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在渐鼓的腰包里寻找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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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80后、90后的“新生代农民工”,大多是在城市社会里接受的“成人礼”,他们的思想观念、生活方式等已不同于父辈,在赚取金钱的同时,他们还需要更加丰富的精神生活。他们的坚守和自信,也许或多或少影响城市人今后的生活,以及对他们的看法。
  在库尔勒市一处在建楼房的顶层,十几位农民工正在挥汗如雨地劳作着,几乎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苦是苦一些,每天200元的收入还不错。”24岁的杨龙说,有了钱就可以干更多的事,所以他认为现在吃一些苦是应该的。记者发现在工地上干活的农民工,绝大多数谈起收入时都显得很自信,而这种自信渗透到他们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
  建筑行业农民工收入远超大学生
  “学习不好,高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了。”杨龙边说话边抬起手擦拭脸上的汗珠。由于成天与钢筋水泥打交道,他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脏,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
  杨龙工地内外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不在工地时,他会把自己收拾得非常利索。他有高档的手机,也经常上网聊天,空闲的时候会与工友们一起去唱歌,前卫的生活方式几乎与城市长大的同龄人没有什么两样。
  “与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相比,我们与他们之间会有很多的不同,唯一让我们自信的一点,可能就是挣的钱比他们多。”杨龙说完这些话后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他的形象很阳光,与很多城市人心目中农民工的形象相去甚远。
  杨龙说,目前工地上一个普通的小工,每天的收入在130元至150元之间,稍有些技术的,每天的收入在240元至280元之间。如果是计件按劳取酬,有的人甚至一天就可以挣到四五百元。
  杨龙有很多同学考上了大学,目前大多数也已经就业。他说,有的同学大学毕业后工资也就2000多元,有的甚至更低。在他看来,通过自己的劳动挣钱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许区别就在于他比别人流了更多的汗。
  48岁的陈开慧和20岁的儿子搭帮干活,因为汗水不停地流进眼睛里,在不断地擦拭之后眼睛变得通红。“苦,能不苦吗?每天得干十几个小时,这么热的天,你说苦不苦?”她说她和儿子现在苦一点没关系,就看能不能“苦”出个盼头来。她不想让儿子长期在建筑工地上干下去,这里挣钱是多一些,可辛苦程度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积攒一点钱,将来可以让儿子学一门技术或者做做小本生意。
  “有人说农民工的工资比本科生高,可他们不知道我们干的是什么活啊!”陈开慧说,有些体力活是不需要技术的,只要有力气就行,没有多少人愿意干,工资自然就会涨起来。在她看来,上大学出来找到的工作总比在建筑工地上干苦力强。
  记者在工地上采访了近十位农民工,他们均表示对目前的收入还比较满意。在他们看来,自己從事的是城里人不愿意干的重体力劳动,因此获取高工资无可厚非。因为受学历、知识、技术等的限制,他们干不了大学生的工作,或许大学生能够干他们的活,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多少大学生愿意与他们在一起顶酷暑、冒严寒、下苦力。
  农民工变身城里人并非遥不可及的梦
  47岁的梁上龙骑着摩托车,在梨城的街道上飞驰而过时,当他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餐厅酒楼时,相信很多人不会把他与农民工这个词联系起来。然而,事实上他是一个真正的农民工,在建筑工地上干了近20年,他的岗位就在那高高耸立的脚手架上。
  梁上龙还有一个身份——库尔勒市劳动模范。“奖励了5000元,其实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感觉很有面子。”梁上龙回忆起领奖的情景仍激动不已。他说,从一个离乡背井、身无分文的农民工,到库尔勒市的劳动模范,期间付出的汗水、泪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觉得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荣誉,这个荣誉应该属于在库尔勒工作的所有农民工。农民工能够当上劳动模范,体现了党和政府对这一群体的重视。
  “刚到库尔勒那会儿,我不敢跟城里人说话,因为身上总是有土,上公交车时跟做贼一样,感觉好像做了什么错事。”梁上龙说,那时候很多负面的事都可能与农民工扯上关系,自卑如影随形,也经常为老板不给工作而发愁,捉襟见肘的日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
  在梁上龙看来,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没有经验,即便是在建筑工地上,也只能是靠简单的体力劳动来挣钱,地位相对较低。于是,他开始学当架子工,架子工的技术含量虽然不是很高,但却是建筑工地的“高危工作”之一,对安全的要求非常高,由于梁上龙的认真负责,2004年他成了脚手架班的班长。这虽然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官,但对于梁上龙来说,增长的不仅仅是收入,还有自信。
  “我和儿子在同一建筑工地上干活,由于都是技术活,每月至少有1万元的收入。”梁上龙说,如果愿意,他可以在库尔勒购置一套商品房,成为真正的城里人。在他认识的很多农民工里面,购房的为数不少,只要努力,农民工成为城里人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有了钱,还得有自信。”梁上龙告诉记者,以前曾听工友说,身穿脏衣服拦出租车时遭到拒载。他个人认为,农民工在要求城里人尊重自己的同时,首先得自己尊重自己。穿干净的衣服乘车是对自己,也是对他人的一种尊重。不管自己在工地上穿的衣服有多脏,出门都会穿得整整齐齐,也很少在这方面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歧视。现在有很多农民工缺的不是钱,而是自信。或者说,很少想过从形象上有所改变。在这一点上,80后、90后的农民工做得比老一辈的要强很多。
  58岁的唐坤银当农民工有40年了。他说,最近几年他才发现当农民工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收入提高了。每月6000余元的收入,他大部分都给了子女。他说,帮子女在城市里买上房,让他们成为城里人,是他最大的梦想。
  “我想自己还可以再干几年,多挣几年钱,我的梦想一定会实现。”唐坤银说,在过去40年里,他见证了农民工的种种不如意,也看到了许多可喜的变化。虽然目前在很多方面农民工还难以享受到与城里人一样的待遇,但向好的方向发展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他还将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农民工的改变涉及方方面面
  在库尔勒市瑞达建筑安装有限公司项目经理王东看来,农民工的改变体现在他们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这种改变,体现的是农民工对自身权益的重视及社会整体的进步。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农民工什么都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些事情他会与你商量,有明显不对的地方,他们会提出异议。”王东说,比如安装脚手架,以前的农民工大多考虑的是钱的问题。而现在,首先考虑到的是安全。有明显的安全隐患,他们会立即提出来,王东认为这就是一种进步。
  “以前年底结账,如果公司资金有困难,与他们协商能不能拖一拖,大多数人会答应,而现在这种方式很难取得效果。”王东说,这说明除了农民工自身的维权意识提高之外,与党和政府对农民工讨薪问题的关注和解决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建筑工地上有很多“夫妻工”、“兄弟工”或者“父子工”,且大多干的都是技术活,这一点得到了王东的证实。他说,由于最近几年建筑行业的整体工资较高,因此“全家老小齐上阵”的情况非常普遍。有一些人苦干几年有一些积蓄之后,会另起炉灶,开创自己的事业。
  当然,对于农民工来说,工作和生活并不都是柳暗花明,还有许多山重水复的困扰。“当我干不动时,怎么办?”唐坤银说,离乡40多年,他对农村的生活已完全陌生。如果将来有一天回到老家去,养老等一系列的问题就会接踵而来。
  对于很多农民工来说,面对的是“留不下的城市”和“回不去的农村”,且因户籍、劳动合同、观念等因素的制约,一直游离在各种生活、医疗保障体系之外,这些问题,就需要社会对他们的关注和支持。
  其实,建筑工地已不再是农民工务工的主战场,他们的身影已出现在梨城的各行各业。如今,80后、90后的“新生代农民工”,大多是在城市社会里接受的“成人礼”,他们的思想观念、生活方式等已不同于父辈,在赚取金钱的同时,他们还需要更加丰富的精神生活。他们的坚守和自信,也许或多或少影响城市人今后的生活,以及对他们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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