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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个北方佬,骑士对湖有一种特别的迷恋——这是文艺的说法,诚实的说法是:特别没见过世面。出山东时,得知鲁苏之间有个大湖“微山湖”,我便义无反顾“扎”了进去。结果却在森林里迷路,误闯一户渔家。这家的小主人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脸上挂着两行鼻涕从天而降,对我这个穿着怪异的陌生人毫无惧意。对此我的解释是:骑士长得慈眉善目,又理了个光头,小朋友肯定以为我是善良的大唐和尚,去西天拜佛求经路过此地。
对骑士来说,自打离开童年,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原生态”的小朋友,仿佛见到儿时玩伴张二蛋,倍觉亲切。
“我说二蛋呀,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心里念着“二蛋”,一不小心竟脱口而出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二蛋?”
“呃,长得这么可爱只能叫‘二蛋’。我还知道你爬墙上树、钻天入地,正在打算练成孙悟空……”
“那你是唐僧么?”——呵呵哒,完全被我猜中。临近暑期,电视台肯定又开始播《西游记》了。
一身虎气的二蛋被我说中心事儿,变得忸怩腼腆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活泼伶俐的天性。二蛋说,他家原住山东,随家人打工四处漂泊,现在暂时居住在亲戚家。周末就来这里帮亲戚家的哥哥看鱼塘。说是看鱼塘,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因为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但是二蛋却很喜欢这个地方,用他的话来说“这里很安静”,尤其是爬到树冠以后,能看到许多地上看不到的风景,听到地上听不到的声音。二蛋建议我跟他一起爬到树上看看,我却在讶异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想事情?
“二蛋,你的小伙伴在哪里呢?”
“喏,正在绕着池塘跑哩。”
“我说的不是那条狗和那只鹅。你的同学呢?”
“同学……我经常搬家,换学校,没有固定的同学……”二蛋头低了下去,似乎不太愿意聊这个话题。我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如此亲切,不单是因为他形似儿时的玩伴张二蛋,更因为他仿佛就是小时候的我。骑士小学三年级以后,常随父母搬家。来到一个新学校,每每刚跟小伙伴們打成一片,过不了多久就得分开。而适应新环境对一个内向的少年来说,远比家长们想象得要困难,后来我就渐渐喜欢上一个人静静地看书,不再积极去发展新的友谊。这种情况直到上初中后父母安定下来,才随之改善。二蛋的遭遇显然比我更加严峻,也许略比“留守儿童”好一些。
“师傅,你是不是不会上树啊,要不,俺老孙吹口仙气,把你吹上树梢吧,哈哈……”这小子肯定是刚刚看了孙行者大闹车迟国那一集,悟空一口仙气把唐僧吹上了禅台。
“天快黑了,把树让给喜鹊吧。不如,我骑着白龙马载你在附近转一转吧。”二蛋欣然同意,还跃跃欲试自己驾驭小白,可他的小短腿根本踩不出整圈。他说骑车和上树一样有趣,都能看到不同的东西,长大以后也要当个骑士。我深表赞许,然后在想,自己也有二十多年没有爬过树了,也许真应该爬上去看看。好像是王小波说过类似的话:“以一颗童心看世界,一切烦难都变得易解。”大人的童心有可能都长在树上,爬上大树就可以回到童年。在我为自己的怪想法哑然失笑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的突突声。
“我哥哥应该回来了,我们上前面那条小路上等他。”不一会儿,有个年轻人骑摩托驶了过来。看样子,他岁数应该比我小,但皮肤黢黑,棱角分明,显得很有力量。我跟他简单说明了自己迷路的事。他首先对我竟然没掉进河里或者沼泽地表示恭喜,然后建议我留宿一夜,明早再去徐州。但我未来两天的酒店和行程都订好了,必须按计划行事,只好推辞。他便调转车头,送我出去。二蛋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我跟他拜拜,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复。
这林间小道曲里拐弯分岔极多,若没熟人带着,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哥哥”开着前灯,一直把我护送到一条直通徐州的主干路上。
临别前,我问他:“二蛋为什么沉默不语?”
他说:“这孩子不叫‘二蛋’,叫‘大海’,父母外出打工有半年多没有回来了。大海辍学也有半年了。这半年他一直不怎么说话……”
可是他分明跟我说了很多话呀,一见如故。
少年的心思有时很难懂。
对骑士来说,自打离开童年,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原生态”的小朋友,仿佛见到儿时玩伴张二蛋,倍觉亲切。
“我说二蛋呀,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心里念着“二蛋”,一不小心竟脱口而出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二蛋?”
“呃,长得这么可爱只能叫‘二蛋’。我还知道你爬墙上树、钻天入地,正在打算练成孙悟空……”
“那你是唐僧么?”——呵呵哒,完全被我猜中。临近暑期,电视台肯定又开始播《西游记》了。
一身虎气的二蛋被我说中心事儿,变得忸怩腼腆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活泼伶俐的天性。二蛋说,他家原住山东,随家人打工四处漂泊,现在暂时居住在亲戚家。周末就来这里帮亲戚家的哥哥看鱼塘。说是看鱼塘,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因为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但是二蛋却很喜欢这个地方,用他的话来说“这里很安静”,尤其是爬到树冠以后,能看到许多地上看不到的风景,听到地上听不到的声音。二蛋建议我跟他一起爬到树上看看,我却在讶异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想事情?
“二蛋,你的小伙伴在哪里呢?”
“喏,正在绕着池塘跑哩。”
“我说的不是那条狗和那只鹅。你的同学呢?”
“同学……我经常搬家,换学校,没有固定的同学……”二蛋头低了下去,似乎不太愿意聊这个话题。我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如此亲切,不单是因为他形似儿时的玩伴张二蛋,更因为他仿佛就是小时候的我。骑士小学三年级以后,常随父母搬家。来到一个新学校,每每刚跟小伙伴們打成一片,过不了多久就得分开。而适应新环境对一个内向的少年来说,远比家长们想象得要困难,后来我就渐渐喜欢上一个人静静地看书,不再积极去发展新的友谊。这种情况直到上初中后父母安定下来,才随之改善。二蛋的遭遇显然比我更加严峻,也许略比“留守儿童”好一些。
“师傅,你是不是不会上树啊,要不,俺老孙吹口仙气,把你吹上树梢吧,哈哈……”这小子肯定是刚刚看了孙行者大闹车迟国那一集,悟空一口仙气把唐僧吹上了禅台。
“天快黑了,把树让给喜鹊吧。不如,我骑着白龙马载你在附近转一转吧。”二蛋欣然同意,还跃跃欲试自己驾驭小白,可他的小短腿根本踩不出整圈。他说骑车和上树一样有趣,都能看到不同的东西,长大以后也要当个骑士。我深表赞许,然后在想,自己也有二十多年没有爬过树了,也许真应该爬上去看看。好像是王小波说过类似的话:“以一颗童心看世界,一切烦难都变得易解。”大人的童心有可能都长在树上,爬上大树就可以回到童年。在我为自己的怪想法哑然失笑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的突突声。
“我哥哥应该回来了,我们上前面那条小路上等他。”不一会儿,有个年轻人骑摩托驶了过来。看样子,他岁数应该比我小,但皮肤黢黑,棱角分明,显得很有力量。我跟他简单说明了自己迷路的事。他首先对我竟然没掉进河里或者沼泽地表示恭喜,然后建议我留宿一夜,明早再去徐州。但我未来两天的酒店和行程都订好了,必须按计划行事,只好推辞。他便调转车头,送我出去。二蛋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我跟他拜拜,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复。
这林间小道曲里拐弯分岔极多,若没熟人带着,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哥哥”开着前灯,一直把我护送到一条直通徐州的主干路上。
临别前,我问他:“二蛋为什么沉默不语?”
他说:“这孩子不叫‘二蛋’,叫‘大海’,父母外出打工有半年多没有回来了。大海辍学也有半年了。这半年他一直不怎么说话……”
可是他分明跟我说了很多话呀,一见如故。
少年的心思有时很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