值得我们珍惜与呵护。老师到现在还经常为曾经的不懂事和对父亲造成的伤害而难过,希望你不会这样。”
  陆天明眼眶变得潮湿:“老师,我错了,我不应该看不起自己的父亲,更不应该认为父亲卑微的职业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我拍拍陆天明的肩膀,心中流淌着一种温暖。
  
  ☆☆☆☆
  此后,陆天明如破茧重生的蝴蝶一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为人谦逊友好,性格重新变得开朗起来。一次期中测试,他得了全班第五,提高了26个名次。而同学们每次上学路过陆天明父亲的修车铺时都会礼貌地向他问好,再也没有那种歧视的声音和嘲笑的表情。
  这件事过了好久之后,我在批阅陆天明的作文薄时,突然读到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卑微的父爱,只有发现不了伟大父爱的眼睛,我们每一个人的成长都需要父爱的温暖。”
  我惊讶于他的进步与成长,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于是给他的作文后面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红色五角星,并加上批语———也试着去温暖给予我们这伟大之爱的父亲!
  
  见习编辑 吴忞忞mwumin@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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