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惯偷舍命救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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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惯偷,在别人冷眼旁观的时候毅然挺身而出,救人一命;两人的大义之举也感动了一个城市,当所有人都来理解他们、帮助他们的时候,也挽救了他们。这个世界需要爱,爱足以融化一切坚冰。
  
  他曾经是一名百万富翁,却因为沾染毒品沦为人所不齿的小偷;他在阴影里习惯了罪恶的“职业生涯”,却在一个孩子落水无人相救时勇敢地站在阳光下,舍命相救。
  两个小偷的义举震撼了孩子落水时围观的人群,也拷问了一个城市的良心,全城市民的反思和真情又能否唤回小偷浪子回头?
  
  成为瘾君子,百万富翁沦为惯偷
  
  今年40岁的周林生出生在河南郑州市的一个普通工人家庭,1993年,26岁的周林生结婚了,不久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婚后,他和妻子开了一个服装店,由于经营得当,他很快成了家产近两百万的富翁。
  但不幸的是,随着滚滚而来的金钱,周林生逐渐飘飘然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沾染了毒品,吞云吐雾中,百万家业被挥霍殆尽,根本无心打理生意,最后他将店给卖了。
  2000年夏季的一天,一次偶然事件改变了周林生的人生轨迹。
  那是一个闷热的傍晚,周林生拖着疲惫的身躯挤上公交车,捏捏口袋里被汗水浸湿的50元钱,那是他搬运一天货物的收入,他决定用这钱给三岁的女儿买点好吃的。可一下车,周林生就蒙了:他的钱不翼而飞了!
  周林生一屁股坐在马路边上,内心充满了绝望。这时候一个醉醺醺的男子也趔趄着坐在了他身边的台阶上,身子一歪,一个厚厚的皮夹滑了出来。周林生看着这个钱夹,心剧烈地跳了起来:既然别人能偷我,我为什么就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可是,这样做,自己不成了下三滥的小偷?一番内心的挣扎后,最终周林生用颤抖的手拿起了钱包……
  “捡”来的钱让周林生一家人过了几天好日子,不知情的妻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着女儿可爱的小脸,周林生发誓再也不去偷了。可不久,周林生出了车祸,经过手术,他的腿里被加了钢板,体力活再也干不成了,生活窘迫的他再次伸出了黑手,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周林生在黑暗的道路上越滑越远。
  金水河如一条玉带穿越郑州市繁华闹市区,这里是人们休闲的聚集点,同时也成了小偷们“工作”的好区域,周林生在这里遇到了“同行”赵民庆。跟周林生一样,赵民庆也因为吸毒落魄,沦落成小偷,“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让两个人一见如故,立即结为同盟,成为这一带的惯偷。
  周林生和赵民庆天天在金水河边转悠,这里就天天有人丢东西,河边开小商店的店老板看出了蹊跷,于是无论两人走到哪里,背后总有人用憎恶的眼光看着他俩,指指点点骂声一片。可越是被大家憎恶,两人内心的负罪感就越少,报复社会的心态越是浓厚,干起“活”来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如果不是那天发生了那样一件事,周林生和赵民庆会在邪道上越走越远,而在报复社会的心理驱动下,最终只能走上人生的绝路。
  可这一切,都在2007年6月11日被改变了。
  
  舍命救女孩,惯偷义举拷问市民良知
  
  2007年6月11日,郑州骄阳似火,在郑州市嵩山路与陇海路路段之间的金水河畔,周林生和赵民庆百无聊赖地躺在树阴下,眼睛瞄着形形色色的过往人群,眼前的河水被一道宽一米多的橡胶坝拦断蓄水,清澈的河水从橡胶坝上浅浅地漫过去,几个孩子在坝上戏水,溅起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花,树阴下几对情侣在卿卿我我,提包随手扔在身边。周林生和赵民庆对视一眼,他们在等待下手的时机。
  突然,一声惊叫从河边传过来:“救命啊,救命……”周林生起身一看,橡胶坝南边的深水里,有个女孩儿头朝下在沉浮挣扎,旁边两个孩子想伸手拉又够不着,惊恐地叫着。
  周林生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他早就注意到在橡胶坝上戏水的孩子了,都差不多跟自己的孩子一般大啊!他本能地翻身坐了起来,手腕却被赵民庆死死拽住了,赵民庆压低了嗓子急促地喝道:“你是个‘摸包’的,露啥能哩?!”闻听此言,周林生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他犹豫了。
  此时周围乘凉的人也发现情况不妙,纷纷跑了过来,一会儿岸边就聚了30多人,可是面对绿幽幽的河水,人们却胆怯了,于是有人站在岸上大声嚷嚷着“救人、救人”,有人掏出手机拨打110,有人四处找绳子,却没有一个人跳下去救人,而孩子在水中起伏几下,渐渐下沉了。
  情况万分危急,顾不上许多了!周林生一甩胳膊挣脱赵民庆,大吼一声:“人命关天,不救天理难容!”然后猛地冲向河坝,可刚跑两步,膝盖加钢板的地方一阵剧痛,他一跟头摔倒在地上。
  赵民庆跑过来想扶起周林生,却被周林生猛地推了一把,“快去救人!”赵民庆迟疑了一下,一咬牙也决定豁出去了,他纵身从草坪上跳下1米多高的河堤,迈着大步冲向橡胶坝。他伸手拽住女孩的一条腿,同时自己也一个趔趄掉进水里,被水猛地激了一下,赵民庆清醒了:“我不会游泳,我咋跳下来了?不是找死吗?”
  这时,岸上的周林生也急了,他也清醒过来,赵民庆是个“旱鸭子”,而橡胶坝下的水深将近3米。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下岸边台阶,跳上橡胶坝,此时赵民庆虽然抓住了落水女孩,可自己却也在水中挣扎着连连呛水,周林生顾不上病腿,“扑通”一声跳下水,一只手一把拽住赵民庆,另一只手死死抠住橡胶坝上的一个缝隙。
  这时岸上的围观者也过来帮忙,把水中的三个人都拉了上来。落水女孩儿看起来10岁左右,她吐了几口水后慢慢清醒过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赵民庆全身淤泥,又黑又臭地坐在地上吐了几口水,大口喘气。
  这时,刚才围观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还有人大声叫起好来。听到掌声,周林生和赵民庆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看着那么多人盯着自己,两人心里一阵发慌,不约而同拎起衣服就跑。
  救人英雄怎么像做贼一样逃跑了?围观的人们惊愕不已,这时候有人认出了周林生和赵民庆,惊讶地喃喃自语:“怎么是两个小偷救的人?”声音不大却足以在人群中炸开了锅,人们议论纷纷:“这两人是小偷?”“不可能吧,小偷怎么会去救人?!”
  几天后,当地一家媒体接到报料,以《两个小偷跳水救人?》为题报道了这一事件,这篇报道迅速在郑州市广大市民中引发热议。这个事件不仅让事发时在场的人暗自羞愧,同时也拷问着这个城市的良知。
  
  善恶两重天,全城真情唤来浪子回头
  
  一周后,金水河边做生意的小商店店主们又看到了周林生和赵民庆,他们转悠到商店前的时候,认识的店老板冲他们悄悄地翘起了大拇指,可周林生两人却觉得尴尬极了,扭头就走。显然,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坦然面对别人眼中从“小偷”到“救人英雄”的角色转变。
  周林生与赵民庆两人察觉到,很多热心的市民有事没事都来这里四处转悠着打听他们,橡胶坝前每天都有人指点着议论这件事。这使得两人越来越心虚了,以前即使遇到警察严打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紧张过,可这次面对无数热情的夸赞声,他们无论如何再也伸不出自己的黑手了。可不偷窃,周林生自己腿有残疾,一家老小的生活又该怎么办呢?
  就在周林生和赵民庆发愁的时候,手机又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周林生一看,又是那个自称叫杨松群的人发来的短信。自从他们英勇救人的事迹上报后,这个杨松群曾通过记者要到了周林生的电话,每天十几条短信鼓励他们改过自新。周林生皱着眉头苦笑了,他第一次回了一条短信:我是坏人偶尔做件好事,您是好人却天天骚扰我。很快,杨松群回短信说: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工作机会,但需面谈。
  周林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现在市民的善意已经带给他们比警察更重的心理压力,虽然下手的机会很多,但偷窃的路子似乎已经断了,他俩真的需要一个新的工作机会来养家糊口。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杨松群竟然是个72岁的老人。杨松群原来是名工程师,退休后,他开办了一条青少年心理咨询免费服务热线,几年来帮助上千人解决过各种各样的问题。在报纸上看到“小偷救人”的新闻后,他的心就为周林生两人提了起来,下决心要帮他们一把:“他们冒死救了孩子,我无论如何也得救救他俩!”
  见面后,杨松群告诉两人,他可以凭自己的人际关系帮两人找到月薪两三千元的工作,惟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再去当小偷。“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已经知道我们是小偷了,”周林生沮丧地说,“众口铄金,回头路难走啊。”杨松群却信心十足地对两人说:“如果你们想离开目前的生活环境,可以去外省,甚至可以去美国、越南、柬埔寨,我在那里有很多朋友,可以推荐你们去那里的公司工作。” 见两人不信,杨松群当面拨通了一个美国朋友的电话,对方一听情况介绍,当场向周林生两人发出了热情的邀请。看着满头白发的杨老爷子,周林生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暖流,眼睛使劲眨巴着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
  几天后的7月4日,周围的小商店主惊讶地发现,周林生两人又出现在金水河边,不过跟以往不同,这次两人不再专走角落里,而是昂头走在人群里,用充满留恋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一切。
  “以前我们光注意盯别人的口袋了,现在仔细看,这地方真美。”周林生忍不住对赵民庆小声嘀咕道。“是啊,以后咱就不来了,怪想的。”赵民庆挠了挠头,对眼前的一切也有点不舍。这天他们在这里呆了很久,此后再也没出现过,甚至连杨松群老人也没再见到他们。
  一周后,焦急的杨松群在街头遇到了周林生两人,他们正满头大汗地推着一三轮车的水桶。见到杨松群,周林生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实在愧对您的好意,不过我们俩大老爷们还是想靠自己闯出个样子来!”说完他们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注视着这两个曾经是小偷的汉子的背影,杨松群老人欣慰地笑了……
  (责编/张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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