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张震岳,也是海雅谷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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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台湾金曲奖颁奖礼上,张震岳穿着阿美族的传统服装担任颁奖嘉宾,介绍自己的第一句就是:“我是海雅谷慕。”没错,海雅谷慕是张震岳本来的名字,是爸爸的名字加上他的名字的组合。
  张震岳的音乐总是真诚的,不管是最初青涩的他唱的吉他民谣,还是服役归来后的雅痞摇滚。六年前《OK》专辑的广为流传把张震岳推到了一线位置上,而后加入纵贯线,一年下来的各路巡演让张震岳变得很忙,却也似乎对音乐有了新的认知,两年前的EP《两手空空》算是张震岳练手的预热作品,到这次正式有全新创作方向尝试的《我是海雅谷慕》,张震岳彻彻底底在音乐上回到了自己原住民的身份上,却又像是站上了新的起点。
  人都会有私人的情绪跟思考,《OK》是阿岳跨过30岁后的第一张唱片,唱片的文案中写“这一次,张震岳只唱情歌”,他不再痞性,他变的温情,他开始回忆,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这张《我是海雅谷慕》是他40岁之前的最后一张唱片,他选择了离开喧闹的台北,回到出生地宜兰,做回平凡的自己。
  从摇滚电子到流行民谣,风格的转变在张震岳的身上显得自然而然。在音乐里,民谣是简单朴实的代名词。做回海雅谷慕的阿岳,以吉他、口琴、鼓为主要的配器,把原住民的歌谣和自己的声音融在一起,唱着家乡的街道、山林与大海,为你画出一幅明媚的台南风景画。
  当然,这样的温和转变并不是完全私人的。在好听的旋律之下,你可以看到他投向社会的眼光。《跑车与坦克》随性的旋律下描述的却是并不太平的画面。经济起飞,带来了物质的富足,也带来了人心的惶恐。被噪音困扰,为战争担忧等等。这些针砭时弊的角度,在阿岳的口中是直白的,但并不严肃。他把自己拉到市井小民的立场,却又一针见血戳到要害。他在《破吉他》里Ⅱ昌都市人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网络和社交,也唱自己的终极理想就是回宜兰养鸡种田,背着一把破吉他流浪到天边。唱出大都市里形形色色忙到丢了灵魂的空虚人类,用他自己的方式,提醒我们走慢一点。
  与都市的紧张忙碌形成鲜明对比,从《我家门前是大海》开始,接下来三分之一的歌曲变得温暖豁达。山林与大海,璀璨的夜空,兄弟与姑娘,热情、尊重和爱,这些在都市里渐渐被遗忘的美好,在我们眼前展开。
  《别哭小女孩》里唱到+因为城市建设而失去家园的受伤的小女孩。本来这是一个嘈杂纷乱的画面,但因为阿岳用一双温暖的手牵起她,因为一群朴实的乡民用爱保护着她,让这个画面变得无比温暖,这首歌也成了整张专辑到目前为止最平和的一首歌。接下来的一首《抱着你》,依然是一首关于孩子的歌,本是阿岳在几年前写给地震中孩子的一首旧歌,放在这里,作为上一个故事的衔接,也显得那么自然而完整,同样是呼唤爱的作品,给人生命的力量。《走慢一点点》、《上班下班》是有关市井生活的题材,演绎出了现代人的焦躁和寂寞并存的矛盾状态;《破吉他》、《我家门前有大海》是放松后的吟唱,原住民音乐元素的大量融入和张震岳不羁的演绎给人带来的是放松、自由、舒服的听觉享受,一如封面上黝黑的阿岳和他背后湛蓝的海天一色所带给人的视觉享受;《跑车与坦克》、《无名的情歌》在专辑首尾分别出现,像是海雅谷慕先生以“张震岳”这个马甲来迎接和欢送听众们。你会在这里听到一个熟悉又有点新鲜的张震岳。以《无名的情歌》收尾,接近20年在大都市的漂泊与闯荡,至今未有结果的感情,远在家乡的父母和族人,都是阿岳心中的结,这个结,在他重新回归到这片土地的当下,也终于归了土生了根。
  人长越大,经历越多,才会对自己的身份认知程度越高。三年前张惠妹回归原住民阿密特的身份发行专辑,获得了圈内和市场的一片叫好声;去年,黄耀明、何韵诗分别出柜承认自己的同志身份,之后发片唱出了更多的真诚和心声;张震岳这次以海雅谷慕的身份唱歌,是要呈现出那个在全世界各个城市穿梭后、又回归到台湾大地的阿美族少年对故土的爱、思念还有生活,有着简单又直接的目的,所以你会听到《我是海雅谷慕》的音乐并不复杂、但感情已经真挚到甚至有点“糙”、有点回归到大自然的“裸”态。
  不管是从前的雅痞还是如今的温情,张震岳至始至终都是那个张震岳,他是变了,因为心态随着成长在变,他没有变,因为他依然紧随着自我。这张专辑反映出张震岳当下的一种心态——褪去了曾经的张扬,脱落了骇人的棱角,但是本色依然,因此更有味道,更迷人。
  台式民谣是基调,吉他的弹奏贯穿了整张专辑,如此洒脱、利落、干净,有一种透心凉的舒服,就像是在这个炎热的夏季之中突然碰到了一股来大自然的清泉。张震岳的本色依然,但此时的他更成熟,更自然,这是他的初心与初态,他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站在了大自然中间听清除了自己的声音!的确,他已经不是你最初所认识的张震岳,因为他叫海雅谷慕。
  还在今年金曲奖颁奖典礼上,80后的郭采洁在台上调侃张震岳说,为什么你现在没有《0204》、《狗男女》、《放屁》这样的歌了?张震岳居然很憨地回答,那是年轻时候的事了。这一句话的分量可轻可重,在一个角度上,也截断了无数歌迷渴求他摇滚音乐的心。但是,现在我们都很懂得——对音乐人的希求、期待是绝对不可强求的,一旦到了歌者无可回避的年龄阶段,曾经的一些音乐风格真的只能成为历史。与其欲求不满地抱怨、强求,不如随着他们的蜕变,来品尝他们最深刻、真实的成长。
  这张专辑恰恰是示范了,流行音乐其实是一种搭配,而任何搭配都需要适可而止。专辑用最简单的搭配方法展示了流行歌的动听,抛开一切花招,需要胆量和技艺。张震岳很早就证明了自己兼顾音乐性和悦耳程度的能力。过去还带有一些侵略性,还会发起一些进攻,如今都变成慢条斯理的旁观,也有的可能是假装不在乎。谁又知道,不过这样的讽刺倒更是加大了表达的力度。从他的歌词你不难感受到创作者的语境。
  张震岳的语境是简单又直接的,仍然如同他当初背离主流流行歌的大量虚假价值观一样,他对台湾的城镇人有自己独到的观察,但在那样悠然的太平洋海风里,并没有作状和蔑视。就连那些简单和弦,简单词组组织起来的情歌,也是那么真挚。这11首歌的创作,将张震岳的音乐路引进了下一扇门。当台湾没有新一代的称职创作人担起流行乐重担的时候,张震岳已经成了合格的诗人。《跑车与坦克》里的字句,让人仿佛有再读罗大佑句子的感触。
  音乐当然不停在变,然而打动人的内核总是借由相似的途径发挥出来。张震岳没有让他的音乐变成一种心机或者讨好,也没有让本土意识和自己的身份认同沦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空泛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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