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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北宋词人贺铸词风格多样，主要表现为秾艳婉丽与慷慨悲壮两种风格。在这两种风格下，沉郁之气是亮点，虽然北宋晏几道、秦观等也均有沉郁之什，但沉郁之气的“深厚”表达是贺词的沉郁区别于其它沉郁词作的最突出的特点。
关键词：贺铸；沉郁；深厚
贺铸，字方回，自号庆湖遗老、北宗狂客，人称贺鬼头，能诗文，擅长写词，是北宋著名词人。后人总结其词兼有豪放与婉约二派之长。在唐五代及北宋前期这两种单一的艺术风格下，沉郁之气是一股独具特色的词风。北宋有数家词都尝试以“沉郁顿挫”要求词之气格，陈廷焯称晏几道于艳词中融入“华屋山丘”之叹的做法是“既闲婉，又沉著”，对于周邦彦词的评价则是“顿挫则有姿态，沉郁则极深厚”，但“深厚”之具体表现与贺词不同。秦观的词虽以气格为病，但仍有沉著之力。“深厚”不仅是贺词沉郁之气的根本，也是贺词在细小处区别于晏几道词、秦观词的独特之处。因此在北宋诸家中，贺铸词算是真正称得上沉郁，陈廷焯也对其有“方回词极沉郁”的评价。
陈廷焯以“沉郁”为评词标准，在《白雨斋词话》中“沉郁”二字频频出现，关于什么是“沉郁”，卷一中多处作了详细解释：
作词之法，首贵沉郁，沉则不浮，郁则不薄。顾沉郁未易强求，不根柢于风骚，乌能沉郁？[1]（P4）
诗词一理，然亦有不尽同者。诗之高境，亦在沉郁……若词舍沉郁之外，更无以为词。[1]（P4）
所谓沉郁者，意在笔先，神余言外，写怨夫思妇之怀，寓孽子孤臣之感。凡交情之冷淡，身世之飘零，皆可于一草一木发之。而发之又必若隐若见，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匪独体格之高，亦见性情之厚。[1]（P5）
由此看来，“沉郁”的定义简而言之就是“意在笔先，神余言外”，怨夫思妇的情怀、孽子孤臣的感伤、交情的冷淡、身世的飘零都是词人的遭遇和情感，可见“性情之厚”；“一草一木”是词人借以传达思想感情的艺术形式，可见“体格之高”。“沉郁”境界的形成是内容和形式共同作用所达到的。简而言之，陈氏以“沉郁”为标准论词时就是看词人是否“有所感”，作品是否“有所寄托”，在此基础上方能形成“沉郁”之境界。
关于什么是“若隐若见，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陈廷焯具体在评贺铸词时就有很好的说明。他说“方回词，胸中眼中，另有一种伤心说不出处”[1]（P15），这就是贺铸内心的愁绪忧伤没有宣泄于外，向内心深处反复缠绵，久而久之积蕴成的沉郁情思。
沉郁之气以深厚为根本，《白雨斋词话·自序》中“夫人心不能无所感，有感不能无所寄”下面一句话是“寄托不厚，感人不深，厚而不郁，感其所感，不能感其所不感”[1]（P1）。可知，“沉郁”之境之所以能根植于这个基础上，关键在于寄托“深厚”，“深厚”是“沉郁”的根本。《白雨斋词话》卷一“沉郁则极深厚”，卷三“不患不能沉，患在不能郁。不郁则不深，不深则不厚”均对其作了解释。贺铸与北宋数家词人一样，以沉郁求词之厚重气格。沉郁要求深厚，贺铸词也确实寓沉郁于深厚，他不仅能以“沉”求得词格之凝重，还能以“郁”求得词格之深厚。这一点在他婉约词和豪放词中均有表现。
贺词的“沉郁”主要体现在婉约词中。在情感和遭遇方面，贺铸的“深厚”主要表现为“于夙心未遂、欢情衰竭之后对人生况味的执着品尝”[2]，如《小梅花·行路难》一词，贺铸感叹人生短暂、世事无常，对人生的叹息、逃避、哀愁的背后深藏的反而是他对人生的无限留恋和执着追求。这种缠绵郁积的悲慨形成了沉而悲的境界，这是“沉郁”的表现之一。其次，贺铸的“深厚”还表现为在心理上“郁怨——自宽——郁怨”[2]的反复，本求自宽，反而让郁怨在反复之中又深了一层，愈发厚重。愈是希望表达出去，愈是难以自如宣泄，这种内心深处的挣扎在作品中也留下了痕迹。如《天香》上片躁动之景与下片静谧之景的对比，词人本来烦躁的心情后又归于平静，抑扬互用的背后是词人情绪的波动挣扎，羁旅之苦与怀念妻子的双重郁怨显得沉而悲。
与此同时，“深厚”这一特点在豪放词中也有表现，如他著名的《六州歌头》下片就表达了自己有心报国却无路请缨，淹没于小吏的琐屑事中，表现出了才能得不到施展的不甘与愤懑。整首词铿镪顿挫、气势豪放，虽流于粗犷，但郁而雄的深厚色彩展露无遗。由此可见，沉郁之“深厚”往往与忧郁、悲慨、义愤等情感联系在一起。
在表现手法上，贺铸词沉郁之气的形成是其气力并用的结果，气与力要充沛，以便激起并深化回旋曲折的情感波涛，如贺铸《六州歌头》上片之气概、气魄、气势、气度均为后人称赞。“比兴”与“沉郁”也有密切的关系，就贺词而言，“方回词胸中眼中，另有一种伤心说不出处；全得力于楚骚，而运以变化，允推神品。”[1]（P15）特定内容的“兴”必然会形成“沉郁”的词境，陈廷焯在论姜夔词时将“比兴”形式与“沉郁”词境的关系作了清晰的论述。从贺铸的词集也中能看到不少用比兴手法写成的寄托词，如他的代表作《横塘路》，从这些作品中可看出他对“比兴”手法的熟练运用与偏爱，这为他词中“沉郁之气”的形成提供了很多可能性。
贺铸词作中体现的“沉郁”之气是郁结在胸缠绵反复，而至于深沉的地步，从而体现出“深厚”之感来。正是这一特点使得贺铸词秾艳婉丽而不显斧凿，慷慨悲壮而更见忠厚。
参考文献：
[1]（清）陈廷焯.白雨斋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2]李晓湘.论贺铸婉约词的风格[J].中国文学研究，1996（02）.
[3]唐圭璋.全宋词.增订本[M].北京：中华书局，1999.
关键词：贺铸；沉郁；深厚
贺铸，字方回，自号庆湖遗老、北宗狂客，人称贺鬼头，能诗文，擅长写词，是北宋著名词人。后人总结其词兼有豪放与婉约二派之长。在唐五代及北宋前期这两种单一的艺术风格下，沉郁之气是一股独具特色的词风。北宋有数家词都尝试以“沉郁顿挫”要求词之气格，陈廷焯称晏几道于艳词中融入“华屋山丘”之叹的做法是“既闲婉，又沉著”，对于周邦彦词的评价则是“顿挫则有姿态，沉郁则极深厚”，但“深厚”之具体表现与贺词不同。秦观的词虽以气格为病，但仍有沉著之力。“深厚”不仅是贺词沉郁之气的根本，也是贺词在细小处区别于晏几道词、秦观词的独特之处。因此在北宋诸家中，贺铸词算是真正称得上沉郁，陈廷焯也对其有“方回词极沉郁”的评价。
陈廷焯以“沉郁”为评词标准，在《白雨斋词话》中“沉郁”二字频频出现，关于什么是“沉郁”，卷一中多处作了详细解释：
作词之法，首贵沉郁，沉则不浮，郁则不薄。顾沉郁未易强求，不根柢于风骚，乌能沉郁？[1]（P4）
诗词一理，然亦有不尽同者。诗之高境，亦在沉郁……若词舍沉郁之外，更无以为词。[1]（P4）
所谓沉郁者，意在笔先，神余言外，写怨夫思妇之怀，寓孽子孤臣之感。凡交情之冷淡，身世之飘零，皆可于一草一木发之。而发之又必若隐若见，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匪独体格之高，亦见性情之厚。[1]（P5）
由此看来，“沉郁”的定义简而言之就是“意在笔先，神余言外”，怨夫思妇的情怀、孽子孤臣的感伤、交情的冷淡、身世的飘零都是词人的遭遇和情感，可见“性情之厚”；“一草一木”是词人借以传达思想感情的艺术形式，可见“体格之高”。“沉郁”境界的形成是内容和形式共同作用所达到的。简而言之，陈氏以“沉郁”为标准论词时就是看词人是否“有所感”，作品是否“有所寄托”，在此基础上方能形成“沉郁”之境界。
关于什么是“若隐若见，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陈廷焯具体在评贺铸词时就有很好的说明。他说“方回词，胸中眼中，另有一种伤心说不出处”[1]（P15），这就是贺铸内心的愁绪忧伤没有宣泄于外，向内心深处反复缠绵，久而久之积蕴成的沉郁情思。
沉郁之气以深厚为根本，《白雨斋词话·自序》中“夫人心不能无所感，有感不能无所寄”下面一句话是“寄托不厚，感人不深，厚而不郁，感其所感，不能感其所不感”[1]（P1）。可知，“沉郁”之境之所以能根植于这个基础上，关键在于寄托“深厚”，“深厚”是“沉郁”的根本。《白雨斋词话》卷一“沉郁则极深厚”，卷三“不患不能沉，患在不能郁。不郁则不深，不深则不厚”均对其作了解释。贺铸与北宋数家词人一样，以沉郁求词之厚重气格。沉郁要求深厚，贺铸词也确实寓沉郁于深厚，他不仅能以“沉”求得词格之凝重，还能以“郁”求得词格之深厚。这一点在他婉约词和豪放词中均有表现。
贺词的“沉郁”主要体现在婉约词中。在情感和遭遇方面，贺铸的“深厚”主要表现为“于夙心未遂、欢情衰竭之后对人生况味的执着品尝”[2]，如《小梅花·行路难》一词，贺铸感叹人生短暂、世事无常，对人生的叹息、逃避、哀愁的背后深藏的反而是他对人生的无限留恋和执着追求。这种缠绵郁积的悲慨形成了沉而悲的境界，这是“沉郁”的表现之一。其次，贺铸的“深厚”还表现为在心理上“郁怨——自宽——郁怨”[2]的反复，本求自宽，反而让郁怨在反复之中又深了一层，愈发厚重。愈是希望表达出去，愈是难以自如宣泄，这种内心深处的挣扎在作品中也留下了痕迹。如《天香》上片躁动之景与下片静谧之景的对比，词人本来烦躁的心情后又归于平静，抑扬互用的背后是词人情绪的波动挣扎，羁旅之苦与怀念妻子的双重郁怨显得沉而悲。
与此同时，“深厚”这一特点在豪放词中也有表现，如他著名的《六州歌头》下片就表达了自己有心报国却无路请缨，淹没于小吏的琐屑事中，表现出了才能得不到施展的不甘与愤懑。整首词铿镪顿挫、气势豪放，虽流于粗犷，但郁而雄的深厚色彩展露无遗。由此可见，沉郁之“深厚”往往与忧郁、悲慨、义愤等情感联系在一起。
在表现手法上，贺铸词沉郁之气的形成是其气力并用的结果，气与力要充沛，以便激起并深化回旋曲折的情感波涛，如贺铸《六州歌头》上片之气概、气魄、气势、气度均为后人称赞。“比兴”与“沉郁”也有密切的关系，就贺词而言，“方回词胸中眼中，另有一种伤心说不出处；全得力于楚骚，而运以变化，允推神品。”[1]（P15）特定内容的“兴”必然会形成“沉郁”的词境，陈廷焯在论姜夔词时将“比兴”形式与“沉郁”词境的关系作了清晰的论述。从贺铸的词集也中能看到不少用比兴手法写成的寄托词，如他的代表作《横塘路》，从这些作品中可看出他对“比兴”手法的熟练运用与偏爱，这为他词中“沉郁之气”的形成提供了很多可能性。
贺铸词作中体现的“沉郁”之气是郁结在胸缠绵反复，而至于深沉的地步，从而体现出“深厚”之感来。正是这一特点使得贺铸词秾艳婉丽而不显斧凿，慷慨悲壮而更见忠厚。
参考文献：
[1]（清）陈廷焯.白雨斋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2]李晓湘.论贺铸婉约词的风格[J].中国文学研究，1996（02）.
[3]唐圭璋.全宋词.增订本[M].北京：中华书局，1999.