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黑:超越爱情独行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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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 钟/采写
  
  素黑:香港和国内著名心性治疗师,作家,香港中文大学文化研究硕士,心疗顾问有限公司创办人,注册临床催眠治疗师,前香港艺术发展局艺术顾问,美国催眠治疗学会会员,美国临床催眠治疗学会会员。
  一年四季的黑衣,一头浓密的黑发,一个视黑色为信仰的灵性女子,飘忽灵动难以定义。女人喜欢的事她都不喜欢,不喜欢化妆护肤,不喜欢逛街购衣。
  一个超越爱情独行天涯的流浪女,生活在自我的灵修世界,同时却在为拯救一众迷情男女做心性治疗文字解惑的女子。她对性对爱的体验和看法是非常人的,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人有更深重的责任。她不希望受婚姻拘束,她要的是爱,而不是关系。
  
  1.想爱不能爱的痛苦
  
  小的时候素黑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经常思考生命和死亡等重大人生问题,因为得不到答案而痛苦。而女孩子喜欢的一切她都不喜欢,使她看上去另类乖张。
  1987年,素黑考入大学。从没有想过要恋爱的她,却无意中被爱情之箭射中了。
  课间休息时,她站在教室外的小阳台吹风,不远处一同样孤绝的男孩吸引了她的视线,她看到的只是背影,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好固执地认为那就是她的另一个我,看着“另一个我”和他的女友一起吃饭,上课,看电视,她不想介入,因为她觉得自己跟任何人都有一样,她不愿意靠近别人,不希望别人因为接近她而结局不妙。大学四年她有过几个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她和他们一起出去郊游,一起看电影,那种关系让她轻松自在,像亲人般自然。
  读研究生那年,素黑和他同在研究院做助教,俩人有了进一步的交流,他们都喜欢音乐和书籍,喜欢讨论存在与虚无等哲学命题,有时会谈到深夜。在无边的黑暗中,他的声音纯粹、清越,洞穿好的心。两颗痛苦的心靠得很近很近,但身体却离得很远很远,好对他的爱是纯粹精神的。
  教授们都喜欢素黑,她得到优先面试大学博士班的机会,她一点都不高兴,想到今后像被棋子注定的日子,和那无法进行前行也无法后退的感情,她就觉得人生毫无希望。
  那年他和她一起学尺八,那天她博士班面试完后很失落,他陪着她走,从半山走到中环,两人沉默着,谁也不开腔。然后又一起上了地铁,他好闻的体香阵阵袭来,让她晕眩,也让她更憎恨自己的软弱,她不敢向他表白,使他根本不知道她爱着他。到九龙塘站时,她要转车,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力量,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外表的坚强掩饰着内心的脆弱,她每走一步,都如美人般挣扎在刀尖上,爱是如此沉重,让她难以背负,却也无法卸下。她要离开他,奔向另一段爱。
  
  2.用爱疗伤越陷越走越远
  
  在所有的痛苦中,最大的痛苦就是想爱却不能爱。1993年,她想用另一段爱情治疗爱的创伤,她陷入了更深的迷情,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她想不出那个人有什么优点,她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有爱的能力。
  他们在一起工作,他会不给面子当着众人骂她,将所有的过错让她承担,她就一个人偷偷地替他纠正错误。他根本不懂得爱和付出,只是无休止地向她索取,无休止地病态地折磨她。整整三年,素黑过的都是担惊受怕的日子。她不是没想过逃离,但人生是如此空虚无聊和轻飘,也许只有深切的痛苦让人感受到存在。她是在用这段爱偿债,减轻那不能爱的重负。那是SM般施虐与受虐的关系。她不怨任何人,那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离不开但也无法在一起的女朋友,她没有占有欲,所以不介意,反而觉得他很可怜,无法爱他最爱的女人,像亲人一样可怜他,却爱莫能助。
  伤害也是有底线的,有一次那个男人让她向财务公司借钱替他还债。而她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向人乞求,那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但自以为为爱献身的她仍然屈服了,像乞丐般填着表格,透露自己的隐私信息。那个认为她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男人,居然还不到场,她打电话给他,他虚弱地说你自己去吧,她再也受不了了,为什么她要为他承担债务呢?她做完了,他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付出,掏空了她的所有,却没有换来应得的爱。
  他们最后一次做爱,她在他身上用手指写着那个她依然深爱着的人的名字。那一刻,她明白了,爱情不是牺牲,单方面付出的爱,是残缺的爱。在她的生命中那不是爱,只是一次爱的试验,一次失败的体验。
  过去的恋人又回来了,给了她慰藉。各自经历了那么多,他们终于敢于互相携手,敢于爱了。但长期以痛苦为养料的素黑被自虐的爱摧残得失了形,如此状态怎能开始一段真正的爱?
  她的心中好像有一座火山要爆发,熔浆寻求着突破口,再不离开,她将成为灰烬。1997年秋天的一天,她突然抛弃了香港的一切,用所有的积蓄买了机票,拖着两个箱子飞去了英国,开始离家出走的两年生涯。
  
  3.长路上的左右奔突
  
  素黑先是去了伦敦小住几月,但她不喜欢伦敦,伦敦如香港般是一个物化城市。有一天,她不经意地来到了英国南部海边小镇Brighton(布莱顿),她租住了一个小房子过着平凡的生活。每天不干什么“正经”事,只是晒太阳、吹尺八、看海、作画,生平第一次不用脑来过日子、用心感受世界,因为心的能量要远远地大于脑的能量,渐渐地,她觉得那些失去的能量,回归了她的身体,她变得饱满和自信了。
  “在那个阳光很好的早上,我站在屋子窗前站桩,蓦然看到阳光穿过了面前的双手,平生第一次看到自己透明的身体。多么奇妙,多么美丽。平生第一次,我感动于自己的美丽。因为那个神圣的早上,我抱着爱回来,要用爱拥抱曾经受伤的生命。”
  爱人来看她了,他们相聚了几个星期,互诉离情,他却因俗务不得不离开,没有人能够真正完全地脱离这个世界。他们只能通过电话和传真保持联络。
  2000年,素黑回到了香港,先是做一段时间的网站工作,不是因为喜欢,只是要还债,还完了债她就迅速撤离。去了美国,考取了临床催眠师资格,重新投入她天生擅长的心灵启导一事。这不是她的事业,却是她喜欢做的事,她赖此修行。
  在为痴男怨女治疗的过程中,在用文字启发迷情男女时,很多优秀男性和女性爱上了她,想要得到她的专爱,但她不要那种占有式的爱,她那么决绝且无贪欲,她这辈子真正爱过的,能爱的,只有一个人,那个她只凭背影就断定属于她一生一世的爱人。
  
  4.不婚者的简单爱
  
  回到了相识多年的爱人身边,他们再也不分开,但也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用婚姻捆绑自己,一纸契约并不能保证终身的幸福,他们需要爱,更需要自由和各自的空间。所以他们不像一般男女一样去逛街吃饭,看电影,不庆祝生日,不在情人节送花,甚至也不用词表达情意。他们会一起做饭吃,说一大堆没有意义但窝心温暖的废话,如取笑电视节目的无聊,替可笑的广告重新配音。语言和文字有太多的偏差,难以得到生命的真理,但利用它玩一下,做一些角色扮演会很有趣。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不 是他的女朋友,他们是两个“深爱的人”。他们一起吹尺八,爱人吹尺八很专业。他们共同合写了一本潜意识爱情小说叫《出走年代》,谈出走和死亡,谈爱的脆弱和坚强,自然也会为了小说情节分歧而吵架。他们最喜欢的是谈猫寻猫,变为猫是来自外星的神秘灵性动物。
  他们还喜欢一起出游,不去那种热闹地方。有一次他们站在大阪的马路上,看着太多的路口和出路,他们迷失了,茫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足足站在交通灯前好几分钟。他们喜欢京都的山林和寺院,再难走的山路,他们都走得怡然自在,路很清晰,只有一条,往前走就是了。他们喜欢在京都的森林里走,安静地走,走到地老天荒,走到另一个世界。他们喜欢在冬季去京都探雪,一起挑选竹子做尺八,体验原始的生命力和创造力,“专心纯粹地去做一件事,将自己最大的爱倾进去,纯粹去做一件事,过程就是修行。”爱便是修行之一。
  平时素黑写作、做编辑,回复大量的电邮、给不同的机构做顾问,这些事她都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自然而然地同时做着,并不矛盾,只要合理地安排时间就是了。她是白羊座的人,整日风风火火般穿梭在各种身份间怡然自得。不过时多时少的不固定收入也会让她为金钱发愁,好在她没有养家的牵累,没有女人的嗜好,不化妆护肤,不逛街购衣,一条黑裤子可以穿上十年,别人一个月要花费1万港币,她只要1千元就可以对付了生活,生活原可以如此简单。
  她追求的,是纯粹的爱情,不需要夫妻、男女朋友、一切与情人及其家人发展出来的关系,“爱情本身不会令人痛苦,令人痛苦的是关系和欲望。”她说她和她的爱人就像两个水泡溶入大海,不分彼此,却难以再见。说这话时,她热泪长流悲欣交集。
  她生命中最好的一次性体验,是跟一只尺八。“这是一种最古老的日本乐器,一尺八寸长(古唐尺的算法),很可爱的一样东西,我在那种声音里颤抖,将自己深深地打动了。尺八有一个低音和地球的声音非常一致,它出来的不是一个音,而是一把声,我吹出来的这把声慢慢地进入我体内,我和它共振,这个时候只有我跟它在一起,然后我感动得突然哭了出来,不是因为痛苦,那是很安静很平和的,如果用佛家的说法是很空的一种经验。就像我和我的爱人做爱一样的感觉,那是一次太美好的Sex Experience,我们做到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剩下只有空,那时候全世界突然都消失了,我看到一束光,光很美丽很温暖,我呆在里面非常非常的幸福,像天堂一样 ……”
  
  编辑/谷麦子 E-mail:wgdxx@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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