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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本文对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理论模型进行评述，并对近年来国际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趋势和热点进行定量分析。研究结果显示，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主要围绕商务交际管理、商务交际内容、商务交际语言、商务交际者、商务交际文化、商务交际关系及商务交际研究方法七大领域展开。同时发现国际商务、电子邮件等20个研究热点主题。实证研究是主流研究范式，以定性研究为主。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评测量表研发关注国际商务人员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和心理。本研究对国内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选题与方法具有启示意义。
关键词：跨文化商务交际；理论模型；实证分析
中图分类号：G13/17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3-6882（2015）01-0086-11
1. 引言
跨文化交际的有效性与国际商务两者间的关系受到学界越来越多的重视。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核心是跨文化性（interculturality），研究东西方的文化差异、文化偏见、文化认同及文化与种族对本国企业国际化的重要影响，涉及跨文化交际理论、跨文化商务交际、国际商务谈判、国际商务礼仪、跨文化交际管理、跨文化交际能力测评等。本文对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理论模型进行述评，考察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热点与趋势，以推动国内商务英语学界对跨文化商务交际开展更深入的研究。
2. 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理论体系建构
综观国外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领域，有三个影响力较大的理论模型。第一个模型（Varner，2000）提出跨文化、国际商务和沟通学是跨文化商务交际的三要素（图1），具体表现为商务策略、交际策略、跨文化策略，三者相互作用，共同建构动态变化的系统。
商务策略含企业文化、人力资源实践、政府法规、变化速度、企业财务健康度、企业结构、经济环境、企业竞争地位及国际化水平期望值等；交际策略包括企业交际政策、企业目标、专款数额、交际目的、受众意识、个人偏好渠道、技术背景、语言、可用技术、个人目标及话语团体等；跨文化策略包括民族种族、阶级角色、性别、高/低语境、承担风险意愿、文化敏感度、时间观念、对不确定因素的态度、礼仪与地位及个人角色。
第二个模型（Kameda，2005）提出跨文化商务交际涉及三个领域相互交叉，即： 商学、人类科学及语言学。商学涉及跨文化交际所需的贸易与管理知识；语言学指商务活动中的语言使用，包括符号学、普通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人文科学含文化人类学、心理学和信息科学（见图2）。
Kameda（2005： 171）同时还强调，跨文化商务交际含内部和外部两方面：企业之间和企业内部，涉及国家、文化、语言和习俗等要素。就企业之间而言，两家大型实体（公司/企业）具有不同的观念和意图，A企业的总经理、经理和负责人与B企业的总经理、经理和负责人开展跨国商务交易沟通，A方与B方互为信息的发出者与信息的接收者，二者在交际中互动，完成跨文化商务交际；就企业内部而言，一家跨国公司要进行跨国管理沟通，A方是总部的总经理、经理和负责人，B方是分支机构的经理、负责人与员工，A方与B方互为信息的发出者与信息的接收者，二者在交际中互动，完成跨文化管理交际。
第三个模型（Johnson， 2006）提出个人特质、个人技能和文化知识是跨文化能力的三要素，国际商务领域的跨文化能力主要体现在对特质、技能和知识的运用。该项研究列出了跨文化商务交际的十项关键能力：开放、灵活、个人自治力、心智力量、感知力、倾听导向、透明度、文化知识、影响力和增效力。
该概念模型包括内部因素与外部因素。内部因素主要包括个人特质、个人技能与文化知识； 外部因素包括制度民族中心主义与文化距离。两个外部环境因素对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的影响。
三个理论模型各有特色与侧重。Varner（2000）的跨文化商务交际模型是一个策略模型。三个子策略均各包含十几个变量，三个子策略对跨文化商务交际策略产生影响，但三个子策略各要素之间如何相互作用，是否有重叠都没有说明。Kameda（2005）的模型从学科视角入手，强调了跨文化商务交际的跨学科性，指出其人文科学与经济学、管理学的兼容性。本模型强调了国际商务语境下的第二语言的使用情况。Johnson等（2006）的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模型重点在预防和避免国际商务沟通失败，尤其是外派人员在国外环境下的沟通实践，既观察了微观的个人能力组成层面，又考虑到两个外部环境方面的因素。机构种族主义或母公司种族主义的影响，指母公司文化与价值观对外派人员跨文化商务沟通的影响程度。母公司种族主义越强，跨文化商务沟通则越不平等，越不会容忍本地文化和价值观的差异。该模型对团队的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解释力不强，团队的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不是个体能力的简单相加。此外，应该将外部环境因素与内部因素中整合起来考察更为全面。
3. 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研究重点
3.1 研究问题与方法
在探讨了跨文化商务交际理论的基础上，本文选取国际核心期刊论文库作为考察语料，聚焦SSCI期刊《商务交际学刊》（Journal of Business Communication），对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做定量分析，回答两个问题：1. 当前国际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热点是什么？2. 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测评研究取得哪些进展？语料来源于2007-2012年的《商务交际学报》的89篇论文，总形符780，327，类符33，805，类型符比为43.3。建立论文全文和标题、摘要和关键词的语料库。具体研究步骤为先在全文语料库中提取高频词丛，将有效高频词丛在摘要语料库创中建词频表，对89篇论文全文语料库提取2词词丛列表，创建超过50频次的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课题2词高频词丛列表，共43个，按频数报告结果。对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测评研究选取了SAGE电子论文数据库中2004-2013收录的SSCI核心期刊论文进行定量分析和定性解读，从中梳理和归纳出特点。 3.2 研究结果与讨论
3.2.1 总体趋势与特点
表1统计显示，电子邮件受到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高度重视。传统的商务信函研究已转向电子邮件研究。此外，关系研究（投资者关系、公共关系、关系管理），沟通研究（交际满意度、跨文化交际、危机交际、交际策略、交际技能），跨文化研究（文化身份、跨文化交际、机构文化、跨文化商务、文化差异），组织机构研究（组织成员、机构忠诚度、机构文化、公司策略、公司语言）也是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热点。
3.2.2研究热点领域分布
我们对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话题分布进一步归类发现，近年来，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主要围绕以下7大领域展开：商务交际管理、商务交际内容、商务交际语言、商务交际者、商务交际文化、商务交际关系及商务交际研究（见表2）。表2显示，最受关注的领域是商务交际管理，其次是交际内容研究和交际语言，交际者、交际文化、交际关系和交际研究也受到一定程度的重视，我们重点讨论一下商务交际语言和商务交际管理。
（1） 跨文化商务交际语言研究
商务交际语言研究是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一个热点。英语国际通用语（English as lingua franca，简称ELF）是商务交际语言研究的最大热门，亦是一个新亮点。ELF使用者的母语均非英语，其研究的兴起也不过十多年，（Firth， 1996； House， 1999），在此基础上，Louhiala-Salminen于2005年提出了商务英语通用语（Business English as lingua franca， 简称BELF）的概念。BELF使用者是指在商务环境中讲英语的非英语母语使用者，如北欧、香港等地使用英语作为工作语言的本地员工。《商务交际学报》曾有两次专刊探讨商务交际中的语言问题，足见语言研究的地位正在上升。虽然BELF的使用者约占商务英语使用者的八成之多，但BELF的研究目前基本是空白（Louhiala-Salminen， 2010）。职场闲聊体裁开始得到关注。Pullin（2010）的实证研究调查了BELF情境下职场闲聊对于维护谈话双方的关系、建构信任及提升国际交际能力的重要性。语言的选择是个敏感问题， 随着职场国际化、复杂化程度的不断提高，跨国公司的语言政策与人力管理技巧将密不可分（Charles， 2007）。语言沟通理论的发展亦推陈出新，基于语言的交际场（Language-based Communication Zones）模型自1996年提出后，经修正、简化，已趋于成熟（Du-Babcock& Babcock， 1996； Babcock & Du-Babcock， 2001； Du-Babcock& Babcock， 2007）。
（2） 跨文化商务交际管理研究
统计结果显示，跨文化商务交际的商务主题涉及商务交际管理、商务交际内容、商务交际者、商务交际文化、商务交际关系及商务交际研究。管理是商务交际研究中最热门的领域，含决策制定等12个子热点，总频数高达2，881次。其中国际商务以1，999次的高频遥遥领先，说明商务交际研究的国际交流导向性非常明显。Madlock（2008）的定量研究证明主管沟通能力与领导水平对员工工作满意度的高度正相关关系。
商务交际内容作为第二大研究领域，含如下体裁形式：电子邮件、网站、新闻发布、企业年报、企业使命宣言及危机沟通。电子邮件与网站等均属于基于计算机媒介的沟通（computer-mediated communication，简称CMC）。电子邮件在发达国家职场中已高度普及，预计电子邮件沟通研究将长盛不衰。专门探讨电子邮件的研究有两篇文章，涉及电子邮件收件人对发件人的印象研究及职场电子邮件隐私研究。经中国知网查找发现两个视角在我国目前基本是空白。网站研究的文献可归纳为两个视角，一是研究公司网站的各种特征如网站设计等，二是研究网站在组织沟通中的有效性。目前尚无访客对网站内容的反馈研究，亦没有从自动沟通（autocommunication）的视角对公司网站作框架性研究（Pollach， 2011）。
新闻发布是一种常见的公司商务体裁，兼具通知与营销性（Bhatia，1993；2004）。企业自主发布的新闻往往影响记者的撰稿视角，所以企业新闻的撰写人要深谙新闻的客观性原则，如使用第三人称等（Maat， 2007）。企业年报属于公司信息披露（corporate reporting）体裁。David（2001）调查发现每个投资者浏览公司年报的时间不超过15分钟。由于“散户”股东都是外行，故能否使用浅显的语言迅速抓住读者眼球，使其购买公司股票就十分关键。众多学者已开始关注公司年报语言的使用带给读者的阅读难度（Courtis， 1986； Jameson， 2000）。另外，虽然诸多上市公司的股东为国际股东，但目前为止仍然鲜有研究探讨文化差异在上市公司年报撰写中的角色问题（Conaway &Wardrope， 2010）。
企业使命宣言（mission statement）也是典型的公司披露体裁。目前对其的研究集中于四类：企业使命宣言作为一种特殊的体裁；基础理论研究，致力于研究大企业的使命宣言与其成功的财务业绩之间的关系；沟通理论及其在企业使命宣言中的应用；企业使命宣言塑造企业精神的策略之一，可见企业使命宣言对于企业身份与形象的建构有重要作用（Williams， 2008）。沟通研究的新理论不断发展。
此外，跨文化商务交际管理涉及对交际者、文化身份、交际关系等多方面的管理。商务交际者研究对商务交际团队的研究不少，大多从团队聆听环境量表、多元文化团队中认知组织与身份维护及团队表现的个案研究等视角进行。对虚拟团队的有效性提升研究及对传统团队合作技巧在网络时代如何失效的探讨具有前沿性。
在商务交际文化研究范畴中，对文化身份与企业文化的研究最多。Jameson（2007）总结出文化身份的四大属性：文化身份受亲密关系影响；文化身份随时间改变，文化身份与权势及地位紧密相关；文化身份激发情感；文化身份可通过沟通协商、协调。并提出个人文化身份的理论模型。 目前商务关系管理研究投资者关系，从单纯财务报告到与投资者建立、维系良好关系的转变。投资者关系实践研究有以下五个视角：投资者关系活动；投资者关系的目标受众；其在公司组织中的地位作用；投资者关系从业人员的教育培训及投资者关系从业人员面临的问题等（Laskin， 2009）。
3.2.3研究热点主题分布
将表1中原始高频词丛作语义归并，排除商务交际、组织、公司、本研究和分析等词义模糊宽泛的高频词丛后发现，当前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中的20个热点主题分别是：国际商务（1，999次）、电子邮件（669次）、网站（524次）、新闻发布（449次）、公司年报（409次）、投资者关系（235次）、公共关系（208次）、文化身份（196次）、企业使命宣言（185次）、通用语（178次）、虚拟团队（175次）、母语使用者（175次）、决策制定（168次）、沟通研究（157次）、客服中心（149次）、工作满意度（118次）、沟通满意度（108次）、团队成员（107次）、跨文化沟通（104次）及董事会成员（95次），见图4。
针对电子邮件的热点现象进行再次统计，考察了“电子邮件”所在的二元组。结果显示，电子邮件研究二元组依次含：电子邮件隐私（66次）、电子邮件监控（58次）、电子邮件信息（43次）、职场电子邮件（22次）、电子邮件沟通（15次）、电子邮件发送人（25次）和电子邮件接收人（12次）（见图5）。图4表明，电子邮件研究一方面与商务写作研究密切相关，另一方面已经超越传统意义上电子邮件的内容写作，开始着眼电子邮件隐私和监控等跨学科研究问题。
3.2.4研究热点逐年的变化特点
我们将国际商务研究的20个热点逐年统计，结果见表3：
表3的逐年热点频次显示，20个研究热点中仅有国际商务、电子邮件、公共关系和沟通研究四个主题在五年内得到较稳定和平衡的关注程度，其余16个热点的年际频率变化幅度巨大。甚至某些热点在某几年出现频率颇高，而在另几年的出现频率却几乎为零。投资者关系和董事会成员两个主题的“冰火两重天”的现象十分明显。表3一方面说明大多数热点主题（16/20）尚未形成稳定的研究气候，也可解释为跨文化商务交际领域的国际研究热点仍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另一方面呼吁学界对国际商务、电子邮件、公共关系和沟通研究这些“长期热点”关注。
3.2.5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方法的特点
统计发现，近年来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研究方法具有如下特点（见图6）。第一，实证研究是主流。定性研究（34次）、定量研究（26次）与混合研究（13次）共计73次，约占总数的80%。其余为理论构建类12次（13.5%），文献研究类5次（5.6%）。第二，实证研究中，定性研究方法为主。定性研究多达34次（38.2%），其中会话分析研究6次（6.7%），人类学研究4次（4.5%），个案研究5次（5.6%）。定量研究出现了22次（24.7%），内容分析研究4次（4.5%），语料库研究2次（2.2%）。混合研究有13次（14.6%）。第三，跨学科研究方法不断涌现。会话分析（6次，6.7%）、人类学研究方法（4次，4.5%）、内容分析法（4次，4.5%）和语料库方法（2次，2.2%）等方法都在商务交际研究中出现。随着学科间交叉融合的不断加深，预计跨学科研究在跨文化商务交际领域将呈上升趋势。
3.3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测评体系研究
对近十年来国外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测评体系研究进行梳理和统计发现，20项关于量表的研究中有9项针对跨文化商务人士（见表4）：
从表4可知，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量表研究多来源于跨文化关系类期刊、教育类期刊、管理与心理学类期刊，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评价研究关注商务领域跨文化团队、外派人员和海外项目经理人遴选，该结果与Yong等（2013）的研究发现一致，商务与经济学领域的跨文化交际能力测评研究是热点之一。关于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的测评，我们认为应重点思考：何为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培养的目标；该能力应含哪些要素；测量工具的信度与效度；及如何培养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等问题。应清醒认识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涉及认知、行为等诸多复杂因素。van Der Zee等（2000）运用多文化个性问卷Multicultural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MPQ）考察五个多文化个性维度，测评跨文化能力：文化移情（cultural empathy）、开放性（open-mindedness）、社交发起能力（social initiative）、感情稳定度（emotional stability）、灵活性（flexibility）。Matsumoto等（2013）对10种跨文化交际能力（3C：cross-cultural competence）量表进行了效度与信度的讨论，认为CQ（Cultural Intelligence Scale）、ICAPS（Intercultural Adjustment Potential Scale）与MPQ（Multicultural Personality Inventory）这三种测量工具目前最具有效度与信度。
4. 结语
本文对国外近年来三个主流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理论模型进行评述，在此基础上，对近年来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研究趋势和热点进行实证分析。结果显示，研究热点集中于电子邮件、体裁、新闻发布、通用商务英语、公司年报、企业社会责任、管理沟通、沟通满意度、以计算机为媒介的（沟通）、投资者关系、跨文化沟通及客服中心等20个主题。跨文化商务交际的主流研究方法为实证研究，以会话分析、案例研究和人类学研究等定性研究居多。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评测量表的研发受到跨文化交际、教育学及心理学等不同领域的关注，主要测量体系针对跨国商务人员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和心理。本研究对国内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选题与方法具有启示。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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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e present article reviews varied theoretical models of business communication and offers a quantitative empirical study of current developments and hot issues in intercultural business communication research. The findings suggest that research on intercultural business communication revolves around the following 7 realms： business communication management， business communication content， business communication language， business communicators， business communication culture， business communication relations and research methods in business communication， with 20 hot issues such as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mails. It is found that empirical study is the mainstream research paradigm， and qualitative study dominates. The measuring scale of intercultural business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 pays attention to the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 and psycholog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communicators. The study is intended to shed new light on the selection of research topics and research methods in intercultural business communication.
Key words： intercultural business communication； theoretical models； empirical studies
作者简介：王立非，男，博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学院教授、博导，主要从事应用语言学、语料库语言学和商务英语研究；
冯 薇，女，香港理工大学博士生，主要从事话语分析、跨文化交际和商务英语研究。
通讯地址：北京市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学院，邮编 100029；香港理工大学中文及双语学系AG518办公室
E-mail：philipw@126.com；angelafengwei@gmail.com
（责任编辑： 徐泉）
关键词：跨文化商务交际；理论模型；实证分析
中图分类号：G13/17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3-6882（2015）01-0086-11
1. 引言
跨文化交际的有效性与国际商务两者间的关系受到学界越来越多的重视。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核心是跨文化性（interculturality），研究东西方的文化差异、文化偏见、文化认同及文化与种族对本国企业国际化的重要影响，涉及跨文化交际理论、跨文化商务交际、国际商务谈判、国际商务礼仪、跨文化交际管理、跨文化交际能力测评等。本文对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理论模型进行述评，考察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热点与趋势，以推动国内商务英语学界对跨文化商务交际开展更深入的研究。
2. 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理论体系建构
综观国外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领域，有三个影响力较大的理论模型。第一个模型（Varner，2000）提出跨文化、国际商务和沟通学是跨文化商务交际的三要素（图1），具体表现为商务策略、交际策略、跨文化策略，三者相互作用，共同建构动态变化的系统。
商务策略含企业文化、人力资源实践、政府法规、变化速度、企业财务健康度、企业结构、经济环境、企业竞争地位及国际化水平期望值等；交际策略包括企业交际政策、企业目标、专款数额、交际目的、受众意识、个人偏好渠道、技术背景、语言、可用技术、个人目标及话语团体等；跨文化策略包括民族种族、阶级角色、性别、高/低语境、承担风险意愿、文化敏感度、时间观念、对不确定因素的态度、礼仪与地位及个人角色。
第二个模型（Kameda，2005）提出跨文化商务交际涉及三个领域相互交叉，即： 商学、人类科学及语言学。商学涉及跨文化交际所需的贸易与管理知识；语言学指商务活动中的语言使用，包括符号学、普通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人文科学含文化人类学、心理学和信息科学（见图2）。
Kameda（2005： 171）同时还强调，跨文化商务交际含内部和外部两方面：企业之间和企业内部，涉及国家、文化、语言和习俗等要素。就企业之间而言，两家大型实体（公司/企业）具有不同的观念和意图，A企业的总经理、经理和负责人与B企业的总经理、经理和负责人开展跨国商务交易沟通，A方与B方互为信息的发出者与信息的接收者，二者在交际中互动，完成跨文化商务交际；就企业内部而言，一家跨国公司要进行跨国管理沟通，A方是总部的总经理、经理和负责人，B方是分支机构的经理、负责人与员工，A方与B方互为信息的发出者与信息的接收者，二者在交际中互动，完成跨文化管理交际。
第三个模型（Johnson， 2006）提出个人特质、个人技能和文化知识是跨文化能力的三要素，国际商务领域的跨文化能力主要体现在对特质、技能和知识的运用。该项研究列出了跨文化商务交际的十项关键能力：开放、灵活、个人自治力、心智力量、感知力、倾听导向、透明度、文化知识、影响力和增效力。
该概念模型包括内部因素与外部因素。内部因素主要包括个人特质、个人技能与文化知识； 外部因素包括制度民族中心主义与文化距离。两个外部环境因素对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的影响。
三个理论模型各有特色与侧重。Varner（2000）的跨文化商务交际模型是一个策略模型。三个子策略均各包含十几个变量，三个子策略对跨文化商务交际策略产生影响，但三个子策略各要素之间如何相互作用，是否有重叠都没有说明。Kameda（2005）的模型从学科视角入手，强调了跨文化商务交际的跨学科性，指出其人文科学与经济学、管理学的兼容性。本模型强调了国际商务语境下的第二语言的使用情况。Johnson等（2006）的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模型重点在预防和避免国际商务沟通失败，尤其是外派人员在国外环境下的沟通实践，既观察了微观的个人能力组成层面，又考虑到两个外部环境方面的因素。机构种族主义或母公司种族主义的影响，指母公司文化与价值观对外派人员跨文化商务沟通的影响程度。母公司种族主义越强，跨文化商务沟通则越不平等，越不会容忍本地文化和价值观的差异。该模型对团队的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解释力不强，团队的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不是个体能力的简单相加。此外，应该将外部环境因素与内部因素中整合起来考察更为全面。
3. 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研究重点
3.1 研究问题与方法
在探讨了跨文化商务交际理论的基础上，本文选取国际核心期刊论文库作为考察语料，聚焦SSCI期刊《商务交际学刊》（Journal of Business Communication），对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做定量分析，回答两个问题：1. 当前国际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热点是什么？2. 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测评研究取得哪些进展？语料来源于2007-2012年的《商务交际学报》的89篇论文，总形符780，327，类符33，805，类型符比为43.3。建立论文全文和标题、摘要和关键词的语料库。具体研究步骤为先在全文语料库中提取高频词丛，将有效高频词丛在摘要语料库创中建词频表，对89篇论文全文语料库提取2词词丛列表，创建超过50频次的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课题2词高频词丛列表，共43个，按频数报告结果。对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测评研究选取了SAGE电子论文数据库中2004-2013收录的SSCI核心期刊论文进行定量分析和定性解读，从中梳理和归纳出特点。 3.2 研究结果与讨论
3.2.1 总体趋势与特点
表1统计显示，电子邮件受到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高度重视。传统的商务信函研究已转向电子邮件研究。此外，关系研究（投资者关系、公共关系、关系管理），沟通研究（交际满意度、跨文化交际、危机交际、交际策略、交际技能），跨文化研究（文化身份、跨文化交际、机构文化、跨文化商务、文化差异），组织机构研究（组织成员、机构忠诚度、机构文化、公司策略、公司语言）也是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热点。
3.2.2研究热点领域分布
我们对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话题分布进一步归类发现，近年来，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主要围绕以下7大领域展开：商务交际管理、商务交际内容、商务交际语言、商务交际者、商务交际文化、商务交际关系及商务交际研究（见表2）。表2显示，最受关注的领域是商务交际管理，其次是交际内容研究和交际语言，交际者、交际文化、交际关系和交际研究也受到一定程度的重视，我们重点讨论一下商务交际语言和商务交际管理。
（1） 跨文化商务交际语言研究
商务交际语言研究是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一个热点。英语国际通用语（English as lingua franca，简称ELF）是商务交际语言研究的最大热门，亦是一个新亮点。ELF使用者的母语均非英语，其研究的兴起也不过十多年，（Firth， 1996； House， 1999），在此基础上，Louhiala-Salminen于2005年提出了商务英语通用语（Business English as lingua franca， 简称BELF）的概念。BELF使用者是指在商务环境中讲英语的非英语母语使用者，如北欧、香港等地使用英语作为工作语言的本地员工。《商务交际学报》曾有两次专刊探讨商务交际中的语言问题，足见语言研究的地位正在上升。虽然BELF的使用者约占商务英语使用者的八成之多，但BELF的研究目前基本是空白（Louhiala-Salminen， 2010）。职场闲聊体裁开始得到关注。Pullin（2010）的实证研究调查了BELF情境下职场闲聊对于维护谈话双方的关系、建构信任及提升国际交际能力的重要性。语言的选择是个敏感问题， 随着职场国际化、复杂化程度的不断提高，跨国公司的语言政策与人力管理技巧将密不可分（Charles， 2007）。语言沟通理论的发展亦推陈出新，基于语言的交际场（Language-based Communication Zones）模型自1996年提出后，经修正、简化，已趋于成熟（Du-Babcock& Babcock， 1996； Babcock & Du-Babcock， 2001； Du-Babcock& Babcock， 2007）。
（2） 跨文化商务交际管理研究
统计结果显示，跨文化商务交际的商务主题涉及商务交际管理、商务交际内容、商务交际者、商务交际文化、商务交际关系及商务交际研究。管理是商务交际研究中最热门的领域，含决策制定等12个子热点，总频数高达2，881次。其中国际商务以1，999次的高频遥遥领先，说明商务交际研究的国际交流导向性非常明显。Madlock（2008）的定量研究证明主管沟通能力与领导水平对员工工作满意度的高度正相关关系。
商务交际内容作为第二大研究领域，含如下体裁形式：电子邮件、网站、新闻发布、企业年报、企业使命宣言及危机沟通。电子邮件与网站等均属于基于计算机媒介的沟通（computer-mediated communication，简称CMC）。电子邮件在发达国家职场中已高度普及，预计电子邮件沟通研究将长盛不衰。专门探讨电子邮件的研究有两篇文章，涉及电子邮件收件人对发件人的印象研究及职场电子邮件隐私研究。经中国知网查找发现两个视角在我国目前基本是空白。网站研究的文献可归纳为两个视角，一是研究公司网站的各种特征如网站设计等，二是研究网站在组织沟通中的有效性。目前尚无访客对网站内容的反馈研究，亦没有从自动沟通（autocommunication）的视角对公司网站作框架性研究（Pollach， 2011）。
新闻发布是一种常见的公司商务体裁，兼具通知与营销性（Bhatia，1993；2004）。企业自主发布的新闻往往影响记者的撰稿视角，所以企业新闻的撰写人要深谙新闻的客观性原则，如使用第三人称等（Maat， 2007）。企业年报属于公司信息披露（corporate reporting）体裁。David（2001）调查发现每个投资者浏览公司年报的时间不超过15分钟。由于“散户”股东都是外行，故能否使用浅显的语言迅速抓住读者眼球，使其购买公司股票就十分关键。众多学者已开始关注公司年报语言的使用带给读者的阅读难度（Courtis， 1986； Jameson， 2000）。另外，虽然诸多上市公司的股东为国际股东，但目前为止仍然鲜有研究探讨文化差异在上市公司年报撰写中的角色问题（Conaway &Wardrope， 2010）。
企业使命宣言（mission statement）也是典型的公司披露体裁。目前对其的研究集中于四类：企业使命宣言作为一种特殊的体裁；基础理论研究，致力于研究大企业的使命宣言与其成功的财务业绩之间的关系；沟通理论及其在企业使命宣言中的应用；企业使命宣言塑造企业精神的策略之一，可见企业使命宣言对于企业身份与形象的建构有重要作用（Williams， 2008）。沟通研究的新理论不断发展。
此外，跨文化商务交际管理涉及对交际者、文化身份、交际关系等多方面的管理。商务交际者研究对商务交际团队的研究不少，大多从团队聆听环境量表、多元文化团队中认知组织与身份维护及团队表现的个案研究等视角进行。对虚拟团队的有效性提升研究及对传统团队合作技巧在网络时代如何失效的探讨具有前沿性。
在商务交际文化研究范畴中，对文化身份与企业文化的研究最多。Jameson（2007）总结出文化身份的四大属性：文化身份受亲密关系影响；文化身份随时间改变，文化身份与权势及地位紧密相关；文化身份激发情感；文化身份可通过沟通协商、协调。并提出个人文化身份的理论模型。 目前商务关系管理研究投资者关系，从单纯财务报告到与投资者建立、维系良好关系的转变。投资者关系实践研究有以下五个视角：投资者关系活动；投资者关系的目标受众；其在公司组织中的地位作用；投资者关系从业人员的教育培训及投资者关系从业人员面临的问题等（Laskin， 2009）。
3.2.3研究热点主题分布
将表1中原始高频词丛作语义归并，排除商务交际、组织、公司、本研究和分析等词义模糊宽泛的高频词丛后发现，当前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中的20个热点主题分别是：国际商务（1，999次）、电子邮件（669次）、网站（524次）、新闻发布（449次）、公司年报（409次）、投资者关系（235次）、公共关系（208次）、文化身份（196次）、企业使命宣言（185次）、通用语（178次）、虚拟团队（175次）、母语使用者（175次）、决策制定（168次）、沟通研究（157次）、客服中心（149次）、工作满意度（118次）、沟通满意度（108次）、团队成员（107次）、跨文化沟通（104次）及董事会成员（95次），见图4。
针对电子邮件的热点现象进行再次统计，考察了“电子邮件”所在的二元组。结果显示，电子邮件研究二元组依次含：电子邮件隐私（66次）、电子邮件监控（58次）、电子邮件信息（43次）、职场电子邮件（22次）、电子邮件沟通（15次）、电子邮件发送人（25次）和电子邮件接收人（12次）（见图5）。图4表明，电子邮件研究一方面与商务写作研究密切相关，另一方面已经超越传统意义上电子邮件的内容写作，开始着眼电子邮件隐私和监控等跨学科研究问题。
3.2.4研究热点逐年的变化特点
我们将国际商务研究的20个热点逐年统计，结果见表3：
表3的逐年热点频次显示，20个研究热点中仅有国际商务、电子邮件、公共关系和沟通研究四个主题在五年内得到较稳定和平衡的关注程度，其余16个热点的年际频率变化幅度巨大。甚至某些热点在某几年出现频率颇高，而在另几年的出现频率却几乎为零。投资者关系和董事会成员两个主题的“冰火两重天”的现象十分明显。表3一方面说明大多数热点主题（16/20）尚未形成稳定的研究气候，也可解释为跨文化商务交际领域的国际研究热点仍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另一方面呼吁学界对国际商务、电子邮件、公共关系和沟通研究这些“长期热点”关注。
3.2.5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方法的特点
统计发现，近年来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研究方法具有如下特点（见图6）。第一，实证研究是主流。定性研究（34次）、定量研究（26次）与混合研究（13次）共计73次，约占总数的80%。其余为理论构建类12次（13.5%），文献研究类5次（5.6%）。第二，实证研究中，定性研究方法为主。定性研究多达34次（38.2%），其中会话分析研究6次（6.7%），人类学研究4次（4.5%），个案研究5次（5.6%）。定量研究出现了22次（24.7%），内容分析研究4次（4.5%），语料库研究2次（2.2%）。混合研究有13次（14.6%）。第三，跨学科研究方法不断涌现。会话分析（6次，6.7%）、人类学研究方法（4次，4.5%）、内容分析法（4次，4.5%）和语料库方法（2次，2.2%）等方法都在商务交际研究中出现。随着学科间交叉融合的不断加深，预计跨学科研究在跨文化商务交际领域将呈上升趋势。
3.3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测评体系研究
对近十年来国外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测评体系研究进行梳理和统计发现，20项关于量表的研究中有9项针对跨文化商务人士（见表4）：
从表4可知，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量表研究多来源于跨文化关系类期刊、教育类期刊、管理与心理学类期刊，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评价研究关注商务领域跨文化团队、外派人员和海外项目经理人遴选，该结果与Yong等（2013）的研究发现一致，商务与经济学领域的跨文化交际能力测评研究是热点之一。关于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的测评，我们认为应重点思考：何为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培养的目标；该能力应含哪些要素；测量工具的信度与效度；及如何培养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等问题。应清醒认识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涉及认知、行为等诸多复杂因素。van Der Zee等（2000）运用多文化个性问卷Multicultural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MPQ）考察五个多文化个性维度，测评跨文化能力：文化移情（cultural empathy）、开放性（open-mindedness）、社交发起能力（social initiative）、感情稳定度（emotional stability）、灵活性（flexibility）。Matsumoto等（2013）对10种跨文化交际能力（3C：cross-cultural competence）量表进行了效度与信度的讨论，认为CQ（Cultural Intelligence Scale）、ICAPS（Intercultural Adjustment Potential Scale）与MPQ（Multicultural Personality Inventory）这三种测量工具目前最具有效度与信度。
4. 结语
本文对国外近年来三个主流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理论模型进行评述，在此基础上，对近年来跨文化商务交际的研究趋势和热点进行实证分析。结果显示，研究热点集中于电子邮件、体裁、新闻发布、通用商务英语、公司年报、企业社会责任、管理沟通、沟通满意度、以计算机为媒介的（沟通）、投资者关系、跨文化沟通及客服中心等20个主题。跨文化商务交际的主流研究方法为实证研究，以会话分析、案例研究和人类学研究等定性研究居多。跨文化商务交际能力评测量表的研发受到跨文化交际、教育学及心理学等不同领域的关注，主要测量体系针对跨国商务人员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和心理。本研究对国内跨文化商务交际研究的选题与方法具有启示。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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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e present article reviews varied theoretical models of business communication and offers a quantitative empirical study of current developments and hot issues in intercultural business communication research. The findings suggest that research on intercultural business communication revolves around the following 7 realms： business communication management， business communication content， business communication language， business communicators， business communication culture， business communication relations and research methods in business communication， with 20 hot issues such as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mails. It is found that empirical study is the mainstream research paradigm， and qualitative study dominates. The measuring scale of intercultural business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 pays attention to the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 and psycholog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communicators. The study is intended to shed new light on the selection of research topics and research methods in intercultural business communication.
Key words： intercultural business communication； theoretical models； empirical studies
作者简介：王立非，男，博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学院教授、博导，主要从事应用语言学、语料库语言学和商务英语研究；
冯 薇，女，香港理工大学博士生，主要从事话语分析、跨文化交际和商务英语研究。
通讯地址：北京市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学院，邮编 100029；香港理工大学中文及双语学系AG518办公室
E-mail：philipw@126.com；angelafengwei@gmail.com
（责任编辑： 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