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自我定位需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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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影视娱乐产业越来越发达的今天,编剧这个职业也变得越来越吸引人了。有时候除了导演和演员,编剧也成了观众衡量一部新出炉的影视产品质量的条件之一。这次我们请来一位资深编剧,听他说说这个职业的各种八卦。
  编剧是个啥状态?
  上午,明媚的阳光透过高级酒店的落地玻璃窗,照着靠在沙发上的人影。面前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紧不慢地呷了一口咖啡,而后突然冒出灵感,噼里啪啦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
  这就是编剧。
  深夜,外头狂风怒号,简陋的工房里,烟头在他周围堆得满坑满谷。他两眼通红,吞下几颗速效救心丸,又埋头苦写:明天的片场还有好几场戏等着拍,几万字的东西等着他今夜赶出来……
  这也是编剧。
  导演、制片人、主要演员等大腕云集一堂,他坐在他们当中。大家都在高谈阔论,从理念阐述到具体细节桥段安排,对他一口一个“老师”地称呼着,尊敬地询问他的看法……
  这是编剧。
  辛辛苦苦写的剧本被人改得面目全非。导演说这个思路应该是这样,原先这几场得改;摄影说这几个景色好,必须要有:戏霸要求给自己加戏……得不到满足,就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会不会写戏!”
  这还是编剧。
  三四万字的电影剧本写好了,发过去。没过两个小时,瞄一眼手机短信,几十万块钱打过来。
  这是编剧。
  辛辛苦苦忙碌两三个月,四五十万字的电视剧剧本赶出来,累到尿血。可是合同签得好好的,甲方却没了声息,剧本稿费遥遥无期……
  这还是编剧。
  编剧必备技能
  做编剧的魅力,对文字工作者来说很难抵挡。但是怎样才能做好一个编剧呢?
  首先,你得能写好故事。
  有人觉得编剧需要很好的文学素养,但实际上文学素养也不是那么重要。你能把事情交代清楚,把对白写顺就没问题,也不需要文字有多优美。
  但是编剧又需要很强的生活气息。在你的笔下,角色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们会说什么样的话,才符合他们的身份和心情。这就回到了我们的定义:编剧必须要接地气。
  如果你不接地气,不了解人情世故,缺乏生活,你就不知道人们的脾气秉性,不了解行业职业带给他们的性格烙印。不了解在什么时候他们会说什么话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你就写不好故事和对白。写不好故事和对白,也就写不好剧本。
  我的老师,一位老编剧。他每天都在超市、菜市场、地铁里闲逛,只是为了听人聊天,一听就是几个小时;为了写行业戏,一定会去该行业体验几个月的生活。尽管是这样,他仍然觉得不够。他教导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故事从生活中来”。
  要善于看,善于听,善于观察。把点点滴滴的生活细节融汇贯通,自然就不会出现笔下无物的情况了。
  其次,你得会写剧本。
  我的编剧经验中,剧本大致分成两种,电影的剧本和舞台剧的剧本。这两者区别挺大的。
  舞台剧对人物的把握必须很精细,但是同时又要给演员的发挥留出更多的空间,对布景、道具的使用相对要弱一些。和舞台剧相比而言,电影很看重镜头语言,也就是摄像画面的表达。传统的观点认为,电影艺术当中,镜头语言是第一位的,对白只能排在最后。就是说,如果一条讯息,能够通过镜头,也就是画面来描述并且传达给观众的,那就尽量用镜头画面去表述。
  可能有人会不服气,说现在唠唠叨叨的电影也有很多,使用了大量的对白,怎么能算是把对白排在最后?镜头第一的说法,并不意味着电影的对白就不重要——个编剧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仔细打磨和斟酌人物对白——而是说明镜头对电影的重要性,以及镜头触觉对电影编剧的重要性。
  限于篇幅,这个话题就先不多说了。
  电视剧的剧本很灵活。它可以像舞台剧剧本一样,以对白为主,譬如很多场景单一的情景剧;也可以像电影剧本一样,以镜头语言为主。
  但是无论舞台剧、电影还是电视剧,身为编剧都必须做到一点,那就是“我写即我见”。也就是说,写出来的,就是能立刻直接转化成镜头呈献给观众的。
  譬如人物动作:
  道格一步一步地走下了这偏僻的丘陵,他在一个窝棚外面偷了顶破破烂烂的草帽,然后朝着圣堂的街区走去。
  他刚刚走上那务街,就被一个腆着肚子的执法官踢了一脚,骂着让他滚开。
  道格跌跌撞撞地缩到一旁。
  再譬如对白:
  周鸿祎(语速极快,机关枪似的连珠炮):做人,最重要的是奉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你既然是人,就该奉行人之道。人之道,在争。你争,你就有钱有权,有钱有权了,你就更有钱更有权,直到囊括四海;你不争,你就穷,你穷,就只能更穷,直到一无所有!求伯君,一个好好的企业老总,不奉人道,却去信什么天道!信天道!看我灭此朝食!
  这都是能直接转化成镜头画面呈递给观众的。
  而像“她抿住了嘴,静静地想,嫁给他自然是极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这样的心理活动,以及“他可能是一个特工”这类模糊的表述,还有“阳光在空气中欢呼雀跃着起舞”“他的眼眸深邃如大海”这类过度渲染的文字描写,对写剧本来说都是大忌。因为它们既没法表演,也没法拍摄。
  这就是剧本跟小说在本质上的差别。
  额外的技能点数
  会写好故事,也能写出合格的剧本了,就算是一个好编剧了吗?其实远远不够,那只是一个好作家。想成为一个好编剧,你必须先得搞明白编剧在影视剧创作中的位置。
  在这之前,我先说个小故事,真事儿。
  在某个抗日神剧的拍摄现场。拍摄战场时导演喊了卡。导演觉得刚才拍的有点儿不对头,这些扮演国军的演员身上太干净了。
  于是导演把化妆组的头儿叫来了:“我说化妆啊,你给演员身上洒点儿血(假血浆)。”   化妆歪头看了看,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导演啊,这事儿,它不归我们管。您看,这演员,领子往上,脸盘儿,还有袖口往下,两只手,这都我们化妆份内的事儿。您要多少血我给您洒多少。可这演员身上,往衣服上洒,这事儿它不归我们管。”
  导演挥手让化妆走了,招手把服装组的头儿叫来了:“服装啊,给演员身上洒点儿血。”
  “啥?”服装直不楞登就给顶回来了,“我洒?我拿什么洒?我们服装组只管准备演员服装,哪儿来的血?”
  导演没办法,把道具组的给叫来了:“道具!你辛苦一下,给演员身上洒点儿血。”
  道具笑呵呵的:“哎呀,嗨,哈哈,导演啊,这事儿啊,它不归我们管。”
  导演大怒:“你们不是管道具的吗?血什么的不都归你们管吗?”
  “不是,您看啊,”道具还是笑呵呵的,不慌不忙,“这血啊,的确是归我们管的,但是呢,我们是道具啊,我们只管往地下墙上之类的地方泼。那些个地方吧,您要泼多少,我们保证给您泼多少,本职工作不是?可您现在这要求吧,是往人身上泼呀,那就不归我们道具管了。”
  导演都快吐血了:“……那我到底找谁去啊?!”
  在片场,这种事每天都有可能出现。
  我们都管电影电视剧叫做影视艺术,可是制作电影和电视剧的过程,绝不是艺术,而是一项许多人参与的复杂而又艰苦的工程。
  只有几个人一台摄像机的独立电影是最容易拍摄的。投资越大,拍摄难度就呈几何梯次增加。剧组中的道具、化妆、服装都是来自不同公司,按天计酬的。如果在进组之前,权责没有划分清楚,难免就会在拍摄中出现扯皮,扯皮就会造成拍摄期拖延。剧组那么多人,每天人吃马喂,拖延一天,成本就增加不少。
  而且每个人的思想都是不一样的,对于制作一部电影,都有自己的想法在里头,如果你想要自始至终贯彻自己的理念,就必须压服不同的声音。
  笔者曾经给某武侠电影写过剧本,然后对其中关键的几场打斗精心设计,可是这个本子拿到某个大牌武指(武术指导)那里,他连看都不看。
  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小子,你直接告诉我,在哪段儿,打多少时间,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的,就够了。甭来这个——你是武指还是我是武指?”我对此愤愤不平,但是毫无办法。咱江湖地位不够,甚至连导演的江湖地位都不够,所以只能妥协。
  每个武指都有最擅长的打斗动作套路。人一旦已经打开了局面,就没了进取心,懒得再设计新动作,只要用自己最擅长的动作套路来个几下,就把钱赚到了。何乐而不为?做行活儿好赚钱,这种情况在香港电影人当中特别明显。他们最敬业,但是也最鸡贼,最偷懒。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跟星爷一样为了精益求精不顾一切,对洪金宝大爷的武指不满意,就敢对着洪爷拍桌子怒吼“这片子我投了钱就得我说了算爱干不干不干走人”。尽管如此,《功夫》拍完,星爷还是落得一个“不尊重老前辈”的名声,并且因此跟洪金宝大爷翻了脸。
  所以真正深入这一行你就会知道,能够驾驭得了大片的导演,才是导演中的王者,否则撑死了不过是一个优秀的灯光或摄像罢了。
  来段儿职业感言
  很多编剧都抱怨改戏,“我写得好好的故事,可是交给剧组了以后,等拍完了一看,都改成什么玩意儿了”。
  这话看似很委屈,实际没道理。一个编剧,如果你只是写了一个好故事好剧本,卖给了导演或者影视公司,那你还不算是个合格的编剧。
  很多人觉得,我是编剧,故事是我的,我就应该是冲前战士,控场法师。
  其实大错特错,冲前战士永远是演员,演员是观众第一眼看到的人物,是对这个影视作品的直观感受。而控场法师是导演,他们是剧组的统帅,在拍摄制作过程中,导演的作用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影视剧创作是很复杂的事,里头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那么多想法。如果你不跟组,不跟剧组其他成员交流,你又怎么能了解他们的想法,又怎么能确保自己写故事时的理念能贯彻始终呢?
  如果想要成为影视作品的核心、故事的灵魂,那你就必须跟组,积极参与到影视作品的创作当中去。你必须紧跟导演的脚步,在拍摄过程的每一天,你都要把你的故事理念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导演,说服导演,再利用导演去压服剧组中其他不同的声音。只有这样,才可能把你的故事理念贯彻始终。
  这才是一个优秀编剧必备的素质和工作态度:随时保持良好的心态和正确的自我定位,既不要自视过高,也不要妄自菲薄。
  能力要求 二星
  编剧的本职工作其实就是两个:编好故事、讲好故事。编故事是说闷头写本子,关键是懂得自律:安排好时间表,并且去完成它,不要累着自己,也不要太松弛。至于讲好故事,就是能打动导演和资方,所以需要良好的沟通能力。
  疲劳程度 要么一星,要么五星
  不跟组的故事编写者,只要安排好每天的时间进度表,完全不会感觉疲劳。一旦跟了组,时间就不是自己的了。譬如剧组第二天等着上万字的戏要拍,跟组编剧就得被迫连轴转。这种事是家常便饭,所以平常请千万注意锻炼身体。
  精神压力 要么一星,要么五星
  在家闷头写故事的编剧用不着“精神压力”。我们就是给剧组提供炮弹的奶妈。请勿自我代入成剧组全军统帅,那是很危险的吃力不讨好的错觉。
  而跟组是一件精神压力很大的差事。导演跟制片一会儿一个主意,让你往里头加,要得还急。这也就算了,最头大的还是演员的无理要求。举个例子,某个戏霸男演员的成名作是一部清末民国三兄弟的戏。演这部戏的时候,他的角色是老三,看本子觉得另外两兄弟的戏好看,于是大闹剧组逼着给改戏,硬是把所有的亮点戏都改到老三身上了。这拍出来,他能不出彩吗?
  赚钱能力 一星至五星不等
  这行业里有一集剧本两三千块的枪手,也有一集剧本二三十万的大拿,更有无数打了白工的编剧。
  影视圈就像流星雨,每年几千家新公司成立,同时还有几千家去年成立的公司死去。而一个影视项目的筹备期,往往超过一年。所以有大量无疾而终的影视公司和影视项目,让编剧们血本无归。
  某一天一家影视公司找上你,一番恳谈让你觉得:这个项目真是一个好机会,一旦拍出来我就成名了!于是你仗义了,于是你觉得,先写了剧本或者大纲给影视公司再说拍片拿稿酬,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抱歉,在影视公司眼里,这也是一个机会:白白占有你劳动果实的坑你的机会。
  请记住这两句话:1.不见兔子不撒鹰;2.想要做个好编剧,无论如何也不能忌讳谈钱。
  这两句话,代表着编剧圈子无数血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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