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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鲁晓夫曾说过:“战舰在核武时代只能当靶子。”为了争取海军的利益,当时的苏联海军总司令库兹涅佐夫曾与赫鲁晓夫发生冲突。俄罗斯《论据与事实》周刊披露了两人争吵的内情。
矛盾公开
1945年卫国战争胜利后,在斯大林的鼓励下,苏联海军提出建立以搭载歼击机的航空母舰及携带重炮的战列舰、巡洋舰为核心的“大舰队”计划。1951年,斯大林任命库兹涅佐夫元帅为海军总司令。
1953年,斯大林病逝,新上台的苏共中央总书记赫鲁晓夫对国家的大政方针进行大幅调整。1954年9月29日,赫鲁晓夫带着包括国防部长布尔加宁在内的代表团前往北京,参加新中国成立5周年庆典。10月13日,赫鲁晓夫一行抵达旅顺口,那里当时还是苏联海军基地。在海军总司令部的安排下,驻旅顺的苏联舰队把演习搞得有声有色。赫鲁晓夫对水兵们的勤学苦练表示赞赏,但他也大谈“世界进入核战争时代后,只要一颗原子弹就能将封闭的港湾变成舰艇的坟墓”。脾气倔强的库兹涅佐夫马上为海军辩解,坚称海军指挥部早就针对核武器制定了完善的防护措施,况且苏联自己也有原子弹,完全能够以牙还牙。
一天后,赫鲁晓夫在库兹涅佐夫的陪同下登上“加里宁”号巡洋舰观看太平洋舰队主力的实战演习。在演习总结大会上,赫鲁晓夫讲话:“我们的舰队所展示的作战手法,无法适应因导弹与核武器的出现而造成的新情况。今天我们在演习场上看到的一切,不能用在现实的战争中。如果大家不明白这样的道理,那么就会大祸临头。”赫鲁晓夫的表态,使库兹涅佐夫怒不可遏。
赫鲁晓夫和库兹涅佐夫在远东之行中积累的政见不合,在1955年初进行的中央预算草案制定上发展为公开的争吵。当时,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即将讨论舰艇建造计划,其实这些计划都是斯大林生前就开始的。库兹涅佐夫期待新领导层继续支持“大舰队”计划。
按照惯例,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都在周四下午举行,每次会议要审议的问题有七八十个,许多问题只用几分钟就决定了处理的方法。但是,轮到库兹涅佐夫提交的海军造舰计划时,赫鲁晓夫皱起了眉头。他出人意料地打破了常规会议程序,请库兹涅佐夫详细汇报一下打算将哪些舰艇完成建造,每个设计方案要花多少钱,这些舰艇交付后,苏联的国防能力会发生什么变化。
库兹涅佐夫感到赫鲁晓夫在找自己的麻烦,库兹涅佐夫的回答简而言之,就是苏联海军用10年时间完成相关造舰计划后,但代价也不菲,达到1100—1300亿卢布。赫鲁晓夫当场表示怀疑:首先,国家没有实施庞大海军计划的财力;其次,自己在远东视察时留下的疑问——大型战舰在核导弹时代是否过时?双方搬出所有的论据,可还是谁也说服不了对方。赫鲁晓夫主动建议把海军造舰计划的审议推迟到下个周四的主席团会议进行,以便与会者再次权衡赞成和反对的意见。
会议结束后,赫鲁晓夫走出会议厅,没想到库兹涅佐夫一直在走廊上等着他。库兹涅佐夫不顾礼节地冲上来高喊:“你们这样虐待海军,我无法忍受!”赫鲁晓夫吃惊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尽量克制地解释道:“总司令同志,中央主席团委员需要好好弄清楚,花这么多钱造军舰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没有否定您的计划,只是把讨论搁置起来。中央主席团不能不假思索地随便批准一个耗资巨大的项目。请您放心,下周再详谈,彼此开诚布公,再行决策。”本想大发雷霆的库兹涅佐夫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清醒过来时,赫鲁晓夫已经与他握手告别。
新舰报废
不出所所料,赫鲁晓夫刻意推迟的海军造舰计划讨论,把第二次中央主席团会议搅得天翻地覆。库兹涅佐夫强调,没有强大的海军,就无法保证苏维埃国家在未来的反侵略战争中取胜。他不否认造舰计划费用庞大,但为了正义事业的胜利,“应当勒紧裤带”。这时,赫鲁晓夫突然转守为攻,他问:“海军总司令同志,如果您今天得到您所要求的造舰计划的一切,那么10年后,我们的海军能不能与拥有海上霸权的美国人角逐于大洋?”库兹涅佐夫思索着,显然有些犹豫,最后他望着赫鲁晓夫,无可奈何地吐出一个词:“不能。”
争论到此结束了,下面的话已经毫无意义。在最后的投票环节,中央主席团委员以压倒多数投下反对票。为了缓和与库兹涅佐夫的关系,赫鲁晓夫试图让那些“只差钉上最后一颗螺钉”的新战舰交付使用,但他又改变了主意,因为新军舰的使用费用高得惊人,例如预定交给黑海舰队的几艘战列舰如果入役,每次出海需要耗费掉乌克兰全年的柴油配额。他试图将在建的战列舰和巡洋舰改作他用,反正苏联的客轮、货轮和远洋渔轮都有巨大缺口。可是造船专家无情地否定了他的想法,因为按照“消灭敌人”的目的建造的军舰到处是纵横交错的狭窄隔舱,“连最不挑剔的客人也无法安置”。至于运营费用,更是天文数字。当时享誉全球的苏联“荣誉”捕鲸船队也拒绝了赫鲁晓夫的好意。苏联渔业部长在写给他的信中说:“把军舰改造成捕鲸船的想法,远没有把舰炮换成鱼镖炮那么简单,光军舰高得离谱的燃油消耗就会让船队破产。”
赫鲁晓夫只得向现实妥协,他明白,不能让这些军舰出海,“因为那会搞得苏联政府倾家荡产”。既然没有任何选择余地,那就只好“恶人做到底”。从1955年底开始,苏联各地船坞的主要工作不是造船,而是从接近完工的战舰上拆下大炮、锅炉和一切有用之物,其余均作废铁处理。那些被剥得精光的船体龙骨成年累月地呆在船厂里生锈。据解密档案显示,被赫鲁晓夫砍掉的苏联海军造舰计划为政府省下9位数的卢布,相当于为6万个苏联工人家庭建造安居房的费用,而苏联海军则成为牺牲品。
1955年10月,苏联黑海舰队发生“诺沃俄罗斯斯克”号战列舰离奇爆炸沉没事故。赫鲁晓夫没等调查报告出来,就认定海军总司令部应负全责,结果库兹涅佐夫被强行解除海军总司令兼国防部第一副部长的职务,次年2月又被降级为海军中将退役。他的职务则由颇对赫鲁晓夫胃口的戈尔什科夫接替。1974年12月6日,库兹涅佐夫在莫斯科去世,葬于莫斯科新圣女公墓。
(据《上海译报》陆涵义/文)
矛盾公开
1945年卫国战争胜利后,在斯大林的鼓励下,苏联海军提出建立以搭载歼击机的航空母舰及携带重炮的战列舰、巡洋舰为核心的“大舰队”计划。1951年,斯大林任命库兹涅佐夫元帅为海军总司令。
1953年,斯大林病逝,新上台的苏共中央总书记赫鲁晓夫对国家的大政方针进行大幅调整。1954年9月29日,赫鲁晓夫带着包括国防部长布尔加宁在内的代表团前往北京,参加新中国成立5周年庆典。10月13日,赫鲁晓夫一行抵达旅顺口,那里当时还是苏联海军基地。在海军总司令部的安排下,驻旅顺的苏联舰队把演习搞得有声有色。赫鲁晓夫对水兵们的勤学苦练表示赞赏,但他也大谈“世界进入核战争时代后,只要一颗原子弹就能将封闭的港湾变成舰艇的坟墓”。脾气倔强的库兹涅佐夫马上为海军辩解,坚称海军指挥部早就针对核武器制定了完善的防护措施,况且苏联自己也有原子弹,完全能够以牙还牙。
一天后,赫鲁晓夫在库兹涅佐夫的陪同下登上“加里宁”号巡洋舰观看太平洋舰队主力的实战演习。在演习总结大会上,赫鲁晓夫讲话:“我们的舰队所展示的作战手法,无法适应因导弹与核武器的出现而造成的新情况。今天我们在演习场上看到的一切,不能用在现实的战争中。如果大家不明白这样的道理,那么就会大祸临头。”赫鲁晓夫的表态,使库兹涅佐夫怒不可遏。
赫鲁晓夫和库兹涅佐夫在远东之行中积累的政见不合,在1955年初进行的中央预算草案制定上发展为公开的争吵。当时,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即将讨论舰艇建造计划,其实这些计划都是斯大林生前就开始的。库兹涅佐夫期待新领导层继续支持“大舰队”计划。
按照惯例,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都在周四下午举行,每次会议要审议的问题有七八十个,许多问题只用几分钟就决定了处理的方法。但是,轮到库兹涅佐夫提交的海军造舰计划时,赫鲁晓夫皱起了眉头。他出人意料地打破了常规会议程序,请库兹涅佐夫详细汇报一下打算将哪些舰艇完成建造,每个设计方案要花多少钱,这些舰艇交付后,苏联的国防能力会发生什么变化。
库兹涅佐夫感到赫鲁晓夫在找自己的麻烦,库兹涅佐夫的回答简而言之,就是苏联海军用10年时间完成相关造舰计划后,但代价也不菲,达到1100—1300亿卢布。赫鲁晓夫当场表示怀疑:首先,国家没有实施庞大海军计划的财力;其次,自己在远东视察时留下的疑问——大型战舰在核导弹时代是否过时?双方搬出所有的论据,可还是谁也说服不了对方。赫鲁晓夫主动建议把海军造舰计划的审议推迟到下个周四的主席团会议进行,以便与会者再次权衡赞成和反对的意见。
会议结束后,赫鲁晓夫走出会议厅,没想到库兹涅佐夫一直在走廊上等着他。库兹涅佐夫不顾礼节地冲上来高喊:“你们这样虐待海军,我无法忍受!”赫鲁晓夫吃惊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尽量克制地解释道:“总司令同志,中央主席团委员需要好好弄清楚,花这么多钱造军舰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没有否定您的计划,只是把讨论搁置起来。中央主席团不能不假思索地随便批准一个耗资巨大的项目。请您放心,下周再详谈,彼此开诚布公,再行决策。”本想大发雷霆的库兹涅佐夫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清醒过来时,赫鲁晓夫已经与他握手告别。
新舰报废
不出所所料,赫鲁晓夫刻意推迟的海军造舰计划讨论,把第二次中央主席团会议搅得天翻地覆。库兹涅佐夫强调,没有强大的海军,就无法保证苏维埃国家在未来的反侵略战争中取胜。他不否认造舰计划费用庞大,但为了正义事业的胜利,“应当勒紧裤带”。这时,赫鲁晓夫突然转守为攻,他问:“海军总司令同志,如果您今天得到您所要求的造舰计划的一切,那么10年后,我们的海军能不能与拥有海上霸权的美国人角逐于大洋?”库兹涅佐夫思索着,显然有些犹豫,最后他望着赫鲁晓夫,无可奈何地吐出一个词:“不能。”
争论到此结束了,下面的话已经毫无意义。在最后的投票环节,中央主席团委员以压倒多数投下反对票。为了缓和与库兹涅佐夫的关系,赫鲁晓夫试图让那些“只差钉上最后一颗螺钉”的新战舰交付使用,但他又改变了主意,因为新军舰的使用费用高得惊人,例如预定交给黑海舰队的几艘战列舰如果入役,每次出海需要耗费掉乌克兰全年的柴油配额。他试图将在建的战列舰和巡洋舰改作他用,反正苏联的客轮、货轮和远洋渔轮都有巨大缺口。可是造船专家无情地否定了他的想法,因为按照“消灭敌人”的目的建造的军舰到处是纵横交错的狭窄隔舱,“连最不挑剔的客人也无法安置”。至于运营费用,更是天文数字。当时享誉全球的苏联“荣誉”捕鲸船队也拒绝了赫鲁晓夫的好意。苏联渔业部长在写给他的信中说:“把军舰改造成捕鲸船的想法,远没有把舰炮换成鱼镖炮那么简单,光军舰高得离谱的燃油消耗就会让船队破产。”
赫鲁晓夫只得向现实妥协,他明白,不能让这些军舰出海,“因为那会搞得苏联政府倾家荡产”。既然没有任何选择余地,那就只好“恶人做到底”。从1955年底开始,苏联各地船坞的主要工作不是造船,而是从接近完工的战舰上拆下大炮、锅炉和一切有用之物,其余均作废铁处理。那些被剥得精光的船体龙骨成年累月地呆在船厂里生锈。据解密档案显示,被赫鲁晓夫砍掉的苏联海军造舰计划为政府省下9位数的卢布,相当于为6万个苏联工人家庭建造安居房的费用,而苏联海军则成为牺牲品。
1955年10月,苏联黑海舰队发生“诺沃俄罗斯斯克”号战列舰离奇爆炸沉没事故。赫鲁晓夫没等调查报告出来,就认定海军总司令部应负全责,结果库兹涅佐夫被强行解除海军总司令兼国防部第一副部长的职务,次年2月又被降级为海军中将退役。他的职务则由颇对赫鲁晓夫胃口的戈尔什科夫接替。1974年12月6日,库兹涅佐夫在莫斯科去世,葬于莫斯科新圣女公墓。
(据《上海译报》陆涵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