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贞,一个普通村民的爱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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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岁的林秀贞,是河北省衡水市枣强县南臣赞村的一位普通农村妇女。30年来,她义务赡养6位孤寡老人,资助14名贫困学子,抚养1名先天性心脏病弃婴,安排8名残疾人在自己的小型企业就业……她的义举感人至深。2005年她被评为“卓达杯感动河北十大人物”。今年2月,她被全国妇联授予“全国三八红旗手”荣誉称号,七一前夕,她又被评为全国优秀共产党员。
  
  被压了22年的新闻
  
  这阵子,河北省枣强县王常乡南臣赞村的林秀贞有点儿忙。每天都要面对来自全国各地媒体记者的采访,但林秀贞仍然有些不适应,“有时候觉得自己这点事,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俺就让他们去找村民再了解了解吧。”
  一向不善张扬的林秀贞,做人做事都很低调。自打今年七一前夕被评为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后,林秀贞就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无论林秀贞主观上愿意与否,都没有影响她感人事迹的广泛传播。
  “今天《实话实说》的记者刚走,明天又要在衡水迎宾馆大礼堂做报告。”8月24日,见到林秀贞时她正在“审稿”,因为明天报告会的主题是“林秀贞先进事迹”,听报告的是衡水市副处级以上的干部。
  参加报告演讲的除了林秀贞,还有儿子朱新宇和王常乡党委书记等人,“尽管我的视力不太好,但我还是把每个演讲稿都一字一字地看一遍,我怕万一有哪句不实的地方,让人家听了后指脊梁骨儿。”
  已年愈花甲的林秀贞身体不太好,谈话间隙她吃了两粒药。
  屈指而算,林秀贞默默伺候全村的孤寡老人,已整整30个年头了。这样好的“新闻素材”为什么至今才被发现?
  “从1976年到1998年这二十二年内,林大姐一直拒绝接受采访。为这事我绞尽了脑汁,任何办法都不能撬开她那张嘴。”王常乡秘书兼宣传干事杨光是最早关注林秀贞的,他说他最佩服林大姐的人品。
  林秀贞的态度很简单,俺作为孤寡老人的乡亲,为他们做点事情是应该的,何况这都是些日常生活的小事,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地方,有什么宣传头呢?再说,俺做这些事情从没想要借此出名,要是又宣传又表扬的,俺觉得不自在,人家还会说俺干这些事有所图。
  1998年春天,杨光突然想透了一个道理,正是这个道理,说服了林秀贞。杨光说,大姐你一个人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赡养了6个孤寡老人,可是你知道咱枣强县有多少孤寡老人?你知道全国有多少孤寡老人?如果把你的事迹和精神宣传出去,会有更多的人向你学习,如果全社会有更多的人都来关心照顾孤寡老人、弱势群体,那该多好啊!
  杨光的话一下子点到林秀贞的心坎上,她何尝不希望更多的孤寡老人都得到关心和照顾,都能享受幸福的晚年呢?“杨光兄弟,你写吧,俺配合你。”1998年6月,林秀贞经不住杨光长时间的软磨死缠,终于同意采写她的事迹了。
  “我觉得多些人对社会献爱心,多发扬传统美德,也挺好!”林秀贞说,现在她最高兴的事就是,听到有人说,看了媒体报道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善事”。
  
  赡养6位孤寡老人
  
  林秀贞总共赡养了村里6位孤寡老人,朱书常是如今唯一还健在的。朱书常老人今年76岁了,他患有先天性智力障碍,智力水平只相当于3岁的儿童,他是在25年前开始由林秀贞照顾的。最多的时候,林秀贞同时照顾着4个孤寡老人。有人计算过,如果按照顾一个老人的时间计算,累计起来林秀贞已经整整照顾了70年老人。
  30年如一日义务赡养6位孤寡老人,支撑起一个“特殊大家庭”。这个故事在当地广为流传。
  回忆起这些年的感受,林秀贞说,最难的是看病、最累的是洗尿褥子、最怕的是阴天。记得1984年,朱书贵和刘秀焕二位老人都病倒了,这个要解大便、那个要解小便,这个要吃药、那个要换尿褥子,林秀贞忙得不可开交。拆洗的尿褥子晒不干,就只能在锅里炒沙子,用热沙子把褥子烘干。为照顾好老人,林秀贞夫妻俩在炕下搭木板守护,连续74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直到老人去世;1994年,朱金林老人住院时,家里因给老人看病欠下许多外债,林秀贞夫妇只得边卖棉花,边付药费、住院费……
  记者问:“这些年为老人看病花了多少钱?”林秀贞笑着说:“俺把孤寡老人当成自家老人,谁给自己家老人花钱还记账啊?”有朋友看到她赡养老人辛苦,曾直言相劝:“想做善事,不如收养几个孤儿,越养越有希望,可你偏挑半死不活的老人,累死也没人管。”听了这话,林秀贞只是笑了笑。
  “秀贞三十年来都是这样做的,俺们村里人看得都习惯了,觉得没什么稀罕的,你宣传不宣传,表扬不表扬她都是那样做。”老支书刘福才告诉记者。
   “亲生儿女尚有‘久病床前无孝子’的困惑,你非亲非故,端屎、端尿,看病、洗衣,养老、送终,为啥能坚持30年?”面对人们一次次询问,林秀贞总是说:“俺娘从小就教育俺,人要做好事走正路,俺只图个心里舒坦。”
  林秀贞在不同场合,最爱提到的就是“俺娘”。她说,小时候,娘常伸出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3个手指分开后,食指和无名指都朝外歪着,只有中指正正直直的,娘说:“人生就这3条路,这边的歪道不能走,那边的偏道也不能走,只能走中间这条又正又直的道。”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文化程度不高的林秀贞实践着这一古训,并将古训变成家训、不断传承。
  
  1个弃婴与14个学生
  
  在林秀贞家里,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管林秀贞叫“妈妈”。林秀贞悄悄告诉记者,他本是个弃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收养他非常偶然。
  1998年的一天,林秀贞在合肥火车站等车,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走过来,跟林秀贞搭讪几句便坐在旁边。一会她说要上厕所,把孩子递给林秀贞让她帮忙照看一会。没想到,那女子一去再没回来。林秀贞解开孩子身上的小被子,发现里边有张字条,上面几行歪歪扭扭的钢笔字:“请好心人收养这个孩子吧,他的生日是1997年10月21日,我会永远感谢您!”
  抱着瘦小的婴儿,林秀贞感到异常沉重。怎么办?总不能再把这个孩子扔掉吧。她抱着孩子踏上了返乡的列车。从此,林秀贞和丈夫把着孩子当成了“手心里的宝”。
  有一天,孩子脸色青紫,呼吸困难,林秀贞急忙抱上他赶到几十里外的县医院,才知道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给孩子治病,林秀贞和丈夫带孩子到北京的大医院求医,经过精心治疗,孩子的病情得到缓解,一天天长大了。
  林秀贞和丈夫说,这孩子和咱有缘啊,他是咱们遇到的宝,咱就给他起个名叫“宝逢”吧。
  于是夫妻俩用“宝逢”这个名字为孩子办了收养证和户口本,后来又用上级奖给她的农转非指标,给孩子上了城市户口。现在林秀贞一家人都是农民,只有宝逢是“城里人”。如今,宝逢已上小学三年级,聪明活泼。现在孩子已经懂事了,林秀贞不愿让孩子知道自己是弃婴,所以婉言拒绝任何媒体的当面采访。
  每做什么事情,林秀贞很注意别人的心理负担和承受力。
  1993年秋,邻村一个叫王勇(化名)的孩子,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这在当时的偏僻农村,可是改变人生命运的关键一步。可王勇的家:父亲因病早世,寡母带着5个儿女艰难度日,还要照顾卧床多年的姥姥。5500元的学费对于王勇和母亲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母子俩在接到通知书那天愁得彻夜未眠。
  第二天,林秀贞东借西凑,1元的、2元的、5元的,最大的10元,5500元钱装了鼓鼓囊囊一书包,送到王勇家里。王勇和母亲接过那个装钱的书包,当场跪下了。这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啊!
  邻村还有一个贫困家庭,1994年开始,4年内3个孩子相继考上大学。一个“鸡窝”里飞出三只“金凤凰”,在三里五屯引起了不小震动。可这是怎样一个家啊,父亲常年有病,母亲患有高血压、心脏病。平时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供3个孩子上大学?从老大考上大学开始,林秀贞每逢一个孩子收到录取通知书,她就送去一书包钱。老大是3000元,老二也是3000元,老三考上时老大已参加工作,林秀贞就少拿了点。
  这些年来,她资助了14名学生,14次送去鼓鼓囊囊的装钱的书包,有13次都是背着孩子把钱交到家长手里的。她至今后悔资助王勇时不该当着孩子本人递过去那个书包。
  
  贞姐帮我解决了“终身大事”
  
  林秀贞在村里办了两个小厂,她办厂的目的是为了手头宽裕些能为乡亲们多办点事。
  厂里收留了8个残疾人,林秀贞要让他们靠自己的双手养家糊口,像健全人一样生活,一样追求自己的幸福。采访中,记者两次遇到残疾职工吴如水,每次他都很激动,连说:“贞姐帮了我大忙,我这一辈子都感激她!”
  今年40岁的吴如水,3岁得了小儿麻痹症,落了个双腿残疾。在他很年轻的时候,父母就相继去世。多年来,吴如水就是靠收点废品维持生活。
  2004年2月的一天,林秀贞找到吴如水,了解了他的生活状况之后,提出让他到厂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吴如水怕成了厂里的“累赘”,还是有顾虑。林秀贞却说:“干累了,就歇着,看着你这么生活,我心里不舒服。只要看到你们生活改善了,我比得到多少钱还高兴!”就这样,一直自己过着艰苦生活的吴如水,终于有了正式工作,“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到厂里上班了。”讲述中吴如水依旧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
  有了正式工作,别人对吴如水也刮目相看了。两个月后,便有人给吴如水介绍了个对象。当两个人情投意合,准备结婚的时候,女方提出婚礼是人生大事得拿3000块钱买东西,吴如水一听犯了难。哪有那么多积蓄啊!“平时贞姐对我们百般照顾,凡事有求必应,也吃了不少苦。她有一副菩萨心肠,我知道我找她她一定会帮我,可是我真的不好意思开口,不想再麻烦贞姐啊!”但当时的吴如水实在走投无路,还是来寻求贞姐帮助。
  吴如水敲开林秀贞的家门,说贞姐,俺找了个东北的对象,你看怎样。吴如水把情况学了一遍,林秀贞说“好啊兄弟,你找媳妇姐姐支持你。终身大事不能耽误啊!”说着,林秀贞打开抽屉取出3000块钱递给吴如水,吴如水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林秀贞又开着自家的车带着吴如水和他的未婚妻子一起到县城领取结婚证。到县城以后,女方要求先去买东西,林秀贞就跟着进了百货商场。最后一算帐,4000元,林秀贞说,不要紧,还是姐姐给你拿,随手又掏出1000元。
  没想到领证的时候又遇到了“坎儿”。吴如水未婚妻子的户口本在东北,可是按规定没有身份证和户口本原件是不能领取结婚证的。于是林秀贞又东奔西走,找到民政局,说明情况,使有关人员颇受感动,结果破例为吴如水夫妇二人办理了结婚证。登记出来,吴如水又难为情地说,登记不能登空,当地有个风俗登空不吉利。林秀贞又返回商场代替女方给吴如水买了一套西服。
   “贞姐给了我父母般的关怀,我会永远铭记在心里。现在只能加倍努力的工作去回报她,尽量减轻她的负担。”吴如水有了幸福的家庭,工作起来很带劲。现在他每年的工资收入近万元,比当地一般的农民强得多。
  
  心灵深处的两个“隐痛”
  
  提起枣强县人们往往会想起电影《平原枪声》,而今天人们就会告诉你一个普通妇女林秀贞的故事。
  “林秀贞是个好榜样,六位孤寡老人她照顾,十四名困难学生赞助她无偿……她做的好事说不尽,要唱就唱到大天亮。”一曲悠扬的地方戏,唱出了家乡群众与林秀贞的情感。前不久,由枣强县北寺村群众自发组织的艺术团将发生在身边的林秀贞的故事搬上了舞台,走进各村进行了街头串演。
  30年来,林秀贞义务赡养了6位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寡老人,为8名残疾人解决就业、婚姻、疾病等困难,资助本村和邻村的14名贫困家庭子女步入大学。从1987年以来,林秀贞共为乡里、村里的10多项公益事业捐资3.91万元。
  林秀贞不图回报,但村民不会忘记。孤寡老人刘秀焕临终前流着眼泪说,“闺女呀,俺这辈子无法报答你了,下辈子俺脱生成个小鸡也得给你下蛋。”
  在当地,林秀贞很多年前就是个“名人”了。她到乡里赶大集,由于打招呼的人太多,“点头点得脖子都酸了”。林秀贞的闻名,是因为邻里都认为她是个“大善人”。
  在采访林秀贞的过程中,记者们始终有一个疑问:是什么支撑着林秀珍能几十年如一日,默默无闻、无怨无悔的做好事,做善事,不图名、不图利呢?随着采访的深入,记者越来越想知道其中的真正原因?
  有一个永远的痛,是林秀贞自己始终不愿提及的。但是为了配合记者采访,秀珍终于忍痛道来。原来,林秀贞早年生活并不顺利。和她照料的残疾人一样,她小时候因病没有及时医治,导致左眼失明,因为这个生理原因,她明明考上了中专,却并没有被录取,因为这个生理原因,她填了三次转干的表,三次却都被刷了下来,生活给了她苦难,而她却将这“小怨”转化为“大善”。
   30多年来,林秀贞始终坚持把乡亲们的事当自己的事,她自己受了很多苦,但她从来不说。她只说,看到残疾工人开心,她就开心,看到孤寡老人幸福,她就幸福。
  林秀贞伺候孤寡老人没有遗憾,但提起自己的老母亲,坚强的林秀贞当着记者的面落泪了。
  1999年的冬天,母亲病重,林秀贞和兄弟姐妹都守在老人身边。而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赡养的孤寡老人朱淑芬也病重,林秀贞就两头跑。那年腊月初六,眼看时间到中午了,林秀贞看看病危的母亲,很是犹豫。母亲当时神志尚清醒,明白秀贞在想什么,就说,妮儿你去吧。林秀贞就跑去朱淑芬老人那里,用最短的时间做好了饭,然后赶快往娘家跑。
  可是,当她赶到自家胡同时,听到她家里已经乱作了一团。此时的林秀贞大脑一片空白,已经不能走路了。她爬着爬到母亲的床前,抱着母亲的头失声痛哭。
   “母亲一口奶一口饭把我拉扯成人真不容易,人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亲娘,在她临终时没能守候在她身边见她最后一面,能不难受吗?这是我的终生遗憾啊!”说到这里,林秀贞再一次落泪。
  
  (责编:姚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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